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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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闺女阳阳刚上小学,为了让她吃得营养均衡,我每天都精心准备她的午餐盒,荤素搭配,色香味俱佳。
几个和女儿关系不错的同学的妈妈们看到后,也想要我给他们的孩子准备午餐,说钱不是问题。
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孩子们做饭也是我的爱好,就答应了。
考虑到都是女儿的同学,我也不差那几个钱,就按成本收费,每顿20元,一个月也就600元,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很有成就感。
没想到这事传开了,全班的家长们都在群里@我,让我给他们的孩子也准备午餐。
我有点为难,我的精力有限,给四个孩子准备午餐还行,要给全班五十个孩子准备午餐,我实在应付不来。
于是我委婉地拒绝了,说明了我的难处。
有些家长就不高兴了。
蓓蓓的妈妈:“不就是想要更多的钱吗?我一个月多给你50块。”
其他家长也纷纷表示愿意一个月多给50块。
我解释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的精力有限。
又有家长说:“你一个没工作的家庭主妇,我们全班人都给你送钱,你别太贪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其他家长也开始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逼我给他们的孩子也准备午餐……
破晓时分,曙光初现。
我系紧围裙,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
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为我的一年级小宝贝阳阳准备营养午餐。
今天的食谱是:清蒸鲈鱼、西蓝花炒虾仁、玉米笋炒胡萝卜,还有一颗心形太阳蛋。
我用模具把米饭压成可爱的小熊形状,撒上黑芝麻点缀。
这便当,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得宜。
看着这精心准备的便当盒,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想象着阳阳打开饭盒时的惊喜表情,我的心头甜蜜如蜜。
自从随丈夫陆明轩调到江城,阳阳转学到这里的重点小学,我就全心投入到家庭中。
陆明轩作为新任市长,工作繁忙,无暇他顾。
他常说:“亲爱的,家里和女儿就交给你了,你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我乐在其中。
女儿健康成长,丈夫事业顺利,是我最大的愿望。
“妈妈,好香啊!”阳阳揉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
“小馋鬼,快去洗洗,准备吃早餐了。”我轻抚她的头,笑着说。
看着她蹦跳着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柔软无比。
送阳阳到校门口,她背着书包,回头向我挥手:“妈妈再见!中午等着吃你的超级爱心便当哦!”
“好的,快进去吧。”我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才转身离开。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我以为这样的宁静会一直持续下去。
下午接阳阳放学,她兴奋地扑进我怀里。
“妈妈!今天我的便当又被同学们羡慕了!”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闪闪发光。
“蓓蓓、乐乐、朵朵她们都说,要是她们的妈妈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便当就好了!”
我笑着捏捏她的鼻子:“阳阳喜欢就好。”
这时,蓓蓓、乐乐、朵朵的妈妈也来接孩子了。
她们围了上来。
蓓蓓妈妈首先开口,语气中满是羡慕:“阳阳妈妈,你家阳阳的便当真是花样百出,既好看又有营养,我们家蓓蓓天天念叨!”
乐乐妈妈附和:“是啊,我家那个挑食的,说就想吃阳阳那口饭,比学校食堂的饭好多了。”
朵朵妈妈直接拉着我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阳阳妈妈,你看你这么能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也帮我们家朵朵带一份?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我一愣,连忙摆手:“这……这怎么行,就是随便做做的。”
蓓蓓妈妈抢着说:“哎哟,你就别谦虚了!我们知道你只是个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总不能让你又出力又贴钱吧?”
“对对对,”乐乐妈妈点头,“我们按市场价给,一餐算二十块怎么样?一个月先定,钱我们先付!”
二十块?
光是那些新鲜优质的食材成本都不止这个数,更别提耗费的心力和时间了。
我正想拒绝,但看着她们几个恳切的目光,又想到这毕竟是女儿要好的小伙伴。
女儿在新学校交到朋友不容易。
我犹豫了一下。
心想,反正自己每天都要做,多做三四份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能让女儿和小伙伴们更亲近。
至于钱,确实没放在心上,收个原材料成本就好,就当是孩子们之间的分享。
“好吧,”我点点头,“都是孩子喜欢,钱就按食材成本算,一餐二十块吧,多的我也不能要。”
几位妈妈顿时喜笑颜开,当场就通过转账把第一个月的费用转给了我。
“太好了!这下可解决我们的大难题了!”
“就是,每天愁给孩子带什么饭,头疼死了!”
“阳阳妈妈真是人美心善!”
听着她们的恭维,我心里也泛起一丝成就感。
能为女儿,也为她的小伙伴们做点事,感觉确实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更早起,更精心地准备四个孩子的便当。
甚至还特意买了不同花色的便当盒,区分开来。
孩子们吃得很香,很开心。
阳阳回来总说,午餐时间是她最骄傲的时刻,小伙伴们都很感谢她,和她更要好了。
我心里那点小小的成就感,愈发膨胀。
觉得自己这个家庭主妇,似乎也找到了额外的价值。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
这一份份小小的爱心便当,竟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
最终,演变成吞噬我们母女平静生活的惊涛骇浪。
麻烦,很快就不请自来。
刚享受了几天的宁静。
班级微信群里突然蹦出一条艾特我的消息。
原来是班上一个不太熟的家长,张浩的妈妈。
“@阳阳妈妈,听说您给蓓蓓她们带饭盒?手艺特别棒?”
我心里一沉,预感不妙。
硬着头皮回复道:“对,张浩妈妈,只是顺便帮几个孩子带一下。”
紧接着,又一位家长冒泡了。
“@阳阳妈妈,也给我家孩子带一份吧!学校食堂的饭菜孩子实在吃腻了,拜托了!”
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
群里立刻被各种艾特我的消息淹没。
“@阳阳妈妈,也帮帮我们吧!”
“@阳阳妈妈,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多给点!”
“@阳阳妈妈,不能只偏爱蓓蓓她们几个呀,大家都是同学!”
我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手指都凉了。
五十多个孩子。
五十多份便当。
这怎么可能?
我赶紧在群里解释。
“各位家长,非常感谢大家的信任和喜爱。”
“但是真的很抱歉,我给蓓蓓她们带便当,是因为孩子们关系好,而且我自己精力实在有限。”
“每天做四五份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没办法给全班每一位孩子都准备。”
“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我的回复很真诚,也说明了实际情况。
我以为大家能理解。
没想到,我的拒绝像是一滴水溅进了油锅。
蓓蓓妈妈第一个跳出来,语气明显不悦。
“@阳阳妈妈,不就是想要钱吗?装什么清高?这样,我一个月多给你五十块!够了吧?”
她的话像是一根导火索。
其他家长纷纷跟上。
“对对对,我们也多给五十!”
“一个月六百五,这钱好赚啊!别不知足了!”
“就是,你不过是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而已,能赚到这个钱你还想要什么??”
