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十五岁生辰那日，大哥找到了和我们一母同胞，却流落在外的妹妹。
妹妹说，她在外面流落街头多年，吃尽了苦头受了不少罪！
大哥便立刻叫停了我的笄礼，改成妹妹的洗尘宴。
她又说她从未穿过我身上这样的华丽衣衫。
大哥便让人脱下了我身上的衣服，送给妹妹。
这衣服，是娘亲临终前一针一线给我做的。
我不愿意，大哥却说：“同样是我妹妹，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楚楚不过只是要了那么一点点，你有什么可闹的？”
最开始从我身上的衣服，再到我的院子、我身上的发饰、全都被一一夺去。
哪怕是我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同情他的遭遇，和大哥商量着要更改婚约！
后来，我也就不闹了。
因为我知道，再怎么闹，都没用。
后来，妹妹诬陷说，我一直嘲笑她多年流浪，是土包子，乡下人。
大哥亲信了她的话，一怒之下把我扔到了大山里的村庄中。
扬言只有我吃遍了妹妹受过的所有苦难，才能放我回家继续做侯府的小姐。
1
两年后，妹妹和我的未婚夫订婚了。
十里红妆铺满全城。
大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我，他骑着高头骏马居高临下地朝我示意：“两年之期已满，妍妍，你学乖了吗？”
我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乖巧到了麻木：“大哥放心，妍妍已经学乖了。”
但他不知道，其实我的身体早就彻底坏死，距离死亡，只剩最后三天！
那场轰动整个江左的大婚仪式结束后，大哥终于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妹妹。
他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到山村村口等我。
村长带着一众村民等候。
他们态度谄媚，谦卑行礼：“侯爷，您就放心吧，照您的吩咐，这两年来，我们每日都让人好好调教她。”
“楚楚小姐受过的苦，她已全都吃过，现在整个人简直乖的不得了。”
大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只要她洗心革面，本侯也就放心了！”
村长的女儿也把我带了出来。
寒风凌冽的时节里，我穿着一身临时拼凑的破衣烂裤，整个人消瘦到如纸片人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到。
再也不像当初那般，锦衣玉食的尊贵模样！
大哥眼神一顿，快步上前想要扶我。
我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双膝下跪磕头：“妍妍，拜见大哥！”
大哥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时僵住！
他在接我之前，想过很多我们兄妹相见的情景。
他想，也许我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哭着扑进他怀里，一边委屈一边哭诉这两年的委屈。
又或者，我会蛮横地瞪着他，恨他真的把自己扔到这里两年。
但唯独没有想过，再见到我的时候。
我会平静地跪在他面前磕头行礼。
明明，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哥沉默了很久，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简单大方的兰花发带，像是补偿：“妍妍姐，昨日是你生辰，这是礼物。”
我下意识接过，心里却止不住酸涩。
昨日，根本不是我的生辰！
大哥以前从来都不会记错的。
我眼眶有些发酸，但还是舍不得松开发带。
毕竟，大哥还记得我的生辰不是吗？只是时间上记错了而已。
我站起身，跟着大哥来到马车边。
才碰到车辕，里面就传来一个文弱的声音：“大哥，你接到妍妍了吗？”
顾楚楚穿着一身锦衣长袍，一点也看不出吃过苦的样子。
反倒是我，连脚上的鞋子都是村里人不要了的。
顾楚楚把玩着胸前拳头般大小的兰花玉佩，眼底笑意盎然：“昨天大哥陪我去买首饰，我想起来是大哥生辰，特意让店家送了个赠品，妍妍姐，你喜欢吗？”
不等我回答，顾楚楚又猛地抢走了我拿着的发带，故作天真：“不过现在，我突然又觉得这条发带很配我，大哥，你送我不好不好？”
2
我下意识看向大哥，他也看着我，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了刚才的温度。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防备和警告。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眼眶陡然一红，我艰难扯嘴：“好。”
见状，大哥眼里的防备才慢慢散去。
“妍妍，看来我把你送到乡下的这两年，真的送对了。”
他笑得满意，仿佛是打心里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掀开车帘，大哥催我上车。
我才靠近，顾楚楚就捂着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一边干呕还一边说：“对不起啊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我实在是没忍住。”
大哥顿时就慌了神，一脚把我踹下了车：“楚楚，你没事吧？”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让她滚远点，反正她又不是没腿，自己能走回去。”
我本就孱弱的身子被这一推更是雪上加霜，嘴里血腥味蔓延。
脚踝也扭了一下，瘫在地上好久都起不来身。
大哥没有看我。
把我踹下车后，他第一时间就拉上了车帘，仔细检查。
生怕有一丝冷风进去吹到顾楚楚。
至于我身上单薄的衣服，露出脚趾的草鞋，他压根都不在意。
深吸了口气，我忍着痛起身，一瘸一拐地往侯府走去，
没关系。
我告诉自己。
这样的不公，我只需再忍耐三天。
最后三天！
…
回到侯府，已是深夜。
大哥和顾楚楚都不在。
还是守夜的门房看不下去，替我开了侧门。
“大小姐，您原先的院子已改成楚楚小姐的住处了，侯爷说这段时间您先住这。”
门房打了个哈欠，看我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和轻视。
眼前这个小院荒凉破旧，但我也不在意。
反正马上就不用再痛苦了！
就这最后几天了！
不过我只是抱着自己破旧的包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我知道，这个院子也会被顾楚楚抢走。
