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姐，等会儿婚宴上多敬几杯酒，毕竟王家人看重这个。」弟弟林阳紧张地抚平西装，眼神中带着恳求。
我放下手中的口红，转身看着他。「放心吧，我会做好姐姐的分内事。」
「听说你准备了六万礼金？爸妈知道了很感动。」林阳欲言又止。
「应该的。」我微笑着说，没提及为凑这笔钱我熬了多少个夜班。
「林雪，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妈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红色丝巾，「二十八了，再不找，好男人都没了。」
「妈，今天是阳阳的大日子，别说这些。」我接过丝巾，眼角余光看见弟弟略显尴尬的表情。
窗外传来鞭炮声，宾客陆续到来。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穿着淡紫色旗袍的自己，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01
我叫林雪，今年二十八岁，在市中心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弟弟林阳小我四岁，从小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在我们小县城的传统观念里，儿子是传宗接代的根本，是家族的希望。虽然爸妈嘴上从不承认偏心，但行动早已说明一切。
林阳上大学时，爸妈砸锅卖铁供他去省会城市读了个不错的学校；而我高考超常发挥，考上了省重点，却因为"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好的学校"而被劝去了本地师范。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也学会了不去计较。
此刻站在弟弟婚礼现场的大厅里，看着一片红色喜庆，我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林雪姐，你今天真漂亮！」表妹小婷挽着我的胳膊，笑眯眯地说。
「谢谢，你也很美。」我微笑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主桌。
弟弟林阳和他的新娘王梦坐在那里，王梦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秀禾服，精致的妆容衬得她光彩照人。我知道，王家在县里算是小有名气的富裕家庭，经营着几家连锁超市。而我们林家，除了一栋老宅外，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家产。
「姐，过来敬酒！」林阳向我招手。
我端起酒杯，挤出笑容走过去。
「这是我姐姐，林雪，在市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林阳向王家人介绍道。
「你好你好，长得真俊。」王梦的父亲笑呵呵地说，眼神却带着一丝审视，「听说在市里工作，一定很有出息吧？」
「还行，普通工薪阶层。」我谦虚地回答。
「普通？我听阳阳说你年薪十几万呢，在我们这小地方，算是高收入了吧！」王梦的母亲插话道。
我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何时告诉过弟弟我的具体收入。
「妈，别这样问。」王梦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有什么不能问的？都是一家人了。」王母不以为然地说。
敬完酒，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前两天刚完成一个大项目，加班到凌晨是常态，此刻疲惫感席卷而来。
「林雪，听说你给了六万随礼？真够意思！」三姑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应该的，弟弟结婚，作为姐姐不能少。」我淡淡地说。
「知道吗，你爸妈为了给阳阳凑彩礼，把老宅都抵押了。」三姑压低声音，「王家要二十万彩礼，还要一辆车。你爸妈东拼西凑，差点没凑够。」
我心里一沉。老宅是爷爷留下来的，爸爸一直视若珍宝，没想到竟然拿去抵押了。
「他们怎么没跟我说？」我皱眉道。
「还不是怕你担心。再说了，你也不容易，在外打拼。」三姑叹了口气，「不过也别太担心，阳阳工作稳定，慢慢还呗。」
我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闷闷的。
02
婚宴进行到一半，我起身去洗手间。路过新人休息室时，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妈，大姑姐存的那笔钱什么时候要过来？可别让她带到婆家去。」
是王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放心吧，你爸已经跟你公公婆婆说好了。等你们新房装修，他们会出这笔钱的。」
「那得多少钱啊？」
「听说有二十多万呢，她一个人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工资又高，肯定存了不少。」
我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二十多万？我的存款？为什么要给他们新房装修？
正当我怔住时，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
「林雪，怎么站在这儿发呆？」是妈妈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见妈妈正疑惑地望着我。
「妈，我...」我犹豫着是否该问清楚刚才听到的对话，但看到妈妈脸上难得的喜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我去一下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六年前大学毕业，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市里找到了工作，这些年省吃俭用，确实存了一些钱，但绝对没有二十多万那么多。而且，就算有，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工作挣来的，凭什么要拿出来给弟弟装修新房？
「姐，来，我敬你一杯。」林阳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举着酒杯。
「好。」我强颜欢笑，站起身来。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林阳真诚地说，「没有你，我可能连大学都读不完。」
我心里一阵苦涩。大学时期，林阳确实经常向我借钱，说是学费不够、生活费不够。我当时在做家教，虽然收入不高，却总是把能省下的钱都给了他。
