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话说在宋代的某个村子里,有个后生叫小尤。
这孩子命苦,爹娘去得早,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小尤心眼实诚,懂得感恩,谁家有点力气活,他不用招呼就去帮忙了。
村里有位陈老太爷,一个人生活,为人宽厚,小尤为了报恩,更是常去老太爷家忙前忙后。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有一回,小尤帮陈老太爷做事,一个不小心,被一锅滚烫的开水当头浇下!
唉呀,那个惨状,就别提了!浑身烫得没一块好肉,人都昏死过去好几回。
陈老太爷急得直跺脚,眼泪汪汪地说:“这孩子是为了我才遭此大难,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了!”
老太爷拿出积蓄,四处寻访名医,用好药吊着小尤的性命。
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尤的命总算捡了回来,可这浑身上下,留下了密密麻麻、扭曲狰狞的疤痕,看着就吓人。
原本一个精神小伙,如今姑娘们见了都躲着走,背地里都叫他“疤面郎”。
陈老太爷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愧疚又心疼,他拉着小尤的手说:
“娃啊,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儿子!爹向你保证,一定给你寻个不嫌弃你、能踏实过日子的好媳妇!”
这话说了大概有半年。
有一天,陈老太爷真从外头领回来一个姑娘,对小尤喜滋滋地说:“儿啊,快来看,你媳妇来了!爹给你寻着了!”
小尤满心期待地出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咋说呢?这姑娘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寒碜。
眼睛小得眯成一条缝,鼻子嘴巴也平平无奇,最扎眼的是那皮肤,粗糙黝黑,裂纹纵横,比常年在田里风吹日晒的老农还要糙上几分。
邻居们闻讯跑来瞧热闹,扒着门缝指指点点:
“啧啧,看吧,到底不是亲生的!就给找个这样的丑丫头糊弄事,这不是存心让小尤绝后嘛!”
“就是,这模样,夜里起来还不吓掉魂儿?”
可石娃这孩子厚道啊,他心想:爹绝不会害我,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二话没说,欣然接受了这门亲事,简单办了桌酒,就把丑女娶进了门。
这丑女过门后,真是勤快得让人没话说!
屋里屋外,收拾得井井有条;下地干活,力气不比男人小;
更绝的是,家里的桌椅板凳有点松动,她拿起工具叮叮当当一阵敲打,立刻牢固如新。
小尤慢慢才知道,这姑娘命比黄连还苦。
在娘家时,就因为是个女儿,被爹娘兄弟当成丫鬟和长工使唤,重活、累活、脏活全是她的。
连家里的家具,都是她自个儿上山砍树,偷偷学木工亲手打制的!真是个被埋没的能干人!
可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当爹娘的却连正经名字都没给她起一个,平日就管她叫“阿丑”。
阿丑嫁到夫家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丈夫厚道,公公慈祥,她更是掏心掏肺地对这个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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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思灵巧,利用闲暇,做了好些个精巧的木器、实用的竹编,花样新颖,做工扎实。
她跟丈夫和陈老太爷商量:“爹,相公,我想把这些东西拿到县城集市上试试,换点钱贴补家用。”
小尤和陈老太爷自然支持。没想到,这一去,就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她做的东西实在太出彩,被一个从省城来的王姓富商一眼看中。
这王富商心黑手辣,眼光却很毒,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若能献给京城里的高官,必能讨得欢心,打通关节。
于是他假意欣赏阿丑的手艺,满脸堆笑地凑过来:
“这位娘子,好巧的手艺!这些货,我全要了!价钱好商量。我在省城有铺面,正需要您这样的巧手匠人帮忙,工钱绝对丰厚,不知娘子可愿前往?”
阿丑是个实诚人,见有人如此赏识自己的手艺,又能赚更多钱帮衬家里,便信以为真,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王富商假意付了点定金,就把她连人带货一起骗到了省城。
到了富商府上,才知道是入了龙潭虎穴。
说好的高工钱一分不见,她做出来的精美物件,全被王富商拿去贿赂高官了。
她思念家中丈夫公公,偷偷写的家信,也全被府上恶仆拦截下来。
直到有一次,她偶然听到仆役谈论,说老爷用她做的“八仙献寿”紫檀木屏风,巴结上了某位尚书大人,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一片心血,竟成了奸商勾结贪官的垫脚石!
阿丑气得浑身发抖,找到王富商理论。
王富商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不仅矢口否认,还恶向胆边生,竟对旁边几个恶仆下令:
“把这个丑妇拉下去,给你们享用了!看她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那几个仆人瞅了阿丑一眼,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嘟囔道:
“老爷,这……这模样,兄弟们实在……实在下不去嘴啊!”
