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粗粝又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狠劲。
“两百万,一分不能少。下午三点前,钱不到账,就准备给你女儿收尸吧。”
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沙发上那个瘦削的女人身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握着电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然而,许静姝的回答,却让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对着听筒,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不。”
这一切,都得从三天前那个闷热的午后说起。
01
宁海市的夏天,潮湿又冗长。
老城区的梧桐树把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光斑懒洋洋地洒在“文昌小区”斑驳的红砖墙上。
许静姝提着一小袋刚从菜场买来的新鲜肋排,不紧不慢地走上三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旧日的气息,家家户户的饭菜香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生活本身的味道。
她今年五十二岁,是一名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丈夫早些年因病去世,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女儿许知言拉扯大。
拧开门锁,一股熟悉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的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排镶着木框的奖状,从“市三好学生”到“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记录着女儿许知言一路金光闪闪的成长轨迹。
许静姝放下肋排,先没急着进厨房,而是拿起一块软布,仔細地擦拭着那些相框的边角。她的动作很轻,眼神里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这栋住了快二十年的老房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而那个已经长大的女儿,就是这个世界的太阳。
许知言,二十五岁,宁海大学的在读博士生,主攻人工智能方向。在整个文昌小区,乃至许静姝的全部社交圈里,这都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静姝,买菜回来啦?”对门的王姐探出头来,嗓门一如既往地响亮,“哟,买排骨啦?准备给咱们知言送去改善伙食啊?”
许静姝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温和而克制的笑容,“是啊,那孩子最近忙着写论文,学校食堂的饭菜没营养。”
“瞧瞧,还是当妈的疼。我们家那小子,要是有人家知言一半的本事,我天天给他炖海参都乐意!”王姐一边说,一边挤了进来,目光在墙上的奖状上溜了一圈,羡慕得啧啧有声,“说真的,静姝,你这辈子,值了。有知言这么个女儿,什么苦都算不得苦。”
许静姝的笑容深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孩子有出息,当父母的就放心了。”
“何止是有出息,那是要成大科学家的!”王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听我侄子说,现在搞人工智能的,年薪都是七位数起步!等我们知言一毕业,你这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许静姝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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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女儿优秀,也知道女儿的未来不可限量。但她从不跟人炫耀这些。对她来说,女儿的成就,是用来抚慰内心,而不是用来装点门面的。
送走了王姐,许静姝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她把肋排仔细地焯水,撇去浮沫,然后配上早就泡好的黄豆和山药,小火慢炖。厨房里很快就弥漫开浓郁的肉香。
她一边忙活,一边盘算着。女儿上次回来是半个月前,走的时候说最近有个项目到了关键期,会很忙。这孩子从小就报喜不报忧,嘴上说一切都好,但许静姝总觉得,电话里女儿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要疲惫一些。
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像是在唱一首温暖的歌。许静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决定等汤炖好了,再给女儿打个电话,问问她周末要不要回家。
她心里清楚,自己所有的辛苦和节俭,所有的期盼和等待,最终的指向,都是那个叫做“许知言”的名字。她是她生命的延续,更是她全部的骄傲和意义。
02
许静姝对女儿的记忆,是由无数个细小的片段拼接而成的。
是女儿第一次捧回满分试卷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是初中时,为了参加物理竞赛,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出来时顶着两个黑眼圈,却兴奋地宣布解开了最后一道难题。也是高考结束那天,女儿走出考场,看见站在校门口的她,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奔跑欢呼,只是静静地走过来,轻声说了一句:“妈,我尽力了。”
知言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沉静,甚至有些内向。她不爱说话,不爱交际,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书本和知识的海洋里。许静姝也曾担心过女儿的性格,但每当看到她优异的成绩单,那点担忧就被更大的骄傲所取代。
她觉得,天才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她的女儿,注定要走一条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路。
为了让女儿能安心走这条路,许静姝几乎倾尽了所有。丈夫留下的那点积蓄,她自己的退休金,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几乎全部用在了女儿身上。知言读大学、读硕士、再到读博士,虽然有奖学金,但各种学习资料、设备、偶尔参加的国际学术会议,都是不小的开销。
许静姝对自己很苛刻,一件外套能穿七八年,买菜总要等到下午收摊前最便宜的时候。但对女儿,她从不吝啬。只要是学习上需要的,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锅里的汤香气越来越浓,许静姝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妈。”许知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背景里还夹杂着键盘敲击的嘈杂声。
“知言,在忙吗?没打扰你吧?”许静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没事,刚开完一个组会。您有事吗?”