「客气什么，你是我弟弟。」我轻声说，一饮而尽。
婚宴结束后，我没有跟着亲戚们一起回家闲聊，而是借口工作忙，直接回了自己在县城临时订的宾馆。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再也撑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我掏出手机，查看银行账户余额——十七万八千元。这是我六年来省吃俭用存下的全部积蓄，原本计划用来买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我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那只是王梦的一厢情愿，爸妈不可能未经我同意就把我的钱承诺给别人。
03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直接去了父母家。推开门时，客厅里坐满了亲戚，都在讨论昨天婚礼的盛况。
「林雪来了！」三姑看见我，热情地招呼。
「来，吃早饭。」妈妈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妈，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和爸爸聊聊。」我直截了当地说。
屋子里安静下来，亲戚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识相地起身告辞。
「什么事这么严肃？」爸爸放下报纸，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我昨天听到王梦问妈妈，说我存的钱什么时候要过来，还说不能让我带到婆家去。这是怎么回事？」
父母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尴尬。
「这个...」爸爸犹豫了一下，「其实是王家提的条件。他们知道你工作不错，就说希望你能支持一下弟弟的新婚生活。我们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考虑考虑。」
「那老宅抵押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继续问道，心里已经开始发冷。
「你在外面工作不容易，我们不想麻烦你。」妈妈叹了口气，「再说了，老宅闲着也是闲着，借点钱应急也无妨。」
「那我的存款呢？你们是怎么承诺的？」
「林雪，你怎么这么小气！」爸爸突然提高了声音，「阳阳是你亲弟弟，你有钱难道不应该帮衬一下吗？你看看人家王梦，家里条件那么好，嫁给阳阳已经是屈就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震住了。
「我已经随了六万礼金，这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最大的支持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的存款是我自己的血汗钱，我有权决定怎么使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也生气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现在你弟弟需要帮助，你竟然这么自私！」
「自私？」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大学时勤工俭学，把生活费省下来补贴家里；工作后每个月都按时给你们打钱；弟弟结婚，我二话不说拿出六万——这叫自私？」
「那不一样！」爸爸拍桌而起，「阳阳是儿子，他成家立业是大事！你早晚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钱带到婆家还不如留在自己家！」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温暖。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终究不是"自己家人"，而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外人。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楚，「但我必须明确告诉你们，我的钱我自己做主。如果你们已经向王家承诺了什么，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
「你！」爸爸气得脸色发白，「枉我们把你养这么大！真是白眼狼！」
「好了好了，」妈妈拉住爸爸，转向我道，「林雪，你冷静点想想。阳阳结婚是人生大事，新房装修总要花钱的。你手头宽裕，帮衬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你也快三十了，再不找对象，以后怎么办？」
「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冷冷地说，「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背后传来父母的指责声，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走出家门，初秋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我拿出手机，给公司发了个信息，说需要再请两天假，然后改变方向，朝弟弟的新房走去。
04
林阳的新房在县城最好的小区里，这在我们这个小县城，算是相当不错的住所了。
按响门铃后，开门的是王梦。看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挤出笑容。
「大姑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我没有理会她刻意亲热的称呼，径直走进屋内。林阳正在客厅里整理昨天婚礼的礼金，看见我也是一脸惊讶。
「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回市里吗？」
「有些事情想当面问清楚。」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昨天听到了一些对话，关于我的存款。」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王梦的脸色变了变，悄悄退到一边。
「什么...什么对话？」林阳结结巴巴地问。
「不要装傻了，」我冷声道，「王梦问妈妈，我存的钱什么时候要过来，还说不能让我带到婆家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阳脸色发白，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我不知道她说这个...」
