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中“毁堤淹田”追责这一段,简直能把死人气活。
浙江布政使郑泌昌、按察使何茂才,因为预先安排的利用端午汛“水淹九县”的计划由于胡宗宪和戚家军的介入,没把九个县全淹了,居然先急着懊恼;
马宁远稍微多点良心,眼看灾难造成,捧着官帽要“替主顶罪”,却连“忠诚”俩字的真正意思都没搞懂;
最后又以推出马宁远等四个背锅侠顶罪收场。
真是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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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从何茂才那句没良心的吼声说起。
在江南织造局,刚看到杨金水,何茂才就大嚷:“分洪了!只淹了淳安一个县和建德半个县!” 这话听着怎么这秷怪呢?胡宗宪他们分洪是在“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下的不得已,何茂才却在表达“淹得太少”的不满。
为何不满?后面沈一石在旁边补充了答案。接下来以粮买田,买淹了的田十石谷子一亩,没淹的得四五十石。
明白了,他们懊恼的不是百姓遭了灾,是买田的成本涨了,改稻为桑的“生意”不划算!
当然了,现在因为胡宗宪介入了,并且他们又了解到分洪时谭纶在场,等于说背后有裕王和清流的影子,他们的把戏显然是瞒不住了,不免有些紧张,但何茂才马上硬气起来:
“改稻为桑是朝廷的国策,推不动才是个死。他胡部堂在这个时候要这山望着那山高,阁老还没死,吕公公也还掌着司礼监呢。”
“人形狗心”就是何茂才这样的。
郑泌昌倒比他多点“心眼”,怕马宁远跑了透口风,可俩人琢磨的不是怎么补救灾民,是怎么把“毁堤”的锅甩出去。
后来在总督府,他俩当着胡宗宪的面“扯明谎”,先是想报天灾,但胡宗宪提醒他们,“同样的江河,同样的端午汛,邻省的白茆河、吴淞江和我们都是去年修的堤,我们一条江花了他们两条江的修堤款。他们那里堤固人安,我们这里倒出了这么大的水灾”,这个谎怎么扯得圆?
于是理由又变成了去年修堤没修好,河道衙门贪墨了工款。
反正不管怎样,责任都是别人的,与他们无关。
不出意外,他们的“别人”,也就是甩锅的对象,就包括了杭州知府马宁远。
马宁远为了推行“改稻为桑”不遗余力,起初还不相信自己会被卖了,但胡宗宪安排他在总督衙门的时间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天在总督府,郑泌昌和何茂才都认为,杭州知府兼河道总管(也就是今天说的“河长”)马宁远难逃其咎,还有淳安、建德的知县,都得算上。
马宁远倒本就不想活了,但他本打算是为胡宗宪顶罪的,不料他的直接上级早把他当弃子了,这人心险恶,真是比洪水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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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他的死将轻如鸿毛。
其实既然要追责,河道还有监管李玄呢,每一笔钱都是他核查的。但他是宫里的,郑何二人就不好直接安排了。
你看,他们甩锅也挑软的捏,宫里的人碰不得,就拿马宁远这些“自己人”开刀。
再说到马宁远,真让人又气又替他不值。
他跟海瑞一样是举人出身,在官场本来是没有什么大的前途的,但胡宗宪看他肯用心做事,就重用他,居然做上了杭州知府。
应该说他工作很有拼劲,做人也有胆气,在上司面前也不是唯唯喏喏,还敢只身硬扛上千人(可惜那是百姓)。但问题是,他搞错了基本的一点:他是为谁工作的。
他错把胡宗宪为国用才理解为培养自己人了,认为是胡宗宪栽培了自己,自己就是为胡宗宪工作的。
现在出了大事,他捧着四品官帽和官服找胡宗宪,声音喑哑地表示,这个前程是部堂给的,我还给部堂,什么罪都我顶着。
胡宗宪何等气量的人,这时也气得直接甩了他一巴掌,骂他自作聪明,竟把瞒着他毁堤淹田当成“忠诚”。
马宁远还嘴硬,说自己是“知不可为而为之”。
胡宗宪再驳:
“孔子是告诉世人,做事时不问可不可能,但问应不应该!毁堤淹田,伤天害理,上误国家,下害百姓,也叫‘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胡宗宪真应该早就给他上这一课了。
可怜马宁远还没听进去,他还辩解:“属下只明白该为部堂分忧!”
他没搞懂,胡宗宪要的是对家国百姓的忠诚,不是对个人的愚忠;他更没明白,胡宗宪从来不是“忠于严阁老”,而是想在烂局里保百姓。
胡宗宪叹着气,揭了官场的底:
“他们拿你的命换银子,拿浙江那么多百姓的身家换钱,你还得死心塌地地保他们,还要说是为了朝廷,是为了国策!什么国策,什么改稻为桑,赚了钱,有几文能进到国库?”
严党推改稻为桑,根本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了自己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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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马宁远呢?被郑泌昌、何茂才几句“小阁老的意思”就哄得团团转,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还以为自己在“报恩”,直到听见人家背地里甩锅,估计才有点醒神,可已经晚了。
他不是“替主分忧”,是成了严党捞钱的刀,最后还被这把刀反过来捅了自己。
最后这口黑锅,到底还是扣在了马宁远和淳安知县常伯熙、建德知县张知良以及河道监管李玄头上。杨金水为了让李玄走得值,还特意安排李玄馋了很久的芸娘陪了他一晚。
不过,尽管四颗人头落地了,事情却只是个开始。
你注意到没有,整个追责大戏,最让人心寒的不是甩锅本身,而是没人提救灾民。
只听得到胡宗宪的悲叹:“九个县,几百万生民,决口淹田,亘古未见!”
可他就算看得透,也没法完全扭转局面。最后四个背锅侠还是被推了出去,改稻为桑的闹剧还得接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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