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早晨不是热烈的,是轻,是慢,是温水泡茶一样的起势,连阳光都不着急露脸,只透过树缝撒一点点,给这座城市留下醒来的余地。
这一方绿,是城市中央最温柔的反驳。
反驳快节奏,反驳钢筋水泥,反驳一切说“城市就该是喧嚣”的声音。
中山公园没有售票口的排队喧嚣,也没有商业街的叫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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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活了一百多年,绿得自然、静得真实,就连那一池水,也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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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区走进,棋盘山边的石阶有些打滑,晨露还未退尽。四顾轩沉在一片松柏中,仿佛上一秒还在春秋战国,下一秒就能有人披袍执剑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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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冰园的名字被阳光照得发亮,仿佛园中藏着的不是花木,而是一段段被岁月洗过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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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一慢,耳边就能听到鸟叫,尖细、灵巧,一声高一声低。有孩子在池塘边追着鸭子笑,笑声碰在水面,又被风吹散进芦苇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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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带点湖水的腥甜,有点像小时候雨后在河边洗手的味道。记忆突然破了洞,一些过去的夏天一并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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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中区,受降堂静默伫立,没有一丝张扬,反倒像一位穿深色中山装的老人,背脊挺直,却眼神慈祥。铜像下站着几个背影,不知是为历史驻足,还是为自己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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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泉广场的水在阳光下跳舞,孩子围着跑,水珠飞溅落在手背,凉意一闪而过,却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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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区的游乐场是另一个世界。过山车刚好冲上最高点,有人尖叫,有人安静,有人闭眼,一如这城市中千千万万个不一样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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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树林上架起的欢腾,不是噪声,是释放,是成年人的叛逆,是孩子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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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不大,也不小。走累了随便哪一处凉亭坐下,阳光从绿叶缝隙间落在书页上,落在裙摆上,落在一只打盹的猫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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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带了手风琴坐在湖边,声音不响,却温柔地像一杯泡了很久的老茶——有故事的,不说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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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公园不吵闹,也不热闹。
它只是等,每天都等。
等着春天开花,等着夏日午后蝉鸣,等着秋叶掉进池水,等着冬日初雪覆上长椅。
也等着某个终于慢下来的人,拐进它这扇不张扬的大门,在某棵树下,某条小径旁,和自己的心事打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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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旅行都要去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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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所有城市绿地,都像它一样,低调、安静,却在每一次微风起时,用尽全部力气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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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天,也刚好天气晴、心情不太糟,又或者只是不想说话——那就坐地铁2号线,走出C口、D口、E口都行。站在朝阳刚落的水杉林下,看看一百多岁的树,还有从前的风景是不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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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柔的风,不一定吹过海边。
最美的湖,也不一定藏在山中。
有些景,只为等一个不赶时间的心情。
有些绿,只为提醒城市:安静,也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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