屏幕上滚动着各种阴阳怪气的话。
仿佛我拒绝,就是罪大恶极,就是贪得无厌。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手指颤抖着,再次打字。
“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请大家算一算,就算我每天从早上六点开始准备,不吃不喝不停手,也不可能做出五十多份色香味营养俱全的便当。”
“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是加钱就能解决的。”
我试图跟他们讲道理,摆事实。
但显然,他们并不想听。
一条更加刺目的消息弹了出来,是另一个孩子的家长。
“你一个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我们全班人给你钱挣,别不识抬举!”
“建议你别那么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是!装什么装!”
“给脸不要脸!”
更难听的话开始刷屏。
我看着那些曾经笑脸相迎的家长们,此刻打出如此刻薄的文字。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难处。
他们只在乎自己孩子的午餐能不能省心,甚至可能更在乎不能比别人少占了这份“便宜”。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
我放下手机,胸口堵得难受。
我只是想帮女儿和她的好朋友分担一点午餐烦恼。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刚回家、一脸疲惫的陆明轩。
他揉着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烦。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多事。”
“你看,现在惹麻烦了吧?”
“家长里短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我最近接待上级,忙得很,没空管这些。”
他脱下外套,径直走向书房。
“对了,今晚还要赶个报告,就睡书房了,不用等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满腹的委屈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问我是不是受了委屈。
没有问女儿在学校会不会因此受影响。
他甚至觉得,是我自找麻烦。
心里那点指望丈夫能理解、能宽慰的期待,彻底落空了。
我只能自己消化这份难受。
却不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更恶意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群里的批评和压力越来越重。
那些尖锐的言辞如同针尖,密集地刺入我的心灵。
我深呼吸,做出了选择。
既然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为了避免嫌疑,我决定谁也不多带了。
我只准备自己孩子的,应该没问题吧?
我先建了一个新群,成员包括我、蓓蓓妈妈、乐乐妈妈和朵朵妈妈。
我小心翼翼地措辞,尽量温和地表达我的困境。
“@所有人三位妈妈,实在不好意思。”
“你们也看到了群里的情况,我感到非常为难。”
“如果继续帮你们准备午餐,其他家长的意见会更大,矛盾也会更尖锐。”
“为了避免孩子们在学校尴尬,我考虑了一下,从下周起,我只给阳阳准备午餐。”
“真的很抱歉,我会退还这个月的费用……”
我以为这些最初受益的妈妈至少能理解我的处境。
毕竟,我们之前相处得还算融洽。
消息发出后,群里沉默了几分钟。
这短暂的沉默,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也许,她们真的能理解?
然而。
紧接着,手机剧烈震动。
蓓蓓妈妈反应最快,也最激动。
“@阳阳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们家蓓蓓的口味都被你惯坏了!现在你说不干了?”
“当初是你自愿答应的!现在又挑剔?给你钱赚还挑剔?”
她的言辞充满了指责和不满,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乐乐妈妈紧随其后。
“就是啊!你让我们孩子怎么办?突然就没饭吃了?”
“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一点信用都不讲!”
朵朵妈妈的话更是刺耳。
“呵呵,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家庭主妇,心情好不好全看自己。”
“耍着我们玩呢?我们的孩子就活该被你折腾?”
我看着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质疑和斥责。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喘不过气来。
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试图解释。
“不是我挑剔,是实际情况……”
“我真的尽力了,但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对孩子们都不好……”
我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她们根本听不进去。
她们只关心自己的便利被打断了,只觉得自己吃了亏。
甚至,她们很快就把群里的聊天记录,截图发到了大群里。
蓓蓓妈妈还“委屈”地附言:
“大家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求着带饭的家庭主妇!”
“拿了我们一个月钱,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食材都不新鲜!”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群里的家长们立刻调转枪口,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我身上。
“果然是小市民,贪婪自私自利!”
“退钱!必须退钱!还要赔偿精神损失!”
“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当妈的?难怪孩子也那样!”
“@老师,这种家长带出来的孩子,会不会带坏班风啊?”
我看着那些恶毒的揣测和攻击,手指冰冷,浑身发抖。
我从未想过,一份善意的分享,会变成砸向自己的石头。
我也从未想过,人性中的恶意,可以如此不加掩饰。
而我的丈夫,陆明轩。
我再次试图向他求助,电话接通,背景音很嘈杂。
他压低了声音,极其不耐烦。
“又怎么了?不是说了我在忙吗?”
“一点家长里短的小事,你自己处理不好吗?”
“别再为这种无聊的事打扰我工作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
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但那时我还不知道。
这仅仅是我和女儿噩梦的开端。
大人的争端,很快便以一种极其丑恶的方式,蔓延到了孩子身上。
第二天的午后,我提前抵达了校门,如同往日一样。
我在这里等着迎接阳阳放学回家。
孩子们排成一列,陆续走出校园。
我站在人群中,踮起脚尖,寻找那个扎着羊角辫、活泼跳跃的小身影。
一个班级的队伍过去了。
阳阳不在其中。
又一个班级的队伍过去了。
阳阳依然不见踪影。
我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阳阳的老师走了过来,脸上似乎带着些不寻常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阳阳妈妈,您还没接到阳阳吗?她可能还在教室里补作业呢,我帮您去看一下。”
她边说边准备走向教学楼。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老师,”我喊住了她,“阳阳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转过身,笑容显得有些勉强:“没有啊,阳阳今天表现得很乖。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找找她。”
她快步离开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我掏出手机,拨打了女儿电话手表的号码。
电话无法接通。
始终无法接通!
我的心沉了下去,再也顾不上什么规定,直接冲进了学校。
“阳阳妈妈!您不能进去!学校有规定!”门卫试图阻止我。
我推开他,朝着一年级教室的方向飞奔而去。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看到陆梓阳了吗?”我急切地抓住一个孩子问道。
那孩子害怕地摇了摇头。
我的心脏狂跳不已,恐惧紧紧抓住了我的喉咙。
阳阳!
我的阳阳在哪里?!
我像疯了一样,一层楼一层楼地寻找,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查看。
都没有!
最后,我冲向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阳阳!阳阳你在里面吗?”我颤抖着声音呼唤。
里面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啜泣声。
我猛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浑身冰冷。
我的女儿,我的阳阳,蜷缩在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角落。
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污渍,头发凌乱,衣服上也沾着水渍和脏污。
她的小身体不停地发抖,嘴唇发白。
我扑过去抱住她,触手一片滚烫!
她发高烧了!
“妈妈……妈妈……”她看到我,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微弱,“我好难受……我好怕……”
“宝贝别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我紧紧抱住她,心如刀绞,“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阳阳在我怀里哭得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诉说。
“中午……中午吃便当的时候……蓓蓓带头……朝我的饭盒里吐口水……”
“还……还甩鼻涕进去……”
“她们说不准我吃妈妈做的饭……说我是讨厌鬼……”
“下午上课的时候……蓓蓓和几个同学……把我拉到卫生间……把我推进来……从外面把门锁住了……”
“我喊了好久好久……没有人来……”
“妈妈……我的手好痛……头好晕……”
我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听着她委屈恐惧的哭诉。
无边的怒火和心痛瞬间将我吞噬!
