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冬天夜里,登封城外的少林寺烧了起来,火光冲天,焦黑的梁柱掉在佛坛上,灰烬里飘着武僧的喊叫,这场火烧了两天,千年古刹成了断墙残瓦,可没人知道,这不过是少林寺近代最惨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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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初年,少林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光,一九一二年,云松恒林和尚只好拿起铁棍,把武僧们编成保卫团,这些平日练棍弄棒的僧人,头一回摸上枪,手里的念珠还沾着泥,白天在破屋子里擦汉阳造,夜里对着烧黑的韦陀像念经,寺外传来土匪抢商队的消息,他们就得披着袈裟,扛着土枪进山。
恒林师父的戒疤里头全是火药味,老武僧说起当年,总指着保卫团打退土匪的那块地,一九二〇年大旱,少林寺的粮仓让饥民围了三天三夜,恒林叫武僧们在山门前摆出罗汉阵,饿得走不动的人看着明晃晃的刀枪,最后只敢伸手拿走两袋发霉的稻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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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是1927年恒林圆寂后,石友三的兵进了庙,拿枪托砸了十八罗汉的头,把机枪架在弥勒佛的莲花座上,火先烧到禅房时,有武僧想冲进去抢《易筋经》的手抄本,没等进门就被乱枪打倒在门槛上。
大火熄了,少林寺就空了,塔林里野狗转悠,嘴里叼着金箔的碎块,大雄宝殿的梁柱上搭了鸟窝,老人们说,下雨天夜里,断墙后面总听见木人桩咚咚响,其实是风从墙洞里吹过去,就这么回事。
1980年文物普查队到的时候,寺里最后一位老僧正缩在漏雨的寮房里,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包在油纸里的《五拳八式》残页,字迹让水洇得看不清,那时的少林寺连个完好的香案都没有,供佛的铜盘早换成了铝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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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转机藏在1982年《少林寺》那盘胶片里,日本的武术爱好者突然涌进登封,举着摄像机对着半塌的演武厅问,真实的铁砂掌到底什么样,这些外国游客带来的不只是钱,还有重建的可能,地方上的人慢慢明白,这堆废墟或许能变成活的东西。
如今少林寺香火不断,来烧香的人不少,可你抬头看看那些修过的飞檐,梁柱上还是留着1928年烧过的痕迹,那些年丢掉的经卷,散了的拳谱,断了的传法,金箔贴得再亮,也盖不掉那些没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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