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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图族军人的子弹疯狂射向图西人时,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世界警察美国身上。此时的美国刚刚结束冷战,西方霸权正处于巅峰。若能果断出手,平息非洲内陆这场惨无人道的种族灭绝事件,不仅符合世界对美国的期待,也是美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所必须承受的责任。
然而,令世人大跌眼镜的是即便屠杀愈演愈烈,法国、加拿大与荷兰等国都按捺不住,向受害者提供庇护,可最该维护世界秩序的美国,却对受害者无动于衷,自始至终没有采取任何制止冲突的行动。为何美国在霸权巅峰时刻会如此行事?卢旺达事件背后,恰恰反映出美国干涉他国内政的根本动机。
在西方殖民者抵达非洲之前,非洲大地上生活的数千万黑人多以部落为单位,实际上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民族概念。当西方殖民者控制非洲后,出于分化、打压黑人的目的,开始有意识地在非洲进行“民族甄别”,并对不同族群施加差异化政策。这种策略确实降低了欧洲殖民者在非洲的统治成本,却为非洲大陆埋下了民族矛盾的隐患,卢旺达地区的黑人正是这一政策的最大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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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旺达位于非洲中东部,在殖民时代之前,此处的黑人多以畜牧业为生,彼此间没有民族差别,最多只有牛主人与牧牛人这样的经济地位差异。德国人是第一批殖民卢旺达的欧洲势力,抵达后将拥有牲畜的黑人划分为图西族,将替牲畜主放牧的人划分为胡图族。这两个被德国人命名的族群,实际上并无血统差异,最初的身份界限也并不严格。
然而,当德国在一战中战败,卢旺达被划归比利时托管后,新来的比利时人手段比德国人严苛得多,他们除了以经济地位划分族群,还将身高、肤色作为甄别标准,甚至建立了身份证件系统,明确区分胡图族与图西族。即便胡图族人通过努力发家致富,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获得荣誉图西族的身份。于是,占人口多数的胡图族开始通过暴力手段对抗比利时人,反对其歧视性的族群政策。
二战结束后,欧洲殖民者在非洲的统治逐渐终结,饱受压迫的胡图族也迎来命运转机。1959年,胡图族掀起了同时反对图西族君主与欧洲殖民者的卢旺达革命。意识到局势失控的比利时人选择抛弃图西族上层阶级,而图西族本就依赖比利时人的支持,比利时人撤离后,他们根本无力抵抗汹涌的胡图族武装。1962年7月,比利时托管结束,胡图族建立了以自身为主体的卢旺达共和国。在这场革命中,多达34万图西族人因惧怕清算,逃往邻国避难。
但图西族的出走并非故事的终点。习惯了在卢旺达享有特权的图西族,不可能轻易放弃原有利益,当他们试图卷土重来时,一场腥风血雨已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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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数图西族逃往邻国后,卢旺达国内对剩余图西族人的迫害有所减轻,但胡图族最多只能做到不赶尽杀绝。与殖民时代相比,所有图西族人在卢旺达共和国时期的生活水平都出现了断崖式下跌。为找回昔日的生活,流亡的图西族开始筹划建立军事组织,反攻卢旺达。
1979年,卢旺达民族团结联盟成立。此时的图西族虽有组织,却既无武器装备,也无战斗经验。组织领导者鲁维奇耶马经过思考,决定通过协助乌干达作战,为组织积累最初的经验。1986年,图西族难民帮助乌干达反政府武装打赢了乌干达内战,包括鲁维奇耶马在内的一批图西族武装领导者,也成为了乌干达军队中的军官。
但他们并未忘记组织的初心。站稳脚跟后,卢旺达民族团结联盟于1987年更名为卢旺达爱国阵线,并启动了反攻卢旺达的进程。1990年10月1日,乌干达陆军中的数千名卢旺达爱国阵线成员越过两国边境,对卢旺达发动武装入侵。然而这次入侵以失败告终,入侵次日图西族首领鲁维奇耶马就重伤身亡;不到一个月,数千名图西族叛军便被优势的胡图族军队驱逐回乌干达。
尽管战争仅持续一个月,但图西族的突然袭击点燃了胡图族对图西族的旧怨。在卢旺达国内,8000多名图西族反对派被逮捕,数百名图西族民众遭到屠戮,而这仅仅是卢旺达大屠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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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失败后,图西族武装副首领保罗·卡加梅收拢残兵。作为曾在乌干达陆军服役的军事精英,卡加梅在卢旺达内战中展现出过人的军事素养,很快重新组织起图西族反攻军队,并在1991年初对卢旺达胡图族政府发动第二次进攻。
卡加梅深知卢旺达国内派系林立,无需一战定胜负,他只需率领手下作战经验丰富的前乌干达国防军士兵稳扎稳打,感受到战争压力的卢旺达人,自然会将胡图族政府赶下台。这个想法本身没错,但他忽视了胡图族面临的极端处境,对胡图族统治阶级而言,他们的祖辈曾被图西族奴役,如今图西族的反攻更是要断绝他们的生路。