我抱起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女儿,冲出了卫生间。
正好遇上闻讯赶来的老师和几个家长。
蓓蓓妈妈赫然就在其中,脸上还带着看热闹的讥诮表情。
“哟,这是怎么了?玩躲猫猫玩过头了?”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女儿被你们家蓓蓓带头锁在卫生间里!她现在发高烧了!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我抱着女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医院。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阳阳躺在病床上,小脸烧得像火一样红,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也时不时地抽泣。
她的手背上挂着点滴。
医生告诉我,她受到了惊吓,又着了凉,体温高达四十度,如果再晚点送来,可能会引发肺炎。
我坐在床边,握着女儿滚烫的小手,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样痛。
怒火在我胸中燃烧,几乎要冲破我的理智。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白白受这份罪!
我必须为她讨个说法!
我拿出手机,强忍着颤抖,在班级群里直接@了老师和蓓蓓妈妈。
“@班主任王老师@蓓蓓妈妈”
“今天下午,蓓蓓带头欺负我女儿陆梓阳,朝她的饭盒里吐口水甩鼻涕,课后还把她锁在卫生间里好几个小时,导致我女儿受惊着凉,现在高烧四十度住院!”
“请你们立刻对这件事做出解释并道歉!否则我将追究到底!”
消息一发出,群里先是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就像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蓓蓓妈妈第一个跳了出来,语气轻佻又蛮横。
“@阳阳妈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吗?谁家孩子不调皮?”
“就你家孩子金贵?一点小事就住院?骗谁呢!”
“我看分明是你家阳阳自己性格孤僻不合群,还倒打一耙!”
“谁让你和你这个大人一样自私自利讨厌至极?活该!”
她的恶毒话语像一把把尖刀。
紧接着,班主任王老师发言了,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静,却带着明显的偏袒。
“阳阳妈妈,请您冷静一下。”
“经过我初步了解,情况并非如此。”
“有同学看到,是陆梓阳同学自己为了逃避下午的体育课,主动躲进了卫生间,并不存在被锁的情况。”
“至于您说的吐口水等行为,并没有确凿证据。”
“希望您不要听信孩子的一面之词,夸大其词,影响班级团结。”
我看着手机屏幕,气得浑身发抖。
她们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我正要打字反驳,群里其他家长的消息已经开始刷屏。
许多之前求我带饭未果的家长,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就是!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
“自己孩子有问题,还怪别人!”
“难怪不肯给我们带饭,心思都用在怎么讹人上了吧?”
“这种家庭教出来的孩子,素质真差!”
更让我心寒的是,那三个我曾经帮忙带过便当的妈妈。
蓓蓓妈妈、乐乐妈妈、朵朵妈妈。
她们也纷纷现身说法。
“@阳阳妈妈,你女儿平时就娇气,吃饭挑三拣四,说不定是自己弄生病了赖别人!”
“对啊,我们家孩子回家都说,阳阳可凶了,一点都不好相处。”
“老师,建议好好查查,这种喜欢说谎的孩子会不会带坏班风啊?”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支持老师!要求陆梓阳道歉!”
“对!道歉!不然就开除!”
我看着那些扭曲事实、落井下石的言论。
看着那些曾经的笑脸,此刻变得如此狰狞。
心脏像是被无数只脚狠狠踩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淹没了我。
我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你们……你们简直无耻!”
“你们的孩子是宝贝,我的女儿就活该被欺负吗?”
“你们摸着良心说!那些话你们自己信吗?!”
“我会让你们为今天说的话付出代价!”
我的控诉在群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很快就被更多攻击和嘲讽的消息淹没了。
蓓蓓妈妈更是得意洋洋地放话。
“吓唬谁呢?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靠老公养的家庭主妇,还敢大言不惭?”
“我告诉你,我老公是市长陆明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斗?”
陆明轩?
屏幕上跳出的这个名字,像火红的烙铁一样,刺得我眼睛生疼。
心脏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
耳边嗡嗡声不断,病房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变得异常遥远。
蓓蓓的母亲……她说她的丈夫是陆明轩?
整个江城只有一个市长名叫陆明轩。
那么我的丈夫,又是谁?
那个每天躺在我身边,口口声声说爱我、以我为荣的男人,究竟是谁?
荒谬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不,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可能是同名同姓?
可能是蓓蓓的母亲虚荣心作祟,故意夸大其词?
对,一定是这样!
我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
手指颤抖着,在群里敲字确认。
我必须问个清楚,哪怕是为了推翻这可怕的猜测。
“@蓓蓓妈妈,你老公是哪位陆明轩?”
我的问题一发出,群里突然安静了。
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抓住这个话题追问。
蓓蓓妈妈很快回复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炫耀和轻蔑。
“@阳阳妈妈,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江城还有第二个叫陆明轩的市长吗?”
“当然是刚刚上任、英明神武的陆明轩陆市长!”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想跪地求饶了?”
“晚了!”
她的肯定回答,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真的是他。
我的丈夫。
阳阳的父亲。
可……这怎么可能?!
我们结婚七年,感情一直很好。
他对我关怀备至,对女儿宠爱有加。
他是人人称羡的好丈夫、好父亲。
他怎么可能在外面还有另一个家?还有一个和阳阳同龄的女儿?!
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让我头晕目眩,几乎握不住手机。
不,我不信!
我要亲自问他!
我要听他亲口否认这荒谬的一切!
我退出微信群,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急切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饭局上。
“喂?什么事?”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和匆忙。
“明轩,”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发颤,“你……你现在在哪里?”
“不是跟你说了吗?接待上级领导,很忙!”他的语气加重了些,“又怎么了?是不是阳阳学校那点破事还没完?”
我心脏一抽。
他果然知道,但他显然没当回事。
我强忍着心痛,急切地问:“不是,我是想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蓓蓓的小女孩?她妈妈……”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了。
“什么蓓蓓蕾蕾的?我不认识!”
“我这边正忙着陪重要领导,没事别总打电话烦我!”
“挂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他甚至没有给我说完话的机会。
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听着里面冰冷的忙音,浑身冰凉。
他说他不认识。
可他语气里的那丝匆忙和回避,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心里。
真的……不认识吗?
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会这么不耐烦?
甚至连听我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女儿,看着她烧得通红的小脸。
再想到群里那些恶毒的攻击,蓓蓓妈妈那嚣张的宣言……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我脑中疯狂滋生。
也许,我一直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也许,我所以为的幸福美满,根本不堪一击。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我视为港湾的家,可能充满了虚假和背叛。
我必须弄清楚真相。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保护我的女儿。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阳阳还需要我。
我拿起湿毛巾,轻轻擦拭女儿滚烫的额头。
动作轻柔,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无论真相多么残酷。
无论要面对什么。
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女儿。
谁也不能!
