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李婷，跟你说个事。”
丈夫张伟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对正在叠衣服的妻子说道。
“下个月开始，我三万块的工资，每个月都打给我妈。”
李婷叠衣服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地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张伟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以后我的工资，全给我妈保管。”
李婷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直冲脑门。
“张伟你疯了？你的工资全给你妈，房贷谁还？车贷谁还？我们俩喝西北风过日子吗？”
“我妈养我不容易，这是我该做的。”
张伟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再说了，我妈说了，她会给我们留生活费的。”
01
李婷出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薪家庭，但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她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从小教育她，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更要独立。
所以在李婷的观念里，婚姻是两个独立平等的个体，因为爱情而结合，共同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在这个新的家庭里，夫妻双方应该是最亲密的伙伴，共同经营，共同承担责任。
她和张伟是大学同学，张伟人长得精神，做事也上进，是李婷主动追的他。
恋爱的时候，张伟对她百依百順，体贴备至，满足了她对爱情所有的美好幻想。
张伟来自单亲家庭，是母亲赵兰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
他时常把“我妈不容易”这句话挂在嘴边。
那时候的李婷觉得，一个懂得感恩母亲的男人，人品一定不会差。
谈婚论嫁的时候，李婷的父母虽然对张伟的家庭情况有些顾虑，但看女儿喜欢，最终还是同意了。
为了让女儿婚后生活能轻松一些，老两口拿出了大半辈子的积蓄，给他们付了婚房的首付，还陪嫁了一辆车。
张伟的母亲赵兰，从头到尾，没出过一分钱。
但在婚礼上，赵兰却拉着亲戚的手，哭得惊天动地，说着自己为了儿子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仿佛这场婚礼是她一个人用血泪换来的。
当时李婷还觉得，婆婆只是太激动了，没往深处想。
婚后的生活，也正是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里，开始慢慢变了味。
婆婆赵兰，开始毫无顾忌地介入他们小两口的生活。
02
结婚第一年，李婷还努力地想做一个好儿媳。
她会主动给婆婆买衣服，买营养品，周末会拉着张伟一起回去看望她。
但赵兰似乎并不满足。
她开始以各种理由向小两口要钱。
今天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明天说那个老姐妹的儿子做生意，她也想投资一点。
后天又说，广场舞的姐妹们都要去欧洲旅游，她要是拿不出钱，会被人笑话死。
每一次，金额都不算小。
李婷试图和张伟沟通，觉得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储蓄计划，毕竟房贷车贷压力不小，以后还要养孩子。
可每次一提到钱，张伟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现在她就这点要求，我们做儿女的难道不应该满足吗？”
“李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这么斤斤计较？”
“不就是几千块钱吗？你知于吗？我妈的养育之恩，是用钱能衡量的吗？”
“我妈不容易”这五个字，像一道金牌令箭，一次又一次地堵住了李婷所有想讲的道理。
有一次，赵兰的一个远房侄子要结婚，她竟然直接打电话给李婷，让她准备一个两万块的红包。
李婷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侄子她连见都没见过。
她拒绝了婆婆，结果当天晚上，张伟就和她大吵了一架。
张伟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孝，不把他妈放在眼里，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那一次，李婷第一次对这段婚姻感到了失望。
她发现，在张伟的心里，他母亲的所有要求都是圣旨，而她这个妻子的感受和他们这个小家的未来，都无足轻重。
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每一次的根源，都是因为钱，以及他那个永远“不容易”的妈。
03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猝不及防。
张伟因为一个项目做得出色，被公司提拔为部门主管，月薪从一万五涨到了三万。
李婷本来还挺高兴，觉得家里的经济压力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她甚至都开始计划着，可以提前还一部分房贷，或者存钱换一辆好点的车。
可她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丈夫的共同规划，而是一纸“工资上缴”的通知。
“张伟，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里的开销是共同的。房贷一个月八千，车贷三千，物业水电煤气一个月一千，我们俩日常开销吃饭交通至少也要三千。这些加起来都一万五了，全靠我那一万块的工资，我们俩下个月就得去要饭。”
李婷把账一笔一笔地算给他听，希望他能清醒一点。
张伟却一脸不耐烦。
“我都说了，我妈会给我们留生活费的，你急什么？”
“生活费？”李婷气笑了，“留多少？一千还是两千？张伟，我们是夫妻，不是你妈养的两个巨婴。我们的钱，凭什么要让她来分配？”
“就凭她是我妈！她生我养我，我给她钱天经地义！”张伟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那我呢？我是你的妻子！这个家我也有份！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有没有尊重过我？”
李婷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愚孝而面目狰狞的男人，感觉无比的陌生。
这不是她当初爱上的那个男人。
“张伟，你再选一次。”李婷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个家，是我跟你过，还是你跟你妈过？”
张伟被她这句平静的话问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吼道。
“你这叫什么话！她是我妈，我能不管她吗？我不能没有我妈！”
这个答案，李婷已经预料到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争吵，也没有再说话。
04
哀莫大于心死。
当张伟吼出那句“我不能没有我妈”的时候，李婷就知道，她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不想再吵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的心里如果没有你，没有这个家，你说再多的话，在他听来都只是噪音。
她默默地走进卧室，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动作很慢，一件，又一件。
她没有拿走任何属于这个家的东西，只带走了自己婚前带来的衣物和用品。
张伟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抱着臂，冷冷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又想玩离家出走这一套来威胁我？”
“李婷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你就这么无情？为了点钱就要闹离婚？”
李婷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站直了身体，回头看向他。
“这不是钱的事，张伟。”
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你心里，从来没有这个家，也从来没有我这个妻子。你的心里，只有你妈。”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她把那串曾经象征着归属感的家门钥匙，轻轻地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然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回到娘家，父母看到拉着行李箱，眼圈通红的女儿，什么都没问。
母亲默默地接过她的行李，给她收拾出了房间。
父亲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来就好，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那一刻，李婷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05
李婷回娘家的第一个星期，张伟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第二个星期，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李婷的心，从最开始的一丝期待，彻底变成了死寂。
她知道，张伟不会来找她了。
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不懂事，不大度，不体谅他“孝心”的恶毒妻子。
他大概觉得，冷落她一段时间，她自己就会乖乖地回去认错。
第三个星期，婆婆赵兰的电话倒是打过来了。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
“李婷你个搅家精，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儿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让你在家享福你还不知足，还敢撺掇我儿子跟我离心？”
“我告诉你，我们张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赶紧给我滚回来跟我儿子道歉！”
“你别以为你回了娘家就有人给你撑腰，我儿子孝顺我天经地义，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李婷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听完，然后挂断了电话，拉黑了赵兰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离婚的事情，甚至已经开始在网上咨询律师。
没有了争吵和精神内耗，她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
她每天按时上下班，周末陪父母逛逛公园，气色都好了不少。
她开始觉得，离开张伟，或许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一个月后。
这天晚上，李婷刚洗完澡，准备看会儿电视就睡觉。
突然，家里的门被擂得“砰砰”作响，那力道，像是要拆门一样。
伴随着的，是张伟那熟悉又焦急的吼声。
“李婷！开门！你给我开门！”
李婷的父亲皱着眉去开了门。
门一开，张伟就跟疯了一样冲了进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颓废。
他在客厅里找到了李婷，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李婷看着他通红的双眼，闻着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听见张伟用嘶哑又颤抖的声音，对着她吼道。
“李婷！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