果然，门房前脚刚走，后脚顾楚楚就红着眼跑来了我面前。
“姐姐，我可以把现在的院子还给你，只求你别抢我新选中的院子。”
大哥跟在身后，心疼地替他擦眼泪。
“楚楚，你别哭，妍妍不会跟你抢的。”
“我早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学乖！”大哥咬着牙，转头瞪我。
他想说，他就不应该带我回家，就应该让我永远死在外面。
可当他看到我赤裸着脚蜷缩在雪地里的时候，顿时又愣住了：“你…你怎么…”
3
我扫了把头上的积雪，神色平静：“妹妹还没开口，我不会不听话。”
闻言，大哥一时失声。
顾楚楚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捏着手帕的指尖微微泛白：“这…这，是我小心眼了。”
她蹲下身，想替我抚掉发丝上的雪花。
可被袖子掩藏的手指却用力拽着我的发根，痛得我头皮忍不住抽搐。
她以为，我会像两年前一样，因为吃痛把她狠狠的推开。
可她错了。
这点痛，在那两年里，我早就习惯了。
抓住他的手，我将发丝用力扯开，哪怕拉断也不皱一下眉头：“只要妹妹欢喜，我什么都愿意让。”
院子、大哥、侯府、还有那个我从七岁等到十八岁的少女，都让给你。
顾楚楚这下彻底站不住了。
她现在有点怀疑，我到底是故意装的，还是知道斗不过她。
“好！你如今能这么乖巧，大哥也就放心了！”大哥心虚地看了我一眼。
见我不说话，他似乎也觉得尴尬，伸手想扶起我。
可等他靠近了才发现，我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破衫，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大哥这才想起让人给我送来厚实的冬衣，又将我安排在了府里的客房。
甚至连床铺都是临时整理的。
看着急匆匆打扫的下人，大哥难得有些心虚。
“楚楚身子娇弱，对居住的环境要求很高。你这几天先住这里，等楚楚决定好了要哪些院子，我再从剩下的里面给你好好挑一个！”
我面无表情的行礼：“多谢大哥。”
曾经，我是侯府唯一的大小姐，头上只有一个宠我入骨的大哥。
满京城那么多贵子，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我的风头。
那时的我，受不了一丝委屈，如今却能眼都不眨地将所有的酸楚咽下。
大哥他反而还不习惯了！
4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被顾楚楚微微一拉，就又转移了心神。
最后只是说：
“你和楚楚这么久没见，估计也有些话想说，你们聊，我回书房处理下公务。”
走了两步，大哥还是不放心，叮嘱我：“妍妍，你要乖一点，别欺负楚楚。”
等他走后，顾楚楚立刻屏退下人，迫不及待地撕开了我的衣领。
露出里面青青紫紫的痕迹。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痕，顾楚楚笑弯了腰：“姐姐，你现在怎么比青楼楚馆的小倌还不如？”
“啧啧啧，就算世子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你也不用这么自甘下贱吧？”
“真是丢死人了。”
她啧啧了两声，又羞辱似的扒光了我的上衣。
尖锐的指甲用力划过我的伤口，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崩裂。
“幸好现在世子的未婚妻是我，不然，我们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姐姐啊，你说，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啊？”
是啊，我怎么不干脆死在乡下呢？
大概是因为，我想娘亲了。
临死前，我想再看娘亲一眼，哪怕只是个墓碑。
见我出神，顾楚楚不满地掐了我一把，接着露出手腕上的鸳鸯手镯，炫耀道：
“这是订亲那天，世子亲自给我戴上的，说是要和我比翼双飞，恩爱一生。”
她面上羞怯，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在萧烬寒眼里只是个笑话。
我也确实是个笑话。
看着顾楚楚眼底的挑衅，我没有生气，只是麻木地将衣裳穿好，铺床睡觉。
再转身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将嘴里的鲜血吐到地上，睁着眼发呆。
娘亲，我好想你。
第二天，我没有出门，顾楚楚居然也没来烦我。
下人说，是萧烬寒来了。
顾楚楚忙着和他谈情，没空找我。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忘让贴身仆人跑到我面前汇报。
一下说萧烬寒给她买了金玉楼的最好的头冠，一下说给她戴了聚福斋新出炉的点心。
我静静听着，心底没有半分波澜。
第三天，我快死了。
娘亲的忌日也到了。
我一大早就爬起来给自己洗漱，又换上了娘亲最喜欢的翠竹长衫。
走到门口却被管家告知：“侯爷已经和二小姐先走了。”
不过两年，大哥就忘了。
我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笑了笑，我没有再问，一个人走出了侯府。
大夫说的真准，这些天我的身子确实越来越差了。
明明回侯府的那天，我还能踏着雪走上两三个时辰。
今天只走了两刻钟，眼睛就开始模糊一片。
我不敢停，我怕我见不到娘亲。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城外的山林走去。
雪又开始下了。
落在我的眉眼发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我踩到了一颗石子，摔在地上。
雪花盖在我的身上，干干净净一身白。
我想，要是娘亲见到我，也会心疼的吧？
想着想着，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时，身后一直跟着我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萧烬寒披着大氅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
“上车吧。”
我下意识睁开眼，对上他淡漠的眼神后心脏猛地一跳。
“不用了，免得脏了你的车。”
说完，我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准备离开他的视线。
萧烬寒抓住我，强硬地将我带到了马车上。
他淡淡道：“我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就在我面前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