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在《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写道:“可以不结婚,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选择。为什么非要过一种人生呢?”
鲁迅曾说:“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像我一样不愿结婚,只想和最要好的闺蜜共度此生。
我只知道,我爸说老林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被我丢尽了,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最终,我和闺蜜的选择,让他傻眼了。
01
我叫林丹丹,今年27岁。
大学毕业后,前三年,我依然回爸妈身边过年,但这两年春节,我是真不想回。
这次出差,只想顺道看看我妈。要不是妈在,我才一辈子都不要回那个家。
我妈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都是我从小爱吃的。
我爸嗞儿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地吃喝着,突然放下筷子,阴着脸说:“丹丹,明年春节,你该回来吧。”
“爸,到时看情况吧。”
“你今年春节没回来,真的是和单位的同事们一起去云南旅游了吗?”
“是啊!怎么啦?爸。”
“你真出远门了吗?”我爸盯着我,目光中透着一股我从小到大熟悉的威严。
我小时候看他那样的眼神心里就会发怵,现在我迎向他的目光:“爸,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能有点自己的安排吗?”
“和你在一起买菜做饭的那个人是谁?”我爸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知道我撒谎了。
我不知该怎样回应——他什么时候去了我那儿,还是别人看见什么对他说了?
“和我同事一起做个饭吃,这也有问题吗?”我轻描淡写地回应。
“她到底是谁?”我爸的目光如剑,大有不说真话就要劈死我的意思。
我应该说点什么,但我什么都不想说。
“为什么不说话?我看你是心里有鬼!”我爸瞪着我,声音激愤,喷出浓烈的酒气,“你不说,我说!你不回家过春节,就为陪老吴家那个死丫头片子吧!”
说着,我爸拿出手机放在桌上,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和吴双双手挽手,走在大街上的背影。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洋溢着春节的喜庆气氛。我爸的食指往左一滑拉,又是一张我和吴双双的照片——照片中我仍是一个背影,握着手机弓着腰,对着夜幕下站在沿江的灯光秀之下、笑得一脸灿烂的吴双双拍照——那是春节时,我和吴双双在外滩玩的情景呢。
我爸竟然跟踪我!去年春节,他竟然去了我工作的城市——上海,而且他还藏得这么久这么深!我看了眼一直沉默着的妈妈,她半张着嘴,一幅如梦初醒的样子。
“我和双双是好朋友、好闺蜜,春节一起玩,有问题吗?”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这事,值得你这样兴师问罪吗?”
“你和她在搞同性恋,别以为我不知道!”
“爸,你不要污蔑人!”我竭尽全力压抑着愤怒,“我和她之间是纯洁的友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还和我狡辩!”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我的右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我瞪着眼,倔强地看着他。
“还有,你都和她合资买了房子,还说你们是纯粹的友谊。”我爸冷哼一声,转脸看向我妈,“这下你该看清你养的好闺女的真面目了吧。”
我妈继续一言不发。
我和吴双双才在这个国庆节买下一套九十九平米的房子,我爸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我连我妈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想当面对她说——给她更大的惊喜。
见我不回应,我爸继续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知道你那样做有多丢人现眼吗?”我爸把酒杯在桌上磕得蹦蹦响,“我们全镇上,哪个女孩不找对象不结婚?就你特殊!还要跟一个女的生活在一起!我老林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就丢了祖宗的脸了?”我据理力争,“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有错吗?”
“你是我老林家的女儿,我绝对不允许你那样胡来。”我爸把酒杯往地上一掷,我在玻璃“啪”的一声碎裂声中猛地站了起来。
我妈悄悄碰了碰我的手。我明白她的意思,父女俩再争执下去,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
“我吃好了,出去走走。”我刻意放缓语气。
“不管你走到哪里,”父亲对着我的背影大声宣告他一家之主的权威,“你就是走到天边,也是我们老林家的女儿,你也得给我找个男的结婚、生儿育女!否则,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我听到断绝父女关系,没有一丝的难过,反而觉得无比轻松:“好哇!你要断绝父女关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02
断绝父女关系?这话我曾说过一次,我爸也曾说过一次。
两年前的一天,不断有陌生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不得不将手机调成静音。
现在的作者都这样急着投稿结果吗?他们为什么不打编辑部的电话,要打到我个人手机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号码呢?