那晚,时间仿佛被拉长,痛苦难耐。
阳阳体温居高不下,在床上翻来覆去,时不时发出害怕的梦话。
“别……别把我关起来……”
“妈妈……我害怕……”
她的每一句低语都如同刀片划过我的心。
我整夜未合眼,守在她的床边,一遍又一遍地用温毛巾轻拭她的身体,试图赶走那令人恐惧的高热。
身体累得不行,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可以说是兴奋。
无数想法在脑海中翻腾、碰撞。
陆明轩那冷漠不耐烦的表情。
蓓蓓妈妈那傲慢的声明。
群里那些恶毒的指责。
还有……那个让我心如刀割的名字。
所有线索,像碎片一样在我眼前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令人恐惧的真相。
不,不可能。
我强迫自己停止这种猜测。
七年夫妻,无数个恩爱的夜晚,他对女儿的宠爱……那些难道都是假象吗?
一定是误会。
一定是蓓蓓妈妈为了吓唬我,故意编造的谎言。
等明轩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他会心疼地抱着女儿,会愤怒地指责那些欺负她的人,会为我们母女撑腰。
他是我丈夫,是阳阳的父亲。
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如此坚信,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天快亮时,阳阳的体温终于稍微降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那根弦依然紧绷。
安顿好女儿后,我再次拿起手机。
群里安静了许多,但偶尔还有几条阴阳怪气的消息弹出,提醒着我昨天的屈辱和愤怒。
蓓蓓妈妈没有再说话,但她那句“我老公是陆明轩”像幽灵一样盘旋不去。
我盯着手机屏幕,期盼着。
期盼着陆明轩会看到群里的消息,会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回事。
哪怕只是一条短信的安慰。
然而。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手机安静得可怕。
他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对我昨晚的求助和疑问,没有给予丝毫回应。
这种沉默,比指责更让人心慌。
上午,医生来查房,说阳阳情况稳定了些,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我谢过医生,看着女儿依旧苍白的小脸,下定决心。
无论多么艰难,我必须先去学校处理昨天的事情。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白白受欺负。
更不能让那些颠倒黑白的人得逞!
我俯下身,亲了亲阳阳的额头。
“宝贝,妈妈去给你讨回公道,你乖乖等妈妈回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手抓住我的衣角。
“妈妈……不要去……”
“她们……她们会欺负你……”
女儿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带着未散的恐惧。
我的心都要碎了。
“不怕,宝贝,妈妈不怕。”我擦掉她的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妈妈是去讲道理的,没人能欺负妈妈。”
好不容易安抚好女儿,拜托护士多加照看。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病房。
脚步有些虚浮,一夜未眠的疲惫袭来,但我强迫自己挺直脊背。
我不能倒。
为了女儿,我也必须坚强。
走到医院门口,我下意识地再次拿出手机。
屏幕上依旧空空如也。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消息。
陆明轩,我的丈夫,仿佛人间蒸发。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彻底粉碎。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取代了最初的愤怒和委屈。
我抬起头,看向学校的方向。
阳光有些刺眼。
我知道,那里等待我的,很可能不是道理,而是更深的恶意。
但我没有退路。
我必须去。
最终,我还是把阳阳送到了学校。
她哭得肝肠寸断,小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妈妈,我不想去……蓓蓓她们会打我的……”
“放心吧,宝贝,老师会保护你的。”我强忍心痛安慰她,但心里却没底。
“妈妈向你保证,放学后第一个来接你。”
经过一番劝说,我给她戴上了能定位和通话的电话手表,再三叮嘱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她才一步三回头,哭着被生活老师带进了教室。
我看着她那小小的、不断回头的背影,心如刀割。
整个上午,我都坐立不安。
每隔几分钟就看一下手机,确认电话手表的定位正常,没有陌生号码的来电。
时间过得特别慢。
终于快到中午了。
我精心准备了阳阳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和清炒芦笋,仔细装进她最喜欢的粉色兔子饭盒。
希望能用这熟悉的味道,稍稍缓解她昨天的恐惧。
来到校门口,比平时早了一些。
学生们还没下课。
我站在门口熟悉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教学楼出口,寻找那个小身影。
孩子们排着队出来了。
一个班,两个班……
直到阳阳班上的孩子都差不多走光了,我还是没看到她。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赶紧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手表。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提示音反复响起。
无法接通!
和昨天一样!
不祥的预感瞬间攫紧了我,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我冲到校门口,对保安急声道:“师傅,麻烦开下门,我女儿没出来,我进去找找!”
保安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就从旁边插了进来。
“哟,某家庭主妇又来显摆她的爱心便当了?”
蓓蓓妈妈带着几个家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在了门口。
她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恶意。
“学校有规定,上课时间家长不能随便进。”蓓蓓妈妈抱着胳膊,挡在我面前。
“我女儿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必须进去找她!”我急得声音都在抖,试图推开她。
另外几个家长立刻围了上来,像一堵墙一样挡住我。
“不见了?昨天不是自己躲卫生间玩得很开心吗?”
“就是,说不定又躲哪儿逃课去了,真是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
“拿着你的破饭盒赶紧滚吧!看着就恶心!”
恶毒的话语像污水一样泼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但此刻担心女儿安危压倒了一切。
“让开!让我进去!”我厉声道,试图硬闯。
“拦住她!”蓓蓓妈妈尖叫一声。
几个家长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和头发,粗暴地将我往后拖拽!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我拼命挣扎。
头皮传来剧痛,仿佛头发被连根拔起。
脸上狠狠挨了几下耳光,火辣辣地疼。
饭盒掉在地上,精致的饭菜撒了一地,被她们毫不留情地踩踏。
“叫你嚣张!叫你不给做饭!”
“打她!看她还敢不敢告状!”
她们揪着我的头发,撕扯我的衣服,耳光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屈辱、愤怒、恐惧和对女儿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崩溃。
但我不能倒下!
阳阳还在里面!她一定出事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开她们的撕打,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朝着教学楼狂奔!
“站住!你给我回来!”
“拦住她!”
身后的叫骂声和追赶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阳阳!
我像疯了一样冲进教学楼,直奔一楼的教室。
教室空无一人!
我又冲向卫生间,一边跑一边嘶声呼喊:“阳阳!阳阳你在哪?回答妈妈!”
没有任何回应。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紧我的心脏。
最后,我猛地推开了那间多媒体活动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倒流,魂飞魄散。
我的阳阳,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强按着,跪在房间中央的小讲台上。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和清晰的巴掌印,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血迹。
蓓蓓手里拿着一把塑料尺,正狠狠地抽打着阳阳的胳膊,嘴里还叫嚣着:“让你妈告状!让你得意!打不死你!”
其他几个孩子围着起哄,轮流上前抽打她、推搡她。
而班主任王老师,就站在门口不远处!
冷眼看着!
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住手!!!”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那些施暴的孩子,将浑身发抖、哭得几乎晕厥的女儿紧紧抱进怀里。
“阳阳!妈妈来了!别怕!妈妈来了!”
我检查着她身上的伤痕,心碎成了千万片。
就在这时,老师带着蓓蓓妈妈和那群家长冲了进来。
她们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气势汹汹地将我们母女围在中间。
“陆梓阳妈妈!你又来闹什么事!”王老师厉声指责我,“我们在进行正常的同学间批评教育!”
