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八块八,发发发!我这当爷爷的心意到了就行,图个吉利!”
公公洪亮的声音在儿子的百日宴上响起,他把那个单薄的红包塞进襁褓,脸上是施舍般的得意,“”
空气瞬间凝固。我丈夫顾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拽了拽我的衣角,声音压得像蚊子叫:
“老婆,求你了,别往心里去!爸就是图个吉利,大庭广众的……千万别让他下不来台!”
我看着他几近哀求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满脸写着“我教你做人”的公公,心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深吸一口气,我脸上勉强绽开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对顾磊,也对所有人说:
“你说的对,我赞成。爸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笑着点头,那一刻,我赞成的不是他的和稀泥,而是公公亲手定下的“心意”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规矩。
半年后,公公七十大寿,盛豪酒店宾客云集,人人争相献上金玉厚礼。
当司仪念到我的名字,轮到我献礼时,我捧着那份礼物,迎着他满是期待的目光,从容地走了上去。
他大概以为我会送上金山银山来弥补我曾经的“不懂事”,他不知道,我这份寿礼,才是对他那份“吉利”,最真诚、最响亮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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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儿子糯米的百日宴,办在了家里。
申城的秋天来得晚,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夏日的余温,混杂着奶香和炖鸡汤的香气,有一种黏糊糊的安逸。
我给糯米穿上了大红的连体衣,上面绣着金色的鲤鱼。
他躺在婴儿床里,小手攥成拳头,睡得脸颊通红。
顾磊,我的丈夫,像一只忙碌的蜜蜂,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脸上挂着初为人父的、略带傻气的笑容。
亲戚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顾磊的姑姑、姨妈,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邻里。
他们围着糯米的婴儿床,嘴里发出各种赞叹的声音,像是对着一件稀世珍宝。
红包一个接一个地塞到我手里,沉甸甸的,捏在手里能感觉到纸币的厚度。
我一边说着“使不得,人来就好”,一边把红包妥帖地收好。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一种心意。
在这样的日子里,钱不是钱,是情分,是祝福,是大家庭里心照不宣的仪式感。
公公顾泰山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像一个压轴出场的名角,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着,肚子微微挺起,那是他多年生意场上积攒下来的富态。
他一进门,原本有些嘈杂的客厅瞬间安静了许多。
他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最后落在糯米的婴儿床上,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都来了啊。”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众人纷纷笑着应和。顾磊赶紧迎上去,“爸,您来了。”
顾泰山嗯了一声,绕过顾磊,径直走到婴儿床边。
他低头看了看熟睡的糯米,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红得有些单薄的红包。
他把红包在手里捏了捏,对着众人,尤其是对着几个爱传闲话的亲戚,朗声说道:
“来,爷爷给我的大孙子包个吉利数,祝他以后发发发,财源滚滚!”
说着,他把那个小红包塞进了糯米衣服的襁褓里。
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公公一向节俭,尤其对家里人,更是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
今天这个场面,他能这样做,已经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我抱着一种近乎感激的心情,当着大家的面,微笑着从糯米身上把那个红包取了出来。
“谢谢爸。”我轻声说。
红包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
或许是新版的百元大钞,特别薄。我想着,手指熟练地捏开封口。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红色纸币。
只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绿色纸币,和两枚亮晶晶的硬币。
一张五块,一张两块,一张一块,还有五角、两角、一角各一张。总共,八块八。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周围亲戚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惊讶、同情和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炖鸡汤的香气似乎也散了,只剩下一种潮湿的尴尬。
我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手指有些发凉。
那八块八毛钱,像几只小虫子,在我手心蠕动,让我浑身不自在。
顾泰山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一脸“我这是为了你们好”的得意神情,拍了拍顾磊的肩膀:
“八块八,吉利!你们年轻人不懂,这叫寓意,心意到了就行。”
顾磊的脸瞬间涨红了,他赶紧抢上一步,从我手里接过那几张零钞,打着圆场:
“对对对,爸说得对,图个吉利,谢谢爸!心意最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向我使眼色,眼神里的恳求几乎要溢出来。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公公那张写满“权威”与“施舍”的脸,忽然觉得嘴里发苦。
我低下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地说:
“嗯,爸有心了。”
那天的百日宴后来还吃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我大多都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八块八毛钱被顾磊收了起来,但我手心里的那种冰凉和屈辱感,却久久没有散去。它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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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宴席散去,亲戚们带着满肚子的酒菜和一肚子的闲话走了。
我把糯米哄睡,给他换上干净的睡衣。
小家伙在梦里砸吧着嘴,浑然不知今天发生的一切。
我看着他安详的睡颜,心里那根卡着的鱼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顾磊收拾完客厅,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
他看到我坐在床边发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还在想白天的事?”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没有说话,身体有些僵硬。
“别气了,行吗?”他叹了口气,“我爸他就是那样的人,一辈子苦过来的,对钱看得重。他不是针对你,他对我、对他自己,都一样抠。”
我终于忍不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看着他。
“顾磊,这不是抠不抠的问题。”我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丝颤抖,“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这是尊重。”
“我怎么不被尊重了?他不是说了图个吉利吗?”