下班时,看手机显示有十九个未接电话。第二十个陌生电话打进来时,我正去往饭堂的路上。
我接听了,是个男的,简短问候后,对方直报家门,说他家住本市,年龄和我相仿,说看到了我的征婚广告和照片,想和我聊聊……
我感觉血液蹭的一下往头上涌。这事,只能是我爸干!我爸一贯的作派就是不尊重人,喜欢越俎代庖。
礼貌地挂了对方的电话,我给我爸打去电话,果不其然。
“爸,是你在网上发布的征婚广告,对吧?”
我爸一开始讪讪地笑,很快话就说顺溜了:“闺女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你985大学毕业,长相出众,如今工作也出色。哪一样拎出来都是体体面面的。你老爸我就想在全网物色一个爱慕你,且各方面条件不错,又愿意入赘我们家的乘龙快婿。这样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大心愿。”
“爸,我在职场才刚站稳脚跟,你就火急火燎想让我早点结婚生子。你为我征婚,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有和我妈商量过吗?”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为什么要跟这个商量,跟那个商量的?我平时一和你妈说起你的婚姻大事,你妈总是说你还小。你都二十七了,不小啦。”我爸越说声音越大,“我同事我朋友家像你这么大的女儿,都当妈了,孩子早满地跑了。我告诉你,我就你这一个闺女,你要在家招亲。我们老林家可不能断了香火。否则,我百年之后,真无脸面对见列祖列宗了。你就可怜可怜你老爸吧。”
我爸这话,看似示弱,实则是要挟啊!
“爸,你让我可怜你?你理解过我的感受吗?从小到大,我见多了你对我妈的指颐气使,受够了你对我的专横独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上小学时就想,等我长大了,我绝不结婚,一个人过才自在。爸,你再逼我结婚,就别怪我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电话那头安静了。良久,我爸再次开口,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丹丹,谢谢你告诉爸这些,爸会改的。爸希望你还是要正确看待婚姻,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你不也受过高等教育吗?你还是国家教师呢。”
“丹丹,爸以前错了。不过,你哪天碰到合适的,还是成个家,好吗?不为你老爸老妈想,就为你自己想想。你想啊,等你老了,身边没个一儿半女的,多孤单啊。”
“好了,爸,先这么说吧。我要吃饭去了。”我实在不想再听我爸叨叨结婚生子的话题。
“好吧,去吧,在外照顾好自己。”
我挂掉电话,泪水夺眶而出。我爸在家控制欲强,但终归还是我爸,终归和我妈一起养大了我,还供我读了书。
春节放假,我回家了。哪料正月初二,刚吃过早饭,我爸要带我去县城青年联合会相亲。
征婚事件后,才消停了大半年、没再催婚的老爸,终于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不愿去。我妈劝我爸,大过年就不要折腾了。我爸气嘟嘟地一个人出了门,回来的时候笑容满面,还领回一个男的。
那时我和我妈正喝着热茶聊得开心,见来了客人,我们忙起身相迎。那男的向我们行了个庄严的军礼。他英姿飒爽,眼神刚毅,想必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
03
我爸指着我对那男的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女儿丹丹。”
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你好!”对方回握,手掌宽大有力。我试图抽回我的手,他很快松开,然后两手开始对搓着。看来,他有些腼腆和尴尬。
我爸说:“他叫宋磊,是一名现役军官,硕士毕业入伍,在军队参与科研项目。末了,我爸盯着我说,你俩是一个县城的,现在又都在大上海工作,他家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和你和我们家都太合适了。”
从我爸的立场来看,这名高学历军官,确实很符合我爸选赘婿的标准。
但半年前,我爸为我征婚时,我就对我爸说过,我不想和任何一个男人走得太近。
一路走来,我遇到过很多优秀的男同学、男同事、男性朋友,我对他们只有敬重之情,没有心动之感。
“抱歉,兄弟,真是不巧,我今天约了同学去爬山。”我看着军官真诚地说,“来了都是客,中午你就在我们家吃饭,和我爸好好喝两盅。”
说着,我走进房间拿起小包,将手机、钥匙装了进去,遛出家门。就听身后我爸对那军人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我去了吴双双家。
傍晚回到家,我妈一个人静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主卧传出的声音,像有人在里面刷抖音刷视频。
我在我妈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小声问:“他在房间玩手机?”
