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47年初春的济南城,第二绥靖区司令部内。王耀武站在巨幅军事地图前,红蓝铅笔久久悬停在莱芜地区。参谋长罗幸理快步走进来,递上一封电报:"司令,陈总长又来电催促进军了。"
王耀武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幸理,你看这份情报说共军损失了十八个旅,可我前线侦察部队报告,华野主力正在有序后撤,这分明是在诱敌深入啊。"
"司令明鉴,但陈总长在总统面前立了军令状,说三个月内解决山东战事。我们若再按兵不动,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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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王耀武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陈诚特有的江浙口音:"佐民兄,总统对山东战局十分关切。现在共军已成惊弓之鸟,你部应当立即渡过黄河,与欧震兵团形成夹击之势。"
王耀武斟酌着词句:"辞修兄,根据我军侦察,共军撤退井然有序,不像是溃败。若贸然深入,恐中埋伏......"
"佐民!"陈诚打断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总统亲自批准的这个作战计划,难道你要抗命不成?"
挂断电话后,王耀武一拳砸在地图上:"陈辞修这是在逼我们往火坑里跳!"
这一幕冲突的种子,早在数月前就已埋下。
02
去年冬天,在王耀武赴任山东前夕,蒋介石曾在官邸单独召见他。窗外梧桐叶飘零,蒋介石披着黑色大氅,语重心长地说:"佐民啊,山东地处要冲,这个担子不轻。你要记住,最重要的是精诚团结。"
王耀武立正回答:"校长放心,学生一定与辞修兄通力合作。"
然而现实却远非如此。当王耀武提出要将整编74师和83师调往山东时,陈诚在军事会议上当场否决:"佐民兄,山东现有兵力已经足够。74师要留在徐州作为战略预备队。"
会后,陈诚拍着王耀武的肩膀,语气却带着寒意:"佐民,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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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王耀武痛心的是整编74师的重建问题。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王牌部队在孟良崮覆灭后,他呕心沥血想要重建。在国防部的一次会议上,他据理力争:"74师是抗战功臣,现在重建工作已经完成大半,请总长尽快拨付装备。"
陈诚慢条斯理地翻着文件:"佐民兄,现在各部队都在要装备。我看74师现有两个旅的编制也够用了,57师就暂时划归其他部队吧。"
王耀武强压怒火:"辞修,57师是74军的老底子,这样拆分,部队的魂就散了!"
"这是战时,不能总讲个人情谊。"陈诚冷冷地说,"你要以大局为重。"
此刻在莱芜前线,王耀武的预感成了残酷的现实。当他被迫执行陈诚的作战计划后,整73军和整46师很快陷入华东野战军的重围。前线的告急电报雪片般飞来,王耀武在指挥部里急得团团转,连续给陈诚打了十几个电话请求调整部署,得到的回复都是:"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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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噩耗传来。罗幸理红着眼睛汇报:"司令,73军主力......全军覆没了。"
王耀武颓然坐下,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得粉碎。他立即接通南京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陈诚的斥责:"佐民,你是怎么指挥的?总统非常震怒!"
"辞修兄,"王耀武声音沙哑,"当初我就说过......"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陈诚打断他,"你马上写一份检讨报告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罗幸理突然抢过电话:"总长!我是参谋长罗幸理。战役开始前,我们至少三次提出修改作战方案,都是您亲自否决的。现在把责任全都推到王司令身上,这不公平!"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后传来陈诚冰冷的声音:"把电话给佐民。"
王耀武接过话筒,只听陈诚说:"这件事我会向总统解释。但是佐民,你的参谋长太不懂规矩了。"
03
挂断电话后,王耀武对罗幸理苦笑道:"幸理,你这又是何必?"
"司令,"罗幸理激动地说,"我不能眼看着他们这样冤枉您!"
这件事最终闹到了蒋介石那里。在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蒋介石罕见地大发雷霆:"辞修,莱芜的失败你要负主要责任!以后作战要多听取前线将领的意见。"
陈诚脸色铁青地立正:"是,学生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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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接下来的整编74师重建过程中,陈诚的掣肘变本加厉。王耀武好不容易从各部队抽调骨干,又收容了从孟良崮突围的官兵,准备重建57师。这时他却收到一纸调令:57师番号划归其他战区。
王耀武终于忍无可忍,直接驱车来到蒋介石官邸。在等候接见时,他恰巧遇见从里面出来的陈诚。
"佐民兄这是要来告状?"陈诚皮笑肉不笑地问。
王耀武正色道:"我只是向校长汇报工作。"
"很好,"陈诚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不过我要提醒你,国防部有国防部的规矩。"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更让王耀武心寒的是,虽然蒋介石当面答应他会过问57师的事,但最终陈诚还是通过行政手段,让这个师始终没能恢复作战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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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秋天,当华东野战军兵临济南城下时,王耀武手中的部队已经支离破碎。站在济南城墙上的他,望着远方扬起的尘土,对身边的幕僚长叹道:"若74军完整建制尚在,何至于此啊!"
幕僚轻声劝慰:"司令,至少我们尽力了。"
王耀武苦笑摇头:"我王佐民这一生,对上无愧于校长栽培,对下无愧于将士信任。唯独想到74军的将士们,心中实在有愧......"
这时,城下传来震天的冲锋号声。王耀武整了整军装,平静地说:"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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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南战役的最后时刻,王耀武或许会想起这些年来与陈诚的明争暗斗。这位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将领,终究没能挽回他最珍视的部队。而在南京的总统府里,蒋介石对着战报长叹:"若佐民当初能多掌握些部队,济南或许不会丢得这么快。"
站在一旁的陈诚默不作声,只是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文件。这场国民党内部的权力博弈,最终以他们在战场上的全面溃败,画上了一个令人唏嘘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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