顾磊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仿佛我的计较是无理取闹。
“吉利?”我冷笑一声,“他给外面王阿姨的孙子满月,随礼都是八百。他去参加他那个远房表侄的婚礼,红包出手就是两千。他不知道人情世故吗?他太懂了!他懂得到在自己亲孙子的百日宴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用八块八来告诉我,我这个儿媳,还有我生的儿子,在他心里就值这个价!”
我的声音有些失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不是产后的敏感,而是一种被精准计算过的轻视,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你小声点,别把糯米吵醒了!”顾磊压低声音,脸上露出那种我最熟悉的“和稀泥”的表情,“林薇,家和万事兴,行不行?他毕竟是长辈,是我们爸。为了这点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值得吗?你就当他老糊涂了,忍一忍,这事就过去了。”
“忍?”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我爱了多年的男人,在我和他父亲之间,永远选择让我来“忍”。
“我忍了,然后呢?下次是不是我给糯米买件新衣服,他也要说我浪费?我给自己买瓶护肤品,他也要说我败家?是不是在这个家里,只有他的意志才是对的,我们都得像他希望的那样活着?”
顾磊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去跟他吵一架?说爸,你今天给的钱太少了,我老婆不高兴了?这像话吗?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
他永远在乎别人怎么看,却不在乎我怎么想。
窗外的月光清冷地照进来,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凉意。
我看着顾磊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那股翻腾的怒火忽然就熄灭了,变成了一片冰冷的灰烬。
我意识到,和他争吵是没用的。
他的脑子里被“孝顺”和“面子”这两块大石头塞满了,根本没有空间来理解我的感受。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
“你说的对,”我平静地说,“是我小题大做了。爸说得对,图个吉利。我赞成。”
顾磊愣住了,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想通了”。
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走过来重新抱住我:
“这就对了嘛,老婆。我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照顾糯米呢。”
我顺从地躺下,背对着他。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三)
日子像温吞水一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顾泰山似乎对我那晚的“识大体”非常满意,他来我们家的次数愈发频繁了,并且理所当然地开始扮演起“大家长”和“生活导师”的角色。
糯米满四个月的时候,我给他换了进口品牌的纸尿裤。
这种纸尿裤柔软透气,糯米用了之后,小屁股一直干干爽爽的,再没红过。
那天,公公来家里吃饭,无意中瞥见了阳台上晾晒的空包装袋。
他立刻皱起了眉头,把我叫到客厅。
“申静啊,”他指着那个包装袋,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说你,你们年轻人就是爱花冤枉钱。这洋玩意儿,一片就要好几块,一天下来得多少钱?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东西?一块尿布,洗洗晒晒,能用好几年。干净又省钱。”
顾磊在一旁想插话,被顾泰山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微笑着,从茶几下拿出我的《福气账本》和笔。
“爸,您说得对。我以前都没算过这笔账。”我当着他的面,煞有介事地计算起来,“一包纸尿裤150块,大概用半个月。一个月就是300块。要是用尿布,这笔钱就省下来了。”
我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写下:承蒙公公教诲,弃用纸尿裤,效法古方。每月可为小家增添福气三百元整。
顾泰山看着我“虚心受教”的样子,脸色由阴转晴,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钱要花在刀刃上。会过日子,家才能兴旺。”
过了一阵子,糯米开始添辅食了。
我咨询了医生,给他买了进口的配方奶粉。
顾泰山又知道了,这次他连开场白都省了,直接表达了反对意见。
“喝什么奶粉?那都是化学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他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我们那时候,孩子都是喝米汤长大的。小米熬出油,那才叫养人!你看看顾磊,不就是喝米汤长大的?长得多结实!”