“嗯。”我妈轻叹一声,“他说他再也不管你了,但又说,如果你坚决不谈恋爱不结婚,他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他想断就断吧。”顿了一下,我问,“妈,我这辈子如果不结婚,你会怎么想?”
“丹丹,你结不结婚,妈都尊重你的决定。妈只希望你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
“妈——”我侧过身一把搂紧妈妈,“有你真好!妈,相信我,等我在那边买了房子,就接你过去。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丹丹,是妈让你受委屈了。年轻时,你爸不是这样的。自从你上小学之后,他就变了,变得死要面子,变得简单粗暴……”
“妈……我们不提他了。”我站起身,笑笑,“晚上打算做什么好吃的?我们可不能亏待自己哦。”
我们做好晚饭后,我妈三请四请,我爸才出来吃饭。饭桌上他一言不发,吃完就回了房间。
我除了正月初四去了下姥姥家,其他时间我都陪着我妈。我爸则始终黑着一张臭脸,我懒得搭理他,我妈则刻意避着他。初六一早,我就回上海了。
正月初八,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自称是初二去我家的宋磊,说他也回上海了,希望有空时聚聚。我说我有些忙,实在无法安排。当天我就去了中国移动,更换了个电话号码。
我越来越不想和我爸有任何联系,他从来只考虑他自己的面子,只在乎自己的需要。但我想我妈,我每天掐准了我妈从棉纺厂下班的时间,给她发微信、打视频。我妈说,我爸会经常查她的手机,但都一无所获。于是我爸总要嘟囔一句:“看你养的什么好女儿,连父母都不要了!”
今年春节,我没有回家,我怕我爸又给我提相亲、提结婚的事。我想了想,还是提前在一家三口群发了条微信,说春节将和同事们一起去云南旅游。
这次出差来老家县城,就想零距离看看我妈,陪陪我妈,但我爸又给我不痛快——他竟然暗地里跟踪我,监视过我的生活。
我迈出家门,走出小巷,和煦的阳光照亮了整个世界。这个时候,我一个人去哪里好?还是去我和吴双双早年常去的江边吹吹江风看看江景吧。
“丹丹、丹丹……”
听到有人叫我,我循声望去。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站在街边一家百货店门口,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是吴双双的妈妈。
初中三年,我经常来她的店里找每天一放学就来店里帮忙的吴双双。
“阿姨好。”我快步走到瘦小女人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这次到县城出差,就回镇上看看我爸妈。”
“双双还好吗?”
“她很好。”
“我知道她心里恨她爸,也怨我没能帮她,她读初中时成绩那么好,那时她想上高中,她爸坚决不让,我却束手无策。”
“阿姨,事情都过去了。她说她谁都不恨,只是不想回家而已。”
“是啊,回家有什么好。他爸不是抽烟喝酒打牌,就是骂骂咧咧、摔摔打打。”
“阿姨,有话需要带给双双吗?”
