男子刚提交离开的申请,妻子却接到密电:您丈夫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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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请,我已经递上去了,你不要再劝。”。

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像一棵被风雪反复打磨的枯树。

“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知道,比这里的年轻人结实。”。

张兰还想说些什么,但听筒里已经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忙音,那声音果决,冷硬,像极了丈夫李卫国那张常年被西北风吹得皴裂的脸。

是啊,他总是这样。

01

西北的雪,是一片一片往下掉的,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蛮横和凉薄。

风从不知名的远山上奔袭而来,像一群被放逐的野兽,在光秃秃的营区里冲撞、嘶吼,把营房的窗户吹得呜呜作响,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冤魂在拿指甲挠着玻璃。

李卫国坐在后勤仓库那间终年弥漫着一股机油和旧皮革混合气味的办公室里,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填写他的退伍申请表。



屋里没有生火,很冷,呵出的白气像是一缕缕游丝,袅袅地盘旋着,然后不情愿地散开。

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的背挺得很直,像一杆插在地里的标枪,即便是在这种最寻常的时刻,也带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僵硬和执拗。

那是一张最普通的制式表格,薄薄的一张纸,却好像有千斤重。

李卫国写得很慢,很用力,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用刻刀在木板上雕琢,力透纸背。

姓名:李卫国。

年龄:五十五。

军衔:一级军士长。

服役年限:三十五年。

他盯着“三十五年”这几个字,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那不是两个单薄的数字,而是一条被风雪掩埋的漫长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他早已模糊不清的青春。

三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也足够让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两鬓斑白的老兵。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风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卷着几片不屈不挠的雪花,疯了一样挤进来。

一个年轻的战士探进半个脑袋,脸被冻得通红,像个熟透的苹果,他笑嘻嘻地说:“老班长,又在练字呢?指导员让我来问问,新来的那批雪地伪装网入库手续办好了吗?那边等着领呢。”

李卫国抬起头,慢吞吞地摘下老花镜,用指关节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脸上挤出一个和蔼但略显僵硬的笑容:“急什么,东西还能长腿跑了不成?手续下午就给你们办好。”

“嘿嘿,不急不急,”年轻战士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李卫国面前的退伍申请表上,笑容里瞬间掺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里面有尊敬,有同情,甚至还有一点点年轻人特有的,带着些许优越感的惋惜,“班长……您这……真的决定了?”。

李卫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重新把表格拉到自己面前,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年轻战士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给李卫国那只掉漆的搪瓷缸子里续满了热水,热水一冲,几片干瘪的茶叶在缸底翻滚、舒展,像一群垂死的鱼。

“老班长,您在我们心里,那就是咱们这儿的定海神针,”年轻战士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真诚,“可……可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亏啊?三十五年啊,一辈子最好的时间都撂在这儿了,到头来……还是个兵。”

“兵怎么了?”李卫国眼皮都没抬,反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这戈壁滩上的盐碱地,听不出什么波澜。

“兵……兵当然好,”年轻战士一时语塞,脸涨得更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听说当年东南战区来的那位王副司令,以前还是您手底下的兵呢。

人家现在都是两颗星了,您这……要是当年稍微活动活动,现在怎么着也得是个校官吧?也不至于……”

“不至于在这清水衙门里管仓库,一管就是大半辈子,是吗?”李卫国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年轻战士的头垂得更低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李卫国放下笔,端起那只滚烫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窗外,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和白茫茫的雪,天与地连成一片,没有尽头,看得久了,会让人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荒凉和绝望。

“有些事,你们不懂,”他淡淡地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人的命,树的影。

我这辈子,就是个仓库保管员的命。

挺好。”

他不说,别人也就不再问了。

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一级军士长李卫国,是个好人,也是个怪人。

说他好,是因为他从不拒绝任何人的求助,无论是谁的装备出了毛病,哪怕只是一盏小小的行军灯,只要找到他,他总能慢条斯理地给你修好。

而且他从不发火,哪怕是面对最顽劣的新兵,他也只是笑一笑,那种笑容,像是被风干的橘子皮,又黄又皱。

说他怪,是因为他这个人太“静”了。

在这人人都想往上爬的军营里,他似乎是个绝缘体。

他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对提干、嘉奖之类的事情漠不关心,最高荣誉也就是得过几次无关痛痒的“优秀士官”。

