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我和女友小雯在民政局门前的长椅上坐着,她紧张地攥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我们约定好今天来领证,可刚到门口,她突然犹豫了。
"小勇,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小雯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嗡嗡。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怎么了?你不想嫁给我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却感到一丝不安爬上心头。
"不是..."她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我爸妈昨晚又打电话来,说我们太年轻,结婚太仓促..."
我们认识才一年,交往八个月。在很多人看来,确实有些仓促。但我坚信,感情不是时间的函数,而是心与心的共鸣。我握紧她的手,感受她的不安。
"你知道吗,今晚老魏要请咱们吃饭庆祝呢。"我说,试图转移话题。老魏是我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比我们早结婚两年。
小雯点点头,勉强露出笑容。我们站起身,迈向民政局的大门。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老魏的电话。
"喂,老魏,正准备进去领证呢!"我兴奋地说。
"那正好,我提前下班了,就在民政局附近,等你们出来一起吃个饭庆祝?"电话那头的老魏听起来很高兴。
"好啊!"我应道,挂断电话后对小雯说,"老魏就在附近,等下一起吃饭。"
小雯勉强地笑了笑,我们走进了民政局。
两个小时后,拿着崭新的结婚证,我和小雯与老魏在一家江浙菜馆见面。老魏还是那副痞子样,笑嘻嘻地举起酒杯:"恭喜啊,终于把小雯套牢了!"
菜一道道上来,我们聊着过去的趣事,气氛渐渐热烈。然而,就在饭局接近尾声时,老魏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放下酒杯,目光直视着我:
"兄弟,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笑着回应,却感到一丝异样。
"结婚...真的要三思啊。"老魏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喜悦。
老魏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无数涟漪。餐厅里的嘈杂声仿佛一下子远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之间凝固的空气。小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结婚证的边缘,指甲在红色封皮上留下细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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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我放下筷子,筷子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今天是我们领证的好日子,你来浇冷水?"
老魏摇摇头,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有些闪烁:"不是浇冷水,是...是真心为你们考虑。"他顿了顿,"我和晓芳结婚两年了,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魏和他老婆晓芳的婚姻在外人看来是羡慕的对象,但只有我知道他们私下的矛盾有多深。晓芳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工作起来常常忘记时间,而老魏则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观念,这种价值观的冲突几乎每周都会引发一场争吵。
小雯悄悄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别急躁。她向来比我沉稳,即使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下,她依然保持着优雅。
"魏哥,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小雯温和地鼓励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老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小勇,你了解小雯的家庭背景吗?我听说她家里反对你们结婚?"
"这是我们的事..."我刚要反驳,却被小雯轻轻握住了手。
"是的,我父母确实有些担忧。"小雯坦然承认,"他们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而且..."她停顿了一下,"他们对小勇的工作和收入有些顾虑。"
我感到一阵刺痛。作为一名普通的程序员,我的收入在北京这座城市只能算中等,而小雯家境优渥,父亲是国企高管,从小锦衣玉食。虽然小雯从不在意这些,但她父母的反对确实是我们之间的一道坎。
"不仅如此,"老魏继续说,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你们想过未来的住房问题吗?小雯的工作要经常出差,你能接受长期分居吗?还有孩子的问题,双方父母的赡养..."
这些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向我。说实话,这些我都想过,但每次想到就心烦,总是选择回避。而此刻,被老魏赤裸裸地摊在桌面上,我突然感到一种无力感。
"魏哥,"小雯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坚定,"感谢你的关心。这些问题我和小勇都想过,也许我们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我相信我们能一起面对。"
我看向小雯,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让我心头一暖。是啊,婚姻不是童话,而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现实的勇气。
老魏却没有被打动,他放下茶杯,目光转向我:"小勇,你知道吗,晓芳怀孕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一愣:"那不是好事吗?恭喜啊!"