“哦,你帮我告诉她,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好。”我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双双她一直记挂着你呢……”
“我可怜的女儿。”双双妈抹着泪说,“她从小到大心里苦哇。”
我和吴双双是在镇中学上学时认识的。那年,初一新生分班,我和她分到了同一个班。
我们都喜欢安静。课余时间,我喜欢写点文字,她则喜欢趴在书桌上画画。
我们对视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彼此是同一类人:孤独又好奇,友善又敏感。
我和吴双双的交流源于座位的轮换,开学后的第五个星期还是第六个星期,我和她成了同桌。
她知道我写东西,是为了释放当下心里的郁闷;我知道她画画,是在描绘未来美好的人生。
她说,她有个大他三岁的姐姐,十岁时不堪忍受父亲的辱骂,喝农药死了。她说,她父亲每次骂她和姐姐时,临了总要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养女儿不如养头猪!”她还说,她爸就是一个杀猪佬。
顿时,我感觉心口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以为我爸凡事都要我听他的,让我活得像个傀儡,我觉得自己很不幸。我一直以为我爸要求我必须满足他大大小小的期待,一旦未达到他的标准,就各种说教与指责,让我饱受他的精神折磨。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爸跟恶劣的爸,还有比我爸更残酷摧残女儿自尊心的爸。
初中三年,我和吴双双的成绩很好,不是我考第一,就是她考第一。我们齐驾并驱,惺惺相惜。
填中考志愿时,我报考县一中,吴双双却选了职业技术学校。
这让我大为不解。她说,他爸说女孩子不需要读那么多书,将来有个工作做就行了。她妈和她爸争取,被她爸连扇两耳光并丢下一句捅心窝子的话。
她爸说:“你还有脸说话,净给我生女娃!”
当时,她整个人吓懵了,直到听见她爸哐当一声摔门而出,才回过神来。她抱着泪流满面的妈嚎啕大哭。她说,那一刻她就暗暗发誓,即使上职业技术学校,也要努力混出个名堂,然后一辈子不嫁人。
不嫁人。这也是从小就有的想法。当我看见我妈被我爸当佣人似的呼来喝去、百般挑剔时,我就想将来与其像我妈这样过一生,不如一个人过得自在。
那年吴双双到市职业技术学校读设计专业,我在县一中(重点高中)上学,从此我们只有寒暑假在一起。
三年后,吴双双在市里找了一份插画师的工作。我则考入上海同济大学中文系。
大学毕业我留在了上海,找了一份杂志社编辑的工作。那年,吴双双已有四年的工作积累。
她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插画作品及创作过程,很快有上海、北京、深圳多家出版社、广告公司、动漫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最终,她选择上海一家广告公司,因为那家广告公司离我上班的杂志社很近。
告别吴双双她妈,我去了江边。微风吹过,江面波光粼粼,仿佛有无数的宝石在闪烁。沿岸金黄的落叶和火红的枫叶的倒影在水中交织,宛如一片片流动的彩绸。我尽情感受午后江边的宁静与祥和,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头望天,太阳已经西斜。我要回家再陪陪我妈,本来这次出差就为顺道看看我妈的。明天就回去。
回到家,我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我一边剥蒜一边问:‘‘我爸他还没放学吗?”
“他应该是去找吴胖子聊天了。”我妈边切菜边回应我。
吴胖子就是吴双双的爸。他中等个儿,长着一身膘肉,大家去他家肉铺买肉或平时遇到,都喊他吴胖子。
“他经常去找他吗?”
‘′是的,尤其最近总往他家跑。”
“哦。我爸春节时去了上海吗?”
“我不清楚呢。他出门前只说,他要和同事出去旅游,让我看好家。今天我才知道他是去了你那里。”
“我爸怎么知道我和双双合资买了房子呢?”
“是吴胖子告诉你爸的。而我是听吴双双妈说的。就因为双双买了房子,双双妈还挨了吴胖子一顿毒打。唉,那女人比我可怜得多。”
“吴胖子又是怎么知道我和双双合资买了房子呢?他去了上海吗?”
“嗯,他前段时间去了上海。回来时讲,他跟踪吴双双到了一个名叫新世纪的小区。他问门卫,门卫告诉他的。”
“哦,我知道了。”想起近半个月来,吴双双不止一次对我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我们分开。”原来是中间有这一出。
04
晚餐做好时,我爸回来了。他像是掐着饭点回来的。
饭桌上,我妈陪着笑脸:“林大先生呀,你就尊重一下女儿的意愿吧。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活法,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我爸双目圆睁:“都是你宠出来的好女儿!我林斌家、吴胖子家算是开了我们小镇上的先河了!闺女都不嫁人,而且两人决心一辈子一起过。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后都怎么说我们的吗?人家说:‘不但断子绝孙,连个外孙外孙女都不会有一个!’难道你还要由着她吗?”