言语之间,极尽侮辱,甚至还伸出手想殴打她。
阿丑常年干重活,力气远比这些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恶仆大得多。
眼见他们围上来,她猛地一推,将那几个“弱鸡”仆人推得东倒西歪。
混乱中她不知被谁划伤了脸,刺痛无比,依旧强忍着趁机撞开门,拼命逃出了富商府邸!
这一跑,阿丑才真正陷入了绝境。
身在举目无亲的省城,身无分文,连个包袱都没带出来。
她不敢走大路,只捡那荒僻小道,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往家乡摸索。
白天怕被富商的人认出,夜里就找个草垛、破庙蜷缩一宿。
饿了挖点野菜,渴了喝点山泉,没几天,人就瘦得皮包骨头,破旧的衣衫更是褴褛不堪。
她知道,王富商绝不会放过她,一定派了人在四处搜查。
自己这双手做出来的东西太独特,一旦露面,就等于自投罗网。
思前想后,眼下唯一能活命、又不暴露身份的法子,竟只剩下最不堪的——乞讨。
起初,她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她这辈子,靠的就是一把力气和一双巧手,何曾向人伸过手?
可一想到家里盼着她归去的丈夫和公公,她那心就又硬了起来。
“活下来,才能回家!才能揭穿那恶人的真面目!”
这念头像一团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烧,支撑着她。
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城镇外,找了个破碗,在城门口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不像别的乞丐那样一味磕头哀告,只是低着头,默默坐着。
有人扔下半个干硬的馍馍,她低声道一句:“谢善人恩典。”
声音不大,却透着真诚。
这乞讨,里头也有学问。阿丑很快便摸出了门道。
头一巧,是“眼巧”。
她不像旁人只盯着那铜钱。
她看人。哪些人面善,步履从容,可能愿意施舍;哪些人眉头紧锁,行色匆匆,她便不去打扰。
她尤其留意那些带着孩子的妇人,或是看上去信佛念斋的老婆婆。
有一回,一个妇人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路过,怎么哄都哄不好。
阿丑在一旁细声说:“这位嫂子,孩儿怕是受了惊,您用手心搓热了,轻轻揉揉他后心,许能安生些。”
那妇人将信将疑试了试,孩子果然渐渐止了哭。
妇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仅给了她几个热包子,还塞了几文钱。
第二巧,是“手巧”。
她虽不敢做木工编织去卖,但这双手闲不住。
乞讨之余,她看到破庙里散乱的稻草,就顺手编些结实耐用的草垫子,自己坐着。
若有那同是落魄的人,或是看起来腿脚不便的老人,她就送一个,说:
“地上潮,垫着坐,舒服些。”
有人看她心善,反而多给她些吃的。
她还把乞讨来的、别人吃剩的干粮,仔细掰开,那些长了霉点的,自己留下,把尚且干净的部分,分给旁边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小乞儿。
那小乞儿后来就跟定了她,叫她“丑姑”,帮她跑腿、望风。
第三巧,是“心巧”。
她懂得“积少成多,变废为宝”。
乞讨来的东西杂七杂八,她自有办法。
铜钱自然好好攒着。那些人家给的、她吃不完的杂粮饼子、窝头,她就在太阳底下晒得干透,掰成小块,小心收好。
这样既不怕坏,等到实在讨不到东西的时候,拿出来用水泡软了,也能充饥。
有时遇到好心人给的一些时令瓜果,她自己也舍不得吃完,挑那品相好的,拿到人多但不那么显眼的地方,跟那些挑担卖菜的老农换些更耐储存的豆子、粗盐。
她对人说:“老伯,我用这瓜跟您换把豆子成不?我生火煮豆汤喝,顶饿。”
老农看她一个乞讨女子,说话在理,不贪心,往往也愿意行个方便。
她的“乞讨生涯”真正出现转机,是在一个雨天。
那日雨下得突然,她和小乞儿躲在一个大户人家后门的屋檐下。
恰巧这家的厨娘出来倒水,看见他俩湿漉漉的可怜样,嘟囔了一句:
“这鬼天气,老爷宴客要的柴火都没干透,灶火都起不来,真急死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阿丑立刻上前,怯生生地对那厨娘说:“这位大娘,我……我有些晒得干透的柴火,就在不远处的破庙里,您要是急用,我这就去取来?”
厨娘将信将疑:“你一个要饭的,哪来的干柴?”
阿丑答:“是我平日拾来,一点点晒干攒下的,本想天冷了自己用……您要是用得上,尽管拿去,只求换碗热汤喝就行。”
厨娘跟着她去破庙一看,果然有一小捆捆得整整齐齐、干爽无比的柴火。
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
厨娘大喜,不仅给了她热汤热饭,还赏了她一小串铜钱,并说:“以后有啥干柴、引火的干草,你都给我送来!”