顾磊在一旁尴尬地摸着鼻子,不敢说话。
我再次拿出我的账本,脸上挂着崇拜的笑容。
“爸,您真是我们的活字典。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罐奶粉四百多,一个月至少两罐,又是八百多块钱。”
我低头,在账本上又添上一笔:公公提点,奶粉非必须,米汤更养人。每月可为小家增添福气八百元整。
顾泰山看着我本子上越记越多的“心得”,脸上的笑容像菊花一样绽放。
他觉得,他终于把这个有知识有主见的儿媳,彻底改造成了他所希望的、勤俭持家的传统好媳妇。
顾磊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
“林薇,你看,现在这样多好。爸高兴,家里也和睦。你听他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公公对我买新衣服有意见,我就记下“衣不必新,洁净即可,每月增福五百元”;他对我们周末下馆子有意见,我就记下“外食不洁,费钱伤身,每月增福六百元”;他甚至对我用的一套稍微贵点的护肤品都颇有微词,说女人要靠内在美,我就记下“清水洗面,天然养肤,每季增福一千元”。
每一次家庭聚餐,他都会把剩菜剩饭仔细打包,然后像下达命令一样让我和顾磊带回家。
“这鱼好几百一条呢,这虾也是活的,带回去明天热热还能吃一顿,别浪费了。”他总是这么说。
而我,则会感激涕零地接过来,然后在我的账本上,为这顿价值不菲的“福气”记上浓重的一笔。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说的话越来越少。
顾磊以为我被“磨平”了,顾泰山以为他“教化”成功了。他们都对我如今的温顺和恭敬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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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公公的七十大寿,成了我们家下半年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这件事,是顾泰山自己在一次家庭晚饭上宣布的。
“我这辈子,没过过什么像样的生日。”他喝了一口酒,放下筷子,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决断,“转眼就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次,得好好办一办。”
他看着顾磊,又看了一眼他弟弟顾峰,“你们兄弟俩,得给我把这个寿宴操持起来。酒店要订最好的,排场要大,我那些生意上的老伙计、几十年的老街坊,都得请到。我要让他们看看,我顾泰山这辈子,没白活,我的儿子们,也都有出息。”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像是在下达一道圣旨。
顾磊和顾峰自然是满口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顾泰山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来“遥控指挥”。
酒店要定在市中心的五星级“盛豪酒店”,宴会厅要最大的那个“帝王厅”;菜单他要亲自过目,鲍鱼、龙虾、东星斑,一样都不能少;甚至连宴会当天的背景音乐,他都指定要用《好日子》和《走进新时代》。
为了这场寿宴,顾泰山拿出了他压箱底的人脉和资源,也拿出了他对“面子”二字的全部执念。
那种兴奋和高调,与半年前糯米百日宴上的冷清和随意,形成了尖锐得近乎可笑的对比。
我听着顾磊每天在电话里“是是是”“好好好”地应承着,听着他和我商量预算时越来越紧的眉头,心里平静如水。
“爸说,光酒席预算就要二十万。”顾磊放下电话,疲惫地对我说,“这还不算场地布置、请司仪、还有给老伙计们准备的伴手礼。我们和老二家一人一半,压力不小。”
我正在给糯米喂米糊,闻言抬起头,淡淡地说:
“爸高兴就好。钱花了可以再挣,爸的面子最重要。”
顾磊惊讶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样。“林薇,你……”
“我怎么了?”我笑了笑,“爸不是一直教我们,钱要花在刀刃上吗?给他老人家祝寿,就是最大的‘刀刃’啊。”
我的顺从让顾磊彻底放下了心。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寿宴的筹备中去。
几天后,顾磊问我:“老婆,爸的寿礼你准备了什么?我订了一对玉如意,成色很好,你看我们一起送,还是你单独再准备一份?”