他的生活刻板得像一部老式座钟,每天准时起床,准时操练,准时巡视仓库,准时熄灯睡觉,三十五年如一日,连走路的步伐都没有变过。

他就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螺丝钉,不起眼,但好像又不可或缺。

老兵们敬他,因为他是这片营区资历最老的人,是一本活着的历史。

年轻人们“可怜”他,觉得他把一辈子活成了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下午,基地新来的少尉周凯,一个刚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来仓库领用新式无人机的备用电池。

他看到李卫国正趴在一台老旧的柴油发电机上,手里拿着一把用了几十年的扳手,慢悠悠地拧着一个螺丝。

那台发电机是苏联时期的老古董了,浑身都是油污和锈迹,像一头搁浅的钢铁巨兽,喘着粗气。

“李班长,”周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傲气,他是技术军官,天生对这些“土办法”带着一种学院派的轻视,“这台发电机早就该报废了吧?现在咱们基地的供电系统都升级成智能电网了,您还捣鼓这堆废铁干嘛?”。



李卫国直起身子,用一块满是油污的破布擦了擦手,笑了笑,露出两排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老伙计了,有感情。

再说,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什么智能电网被人家搞瘫痪了,这老家伙还能顶上一阵子。”

周凯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轻狂和不屑:“瘫痪?李班长,您真是……太老套了。

我们现在的系统,用的是军用级的加密量子链协议,别说是黑客,就是一场电磁脉冲炸弹都撼动不了它分毫。

您那套还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李卫国没有争辩,他只是又笑了笑,那笑容在周凯看来,充满了愚钝和麻木。

他重新弯下腰,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继续抚摸着那台冰冷的钢铁巨兽,口中喃喃自语:“东西啊,还是老的靠得住……人也一样。”

周凯懒得再跟他多说,领了电池,签了字,转身便走。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的老兵,佝偻着背,在昏暗的灯光下,身影显得格外固执,也格外孤独,像是一座正在被风雪慢慢侵蚀的雕像。

周凯摇了摇头,心里那点“可怜”又冒了出来。

一个被时代淘汰了的人,守着一堆被时代淘汰的破烂,这就是他三十五年军旅生涯的全部写照。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当李卫国在这张退伍申请表的“申请原因”一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年事已高,申请荣退”这八个字的时候,他那只因为常年跟机械打交道而布满厚茧和伤痕的手,第一次,发生了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那是一种尘封了三十五年的情绪,像深埋在地下的火山,终于在即将熄灭的时刻,泄露了一丝灼热的气息。

02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张兰正在厨房里揉面,准备给即将放假回家的儿子李健做他最爱吃的韭菜盒子。

她的手沾满了白色的面粉,像戴了一双不合时宜的薄手套。

电话是李卫国打来的,这让她有些意外。

他那个人,古板得像块石头,没什么要紧事,是绝不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回家的。

“卫国?出什么事了?”张兰把手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下,用肩膀和脸颊夹着话筒,声音里透着一股藏不住的紧张。

三十多年的随军生活,让她对这种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

“没事,”李卫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平静,“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的退伍申请,递上去了。”

张兰揉面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瞬间凝固的雕像。

厨房里只剩下抽油烟机嗡嗡的响声,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先是猛地一紧,然后又缓缓地松开,留下一种空落落的酸楚。

“……哦,”过了好半天,她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这个消息,她等了很多年。

从青春年少等到人老珠黄,从黑发如瀑等到白霜染鬓。

可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像是漂泊了半生的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却不知道岸上是什么模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手续走下来,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不好说。”

李卫国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回来,我们……就回老家吧。

在镇上买个小房子,种种菜,养养花,挺好。”

张兰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用沾着面粉的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睛,结果弄得满脸都是白色的道道,看上去有些滑稽,也有些心酸。

“好,”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都听你的。”



挂了电话,张兰在厨房里站了很久,手里的面团已经变得又冷又硬,像她的心。

三十五年了。

她跟着这个男人,从江南水乡来到了这风沙漫天的西北戈壁。

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舞蹈,穿上了厚重的棉衣,学会了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种出绿色的蔬菜。