“哦,也没什么大事。”许静姝靠在厨房门边,看着窗外,“我今天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想问你这周末回不回家?我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妈,这周末……可能回不来。教授催得紧,有个数据模型要在这两天做出来。”许知言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歉意。
许静姝心里掠过一丝失落,但立刻就把它压了下去,温和地说:“工作要紧,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钱够不够用?上次给你的生活费还有吗?”
“够的,妈,您别总惦记着给我打钱了,我自己有奖学金。”许知言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说,“您也多注意身体,别总吃剩菜。”
“我知道,我知道。”许静姝连忙应着,“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听声音都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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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就是有点忙。”许知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对了妈,前几天我一个师兄,家里出了点急事,问我借了两万块钱。我手头没那么多,就先从我自己的卡里转了一万五给他,您看……”
许静姝心里“咯噔”一下。知言这孩子,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怎么会轻易借钱给别人?但她没有立刻质问,只是顺着女儿的话问:“是关系很好的师兄吗?家里出了什么事?”
“嗯,人挺好的,他父亲突然生病住院了,急用钱。”许知言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哦,那救急是应该的。”许静姝没有丝毫犹豫,“你别担心,我等下就去银行,把钱给你补上。你在外面,手头不能紧。”
“谢谢妈。”许知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许静姝心里的那点不安却没散去。她总觉得今天的知言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交际圈也正常。
她盛出一碗汤,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慢慢地喝着。汤很香,但她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不知道,这通看似平常的电话,竟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一次平静的海面。
03
灾难是在第二天下午降临的。
许静姝刚睡醒午觉,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她以为是推销电话,随手按了接听。
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嘶哑的男声。
“你是许知言的母亲,许静姝吗?”
许静姝的心脏猛地一缩,“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别废话!”对方的语气凶狠而直接,“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准备两百万。不准报警,否则,你就等着收尸吧。”
一瞬间,许静姝感觉自己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血液在刹那间凝固,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她的脑子里。
“你……你们别乱来!知言她只是个学生,她没有钱!”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我们知道她没钱,但你有!”对方冷笑一声,“你不是刚卖了老家的房子吗?那笔钱,正好拿来给你女儿买命。记住,明天下午三点之前,钱不到我们指定的账户,后果自负!”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
许静姝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卖房子的事情,对方怎么会知道?
那是丈夫老家的祖宅,因为市政规划被征收,补偿款上个月才刚刚打到她的账上。这件事,除了她和女儿,就只有少数几个最亲近的亲戚知道。
巨大的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女儿被绑架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摔裂了,像一张破碎的蜘蛛网。
她颤抖着手指,按下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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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市刑侦支队的队长秦峰接到报警时,正在处理另一起案子。当他听到“博士生”、“绑架”、“两百万赎金”这些关键词时,立刻意识到案情的严重性,亲自带队赶往了现场。
文昌小区的老旧楼房里,许静姝的家已经被警方临时征用为指挥中心。各种侦查设备被迅速架设起来,几名技术警察正在对那通勒索电话进行追踪分析。
秦峰第一眼见到许静姝时,心里有些诧异。
眼前的女人虽然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但她的眼神里,除了一个母亲应有的恐惧和担忧之外,还隐藏着一种异常的镇定,一种与眼下情境格格不入的冷静。
她没有哭天抢地,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向警方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甚至连绑匪说话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许老师,您先冷静一下。”秦峰给她倒了杯热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您能确定,您女儿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许静姝捧着水杯,杯子里的热水温暖着她冰冷的手指。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知言的性子很单纯,生活里除了学习就是实验,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那经济方面呢?她有没有欠过别人的钱?或者,有没有参与过什么网络借贷?”
“更不可能了。”许静姝的语气很肯定,“这孩子的消费一直很节制,我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她都花不完。她绝对不会去碰那些东西。”
秦峰点了点头,许静姝的反应很正常,一个典型的爱女心切、对自己孩子充满信心的母亲。
“好的,我们明白了。”秦峰站起身,“许老师,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全力解救您的女儿。现在最关键的是,您要全力配合我们。绑匪如果再打来电话,您尽量拖延时间,不要激怒对方,一切听从我们的指示。”
许静姝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眼神锐利的警官,点了点头。
然而,秦峰没有注意到,在她点头的那个瞬间,她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难以名状的情绪。
那不是单纯的恐惧,也不是坚强,而是一种……掺杂着痛苦、挣扎和某种决绝的,奇异的光。
04
绑匪的第二通电话,在当天晚上九点准时打了过来。
这一次,电话被接入了警方的监控系统。客厅里,秦峰戴着耳机,冷静地对许静姝做着口型指示。
“钱准备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粗暴。
许静姝按照秦峰的指示,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两百万不是小数目,我……我需要时间去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她身体不好……”
“少跟老子来这套!”绑匪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们查得很清楚,你手上有两百多万的拆迁款!我不管你是存的定期还是活期,明天下午三点,我要看到钱!”