这条门路一打开,阿丑的“乞讨”立刻就上了档次。
她不再只是被动等待施舍,而是主动去“经营”。
她带着小乞儿,专门去拾取枯枝败叶,在破庙后院晾晒,整理得清清爽爽,定期给那大户人家送去。
她送的柴火干燥、整齐,厨娘用着顺手,给钱也公道。
渐渐地,她手里积攒的钱多了起来。
她还用这“卖柴”的钱,买了几个粗陶罐。
她把乞讨、交换来的豆子、杂粮存在罐子里,再也不怕老鼠偷吃或者受潮发霉。
她的名声,渐渐在底层穷苦人中间传开了。
大家都说,有个脸上有疤的“丑姑”,人丑心善,有主意,讲义气。她有了点本钱,胆子也大了一些。
她看准了码头上有许多扛包的苦力,中午常常吃不上口热乎饭。
她便支起个小泥炉,用自己晒干的柴火,煮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杂豆汤,里面放点粗盐。
也不卖钱,谁想喝,随便给一两个铜子,或者用一点干粮来换都行。
她那豆汤熬得烂糊,热热地喝下去,浑身舒坦。
苦力们都愿意照顾她这“小生意”,虽然一碗汤赚不了几个钱,但架不住人多,细水长流,这收入竟比一般的小摊贩还稳定些。
她还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
有一次,她看到一个小贩因家里急事,要低价抛售一批半旧的,但质量还不错的麻布。
阿丑盘算了一下自己攒下的钱,一咬牙,几乎把大部分积蓄都拿了出来,买下了这批布。
她和小乞儿把布匹搬到破庙,她凭着自己做衣服的手艺,把这些布重新裁剪,做成了一副副耐磨的护膝、垫肩。
然后拿到码头、工地,卖给那些干重活的苦力。
这东西正合用,价格又便宜,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这一转手,她赚到的钱,竟比她之前乞讨、卖柴、卖豆汤加起来还多!
就这样,靠着这双洞察世情的“眼巧”,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巧”,和一颗善于盘算、懂得互惠互利的“心巧”,
阿丑这个被迫乞讨的苦命人,硬是在举目无亲的他乡,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积累起了财富。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伸碗的乞丐,倒更像一个精明的“小生意人”了。
她始终记着王富商的追杀令,行事极其低调,赚了钱也从不张扬,依旧穿着破衣,把钱财仔细地藏在贴身之处。
等到她感觉风头似乎过去了,手里的钱财也足够他们一家未来几年衣食无忧了,便毫不犹豫地收拾起行囊,带着一直跟随她的小乞儿,踏上了真正的归家之路。
她一路依旧小心,问路时也只说是寻亲,不敢透露太多。
所以,当她终于风尘仆仆地站在小尤和陈老太爷面前时,她带回来的,
不仅仅是一条命,更是她凭借智慧、坚韧和善良,在绝境中挣来的一份厚实家底,以及一个她在路上救下、并决心收养的“儿子”。
小尤和陈老太爷见到她,恍如隔世,抱头痛哭。
听完她的泣血遭遇,小尤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响:“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报官!”
小尤一纸诉状告到县衙。
那王富商果然手段了得,迅速派人送来重金贿赂县官。
眼看官司就要被压下去,真是天理昭昭!
那位阿丑在乞讨路上偶遇的、曾受过她一碗豆汤和几句真诚宽慰的微服巡察御史,正好巡查到此地。
他早已暗中查访到王富商勾结地方官、欺压百姓的劣迹,此刻正好介入此案。
御史大人铁面无私,秉公执法,彻底查办了王富商和那贪赃枉法的县官,还了阿丑一个清白和公道!
这下可好,恶人伏法,沉冤得雪。
阿丑带回来的钱财成了他们发家的本钱。
她用这笔钱,加上自己超凡的手艺和经商头脑,先是开了个木工作坊,做的家具器物既美观又实用,远近闻名;
后来又盘下铺面,做起了正经生意。
她待人和气,童叟无欺,生意越发红火。
小尤踏实肯干,负责田地和原料,那个收养的小乞儿也聪明伶俐,成了家里的小帮手。
陈老太爷看着这红红火火的日子,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当初那些看笑话、说风凉话的邻居们,这会儿又换了一副嘴脸,个个翘起大拇指夸陈老太爷:
“哎呀,还是老太爷眼光毒啊!慧眼识金镶玉!这才是真疼干儿子,给找了个这么旺家的‘女财神’!”
“丑妻家中宝,古人诚不欺我!”
“瞧瞧人家,一路乞讨都能变富,这能耐,几人能有?”
从此,“丑女乞富”的故事就在这一方土地上传开了,人们都说:看人不能看皮囊,海水不能用斗量。
心底善良、头脑聪明、手脚勤快,再加上一份永不服输的韧劲儿,那就是埋在土里的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出耀眼的光彩!
这阿丑,就是最好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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