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9月12日清晨,团长,探子来报,军山那伙又闹腾了。”陈建忠的话刚出口,营房里立刻安静下来。几个小时后,第四十六军一五九师四七六团收拾完行装,从湖南浏阳一路插向醴陵。对当地百姓而言,官道上卷起的尘土意味着希望,因为无论是陈四麻子带来的夜半枪声,还是深山老虎偷走的耕牛,都早已把这个秋天搅得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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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首日,队伍在醴陵县城东侧短暂停留。街面热闹,麻油香味混着稻谷气息钻进鼻孔,士兵却无心欣赏。周德礼随口告诉围观群众“只是夜训”,随后领队拐向城北再兜回城南。表面乱走,其实是迷惑耳目;可惜两名坐探混在人群里,夜色未合便往军山狂奔。周德礼察觉不及,这一环节成了整个行动的第一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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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抵达军山北麓,尖兵沿着竹林悄悄攀上山包。预定为匪巢的几间土房还冒着炊烟,灶膛余温烤得地砖烫脚,却连根鸡毛都没留下。粮袋倒着,柜门敞着,显然主人刚撤。副团长皱眉,又脱口一句土话:“跑得比兔快。”周德礼心里有数,情报泄露已成事实。他令各营先下山找个村子补给,待天亮再议新策。
队伍正往村口散开,三营长聂兰田派人飞奔而来,说在东岭梁上发现虎踪。山民常年受虎患,牛犊被拖走,小孩下地大人都要结伴,老问题却没人解决。听完向导描述,周德礼简短回应:“准打,为民除害。”几分钟后,副班长邱德财背着一支缴获的日式38式步枪、口袋里只揣三发子弹,猫腰向山梁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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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山风掠过草尖。邱德财伏在岩石后,透过准星锁定那条横卧的华南虎。枪声脆响,只一发,猛兽应声掀起尘土翻滚而下。等通讯兵把消息带回,连队里爆出低沉而痛快的笑。“神枪手不白叫,”有人拍着枪托,“一颗子弹值回票价。”
虎被抬到村口,重量约莫百余斤。孩童好奇却又畏惧,围着木棍指手划脚;老汉摸着胡子感慨:“土匪没除,虎先除,也是不小功德。”周德礼与陈建忠商议后,把虎肉分给官兵加餐,至于虎皮与虎骨,则由地方政府派员送往醴陵圩市拍卖,得款两千万元旧币。钱不入私囊,直接发到连队添置油盐,大家心里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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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几日,军情局势突然逆转。土匪误判主力离开,又在县境四处抢掠。周德礼决定以快打快,调三营为尖刀,另配侦察排,从东南侧包抄军山。黄昏潜行,月上中天之时,前锋已撞上陈四麻子的警戒哨。黑影晃动,枪栓拉动声犹在耳畔,邱德财抬枪,第二发子弹破空而出。火光一闪,匪首应声仆倒,哨位乱了套。解放军随后发起冲锋,枪声延绵不足十五分钟,残匪或毙或降,军山再无枪火。
战斗结束,缴获步枪数十支,子弹若干,最醒目的却是两条简短记录:一发击虎,一发毙匪。老兵们打趣,说邱德财的枪膛怕是认得正义,子弹也懂节约。当地乡绅送来锦旗,上书八个字:“除暴安良 神枪立功”。周德礼看完,只在背面补了一行小字:“两颗子弹,百姓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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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役之后,醴陵至长沙的山路彻底畅通,赶集的牛车能在星空下慢慢摇到城边,再也不用担心枪口或虎爪。要说遗憾,也许只剩军史档案里对那只虎的具体测量数据欠奉;不过对百姓而言,数字远不如夜里一个安稳觉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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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冬天,第四十六军又东进赣南参与围剿国民党残余部队。临行前,乡亲们用最朴素的方式送别——一篮热腾包子、一壶自家酿的白酒。临别一句话在风里很轻,却够浑厚:“大军走好,要常回来。”声音落下,队伍消失在晨雾,留在军山的只有静谧以及偶尔传出的鸟鸣。陇头无人再提虎患,陈四麻子的名字也被岁月抹去,只剩那位神枪手在连史里留下两颗子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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