于是,胡图族控制的卢旺达政府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却开始大肆煽动胡图族与图西族的对立。这一手段虽未阻止政府军的颓势,却彻底点燃了胡图族民众内心的仇恨;而最终将仇恨转化为大规模暴力的,是1993年发生的布隆迪总统遇刺事件。
布隆迪是卢旺达南部的邻国,同为前比利时东非殖民地,其族群构成与卢旺达相似,不同的是布隆迪国内图西族占多数,且长期处于统治地位。作为少数民族的胡图族,在布隆迪独立后长期与政府斗争,谋求合理的政治地位。1993年,胡图族人梅尔希奥·恩达达耶当选为布隆迪首位民选总统,胡图族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然而,恩达达耶上任仅三个月,就被图西族控制的军队发动政变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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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迪胡图族总统的惨死,不仅让这个小国爆发了一场持续10年的内战,也让刚刚与图西族勉强达成和解的卢旺达胡图族感到刺骨寒意。胡图族人认为,图西族军队的目标绝非布隆迪一国,卢旺达也难逃被图西族颠覆的命运,尽管这是对卢旺达图西族的恶意揣测,但不幸的是,就在布隆迪总统遇刺6个月后,卢旺达胡图族总统朱韦纳尔·哈比亚利马纳的座机在基加利机场被不明武装分子击落,总统本人身亡。
有报告指出卢旺达总统遇袭可能是胡图族极端分子秘密策划,目的是将两族矛盾升级为全面战争,但事发时并无证据支持这一观点;同时,图西族也确实存在刺杀总统的动机。于是,在事件未经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卢旺达胡图族便展开了对图西族的全面种族灭绝。
新仇旧恨叠加之下,卢旺达的胡图族武装彻底杀红了眼,他们的屠杀目标包括但不限于所有图西族人,以及胡图族内部的温和派政治家。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胡图族武装与民兵组织就在这个人口不足800万的国家,杀害了超过100万人,这场屠杀本质上是胡图族对图西族的仇恨发泄,目标几乎全是手无寸铁的图西族平民,不仅未伤及图西族的对立武装,反而让胡图族政府陷入空前孤立。
随着屠杀接近尾声,已完成战争准备的卢旺达爱国阵线再次发兵南下,围攻胡图族政府。而胡图族政府中那些欺软怕硬的刽子手,面对来势汹汹的图西族武装却尽显懦弱:不到一个月,曾在屠杀中耀武扬威的胡图族就将国家彻底输给了图西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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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西族的最终胜利,对惨死于大屠杀的平民而言,多少算是一种慰藉。但令人震惊的是,这场血腥的种族灭绝竟发生在1994年,在胡图族大肆屠戮的3个月里,包括法国、美国在内的整个国际社会,居然都选择了坐视不管。如果说卢旺达胡图族的支持者法国袖手旁观,是出于对胡图族政府的一贯扶持,那世界警察美国为何不出手制止这场屠杀?
美国按兵不动的原因,还要从一年前对索马里的失败干涉说起。1993年发生的摩加迪沙之战,是导致美国在冷战后快速转变对外干涉策略的直接诱因。
冷战刚结束时,美国人普遍认为,他们打赢冷战的关键并非更强的经济实力,而是更优越的意识形态。正因如此,当时的美国自认为站在道德高地,对自身的民主制度极度自信,热衷于充当世界警察。在执行国际执法时,美国更关注军事行动能否维护其光辉形象,而非单纯追求作战效果。
但矛盾的是,无论冷战期间还是冷战后,美国的制度自信都只是表象,从根源上看美国参与的所有军事行动,本质都是为了维护自身霸权,只是因为当时的对手实力远逊于美国,才让美国在上世纪末的多次行动中,既能以压倒性实力碾压对手,又能通过胜利证明美式民主的优越性。强大的实力,是美国既要面子,又要胜利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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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1992年联合国见索马里内战日趋失控,决定派遣维和部队介入;刚刚赢得冷战的美国,自然以带头大哥的身份参与,声称要剿灭造成人道主义危机的叛军。索马里内战的对立双方,一方是前总统穆罕默德·西亚德·巴雷的残余势力,另一方是以穆罕默德·法拉赫·艾迪德为代表的索马里军阀。
事实上,美国出兵索马里的核心原因,并非单纯响应联合国号召。前总统巴雷曾将索马里大量石油权益让渡给美国,美国出兵的重要目的之一,是为了维护本国石油资本的利益。但起初,美国不愿承认这一动机,对索马里军阀的进攻也极为克制。
当得知艾迪德的两位高级幕僚将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公开露面后,美军决定发动突袭,绑架这两位幕僚,以此逼迫艾迪德让步。美军对自身实力极度自信,且为避免伤及无辜,白宫禁止军队动用AC-130攻击机为行动提供支援,最终仅派出以三角洲特种部队为核心的180名士兵,搭乘数架武装直升机潜入摩加迪沙市区。