她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一个人面对着家里所有的琐碎和艰难。

她爱他,毫无疑问。

她爱他那身笔挺的军装,爱他那不苟言笑的严肃,爱他身上那股子让她心安的味道。

可有时候,她也恨他。

她恨他的木讷,恨他的不解风情,恨他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他们是夫妻,是睡在一张床上最亲密的人,但张兰总感觉,他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那堵墙,厚重,冰冷,上面刻满了她看不懂的军队条令和保密守则。

她曾经也抱怨过,也吵闹过,质问他为什么别人都能提干,都能进步,偏偏他就在一个后勤仓库里耗了一辈子。

可李卫国从不跟她争辩,他只是沉默地抽着烟,一支接一支,直到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然后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些更深沉的东西,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渐渐地,她也就不再问了。

她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的命,也是自己的命。

就像戈壁滩上的骆驼刺,注定要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扎下根来。

晚上,儿子李健回来了。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一脸的疲惫,但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子名牌大学毕业生特有的朝气和优越感。

他穿着一身时髦的休闲装,头发染成了时下最流行的亚麻色,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和这个陈旧的军属大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饭桌上,张兰把自己做的韭菜盒子一个劲儿地往儿子碗里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妈,您别夹了,我都多大了,”李健有些不耐烦地把耳机摘下来,抱怨道,“您这手艺,几十年了也没点进步,还是老一套。”

“老一套怎么了?你小时候不最爱吃吗?”张兰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你爸也爱吃。”

提到李卫国,李健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我爸呢?还没回来?”。

“快了,”张兰把丈夫即将退伍的消息告诉了儿子,“等你爸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再也不分开了。”

“退伍?”李健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喜悦,反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也好。

在部队待了一辈子,连个官都没混上,也确实该歇歇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那话语里隐藏的鄙夷,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了张兰的心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兰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爸那是……那是淡泊名利。”

“淡泊名利?”李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妈,您就别自己骗自己了。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这个社会,没钱没地位,你淡泊给谁看啊?我前两天参加同学聚会,人家王涛的爸爸,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都已经是上市公司的副总裁了,饭桌上谈的都是几千万的项目。

人家问起我爸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说?我说我爸在西北边防当了一辈子兵,是个仓库保管员?您知道当时别人看我的眼神吗?”。

李健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脸涨得通红:“妈,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指望他能给我留下什么家业。

但我就是觉得……憋屈!我觉得我爸这个人,太古板,太守旧,一辈子活得太失败了,让我这个当儿子的,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李健的控诉。

张兰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你……你给我滚出去!”她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和失望而变得尖利,“你这个不孝子!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爸!你知不知道他……”

她想说,你知不知道你爸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你知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么苦的地方,守着风雪,守着寂寞。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变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连她自己,不也曾无数次地在心里埋怨过丈夫的“不求上进”吗?。

李健捂着火辣辣的脸,愣住了。

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他。

他看着母亲那双含泪的眼睛,心中一阵烦躁和委屈,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沉重的关门声,像一声闷雷,在张兰的心里炸开。

她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看着满桌子渐渐变凉的饭菜,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下。

窗外,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这个边陲小镇。

远处的军营里,传来了熄灯号的声音,那号声悠长而凄凉,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

张兰知道,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家庭里,悄然酝酿。

而她和所有人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03

生活像一架周而复始的磨盘,沉重而缓慢地碾过每一个平淡的日子。

在等待李卫国退伍的日子里,张兰的心情很矛盾。

她一边像个初恋的少女一样,兴奋地规划着两人退休后的生活,把镇子周围的楼盘都跑了个遍。

她甚至买回了好几本菜谱,幻想着以后每天给李卫国做好吃的,把他这三十多年在部队里亏空的身体都补回来。

但另一方面,她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她害怕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回家后,两人会相对无言,会因为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而爆发争吵。

毕竟,他们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少得可怜。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开始在整理旧物中寻找慰藉,仿佛想从那些蒙尘的岁月中,重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她所不了解的丈夫。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曾经被她忽略的,无法解释的“痕迹”,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第一个被发现的“痕迹”,是李卫国手背上那道狰狞的旧疤。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了西北天空常年笼罩的阴霾,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张兰在整理李卫国的旧军装,准备把他那些穿不着的都打包收起来。

