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11月的一天,长沙城头刚压下第一缕阴云,时任中共中央主席的毛泽东缓缓登上汽车,目的地是湘江东岸新落成的湖南省游泳馆。车厢内气氛安静,风雨敲打玻璃,谁也没有开口。陪同的卫士心里明白,这趟出行并不寻常:老人家已81岁,身上背着肺气肿、心脏病和顽固的白内障,近两年更是反复浮肿、气促,然而他还是点名要同水“见面”。
抵达泳馆那刻,他抬头扫了眼灰白天幕,然后露出一个只有熟人才能看出的微笑,像是宣告旧日仪式即将重启。从二十多岁在湘江激流劈波,到五十年代长江横渡,他和水之间有一种旁人难以体会的默契。游泳既是锻炼,也是思考,更是坚持自我节奏的方式。医生劝阻无果,工作人员只得加派人手,确保池中每道水线有人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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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温恒定在二十八摄氏度。老人先在岸边做了简单舒展,动作慢,却不显犹豫。人与水刚接触的一瞬间,咳嗽、喘息像被按下静音键,他的肩背重新挺直,做了几个轻微划水动作,便顺势滑入大池中央。目击者回忆,那一刻的毛泽东似乎同1966年武汉巡江时别无二致——手脚协调,头部轻轻起伏,划出平滑的水痕。
有意思的是,起初负责搀扶的周福明紧张地跟在后面,不到十分钟就被甩开好几米,只能悄悄减速跟随。他事后打趣:“主席,您这回把我们都落下啦。”老人侧头,水声掩住了大半句,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游水就得痛快”,然后继续前划。没人想到,这一痛快会持续足足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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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过去,池内外温差拉大,窗玻璃蒙起水汽。临近傍晚,毛泽东才在两名卫士护送下踏上阶梯。脚踝浮肿、眼睛迷蒙、呼吸急促,那些在水里被忘却的病痛正迅速归位。他没有马上披巾,更没有和以往一样在更衣室里与工作人员闲谈,而是倚着扶栏沉默了近半分钟。四周只剩水滴落地的轻响。
“我同水打交道几十年了,今后怕是无缘再见。”一句话,声音轻,却像闷雷。站旁的护士刘爱琴当时愣住,下意识答了句:“主席,您会好起来的!”老人没再接话,只抬手示意出发。之后,他再没踏进泳馆半步,这天也成了游泳生涯的终点。
回想1935年遵义会议后长征途中,他依旧能在赤水河畔脱衣下河,以“水性好,胆子大”自嘲;1956年6月,在武汉首渡长江,他写下《水调歌头·游泳》,让“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成为后人心中的豪迈象征;1959年重归韶山,新水库刚蓄满水,他大笔一挥说要“洗个澡”,并鼓励年过七旬的乡民下水锻炼——历史镜头层层叠叠,都指向他对水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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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1970年九届二中全会后,情况急转直下。那年冬天,他第一次因肺炎高烧不退住进中南海游泳池旁的住室,日常锻炼不得不中断。1972年春,双腿轻度浮肿;年底阅读文件时,已需助理拿大号放大镜。越是如此,他越想回到熟悉的水里找感觉,就像凭记忆去抓住正在逝去的力气。正因如此,1974年的长沙之行,不仅是一次锻炼,更是一次告别。
值得一提的是,医护小组后来总结,毛泽东在水中心跳维持在每分钟九十次上下,比岸上整整低了二十次。有人由此推测,他在水里确实得到了难得的循环放松。可医学规律终究不可违,随着夜色降临,疲惫与旧疾一并席卷,他不得不到病床上用药和吸氧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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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2月,他离开湖南经杭州回京。途经西湖断桥,车停半刻,他隔窗远望水面,没有提出“再游一次”的要求。此后十七个月,阅读、听报告成为主要生活内容,聊到游泳话题时,他偶尔微微点头,却不再延展。1976年9月9日零时十分,心脏停搏,终年82岁。距离长沙泳馆那句“与水无缘”,仅过去二十一个月。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长年游泳锻炼,他的体能是否还能支撑高强度工作到八十年代中期?医学上难有确切答案,但可以肯定,毛泽东与水的关系塑造了多面性格:坚韧、乐观、好胜,也带着几分与天斗、与地斗的浪漫。81岁那天的沉默,是强者终于意识到身体极限后的克制回应,更是一位年迈革命家的内心独白——水还在流,人却难再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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