「阳阳，别撒谎了。」王梦突然插话，「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实话实说。」她转向我，「大姑姐，是这样的，我爸妈确实提了条件，说你工作这么多年，肯定存了不少钱，希望你能拿出一部分来帮我们装修新房。你公公婆婆也同意了这个条件。」
「谁是我公公婆婆？」我厉声打断，「你是在说我父母吗？请称呼他们林叔叔、林阿姨，或者爸爸妈妈，不要乱用称呼！」
王梦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阳阳，」我转向弟弟，「你们结婚是你们的事，为什么要打我钱的主意？我已经给了六万礼金，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姐，你别生气，」林阳赔着笑脸，「这事确实是王家提的，我本来不同意的，但爸妈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挣那么多，肯定存了不少，拿出一部分帮弟弟也是应该的...」
「应该？」我冷笑一声，「谁规定的应该？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我自己决定怎么花！」
「可是...可是爸妈已经答应王家了...」林阳低声说，「他们说你有二十多万存款，可以拿出十五万给我们装修新房...」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多万？十五万？他们怎么知道我有多少存款？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这个...」林阳支支吾吾，「去年你回家过年，把银行卡落在家里了，爸妈就...就看了一下。」
我瞬间明白了一切。去年春节，我确实一时大意，把银行卡遗落在了父母家。当时卡里有十六万左右，这一年多来又存了一些，现在接近十八万。父母不仅偷看了我的存款，还把数字往上报了不少，然后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太荒谬了。」我摇摇头，心里一片冰凉，「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姐...」林阳看起来很不安，「我知道这事做得不对，但爸妈也是为了我好...再说了，你迟早要结婚，钱带到婆家还不如帮衬自己弟弟...」
「又是这套论调！」我忍无可忍，「你们凭什么认为我的钱就应该给你？就因为你是儿子，我是女儿？就因为我"迟早要嫁人"？」
「不是这个意思...」林阳试图辩解。
「够了！」我打断他，「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们，我不会给一分钱。如果王家有什么条件，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的钱，我自己做主。」
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
「林雪！」王梦突然叫住我，「你这样做不怕寒了爸妈的心吗？他们把你养大不容易，你现在有出息了，就不认家了？」
我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
「王梦，我劝你不要对我家的事情指手画脚。我和父母的关系，轮不到你来评判。至于我是否认家，我每年给父母的钱和礼物，足以说明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肯帮弟弟？」王梦不依不饶。
「因为这不是帮忙，而是强取豪夺！」我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你们真的需要帮助，为什么不好好商量，而是在背后打我的主意？更何况，我已经随了六万礼金，这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最大的支持了。」
「六万？」王梦轻蔑地笑了，「你知道我陪嫁带了多少吗？三十万现金，外加一辆车！你六万算什么？」
「王梦！」林阳急忙制止她，但为时已晚。
我笑了，是那种彻底心凉的笑。
「原来如此。不是弟弟需要帮助，而是你们嫌我给的少，想要更多。好，既然这样，那六万我也收回。」我从包里掏出支票簿，迅速写了一张支票，撕下来扔在茶几上，「这是我的六万礼金，现在我正式收回。以后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姐！你这是干什么！」林阳慌了神，「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我平静地说，「从今天起，我和你，还有父母，只剩下血缘关系，没有其他任何瓜葛。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05
回到宾馆，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床上。手机不断响起，全是来自父母和弟弟的电话，但我一个都没接。
我需要时间思考，需要冷静。
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家里是被爱的，尽管不如弟弟受宠，但至少是家人。然而今天的事情彻底打破了这个幻想。在父母眼里，我不过是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外人，我的钱财理应留给"自家人"——我的弟弟。
手机又一次响起，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犹豫片刻，我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林雪小姐吗？」一个陌生的女声。
「是的，您是？」
「我是王梦的母亲。」对方直截了当地说，「听说你和阳阳闹了点不愉快？」
我沉默不语。
「林雪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你也要理解家里的难处啊。阳阳是独子，以后要养老送终的还是他。你帮衬他一点，也是应该的不是？」
「王阿姨，」我努力保持冷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钱我自己做主。如果你们有什么条件，应该和弟弟商量，而不是打我的主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王梦母亲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我们王家能看上你们林家，已经是你们的福气了！你知道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我们家吗？」
「那您大可以另选他家。」我冷冷地说。
「你！」王母气结，「难怪二十八了还嫁不出去，就这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