当她拿起一件洗得发白的夏季作训服时,无意中看到丈夫随意丢在衣柜角落里的一双手套,那是他平时在仓库里干活时戴的劳保手套,又厚又硬,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油污。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那道疤。

那道疤痕很深,从他的右手手背一直延伸到食指的根部,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那里。

皮肤因为撕裂和缝合而变得凹凸不平,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在阴雨天的时候,那道疤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问过李卫国很多次,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李卫国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版本:“年轻的时候在炊事班切菜,不小心,手滑了。”

他每次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轻描淡写,好像那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张兰不信。

她记得有一次,李卫国因为旧伤复发,高烧不退,她陪着他去基地医院。

当时给李卫国看病的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军医,姓孙,是个很慈祥的老头。

孙军医在给李卫国检查的时候,捏着他的手,盯着那道疤看了很久,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卫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后来,在走廊上,张兰忍不住,悄悄地问孙军医,那道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孙军医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对她说:“弟妹啊,老李这个人,不简单呐。”

“怎么不简单了?”张兰追问。

“我当了一辈子外科医生,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孙军医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菜刀造成的伤口,创面一般比较平整。

可老李手上这个,你看它的形状,中间深,两头浅,而且边缘有撕裂和翻卷的痕迹,这更像是被某种……怎么说呢,被某种带有血槽的特制匕首,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狠狠划过造成的。

而且你看这缝合的针脚,细密,均匀,显然是出自一个高手。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意外。”

当时,张兰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后背发凉。

可当她回家再问李卫国时,他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那老军医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胡说八道。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不愿提起这件事。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道疤痕的照片上(那是他们年轻时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之一),张兰仿佛能看到当年那把冰冷的匕首,是如何划开丈夫的皮肉,带出一腔滚烫的鲜血。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抽。

第二件怪事,发生在基地的一次内部网络演习中。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为了检验部队在战时复杂电磁环境下的通讯能力,上级不打招呼,对基地发起了一次模拟网络攻击。

一时间,整个基地的内部网络全部瘫痪,指挥系统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更要命的是,一套负责与上级进行加密通讯的老旧系统,因为受到强电磁干扰,直接死机了。

那套系统是整个基地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旦失联,后果不堪设想。

基地里所有的技术员,包括那个眼高于顶的少尉周凯,围着那台机器急得满头大汗,用尽了各种办法,就是无法重启。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李卫国恰好从通讯室门口路过。

他手里拎着个扳手,看样子是刚从哪个设备上保养下来。

他往屋里瞅了一眼,看到那群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一样的年轻人,便走了进去。

“怎么了这是?”他问。

周凯正烦着呢,看到是他,没好气地说:“李班长,这儿没你的事,你别添乱了。

这是高科技,不是你那扳手能解决的。”



李卫国也不生气,他走到那台满是灰尘的机箱前,像个好奇的老农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敲敲。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乱码,又侧耳听了听机箱里发出的微弱电流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没有用键盘,也没有用鼠标,而是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右手,用食指,在机箱那满是灰尘的金属外壳上,极有节奏地敲击了三长、三短、三长。

那动作,像是在发电报。

紧接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两根细小的铜丝,熟练地插进了机箱背后的一个备用物理信道接口,然后用两根铜丝的碰触,发出了一连串极其复杂而快速的“滴滴答答”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周凯在内,都听不懂那是什么。

那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已经被遗忘了的密码。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李卫国完成最后一次敲击之后,那台已经“脑死亡”的通讯系统,屏幕上的乱码突然消失,然后,熟悉的系统启动界面,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

整个通讯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卫国。

周凯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冲上去,语无伦次地问:“李……李班长……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摩斯电码?”。

“不是,”李卫国拔掉铜丝,又恢复了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轻描淡写地说,“以前年轻的时候,看过一本讲通讯兵的老书,上面写的一些野路子,瞎捣鼓的,没想到还真管用。

运气,都是运气。”