“不由着又怎样?丹丹有权利过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你们都给老子滚!”随着怒吼声,噼里啪啦声,一桌子的菜全被我爸扫到了地上,地板上杯盘狼藉。
我妈紧紧咬着下唇,泪如泉涌。我上前一把拉起我妈的手,带她进了我的卧室。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我忽地想起那是我高考填志愿的时候。
在我读高一高二的时候,我爸就明确规定,将来考大学必须考到上海或北京去,其他地方免谈,或者报考国防科技大学、海军军医大学。他说那样,要多体面就有多体面,算是给我们老林家争大光涨大脸了。
去北京、上海这样的世界一线城市上大学,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我对读军事类大学毫无兴趣。
我爸说,以我的身高、气质不读军事大学,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被丟进了茫茫大海,太可惜了。
我选择沉默。因为我知道,与他争执下去,只会让他更坚持己见。
那年高考分数出来,我执意要填报同济大学中文系。为此,我爸勃然大怒,也是报废了一桌子好菜。我妈带我去了外婆家。
后来我上大学,我爸一分钱都不给。一开始,我靠我妈每个月寄生活费维持学业。大二开始,我获得了奖学金,再加上做助教的额外资助,总算缓解了我妈的经济压力。
本科毕业后,我留在了大四实习的杂志社,从事编辑工作,继续我的文学梦。
三年后,我爸通过我妈得知我做到了资深编辑,觉得我能上台面了,才开始和我套近乎,火急火撩为我征婚,为他择婿……
母亲坐在床沿上很久才开口,她的声音哑哑的:“丹丹,你这出差顺路回家下,两餐饭都没能吃好。妈真的很难过。”
“我还好。妈,只是你跟着他委屈了一辈子,你就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吗?”
“有!”我妈凝视着我,“你小时候,我想离开他,却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上大学后,我非常想离开他,但又怕将来你找对象时,被男方或其家人嫌弃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你工作了不想成家,我想,我这辈子都过了大半,就将就过下去吧……”
“妈,真是难为你了。正因为人生过了大半,才不要继续将就着过呀,这样太对不起自己了。往后,我们都得好好过。”我顿了顿,又说,“再说了,我又不找对象,你无需担心我被男方嫌弃,是时候你该离开我爸了。”
“丹丹,你真的确定自己一辈子都不想结婚吗?”我妈未回应离婚的话题。
“那是肯定的。”我语气坚定。
“你打算和双双一辈子一起过?将来,和双双一起抱团养老?”
“是啊。我和她彼此尊重,相互理解、相互关爱、相互支持,我和她在一起很轻松。那种云淡风轻、空间开阔的松弛感,是我成年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我们真正是同一类人,她专注画画,我安静写作。放假了,我们就一起出行,一起畅享人生。”
“只要你们生活开心就好。妈就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一直善待彼此。”
“妈,你放心,”我笑着说,“我和她相互了解都有十一年了,是彼此选定的最佳不婚搭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喃喃道。
‘′妈,你就听女儿一句劝,和我爸离了吧。余生,不必再委曲求全,不必再隐忍度日!把辛苦了你一辈子的棉纺厂工作辞掉,去上海。我到时,找个时间回家接你。”
“好,都听我女儿的。”我妈释然一笑。
两个月后的春节,我们是四个人一起过的。
我和吴双双自己动手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听着舒缓的音乐,喝着色泽宛如紫罗兰般富有层次感的葡萄酒,吃着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我们四人频频碰杯,告别过去,展望未来……
双双妈喜极而泣:“我活到五十多岁,第一次这么高兴。”
“老姐,我也是。”我妈眼圈红了,“我们这一生,不幸遇到性情粗暴的男人,不过老天算是对我们不薄,我俩的女儿都是善缘哈。她们不仅好学上进经济独立,而且敢于遵循自己的内心而活。是她们,教会了我们,余生不将就,从此我们可要好好爱自己哈。”
我和双双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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