「谢谢提醒，不送。」我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把那个号码拉黑。
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关在宾馆里，拒绝与任何人联系。我需要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第三天清晨，我退房离开，直接前往车站，准备回市里。就在我等车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是三姑。
「林雪，你这是要走啊？」三姑快步走过来。
「嗯，假期结束了，要回去上班。」我淡淡地说。
「听说你和家里闹矛盾了？」三姑关切地问道。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点头。
「唉，这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三姑叹了口气，「你爸妈确实做得不对，背着你做决定。但是，亲情总是亲情啊，再大的矛盾也要想办法解决不是？」
「三姑，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好好好，不谈这个。」三姑识相地转移话题，「对了，我认识市里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家境不错，人品也好，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谢谢三姑，但我现在没这个打算。」
「林雪啊，你都二十八了，再不找，真的就晚了。」三姑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看你弟弟，才二十四就成家了。」
「三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不需要相互比较。」我礼貌但坚定地回应。
「也是，也是。」三姑点点头，却又忍不住说道，「不过，你这么优秀，真的应该找个好归宿。不然你爸妈也不会那么着急，想把你的钱留在自家人手里...」
我猛地抬头，盯着三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姑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
「三姑，请您把话说清楚。」我坚持道。
三姑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其实...你爸妈是担心你嫁出去后，钱都带到婆家去了。他们年纪大了，以后养老还得靠阳阳。所以就想，趁你还没嫁人，先把钱留在自家人手里...」
我冷笑一声，「所以他们宁愿把我的血汗钱给弟弟装修新房，也不愿意让我带到所谓的"婆家"去？」
「林雪，你别生气。」三姑连忙劝道，「长辈的想法有时候就是这样，重男轻女，我们这一代都习惯了。你就当做孝顺父母，给他们一个安慰好不好？」
「不好。」我斩钉截铁地说，「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如果父母真的需要养老钱，我会直接给他们，而不是通过弟弟这个中间人。」
三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广播里传来我乘坐的车次到达的通知。
「三姑，我该走了。」我站起身，「请您转告父母，我很好，不用担心。至于钱的事情，我的态度不会改变。」
三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路上小心。」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小县城渐渐远去，我心里五味杂陈。这里有我成长的记忆，有我的亲人，但同时，也有让我心寒的亲情。
我拿出手机，给公司的领导发了一条信息，询问是否可以申请调动到其他城市的分部。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远离这些纷争，专注于自己的人生。
06
回到市里的第一件事，我去银行更换了银行卡和密码，确保父母再也无法查看我的存款情况。然后我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受伤的心。
两周后，公司通知我，同意我调往南方的分部。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意味着我可以彻底脱离家乡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
在准备搬家的过程中，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犹豫再三，我还是接了。
「林雪，你还好吗？」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很好，妈。」我简短地回答。
「你这孩子，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和你爸担心死了。」
「我不是给三姑带过话了吗？我很好，不用担心。」
「唉，」母亲叹了口气，「林雪，关于那天的事，妈妈想跟你道歉。我们不该擅自做决定，更不该偷看你的存款。」
我没有立即回应，静静地听着。
「但是，」母亲话锋一转，「你也要理解父母的难处啊。我们把你养大不容易，现在你有出息了，帮衬一下弟弟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你终究要嫁人的，钱带到婆家，还不如留在自己家...」
「妈，」我打断她，「我想我们之间存在根本的分歧。在您眼里，我的钱理所当然应该给弟弟；而在我看来，那是我的血汗钱，我有权决定怎么使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有点成就了，就翅膀硬了是吧？」
「妈，我每个月都按时给您和爸爸打钱，每年过节都带礼物回来，从没懈怠过。但这不意味着您可以擅自决定我的存款去向。」
「那是你应该做的！」母亲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我们为了供你和阳阳上学，吃了多少苦吗？」
「我知道，我一直很感恩。」我平静地说，「但这不是您动用我存款的理由。如果您和爸爸需要钱，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但我不接受你们把我的钱直接划给弟弟。」
「你！」母亲气结，「你弟弟是我们林家的根，他成家立业，延续香火，难道不比你重要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深深刺入我的心脏。原来在母亲眼里，我的价值甚至比不上所谓的"香火"。
「妈，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强忍泪水，「我要调到南方工作了，以后不会经常回来。您和爸爸保重身体。」
