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7月,重庆的午后,邓颖超坐在周劭纲床边,窗外的蝉声忽然停了,老人干瘦的手在被单上轻轻蜷了一下,像是想抓点什么,却只一遍遍轻声喊着恩来,同一刻,周恩来刚做完手术,咬着牙在纸上写,别让他碰挂面,钢笔尖在“面”字上拖出一片墨晕,两人离得不过三十里,却像隔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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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总攥着旧照片的老人,年轻时在运河边跪过整夜,一九零七年妻子走了,连口像样的棺材都得借钱买,月光落在草席裹着的身子上,他把眼泪憋回去,怕吵醒邻院睡着的孩子,后来教书、抄账,月钱总在十五块上下,有次去东北谋生,把三等舱带的旧书当路费,火车穿过山和海,他就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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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上海到处响枪,他躲进福州路一家小客栈,帮儿子传消息,白天抄密报,夜里拿算账当幌子,把铅笔掰成两截,短点不扎手,其实那支笔早磨得发亮,是从妻子留下的东西里翻出来的,1935年回乡埋妻子,他多揣了些碎银在怀里,听说儿子当上了红军政治委员,总怕哪天得接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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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儿子在武汉、重庆来回跑的那些年,他总坐在防空洞最黑的角落,怀里抱着一本唐诗集,一壶绍兴花雕,有人请他读报,他就用老家的口音讲外面的事,有回碰上个讨饭的后生,他悄悄塞铜板,边塞边说认得字好,抄首《静夜思》也管用,临终前儿子没来,他把孙子孙女的照片塞进衣兜,说要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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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后来总带着那个旧皮夹,里头夹着父亲的照片,一九七六年清晨,他手抖着把照片递给邓颖超,窗外的梧桐叶轻轻响着,没说出口的话,早藏在铅笔断了的头里,藏在掰开的挂面里,藏在防空洞里念的唐诗里,成了最安静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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