"表面上是好事,但..."老魏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们根本没准备好。晓芳不想要,我们为此吵得天翻地覆。她刚升职,不想耽误事业;我妈却已经开始张罗婴儿用品...我们简直身处两个战场。"
我看到老魏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无奈,这让我心里一沉。曾经那个无所畏惧、嘻嘻哈哈的大男孩,如今也被婚姻的现实磨平了棱角。
"还有更重要的,"老魏靠近我们,压低声音,"你们真的了解彼此吗?小勇,你知道小雯有过几段恋情吗?小雯,你知道小勇的经济状况真的能支撑起你想要的生活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中了我们之间最敏感的神经。餐厅里的喧闹声仿佛又回来了,但在我耳中却变成了一片嗡鸣。我看向小雯,发现她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我去一下洗手间。"小雯突然站起身,匆匆离开了桌子。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老魏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和小雯之间那些被爱情蒙蔽的盲点。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是在倒计时,而我们的婚姻还没开始,就已经面临着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小雯回来时,脸上的妆有些花了,但她已经重新整理好情绪,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我知道她哭过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对不起,我说得太过了。"老魏察觉到气氛的紧张,有些歉意地说。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透过餐厅的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像是沉默的见证者。
"没关系,"小雯轻声说,"魏哥是为我们好。"
我握住小雯的手,感受到她手指的微微颤抖。我们刚才各自都在想些什么?领证的喜悦似乎已经被老魏的话冲淡了大半。
"其实我不是反对你们结婚,"老魏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只是希望你们做好准备。婚姻不是恋爱的延续,而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他和晓芳的婚纱照。照片里的两人笑容灿烂,幸福洋溢。"看着挺美好的,对吧?"老魏苦笑了一下,"但现实是,我和晓芳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生活琐事、工作压力、经济问题...太多太多。"老魏摇摇头,"最重要的是,我们没能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我希望她能像我妈那样相夫教子,她却想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她希望我能理解她的工作压力,我却只看到她对家庭的忽视..."
餐厅里的服务员开始收拾邻桌的餐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几位新来的客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我们身边,他们的欢声笑语与我们桌上的沉重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今天领证,我本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老魏自嘲地笑了笑,"但作为兄弟,我不希望看到你们重蹈我的覆辙。"
小雯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魏哥,谢谢你的坦诚。其实...我也有话想对小勇说。"
她转向我,眼神复杂而坚定:"我之前确实有过三段恋情,最长的一段持续了三年。我们分手是因为价值观差异,他希望我放弃工作,全心经营家庭,而我做不到。"
我愣住了。小雯曾告诉我她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只持续了几个月。这个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我不想再隐瞒了,"小雯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我害怕失去你,所以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今天领了证,我们是真正的家人了,我不想带着谎言开始我们的婚姻。"
窗外的霓虹灯映照在她脸上,我看到她眼中的忐忑和期待。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婚姻——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不是浪漫的婚礼,而是愿意坦诚相待、共同面对生活的勇气。
"我也有话要说,"我深吸一口气,"我的存款没有我告诉你的那么多。事实上,我还有一笔助学贷款没还清。我也害怕告诉你真相会让你失望..."
小雯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但她笑了:"傻瓜,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存款。"
老魏看着我们,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看来我多虑了。你们比我和晓芳强多了,至少你们愿意坦诚相对。"
"魏哥,"我犹豫了一下,"你和嫂子...会怎么样?"
"不知道,"老魏苦笑,"但我会努力。也许我应该像你们一样,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沟通一次。"
夜色已深,我们结了账走出餐厅。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老魏拍了拍我的肩膀:"祝福你们。记住,婚姻是一场持久战,需要两个人时刻沟通、互相理解。"
"谢谢你,魏哥。"我和小雯异口同声地说。
分别时,小雯突然叫住老魏:"魏哥,告诉嫂子,孩子是上天最好的礼物。也许这个小生命会成为你们婚姻的新起点。"
老魏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回家的路上,我和小雯十指紧扣,谁也没有说话,但心却前所未有的贴近。街角的老榕树下,我们停下脚步。
"后悔吗?"我轻声问。
"不后悔,"小雯仰起头,眼中映着星光,"我们的婚姻或许会面临很多困难,但只要我们一起面对,没什么好怕的。"
我低头吻上她的唇,这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真实,都要珍贵。因为它不再只是爱情的象征,更是对未来共同生活的承诺。
婚姻,确实需要三思。但三思过后,依然选择彼此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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