「什么？你要调到南方？这么远，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母亲震惊地说。
「就像你们从不考虑我的感受一样，妈。」我苦笑道，「再见。」
挂断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我知道，为了自己的人生，我必须做出选择。
一周后，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南方。临行前一天，我收到了一条来自弟弟的短信：
「姐，听说你要去南方工作了？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我回复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
「姐，爸妈这几天一直很难过，你就这么走了，他们会更伤心的。」
我沉默良久，最终回复：「阳阳，我需要时间和空间。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但姐，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啊。」
看到这句话，我不禁苦笑。什么避风港？分明是一个漩涡，想把我的一切都卷走。
「照顾好爸妈。」我简短地回复，然后关闭了手机。
第二天清晨，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租车旁，回头望了一眼住了两年的公寓。这座城市承载了我初入职场的青涩与成长，但也见证了我与家人之间的隔阂与矛盾。
「去机场。」我对司机说，然后坐上车，不再回头。
我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至少，我开始为自己而活。
07
南方的生活节奏比北方快得多，工作压力也更大，但我很享受这种忙碌。新环境、新同事、新朋友，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调来后的第三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重要客户的项目，需要加班熬夜才能完成。这天晚上十一点多，我还在办公室里奋战，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雪，我是王梦。你弟弟出车祸了，现在在县医院重症监护室。」
我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虽然与家里关系紧张，但林阳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立刻拨通了王梦的电话。「怎么回事？伤得严重吗？」
「很严重，」王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但要二十万定金。你爸妈已经在想办法筹钱了，但一时半会儿凑不齐...」
「我马上订机票回来。」我二话不说，立即开始在手机上查询航班信息。
「林雪，」王梦犹豫了一下，「还有件事...就是那二十万，你能不能...」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此刻已经顾不上计较那么多。「我来付。你把医院账户发给我，我立刻转账。」
挂断电话后，我迅速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文件，然后给领导发了一条请假的信息，说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然后按照王梦发来的账户信息，我毫不犹豫地转了二十万过去。
这二十万几乎是我全部的积蓄，包括这几个月的加班费和奖金。但在弟弟生命面前，钱财显得微不足道。
订到的最早航班是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我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些必需品，然后叫了辆出租车前往机场。
在候机大厅里，我焦急地等待着登机。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妈，我已经在机场了，最早的航班是明早六点的。」我抢先说道。
「林雪，」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这个家...」
「别这么说，妈。不管发生什么，阳阳都是我弟弟。」我轻声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医生说情况很危险...」母亲哽咽着，「林雪，妈妈对不起你...之前的事，妈妈不该那么对你...」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打断她，「你和爸先保重身体，我明天中午就能到医院。」
挂断电话后，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无论与家人有多少矛盾，在生死关头，血脉亲情还是占了上风。我只希望弟弟能平安无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解决。
08
次日中午，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县医院。病房外的走廊上，父亲正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看上去疲惫不堪。
「爸。」我轻声叫道。
父亲猛地睁开眼，看到我后，眼眶瞬间红了。「林雪...你来了...」
「阳阳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
「手术做完了，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但还要观察...」父亲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妈在里面陪着呢。」
我点点头，轻轻推开病房门。病床上，弟弟躺在那里，脸色苍白，身上插满了管子。母亲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王梦站在另一侧，眼睛哭得红肿。
「林雪！」母亲看到我，立即站起来，紧紧抱住我，「你终于来了...」
我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妈，我在这儿呢。阳阳会没事的。」
王梦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但还是点头致意：「谢谢你来了，也谢谢你的钱...要不是你及时转账，手术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走到床边，看着弟弟苍白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车祸？」