我正在灯下,用一支小楷毛笔开始练字,修身养性。
闻言,我头也不抬,只神秘地笑了笑。
“你那份你送。我给爸准备的,是另一份大礼。”
“是什么?贵不贵?我这手头有点紧……”
“不贵。”我放下笔,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但这份礼,保证是爸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喜欢、也最难忘的礼物。”
寿宴那天,天气晴朗。
我给顾磊熨烫好西装,给自己选了一件款式简洁但质地精良的旗袍。
镜子里的我,妆容精致,眼神平静。
顾磊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
“今天……别让我难做。”
我对着他笑了,那笑容温柔而无害。
“放心吧,今天,我只会让你父亲‘体面’。”
去酒店的路上,我手里一直端着一个用厚重的红色丝绒布盖着的托盘。
顾磊几次想掀开看看,都被我笑着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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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盛豪酒店的帝王厅,名副其实。
巨大的水晶吊灯像一片凝固的瀑布,倾泻下璀璨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醇厚的酒气和食物馥郁的香气,混合成一种属于上流社会的、喧腾而浮华的味道。
舞台中央,巨大的红色“寿”字背景板前,顾泰山身穿一身暗红色刺绣唐装,满面红光,像一个真正的帝王。
他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接受着一声声“顾老”“顾董”的恭维。
他的笑声洪亮而爽朗,在宴会厅里回荡。
每一个生意伙伴、每一位老街坊,他都能叫出名字,拍着对方的肩膀,追忆几句当年的“光辉岁月”,引来一片附和与赞叹。
他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司仪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宣布“子女献礼”环节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顾泰山的二儿子顾峰和他的妻子。
他们送上了一尊纯金打造的寿桃摆件,金光闪闪,在灯光下几乎能晃瞎人的眼。
司仪高声报出:“顾府二公子、二儿媳,敬献‘金福寿桃’一尊,祝老寿星福寿安康,金玉满堂!”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和惊叹声。
顾泰山笑得合不拢嘴,他接过沉甸甸的寿桃,高高举起,向宾客们展示,大声说:
“好!好!我的好儿子!”
接着是顾泰山出嫁多年的女儿,她送来了一幅当代名家的字画,画的是“松鹤延年”,装裱得古朴而雅致。司仪再次高声唱喏,又是一片喝彩。
顾泰山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他站在舞台上,像一个检阅着战利品的将军。这些贵重的礼物,不仅仅是礼物,更是他“教子有方”的证明,是他社会地位和家庭权威的勋章。
终于,轮到我们了。
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下来,有请顾府大公子顾磊、大儿媳申静,为老寿星献上他们的祝福!”
顾磊捧着他那个装着玉如意的锦盒,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迈步上台。
我却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我。
我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身,亲手端起了那个一直放在我腿上的、用红色丝绒布覆盖着的托盘。
我端着它,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向舞台走去。
我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看这架势,肯定是份大礼。”我听到邻桌的宾客在窃窃私语。
“是啊,这红布盖着,一般都是字画或者金箔画之类的,讲究!”
“到底是大儿子大儿媳,出手肯定不一样。看来这儿媳妇是真想讨公公欢心,下了血本了。”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朵,也飘进了舞台上顾泰山的耳朵里。
他看着我缓缓走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和得意。
看来,这个一向“不懂事”的儿媳,终于要在今天,在所有宾客面前,给他挣回天大的面子。
他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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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舞台中央,站在了他的面前。
刺眼的射灯打在我的脸上,我却丝毫不觉得晃眼。
我对着麦克风,环视了一圈台下好奇的宾客,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顾泰山那张油光锃亮的脸上。
“各位来宾,各位亲友,大家好。今天是我爸七十岁的大寿,作为儿媳,我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我顿了顿,看到顾泰山因我的话而愈发自得,他甚至微微颔首,像是在接受臣民的朝拜。
“半年来,爸爸对我们这个小家关怀备至,言传身教,让我们受益匪浅。我和顾磊商量了很久,觉得送金银玉器,都无法表达我们对他那份深沉父爱的万分之一。”
台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我的开场白吊足了胃口。
顾磊站在台下,手足无措,脸色煞白。
我的目光直视着顾泰山,然后一字一句地,缓慢而清晰地说道:
“所以,我送上了特意为他准备的‘寿礼’,一份记录了他对我们所有‘爱与付出’的礼物。”
说完,我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那块厚重的、鲜红的丝绒布上。
整个帝王厅,落针可闻。
顾泰山的脸上挂着最完美的笑容,等待着那份“爱与付出”的惊喜降临。
此时,我的手指捏住丝绒布的一角,然后,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将它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