蓓蓓妈妈指着我的鼻子骂:“贱人!还敢闯进来打搅我女儿!赶紧给你蓓蓓跪下道歉!”
“对!跪下道歉!”
“不然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她们一步步紧逼,面目狰狞。
我看着怀里伤痕累累、不断瑟缩的女儿,看着眼前这群颠倒黑白、仗势欺人的人渣。
绝望和愤怒达到了顶点。
但这一次,我没有哭。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
“报警。”
“我已经报警了。”
“你们今天对我女儿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原封不动地呈给警察!”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蓓蓓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嚣张地大笑起来。
“报警?哈哈哈!你报啊!”
“我老公是市长陆明轩!我看哪个警察敢动我!”
“你等着!我这就叫我老公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说着,真的拿出手机,娇滴滴地打了个电话。
“喂?老公~嗯,有人欺负我和女儿,就在学校,你快来嘛……”
挂了电话,她得意洋洋地睨着我。
“等着吧!我老公马上就到!”
“看你怎么死!”
教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其他家长纷纷露出巴结和看好戏的表情。
王老师也明显松了口气,站到了蓓蓓妈妈那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凌迟。
我紧紧抱着女儿,用身体护着她,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脚步声终于在走廊响起。
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教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门口。
蓓蓓妈妈脸上绽放出胜利的笑容,扭着腰迎了上去。
“老公!你终于来了!就是她们欺负我……”
进来的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冷峻,气场强大。
正是我的丈夫。
江城新任市长。
陆明轩。
蓓蓓妈妈立刻扑了过去,像没有骨头一样想往他怀里靠,声音甜得发腻:
“老公!就是这对贱人母女!她们欺负我和蓓蓓!你快把她们抓起来!”
那一刻,我怀抱着惊恐的女儿,看着那个我曾无比信赖的丈夫。
我期待着他能露出震惊的表情,期待着他能推开那个女人,期待着他能走到我们身边。
然而。
陆明轩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
那眼神,陌生得可怕。
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的目光在我和阳阳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仿佛在看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我如坠冰窟、万劫不复的动作。
他伸出手,温柔地……抱起了旁边一脸得意的蓓蓓。
甚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是我不曾听过的宠溺:
“蓓蓓不怕,爸爸来了。”
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粉碎。
阳阳在我怀里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她称之为爸爸的男人。
小脸瞬间惨白如纸。
陆明轩抱着别人的女儿,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冰冷,威严,不带一丝感情。
他对随后进来的警察沉声道:
“就是她们。”
“扰乱学校秩序,恶意伤害学生和家长。”
“把这对闹事的母女,给我带走。”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四周的声音和色彩,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陆明轩那张冷漠而又生疏的面孔。
他正抱着蓓蓓,那个欺负我女儿、往她饭盒里吐口水的女孩。
他用我从未听过的柔和声音,安慰她说:“别怕,爸爸来了。”
接着,他对着警察,指着我和我怀里满身是伤、颤抖不已的亲生女儿。
他说我们是“捣乱的”。
他说我们“故意伤害”。
他要求警察把我们“带走”。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进我的心脏,让我痛不欲生。
我站在那儿,动弹不得。
好像被无形的寒冰冻结了。
血液在血管中凝固,呼吸也被紧紧掐住。
我怀里的阳宝,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现在却充满了恐惧和泪水的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陆明轩。
看着她最亲爱、最依赖的爸爸。
她的小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
砸在我的手臂上,烫得我生疼。
陆明轩的目光掠过阳阳。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愧疚甚至熟悉。
只有彻底的冷漠,和一丝不耐烦的厌恶。
仿佛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
“还愣着干什么?”他皱着眉头,对似乎也有些愣住的警察催促道,“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事吗?”
警察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但还是走上前来。
“这位女士,请您配合一下……”
他的手还没碰到我,我紧绷的神经,终于“铮”地一声,彻底断裂。
“别碰我!”
我猛地后退一步,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紧紧将女儿护在身后。
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明轩。
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陆明轩……你看着我……”
“你看清楚!这是谁?!”
“这是阳阳!是你的女儿!陆梓阳!”
“她身上这些伤!这些巴掌印!是那个女孩!是你现在抱着的那个女孩带头打的!”
“她被锁在卫生间发烧住院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被按在地上羞辱抽耳光的时候你在哪里?!”
“现在你抱着施暴者,指着你的亲生女儿说她是闹事的?”
“你还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周围的家长和老师都安静了,神色各异地看着这场骇人的闹剧。
蓓蓓妈妈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得意又恶毒的笑容。
陆明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当众如此失控地指控他。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我,带着浓浓的警告和威胁。
“胡说八道!疯言疯语!”
他厉声打断我,语气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急于撇清的冰冷。
“我看你是精神失常了!在这里胡搅蛮缠!”
“警察!立刻把她们带走!必要的话,送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
“精神病院”四个字,像最后的丧钟,在我耳边轰鸣。
他要彻底否定我的存在。
他要将我和女儿,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两个警察不再犹豫,上前强硬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陆明轩!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我拼命挣扎,绝望地哭骂。
阳阳被吓坏了,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不要抓我妈妈!爸爸!爸爸救我们!爸爸……”
她还在本能地向那个男人求救。
那个此刻抱着别的女孩、视我们如草芥的男人。
陆明轩对女儿的哭喊充耳不闻。
他甚至微微侧过身,用手捂住了怀里蓓蓓的耳朵,仿佛我们是什么肮脏可怕的噪音来源。
“老公,好吵哦,人家害怕……”蓓蓓妈妈依偎在他身边,娇声抱怨。
“没事了,马上就把她们清走了。”陆明轩低声安抚她,语气温柔。
那一刻。
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哭喊、所有的希望,彻底熄灭了。
心如死灰。
我停止了挣扎,任由警察架着我。
目光空洞地看向那“一家三口”。
看着那个我曾倾心相爱、托付终身的男人。
看着那个毁了我女儿、也毁了我整个人生的刽子手。
原来。
人心,真的可以狠毒至此。
原来。
我所以为的幸福,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被强行拖出了活动室。
阳阳被另一个女警抱着,哭得撕心裂肺。
身后,传来蓓蓓妈妈和其他家长低低的、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以及王老师如释重负的讨好:“陆市长,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陆明轩冷漠的声音隐约传来:“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世界,在我面前彻底碎裂。
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警笛声中,警车急速离开了校园。
窗外的景象变得朦胧,仿佛一幅被雨水浸湿的油彩画。
我紧紧搂着阳阳,她在我的怀中哭泣,几乎耗尽了力气,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爸爸是不是……是不是喜欢蓓蓓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泣着,每个问题都像针扎一样刺痛我的心。
我无言以对。
我只能更紧地抱住她,用颤抖的双唇轻吻她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无力重复:“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开车的警察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们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给我们戴上手铐。
但这并不能带来任何安慰。
我明白,这只是因为陆明轩“市长”的身份,他们需要保持表面上的程序正义。
至于真正的公正?