王梦低下头，「那天他喝了点酒，开车回来的路上...撞到了路边的护栏...」
「喝酒开车？」我皱起眉头，「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都怪我，」王梦抽泣道，「那天我们吵架了，他一气之下就出去喝酒...」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此刻最重要的是弟弟的康复，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医生怎么说？还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说不好，」母亲擦着眼泪，「可能几天，也可能更久...」
我点点头，「你们都累了，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
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我的坚持下，和王梦一起离开了病房。父亲进来看了一眼，也被我劝去休息了。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和弟弟。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细细的呼吸，心情复杂。
「阳阳，」我轻声说，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弟弟。我希望你能平安无事，早日康复。」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信封。出于好奇，我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张医院的收据，上面显示手术费用是十五万，而不是王梦告诉我的二十万。
我愣住了，心里升起一丝不安。难道...我被骗了？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王梦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问道，同时把收据放回原处。
「忘拿手机了。」王梦走到床的另一侧，从枕头下摸出一部手机。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刚才的动作，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梦停下脚步，「什么问题？」
「手术费到底是多少？」我直截了当地问。
王梦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强作镇定地说：「二十万啊，你不是已经转过来了吗？」
「那为什么收据上写的是十五万？」我拿起收据，直接质问。
王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个...这个...」
「剩下的五万呢？」我逼视着她。
「你...你误会了，」王梦结结巴巴地说，「那五万是...是其他医疗费用...」
「其他什么医疗费用需要五万？」我步步紧逼，「王梦，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会直接去医院财务部查清楚！」
王梦咬了咬嘴唇，最终泄气般地说：「好吧，我承认，手术费确实只有十五万...但阳阳住院还需要钱啊，后续治疗也要钱...」
「所以你就多要了五万？」我冷笑道，「为什么不如实告诉我？」
「因为...因为...」王梦支支吾吾，最后突然爆发，「因为你欠我们的！上次你说要拿回六万礼金，结果却没还给我们！现在我们家经济这么困难，你作为姐姐，多出点钱怎么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欠你们的？我的六万礼金是自愿给的，后来决定收回也是因为你们的贪婪！而且我明明写了支票放在你们茶几上！」
「那张支票...」王梦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张支票怎么了？」
「阳阳...阳阳撕了...」王梦小声说，「他说不能这样对你，但我们当时真的需要钱...」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王梦，我不想在医院里和你争吵。现在最重要的是阳阳的康复。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的行为让我非常失望。如果你真的把阳阳当回事，就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欺骗他的亲人。」
王梦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五万，」我继续说道，「我不会要回来。就当是给阳阳的后续治疗费用。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亲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更不是用欺骗来维系的。」
说完，我转身离开病房，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在医院走廊上，我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父亲。
「林雪，怎么出来了？阳阳有什么变化吗？」父亲紧张地问。
「没有，爸，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我勉强笑了笑，「爸，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手术费是多少？」
父亲愣了一下，「二十万啊，你不是已经转过来了吗？医院收据我看了，确实是二十万。」
我心里一沉。看来王梦不仅骗了我，也骗了父母。
「爸，收据是十五万，不是二十万。」
「什么？」父亲一脸震惊，「不可能，王梦明明给我们看了收据，上面写着二十万...」
我默默拿出手机，把刚才偷拍的收据照片给父亲看。
父亲盯着照片看了良久，脸色变得苍白。「这...这...王梦她...」
「爸，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制造矛盾，」我轻声说，「但我希望你和妈妈能明白，有些人不值得信任。」
父亲沉默了，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他长叹一口气，「林雪，爸爸对不起你...之前的事，是我们错了...」
我摇摇头，「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阳阳的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父亲点点头，眼眶湿润，「谢谢你，林雪...谢谢你还认这个家...」