许静姝的呼吸一滞。
秦峰立刻对她比了一个“拖延”的手势。
“我……我需要听到我女儿的声音!不然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安全的?”许静姝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商量。很快,一个微弱的、带着哭泣的女声传了过来:“妈……妈救我……”
是知言的声音!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许静姝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女儿!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眼泪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无声地滑落下来。
“听到了吧?”绑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想让她少根手指头,就乖乖照我们说的做!明天我们会把账号发给你,记住,别耍花样!”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技术警察立刻报告:“秦队,通话时间太短,还是无法精确定位,只能锁定在一个大概的范围,是城西的工业区。”
秦峰皱起了眉头,城西工业区范围太大,废弃的厂房和仓库林立,排查难度极高。
而此时,许静姝的弟弟许建军也闻讯赶了过来。他是个脾气火爆的生意人,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就是两百万吗?我这里有五十万现金,剩下的我们找亲戚朋友凑,砸锅卖铁也得把知言救出来啊!”
许建军看着姐姐那副失魂落魄却又异常平静的样子,急得直跺脚。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静姝身上。亲人的催促,警方的注视,绑匪的威胁,像一座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
然而,许静姝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她缓缓地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说:“建军,这事你别管了。”
“我不管?那是我亲外甥女!我怎么能不管!”许建军的嗓门更大了。
“我说,你别管了。”许静姝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钱的事,我自有分寸。”
秦峰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异常。一个刚刚听到女儿求救声的母亲,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她应该急切地和家人商量如何筹钱,而不是说出“自有分寸”这种话。
他走到许静姝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许老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许静姝的眼神有些闪躲,她避开了秦峰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脑子很乱。”
整个晚上,许静姝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她不说话,不吃饭,只是枯坐在沙发上,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许建军急得团团转,不停地打电话借钱。亲戚朋友们也都来了,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整个屋子乱成了一锅粥。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许静姝,却把自己隔绝在了一个无人能及的孤岛上。
秦峰在一旁冷眼观察着这一切,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这个母亲,太不正常了。
她的冷静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范畴。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是揭开整个案件的关键。
05
第二天,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炙烤着所有人的神经。
绑匪在上午十点发来了收款账号,最后通牒的意味不言而喻。
许建军已经凑到了一百二十万,他把一张张银行卡拍在桌上,眼睛通红地对着许静姝嘶吼:“姐!还差八十万!你的那笔钱呢?你倒是拿出来啊!再拖下去,知言就没命了!”
亲戚们也围了上来,纷纷劝说。
“是啊大姐,钱财是身外之物,孩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静姝,你别犯糊涂啊!那可是知言啊,你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和哀求,许静姝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色灰白,却始终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在此刻成了最残忍的表态。
就连一向沉稳的秦峰,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焦躁。他走到许静姝面前,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恳切与警告:“许老师,距离绑匪给出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了。我们尊重您的决定,但您必须明白,您的每一个选择,都直接关系到您女儿的生命安全。您到底在顾虑什么?请您相信我们警方!”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目光,像潮水一样将许静姝淹没。她仿佛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退无可退。
许建军看着姐姐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崩溃了,他冲过去抓住许静姝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钱就比她的命还重要吗?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
许静姝忽然低声地、神经质地重复了一句。她猛地推开弟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没有走向放着银行卡的桌子,而是转身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几秒钟后,许静姝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没有拿存折,也没有拿银行卡。她捧着的,是一本看起来很普通的、封面是蓝色星空的日记本。
那是许知言上大学时,她送给女儿的礼物。
许静姝的双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本日记。她走到秦峰面前,目光空洞,脸上混合着绝望、悲痛与一种诡异的解脱。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那本日记,像递出一份判决书一样,递到了秦峰的手里。日记本里,夹着一张书签。
秦峰满腹疑窦地接了过来,按照书签的位置,翻开了那一页。
只看了一眼,这位经验丰富、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刑警队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嘴巴无声地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颠覆认知、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他手里的日记本,仿佛有千斤重,让他几乎拿捏不住。
屋子里所有人都被他这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吓住了,瞬间鸦雀无声。
秦峰抬起头,缓缓地、用一种看待陌生怪物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许静姝。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干涩沙哑,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话:
“这本日记……难道说,绑匪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