早已被权力摧毁。
车子没有驶向派出所,而是直接开进了市局。
我们被带进了一间冷冰冰的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照亮了墙壁,一片惨白。
室内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灰尘的混合气味。
阳阳害怕地蜷缩在我怀里,大眼睛惊恐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在这里等着。”
带我们进来的警察扔下这句话,语气不算恶劣,但也毫无温度。
门被关上了。
沉重的锁门声清晰地传来。
咔哒。
像是最终审判的槌音。
我们被软禁了。
我抱着女儿,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浑身发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安静得可怕。
只有阳阳偶尔忍不住的抽泣声。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
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表情精明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我认识他。
陆明轩的私人法律顾问,张伟。
过去几年,他负责处理陆明轩所有的私人法律事务,包括我们的房产、投资。
他曾无数次来我家,笑容满面地叫我“嫂子”,还会给阳阳带漂亮的糖果。
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夫人。”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念法律条文。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他:“陆明轩呢?让他来见我!”
张伟推了推眼镜,避开了我的目光。
“陆市长很忙,委托我来处理您和……小姐的事情。”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请您过目。”
离婚协议书?!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
“他……要离婚?”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是的。”张伟语气毫无波澜,“陆市长希望协议离婚,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我好?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我颤抖着手拿起那份协议。
条款极其苛刻。
属于我们的婚后财产几乎全部被标注为陆明轩的婚前财产或由其父母赠予,与我无关。
唯一明确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是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而且协议还要求我放弃产权。
更让我心寒的是,协议条款里,明确写着因女方情绪不稳定,有疑似精神问题,且存在不良行为,不利于孩子成长。
所以,女儿的抚养权,归陆明轩。
我只拥有极有限的探视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刀,凌迟着我的心。
他要抢走我的女儿!
还要给我扣上“精神病”的帽子!
“不……”我猛地将协议摔在桌上,声音因极致愤怒而尖利,“我不会签的!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女儿!”
张伟似乎早有预料,并不着急。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摊开在桌上。
只看了一眼,我的血液就瞬间冻结了。
照片上,是我和不同的男人。
有些是角度刁钻的错位拍摄,显得举止亲密。
有些甚至是合成的床照!不堪入目!
照片里的男人,有些是我小区门口的保安,有些是超市的收银员,甚至还有阳阳的儿科医生!
“这些……这些是假的!是PS的!”我气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夫人,这些照片一旦公开,您想想舆论会怎么看?”张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致命的威胁,“如果法院认为您私生活混乱,且有精神问题,您觉得,您还有一丝可能拿到抚养权吗?”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
他不仅要抢走我的女儿。
还要用最肮脏的手段,彻底毁掉我的名誉,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陆明轩……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这么狠……”我喃喃自语,浑身冰冷。
“夫人,签了吧。”张伟将笔递到我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这是对您最好的选择。至少,还能拿到一点补偿,保留一点体面。”
体面?
我看着他,看着这份肮脏的协议,看着那些伪造的照片。
看着怀里一无所知、只是本能依赖着我的女儿。
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积蓄。
但这一次,我没有爆发。
我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张伟。
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
只剩下冰冷的空洞和死寂。
“告诉他。”
我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想要离婚,想要抚养权,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签一个字。”
张律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拒绝。
他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
我直接打断他,目光落在那些伪造的照片上。
“还有,告诉他。”
“这些手段,很低级。”
“除非他今天就在这里杀了我灭口。”
“否则,只要我走出去……”
我的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会让他付出,他绝对无法承受的代价。”
张律师的脸色变了变。
他收起照片和协议,站起身。
“夫人,您再冷静考虑一下。意气用事,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匆忙地离开了询问室。
门再次被关上。
落锁声依旧清脆。
但我心中的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恐惧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恨意。
陆明轩。
你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低头,亲了亲女儿冰凉的小脸。
“宝贝,怕吗?”
阳阳抬起头,大眼睛里还含着泪,却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怕……有妈妈在……”
她伸出小手,笨拙地擦掉我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
“妈妈不哭……阳阳保护妈妈……”
那一刻,我死寂的心脏,仿佛又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力量。
对。
为了女儿,我也绝不能倒下。
我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我开始冷静地观察这间询问室,思考脱身的可能。
陆明轩不敢真的长时间非法拘禁我们。
他还要他的官声和体面。
他现在做的,只是恐吓,只是拖延,只是想磨掉我的意志,逼我签下那份卖身契。
我必须拖延时间。
必须想办法联系外界。
我的手机被收走了。
但……
我猛地想起,阳阳的电话手表!
我立刻检查女儿的手腕。
那块粉色的电话手表,果然还在!
可能是因为孩子太小,警察疏忽了,没有收走!
希望之火,瞬间重新点燃。
我小心翼翼地取下手表,将它藏进女儿贴身的口袋里,低声叮嘱:“阳阳,这个藏好,谁要都不能给,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知道吗?”
阳阳似懂非懂,但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似乎来了新的指令。
我立刻坐直身体,将女儿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门口。
门开了。
但进来的,不是警察,也不是张律师。
而是两个穿着白大褂、表情冷漠的陌生男人。
他们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林晚女士?”为首的人开口,声音平板无波,“根据您家属的申请和相关证明,您存在严重的精神障碍和暴力倾向,需要进行强制隔离治疗。”
“请跟我们走吧。”
强制隔离治疗?
精神病院?!
陆明轩……他竟然真的敢!
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这样把我送进那个地方?!
我猛地站起来,将女儿死死护在身后。
“我没有病!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是陆明轩指使你们的!”
那两人面无表情,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们的力气极大,我根本无力反抗。
“放开我!你们放开!阳阳!我的女儿!”
我拼命挣扎,嘶声尖叫。
阳阳吓得大哭,扑上来咬那个抓我的人:“坏人!放开我妈妈!”
“把孩子带走!”另一个白大褂冷冷道。
门外立刻进来一个女警,强行抱走了哭喊挣扎的阳阳。
“妈妈!妈妈!”
女儿的哭喊声像尖刀一样刺穿我的耳膜。
我被那两个人粗暴地拖着往外走。
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陆明轩!
你够狠!
你真的要对我们母女赶尽杀绝!
就在我被拖出询问室,经过走廊时,我猛地看到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明轩。
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
眼神冰冷,漠然。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在他身边,站着蓓蓓妈妈。
她依偎着他,脸上带着胜利者般残忍又得意的微笑。
甚至,还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无声,却清晰无比。
——“活该。”
那一刻,所有的挣扎和哭喊,瞬间凝固在我的喉咙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
我停止了无用的挣扎。
任由那两个人拖着我,走向走廊尽头那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
我的目光,死死地、牢牢地,钉在陆明轩和那个女人的脸上。
将他们的冷漠,他们的恶毒,他们的虚伪,一寸寸地刻进灵魂深处。
如果这就是地狱。
那么,我会从地狱里爬回来。
我会让你们……
百倍偿还。
每一个。
所有人。
冷冰冰的镇定剂被推入体内。
意识仿佛沉入了无尽的黑暗冰洋,不断下沉。
最后留在我眼中的,是陆明轩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还有蓓蓓妈那阴险得意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颠簸中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脑袋痛得像要炸开,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耳边回荡着车轮压过路面的单调响声。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行驶中的救护车后舱,手脚都被软布束缚带固定。
旁边坐着那个给我打针的白大褂,正低头玩着手机。
“醒啦?”他瞥了我一眼,语气冷淡,“省点力气,快到了。”
“到哪儿?”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江城安宁精神卫生中心。”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名字,好像在说一个平常的地方。
安宁精神卫生中心?