我没有回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向医院的小花园，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09
接下来的日子，我请了长假，留在县城照顾弟弟。每天轮班和父母、王梦一起守在病房里，等待弟弟苏醒。
在这段时间里，我和父母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没有直接谈及之前的矛盾，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变得更加尊重和小心翼翼。而王梦则变得格外沉默，每次与我四目相对，都会迅速移开视线。
一周后，奇迹发生了——弟弟终于苏醒了。
当时我正在病房里守夜，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我立即按响了呼叫铃，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
「他在恢复意识，这是个好现象。」医生检查后说道，「但需要进一步观察，看看有没有其他并发症。」
我连忙给父母和王梦打电话，告知这个好消息。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匆匆赶到了医院。
当晚，弟弟虽然醒了，但还很虚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几个字。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随着恢复会慢慢好转。
第二天早上，弟弟的状况明显好转，已经能够简单交流了。
「姐...你怎么在这儿...」他虚弱地问道。
「你出了车祸，我赶回来照顾你。」我轻声回答，「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慢慢会好的。」我安慰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弟弟微微点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弟弟的恢复速度超出了医生的预期。一周后，他已经能够坐起来吃饭，并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病房里帮弟弟整理床铺，突然，他握住了我的手。
「姐...对不起...」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情感真挚。
「为什么道歉？」我有些疑惑。
「之前...那些事...」弟弟眼眶湿润，「我不该...向你要钱...」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
「阳阳，那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健康。」我轻声说。
「不，」弟弟坚持道，「我必须说清楚...那天你走后，我很后悔...但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阳阳，我不怪你。我知道，那是爸妈的想法，你只是被夹在中间。」
「但我应该拒绝的，」弟弟自责地说，「你是我姐姐，我不该那样对你...」
看着弟弟真诚悔过的样子，我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阳阳，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轻声说，「重要的是，我们都从中吸取教训，以后好好相处。」
弟弟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王梦走了进来。看到我和弟弟握着手，她明显愣了一下。
「你们...在聊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弟弟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我：「姐，我有些话想跟王梦单独说，可以吗？」
我点点头，「当然。我去外面走走。」
离开病房后，我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弟弟和王梦的谈话，可能会改变很多事情。
大约半小时后，王梦从病房里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她看见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
「林雪，」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欠你一个道歉。」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我不该骗你手术费的事...也不该在背后说那些话...」她低着头，「阳阳刚才都告诉我了，他说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诚实面对一切...」
我依然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王梦抬起头，眼中带着泪水，「但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后悔。阳阳出事后，我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钱，不是房子，而是人...」
看着她真诚忏悔的样子，我心中的怒气慢慢消散。「王梦，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既然阳阳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就此揭过吧。」
王梦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谢谢你...谢谢你的宽容...」
「不过，」我补充道，「那五万，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爸妈真相，并且用在阳阳的康复上，而不是其他地方。」
「我会的，」王梦连忙点头，「我已经决定把钱存起来，专门用于阳阳的后续治疗...」
我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无论她是否真心悔改，时间会给出答案。
回到病房，弟弟正靠在床头，似乎在等我。
「姐，」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我有个决定想告诉你。」
「什么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