然而,长期碾压对手的经历让美军轻敌,艾迪德的情报人员第一时间发现了美军行动,索马里军阀随即调动数千名民兵部署在摩加迪沙市内。当美军直升机慢悠悠抵达摩加迪沙上空时,早已等候的索马里民兵用RPG火箭筒成功击落两架黑鹰直升机。为营救坠机的友军,本应完成任务后撤退的美军小队,不得不进入市区搜寻坠机残骸,这一决定让百余人的美军小队瞬间被数千名索马里民兵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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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美军凭借出色的作战素养,以及维和部队友军的快速支援避免了全军覆没,但这场巷战仍造成92名美军伤亡。更关键的是,阵亡的美军多是三角洲特种部队等王牌部队的精英;而导致他们身陷绝境的重要原因,正是美国政府因顾及国际观感,未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
更让美国人心寒的是美军在突围过程中以一敌十,造成索马里民兵近千人伤亡,可包括部分欧洲盟友在内的许多国家,却纷纷指责美国在摩加迪沙大肆破坏,伤及无辜平民。此次事件后,美国开始闭门反思,明确拒绝一切缺乏充足支援的军事行动,对与本国利益无关的国际事件也变得漠不关心。不幸的是,卢旺达大屠杀恰恰发生在美军对外干涉热情最低落的时刻。
很多人指责美国在国力巅峰时对卢旺达大屠杀袖手旁观,是对自身价值观的亵渎。但回到1994年的历史语境中会发现,美国选择不干预卢旺达局势,其实有其现实考量,“黑鹰坠落”事件后,美国已意识到道德高地并不好站,许多国家只会指责美军冷血,却无人感谢美国为制止索马里内战付出的努力。
从根源上看,美国干涉索马里,本就掺杂着为石油资本讨债的私心;而卢旺达并非美国的势力范围,在卢旺达内战前,法国才是胡图族政府的主要支持者。因此,当卢旺达大屠杀的消息传到美国时,即便有人认为美国有义务制止惨剧,美军也毫无兴趣,他们不愿再重蹈索马里出力不讨好的覆辙;美国资本同样对这片非洲内陆的法国势力范围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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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终决策权落到时任美国国务卿马德琳·奥尔布赖特手中时,这位以强硬著称的政客,出于对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布特罗斯·布特罗斯-加利的私人矛盾,几乎当场决定对卢旺达惨剧袖手旁观。若仅止于此,美国的决策尚算可理解,但后续一系列操作却彻底暴露了美国政府的冷血与虚伪。
大屠杀爆发后,联合国第一时间对卢旺达局势表示关切。此前,联合国已在卢旺达首都基加利部署了近千名维和部队,起初计划利用这支力量阻止仇杀。但当联合国询问美国意见时,奥尔布赖特不仅拒绝派遣美军支援,还声称尚未查清卢旺达局势真相,主张联合国不仅不应增兵,反而应在局势不明时撤出维和部队。
尽管奥尔布赖特的主张毫无逻辑,但迫于美国的影响力,联合国最终还是削减了联卢援助团的规模,仅留下约270名士兵驻守关键设施。
随着大屠杀的证据越来越多,联合国安理会在大屠杀爆发的第7周,终于决定派遣一支5500人的维和部队进入卢旺达平息局势。可当讨论美国的义务时,奥尔布赖特又以需遵守总统命令为借口,阻挠联合国军事行动的推进,直到1994年7月中旬,胡图族武装已几乎将境内图西族屠戮殆尽时,奥尔布赖特与克林顿政府才改口,宣布与胡图族政府断绝外交关系。但此时,大屠杀的恶果早已酿成,面对上百万具尸体,姗姗来迟的维和部队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最终,美国因不作为遭到国际社会谴责,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布特罗斯-加利也承受了巨大舆论压力,并在美国的反对下,成为联合国历史上首位未能连任的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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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旺达大屠杀是后冷战时代最血腥的人道主义灾难,美国在索马里的失败是导致国际社会无人制止屠杀的直接诱因;而从根源上看,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社会,其干涉他国内政的根本动机永远是维护本国利益,所谓抢占道德高地,不过是蒙蔽国际社会的借口。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在西方国家中美国至少还会标榜道德高地,认为提升意识形态号召力有助于维护霸权;而那些早已放弃霸权幻想的欧洲殖民国家,在面对前殖民地时,根本不在意所谓国际观感。事实上,与美国相比,卢旺达的真正支持者法国才最有义务阻止胡图族的全面屠杀。可时过境迁,如今人们回顾卢旺达大屠杀时,只会指责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的残忍与美国政府的冷血,却鲜少有人提及法国对这场持续3个月的屠杀应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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