江城最有名的……精神病院?
陆明轩真的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恐惧立刻紧紧抓住了我的心脏,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和哭泣毫无意义。
我必须弄清楚,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谁签的字?”我盯着他,“你们凭什么强制收治我?”
那医生冷笑一声,好像觉得我的问题很可笑。
“当然是你爱人,陆市长亲自签的申请,还有专业机构出具的精神鉴定证明。手续齐全得很。”
他拿出手机,划拉几下,似乎想找什么,最后干脆直接把屏幕怼到我眼前。
“自己看,省得你不死心。”
屏幕上是一份电子文件的照片。
最上方几个黑体大字——
精神障碍患者强制医疗申请书。
申请人签字处,是那个我熟悉到刻骨铭心的签名——
陆明轩。
龙飞凤舞,带着他一贯的自信和冷酷。
而申请理由一栏,白纸黑字地写着:
“患者林晚近期行为异常,存在严重的被害妄想与攻击倾向,多次无端指控他人,并伴有暴力行为,已对他人及自身安全构成威胁。经初步诊断,疑似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建议立即强制隔离治疗。”
下面还附有一份某私人鉴定中心出具的“鉴定报告”,盖着红色的公章。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无端指控?
他轻而易举地,就用最肮脏的方式,给我钉上了耻辱的枷锁。
“看到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医生收回手机,“陆市长也是为你好,为社会公共安全负责。”
我闭上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为我好?
负责?
巨大的荒谬感和恨意几乎将我撕裂。
过去七年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我脑中疯狂闪回。
七年前,他还是个一穷二白、空有野心的穷学生。
是我父亲,看中他的才华和踏实,一手提携他,给他资源,帮他铺路。
甚至在他一次重大工作失误时,是我父亲动用老关系,硬生生将他保了下来,才没让他前途尽毁。
我们结婚时,他握着我的手,在我父亲面前发誓:“老师,请您放心,我会用一辈子对晚晚好,绝不辜负您的栽培和信任。”
父亲去世葬礼上,他哭得比我还伤心,一遍遍承诺会照顾好我,会让岳父在天之灵安心。
原来,全是演戏!
全是算计!
我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尸骨未寒!
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撕下伪装,将我们母女踩入泥泞!
甚至……他甚至觉得阳阳身上流着我的血,都让他恶心!
心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
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在血管里奔流。
救护车停了下来。
后门打开,昏暗的光线透了进来。
“到了,下车吧。”那医生解开我的束缚带,语气不容置疑。
我被他半推半扶地带下车。
眼前是一栋灰白色的老旧建筑,围墙很高,铁门紧闭,透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这里就是江城安宁精神卫生中心。
传说中的“疯人院”。
就在我被带向那扇铁门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滑到附近停下。
车门打开,陆明轩走了下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西装笔挺,人模狗样。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挥挥手让那个医生暂时退开。
只剩下我们两人相对。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完全冷漠,而是掺杂了一种复杂的、令人作呕的嫌恶和快意。
“林晚,走到这一步,是你逼我的。”他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虚伪的无奈。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仿佛要看穿他这副皮囊下的所有肮脏。
“陆明轩,看着我落到这步田地,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终于不用再伪装了,终于可以把你那副穷酸卑劣的骨头露出来晒太阳了?”
我的语气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痛点。
“你闭嘴!”他低吼道,眼神变得凶狠,“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
“你爸已经死了!没人再给你撑腰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疯婆子!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他终于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露出了獠牙。
“还有阳阳!”他语气里的嫌恶更浓,“她长得越来越像你!特别是那双眼睛!每次看到我都觉得反胃!”
“你们母女俩,就是我陆明轩光鲜亮丽的人生里,最大的污点!”
每一个字,都恶毒得令人发指。
我听着,心在滴血,脸上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污点?”
“陆明轩,你是不是忘了?”
“没有我爸,没有林家,你到现在还是个在底层挣扎、连房子首付都凑不齐的穷光蛋!”
“你身上穿的每一寸布,脚下走的每一步路,哪一样不是靠着我林家得来的?”
“吃着我林家的饭,砸我林家的锅,欺辱我林家的女儿……”
“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这吸血的凤凰男!”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陆明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他被我说中了最不堪的老底,恼羞成怒。
“你懂什么?!”他猛地逼近一步,眼神阴鸷得吓人,“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对着你这张脸卑躬屈膝?”
“你以为我愿意忍受你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施舍般的眼神?”
“我陆明轩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
“你们林家?早就该扫进历史垃圾堆了!”
他喘着粗气,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怨毒一次性倾泻出来。
“还有,不妨告诉你,”他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我和小慧(蓓蓓妈妈)早就在一起了!比认识你还早!”
“蓓蓓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和小慧爱情的结晶!”
“来江城上任,就是为了离她们母女近一点,好好补偿她们!”
“至于你和阳阳?不过是我的绊脚石!是时候踢开了!”
真相,以最丑陋的方式,彻底摊开在我面前。
原来如此。
原来早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所有的恩爱,所有的温情,全是虚假的表演。
我看着他因嫉恨和得意而扭曲的嘴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也无比可悲。
为我父亲错付的苦心。
为我错付的七年青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再开口时,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陆明轩,你知道吗?”
“你最大的可悲就在于,你永远只会盯着碗里的那点残羹冷炙,以为抢到了就是赢了。”
“你以为扳倒了我,赶走了我们母女,你就能和你那个真爱、那个结晶,过上梦想中的好日子了?”
“你以为,坐上了市长的位置,就真的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微微前倾,靠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你有没有想过……”
“我爸虽然不在了。”
“我背后还有更强大的人在?”
陆明轩脸上的得意和猖狂,瞬间凝固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慌乱,飞快地掠过他的眼底。
但他很快又强行镇定了下来,嗤笑道:“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死到临头还想吓唬我?”
“林晚,你和你爸一样,就只剩下嘴硬了!”
“乖乖在这里待着吧!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了!”
他后退一步,像是要摆脱什么不安一样,厌恶地挥挥手。
对那个等在一旁的医生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带进去!严加看管!”