说完,他便拎着他的宝贝扳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留下了一屋子石化了的技术精英。

这件事,后来成了基地里的一个谜。

有人说李卫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也有人说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周凯私下里把李卫国敲击的那段代码记录了下来,用军方最先进的破译系统分析了半个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一种基于摩斯电码,但又加入了三十二种变量和十六种伪码的超高强度加密语言,其复杂程度,超出了目前已知的所有加密方式。

而这种加密语言,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军方列为“永久失传”的绝密档案。

第三件,也是让张兰最感到不安的“痕迹”,则与一个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人物有关。

那是去年冬天,下着比今年还要大的雪。

一位集团军的副司令,一位肩上扛着两颗金星的中将,前来基地视察。

那天,整个基地都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所有的士兵都提前几个小时就把营区的主干道打扫得干干净净,雪堆得比人还高。

那位中将的专车是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在几辆军用越野车的护卫下,缓缓驶入营区。

按照规定,当领导车队经过时,所有人员都必须在路边立正敬礼。

当时,李卫国正好在离主干道不远的地方扫雪。

他穿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戴着一顶看不出颜色的旧棉帽,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卖力地清扫着路上的积雪。

他那个位置,其实并不在迎接的队伍里。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当红旗轿车即将经过李卫国身边的时候,车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车窗是深色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但所有人都看到,车子就那么静静地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基地司令员和政委吓坏了,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赶紧一路小跑地冲了过去。

可他们还没跑到跟前,车里的警卫员就摇下车窗,对他们做了个“不要靠近”的手势。

车子就那么停了足足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车子又重新启动,缓缓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那位中将都没有下车,甚至连车窗都没有完全摇下来。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了,包括新来的少尉周凯。

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大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后来,周凯壮着胆子,去问了当时跟车的一位上校参谋,想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上校参谋的回答,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上校说:“当时,副司令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扫雪的老兵。

他的眼神很复杂,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露出那样的眼神。

那里面……有震惊,有敬畏,有惋惜,还有一丝……我甚至觉得是恐惧。

最后,车子开动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在车里,对着那个扫雪老兵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注目礼。”

一个中将,对着一个扫雪的老士官,行注目礼?。

这件事,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基地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很快,就被新的话题和更繁重的训练给淹没了。

只有周凯,把这件事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他开始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目光,去观察那个每天在仓库里捣鼓那些破铜烂铁的老班长。

而这些故事,都是张兰后来从家属院里那些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军嫂们口中,零零散散听来的。

当时,她只把这些当作是丈夫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或者是一些被夸大了的“陈年旧事”,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可是现在,当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时,一个巨大的,让她感到恐惧的谜团,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丈夫,那个跟她同床共枕了三十五年的男人,那个木讷寡言,不求上进的仓库保管员,他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04

李卫国回家的那天,是一个阴沉的下午。

没有想象中的锣鼓喧天,也没有战友们的列队欢送。

他只是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行李包,像三十五年前入伍时一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家门口。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露出了青白色的头皮,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子刻上去的,又深又密。

三十五年的风霜雨雪,把他从一个棱角分明的青年,打磨成了一块沉默而坚硬的石头。

张兰给他开门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能感觉到,丈夫的身体,比以前更瘦了,也更硬了,像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

李卫国有些不习惯地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嘶哑地说:“我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让张兰三十多年的委屈和等待,都有了着落。

李健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自从上次和母亲大吵一架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出来。

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眼神有些复杂。

他张了张嘴,想叫一声“爸”,但那声音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卫国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父子之间,仿佛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为了庆祝李卫国光荣退役,张兰决定在家里办一场家宴。

她请了几个平时走得比较近的亲戚,想热闹热闹,也算是给李卫国接风洗尘。

傍晚时分,亲戚们陆陆续续地都到了。

狭小的客厅里,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

大家围着李卫国,说着一些“熬出头了”、“以后享福了”之类的客套话。

李卫国只是憨厚地笑着,不停地给大家散烟,递茶,像一个笨拙的主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张兰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她的表哥,赵海峰。

赵海峰是他们家所有亲戚里混得最好的。

九十年代初下了海,靠着倒卖钢材发了家,现在是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身家几千万。

他今天穿着一件油光锃亮的皮夹克,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手里提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妖艳的女秘书。