说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快步走向他的奥迪车,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铁门在我面前哐当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幽深昏暗的走廊。
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我被粗暴地推了进去。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铁门在我背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声响。
最后一缕阳光被完全遮蔽,四周一片漆黑。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伴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陈旧和压抑感。
走廊显得格外漫长,墙壁上的淡绿色斑驳陆离,顶灯昏黄,电流声滋滋作响。
两侧的房间门紧闭,偶尔从小窗口闪过空洞或好奇的目光。
我被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粗鲁地推着向前。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不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
“在这里,给我老实点。”他冷冷地警告,“让你吃药就吃药,让你睡觉就睡觉,别自找麻烦。”
我被带到了一扇门前。
门牌上标着:307。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将我推进去。
“以后你就住这儿。每天按时作息,会有人带你去检查和治疗。”
话音刚落,他砰地一声关上门,锁链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刺耳至极。
房间狭小,只有一张铁床,一个塑料马桶,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小桌。
没有窗户。
只有门上方有一个小透气窗,装着栅栏。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冰冷的墙壁。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绝望和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陆明轩那恶毒的面孔,阳阳惊恐的哭喊,家长们的嘲笑……不断在脑海中交替出现。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抓住,痛得喘不过气来。
我的女儿。
我的阳阳。
她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了?陆明轩会如何对待她?蓓蓓妈会不会虐待她?
一想到这些,我就焦虑得几乎要疯狂。
不行!
我不能被困在这里!
我必须出去!
我必须救我的女儿!
我猛地站起身,冲到门口,用力敲打铁门。
“开门!让我出去!我没病!”
“我是被冤枉的!陆明轩陷害我!”
我的呼喊在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突兀和尖锐。
很快,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女护工出现在小窗前,恶狠狠地瞪着我。
“吵什么吵!新来的都不老实!”
“再吵给你打针!让你睡个三天三夜!”
她的眼神凶悍,带着一种长期面对“不听话”病人而形成的麻木和暴戾。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她:“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打电话!我是江城市长陆明轩的妻子!我是被非法拘禁的!”
我只能搬出这个让我作呕的身份,试图寻找一丝突破口。
那女护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市长夫人?呵,来的哪个不说自己是天王老子?”
“我告诉你,到了这里,就只有病人!没有市长夫人!”
“再说,陆市长亲自送你来的,还能有错?”
“给我老实待着!”
她砰地一声关上了小窗,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看来,陆明轩早已打点好了一切。
在这里,我所有的呼喊和辩解,都只会被当成“精神病”的疯言疯语。
时间一点点流逝。
我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有走廊里定时响起的铃声,提示着吃饭、吃药、睡觉的时间。
送来的饭菜粗糙难以下咽。
但我强迫自己吃下去。
我必须保持体力。
穿着同样病号服的人被护工带着,麻木地从我门前经过。
他们的眼神,大多空洞无神,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
我不能变成那样。
绝不能。
期间,有医生来给我做所谓的“问诊”。
我极力保持冷静,试图理性地沟通,证明我的神志清醒。
但无论我说什么,对方都只是面无表情地记录,然后结论永远是——
“被害妄想症状明显,认知存在障碍,需加大药量观察。”
然后,就是更多的药片,更频繁的“镇静”针剂。
药物的作用下,我的思维开始变得迟钝,昏昏欲睡。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我会真的被他们折磨成疯子。
我必须想办法。
阳阳!
对,阳阳的电话手表!
我猛地惊醒,意识到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但我被换上了病号服,所有私人物品都被收走了。
那块手表,还在女儿身上吗?还是已经被陆明轩发现处理掉了?
焦虑再次啃噬着我的内心。
一天,在去公共卫生间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两个护工在走廊角落低声闲聊。
“307那个,真是市长夫人?”
“谁知道呢,看着是挺正常的,不像有病的。”
“啧,这些有钱人的腌臜事谁说得清……说不定就是得罪人了……”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她们的对话很快结束,但却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我内心的黑暗。
这里的人,并非全都铁板一块。
并非所有人都完全相信陆明轩那套说辞。
这是一个机会。
我必须抓住。
又到了发药时间。
那个面色阴沉的女护工端着药盘进来。
“吃药。”
我看着盘子里那些白色的、蓝色的药片,心里升起强烈的抗拒。
我知道这些药吃下去,我会越来越混沌,越来越失去自我。
但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地接过。
我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愤怒或绝望,而是带上了一种平静的哀伤。
“王姐,”我记下了她胸牌上的名字,“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就几句。”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知道她的姓,而且态度如此平静。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说什么?赶紧吃药!”
我没有动,只是继续看着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恳切。
“王姐,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但请你看看这个。”
我小心翼翼地,从病号服贴身的缝边里,抠出了一张被叠得极小、几乎透明的照片。
那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一张阳阳的照片。
照片上,她笑得灿烂无比,手里拿着幼儿园的手工奖状。
“这是我的女儿,阳阳,今年刚上一年级。”
我的声音哽咽了。
“她那么小,那么乖……现在不知道被她爸爸和那个坏女人关在哪里……”
“王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求你……求你帮帮我……”
“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帮我打个电话……就打一个……”
我将照片和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颤抖着递向她。
那上面,是我真正的亲生父亲的号码。
一位远在京市,地位举足轻重的老人。
这是我唯一能救我们母女于水火的希望。
王护工看着照片上阳阳天真无邪的笑脸,又看看我泪流满面、卑微乞求的样子。
她脸上的凶悍和麻木,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她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最终,她一把抓过照片和纸条,飞快地塞进自己口袋,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吃药!”
但她没有再逼我,只是盯着我把药片含在舌下,然后端着药盘匆匆离开了。
门再次被锁上。
我靠在墙上,心脏狂跳。
手心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帮我。
也许她转头就会把纸条交给上级,换来嘉奖。
也许她会出于恐惧,直接销毁。
但……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微弱的挣扎。
我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那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
等待。
在绝望的深渊里,等待那一丝或许永远不会来的微光。
而我不知道的是。
就在我艰难求生的同时。
外面的世界,正悄然发生着一些,即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变化。
京城。
西山脚下,一座戒备森严、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
书房内,香烟缭绕。
一位穿着传统服饰、精神抖擞的老先生正坐在桌前挥毫泼墨。
笔锋如龙,气势如虹。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墨香。
站在一旁的秘书轻声接听,听了一会儿,脸色微微一沉,捂住话筒,低声说:
“首长,江城的电话,一位姓王的女士,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必须亲自向您报告。是关于……林晚小姐的。”
老先生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一滴浓墨,啪嗒一声,落在宣纸上,迅速扩散成一大片墨迹。
破坏了即将完成的字。
他慢慢放下笔,抬起头。
那双历经沧桑、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接进来。”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电话接通。
王护工紧张又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夹杂着明显的恐惧和不确定。
“对不起,打扰您……我是江城安宁医院的护工……林晚女士她……她被陆市长送进来了,说是精神病……但我觉得她不像……她求我给您打电话……”
“……她女儿,叫阳阳的小女孩,好像也被带走了……她很担心……”
“……求您救救她们……”
电话那头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断断续续,甚至带了哭腔。
老先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我知道了。”
“谢谢你。”
他挂了电话。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秘书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