“哎呀,兰兰,我这紧赶慢赶,总算没迟到吧?”赵海峰一进门就扯着他那大嗓门嚷嚷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他把手里的礼品盒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一点小意思,给卫国接风。

两瓶三十年的茅台,还有两条特供的大熊猫。

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心意。”

屋子里的亲戚们看到那酒和烟,眼睛都直了,纷纷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还是海峰哥有本事啊!”。

“这得花不少钱吧?”。

赵海峰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他得意地摆摆手,大咧咧地在沙发主位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他扫了一眼穿着一身旧便服,显得有些局促的李卫国,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张兰把饭菜都端上了桌,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大家开始推杯换盏,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赵海峰的脸喝得通红,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他的优越感,像一锅烧开了的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泡。

他先是唾沫横飞地吹嘘了一通自己最近又谈成了一笔多大的生意,然后又眉飞色舞地讲了几个他跟市里某某领导一起吃饭的段子,听得在座的亲戚们一愣一愣的,脸上都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李健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吃着饭,一言不发。

他看着父亲在酒桌上被众人冷落,看着赵海峰像个国王一样接受着亲戚们的吹捧,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

他觉得,这顿饭,与其说是给父亲接风,不如说是赵海峰一个人的个人秀。

而他的父亲,只是这场秀里一个可有可无,甚至有些碍眼的背景板。

终于,赵海峰把话题引到了李卫国的身上。

他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李卫国身边,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老李啊,你也算是……熬到头了!”。

他那个“熬”字,说得特别重,充满了同情的味道。

“在部队里待了三十五年,我算了一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十五年就是一万两千多天啊!啧啧,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他夸张地摇着头,仿佛李卫国不是退役,而是刚从哪个劳改农场放出来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啊,老李,你这三十五年,图个啥呢?你看你,到头来,连个官都没混上,还是个大头兵。

你再看看我,虽然没你那么‘稳定’,整天跑东跑西的,但好歹也算是事业有成吧?车子,房子,票子,咱啥也不缺!”。

他一边说,一边用他那戴着大金戒指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卫国,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张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卫国依旧面无表情,他没有看赵海峰,只是低着头,默默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他的沉默,在赵海峰看来,就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

这让他更加来劲了。

“这样吧,老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道,“你也别闲着了,总得找点事干,不然人就废了。

来我公司,我给你安排个职位。

我想想啊……保安部副总监!怎么样?这个职位不错吧?轻松,体面,不用风吹日晒的。

我给你开月薪一万五!比你那点可怜的退休金,强多了吧?”。

说完,他又转向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李健,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健啊,你可得学着点,千万别像你爸,一辈子死脑筋,认死理!现在这个社会啊,光能吃苦是没用的,得会变通,得有脑子,知道吗?”。

李健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握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任由别人指指点点。

他父亲的“失败”,就是他的耻辱。

“赵海峰,你喝多了!”。

张兰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身,浑身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指着门口,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现在就出去!”。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张兰,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赵海峰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张兰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仗着酒劲,冷笑一声:“怎么?兰兰,我说错了吗?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家好!你以为现在工作那么好找啊?我给他个保安部副总监,那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

要不然,就他这样的,五十多岁的老兵,连个电脑都不会用,去哪儿找一万五的工作?当个保安队长,撑死给他五千!”。

“你……”张兰气得嘴唇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卫国缓缓地放下了茶杯,他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但那平静的湖面下,似乎有暗流在涌动。

他看着赵海峰,就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的时刻——。

“叮咚!叮咚!”。

门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05

“谁啊?这个时候来。”一个亲戚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海峰以为是自己叫来凑热闹的某个生意伙伴,或者是那个他一直想显摆给亲戚们看的,刚傍上的某个部门的小科长。

这门铃声来得正是时候,正好可以转移一下眼前的尴尬,顺便再把自己的“人脉”和“面子”往上抬一抬。

他脸上那因酒精和羞恼而泛起的红色还未褪去,便又挂上了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自己油光锃亮的皮夹克,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嘴里还大大咧咧地嚷着:“来了来了,催什么催,赶着投胎啊!”。

门“咔哒”一声被拉开。

下一秒,赵海峰脸上的笑容,就像一块被瞬间冻住的黄油,僵在了那里。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呆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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