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人跟人的情分，有时候就跟那春天里的柳絮一样，瞧着漫天飞舞，亲密得很，可风一停，就不知道落到哪个泥坑里去了。
尤其是女人跟女人，好起来的时候，能穿一条裤子，啥心里话都往外掏；可一旦翻了脸，那心，比数九寒天的石头还硬。
这合伙做生意，更是把人往那火上烤，啥是情，啥是利，烤着烤着，就都现了原形。
你以为你们是两棵并蒂莲，可到头来，兴许才发现，自个儿就是那莲底下，给人家提供养分的烂泥。
01
苏苒在一家瞧着挺气派的大服装公司里头，当设计师。这活儿，说出去好听，可实际上，就跟那拉磨的驴一样，天天被人蒙着眼睛，围着一个磨盘打转转。她脑子里头，有的是好东西，有的是那些灵光一现的、稀奇古怪的好点子。可公司里那帮脑满肠肥的头头们，就认准了那些早就卖滥了的大路货，觉得那才能挣钱。苏苒的那些设计稿，十张有八张，都被扔进了纸篓子，剩下的两张，也被改得面目全-非，俗不可耐。
她心里头，憋屈得很。
就在她觉着自个儿那一身的才华，都快要被这憋屈的日子给捂得发霉了的时候，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她自个儿认为的最好的“闺蜜”，白薇，找到了她。
白薇家里头，条件不错。她自个儿，也长得漂亮，嘴巴又甜，会来事儿。她一见着苏苒，就拉着她的手，亲热得跟什么似的。
她跟苏苒说，她想创业，想开一家属于她们自个儿的设计师品牌服装店。
她给苏苒画了一张大饼，那饼，又大又圆，闻着就香。
她说：“苒苒，咱们俩，得合伙干！我呢，负责出钱，租店面，跑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商税务。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干你最拿手的事，负责咱们店里头最重要的东西——服装的设计，打版，还有选料。你，是技术入股！等咱们的店挣了钱，咱俩，五五分红！”
苏苒听着白薇描绘的那幅美好的蓝图，心里头，那点早就快要熄灭了的火苗子，一下子就重新烧了起来。她想，是啊，与其在这大公司里头，给别人当牛做马，还不如跟自个儿的好姐妹，出去闯一片天。
她一冲动，就毅然决然地，把那份在外人看来顶好的工作，给辞了。然后，一门心思地，跟着白薇，扎进了那场她以为是梦想的创业里头。
店铺，选在了城里一条挺有文艺味儿的商业街上。那条街上，开的都是些个性小店，来的也都是些有品位的、不差钱的主儿。
店名，也起得很有情调，叫“薇苒”。取了她们俩名字里头，各一个字。听着，就像她们那坚不可摧的姐妹情一样。
02
“薇苒”小店，开张了。
开张那天，鞭炮放得震天响。白薇穿着一身名牌，画着精致的妆，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着那些来贺喜的朋友。而苏苒，则穿着一身最普通的衣服，在店里头，忙前忙后，整理着衣服，招呼着客人，像个打杂的小工。
可苏苒心里头，是高兴的。她瞅着那些挂在衣架上的、全都是她自个儿亲手设计出来的衣服，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她的设计，确实是好。
那些衣服，款式别致，带着一股子别家都没有的灵气。版型呢，又被她这个精通人体工学的专业人士，改了又改，不管是啥身材的人穿上，都能扬长避短，衬得人有气质。再加上她选的面料，都是她亲自跑到面料市场，一家一家淘换来的，手感好，质地也好。
最关键的是，价格还算亲民。
这么一来，小店的生意，想不好都难。
没过多久，“薇苒”就在那条街上，闯出了名气。那些爱美的、追求独特的姑娘们，像闻着味儿的蜜蜂一样，成群结队地，往这家小店里头钻。
店铺每个月的流水，都像滚雪球一样，蹭蹭地往上涨。第一个月，就有十几万。到了第二个月，直接就冲破了二十万。刨去各种成本，每个月的净利润，稳稳当当地，都超过了十万块钱。
白薇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每天就坐在柜台后头，数钱数到手抽筋。
苏苒也高兴。她更高兴的是，发薪日的到来。她想着，当初说好的五五分红，这第一个月，就算少点，也该有个四五万吧。她盘算着，拿了这笔钱，可以先把欠周然的钱还了，剩下的，还能给老家的爹妈寄点回去。
到了发薪那天，白薇把苏苒叫到了里头的储藏室。
苏苒心里头，有点小激动。
白薇从她那个崭新的名牌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苏苒。
那信封，薄薄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苏苒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一瞅，里头是五十张红色的票子，不多不少，正好五千块钱。
苏苒彻底愣住了。她瞅着白薇，又瞅着手里那薄薄的一沓钱，不知道该说啥。
白薇瞅着她那样子，笑了。她走过来，亲热地挽住了苏苒的胳-膊，用一种特别推心置腹的口气，说道：
“苒苒，你瞅瞅你，这是啥表情？嫌少啊？”
“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太实在。”白薇的嘴，跟抹了蜜似的，“你也不想想，咱们这店铺，才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看那装修的钱，那进货的钱，还有这每个月的水电、房租，到处都要花钱。我那点本钱，早就投进去了，现在都还在回本呢。”
“这分红的事啊，咱们不着急。等到了年底，咱们再一块儿，好好地算算总账。到时候，保证亏待不了你。”
“这五千块钱呢，是你的底薪。你先拿着花。咱们可是合伙人，是好姐妹，你可得多为咱们店铺的未来，好好地考虑考虑嘛！”
苏苒听着白薇这番话，心里头，虽然堵得慌，有点不是滋味。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白薇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创业嘛，刚开始，总是艰难的。她瞅着白薇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念及她们大学时候那多年的“姐妹情”，她心里头那点不舒服，也就压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也选择了忍耐。
03
可苏苒没想到的是，她的忍耐，换来的，却是白薇的、变本加厉的压榨。
接下来的几个月，店铺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每个月的利润，就像坐上了火箭，节节攀升。
而苏苒呢，却成了这家店里头，一个名副其实的、拿着最低工资的“高级打工仔”。
她不仅要一个人，负责店里头所有新款式服装的设计工作，每天画图画到深更半夜。她还得亲自跑到那个又大又乱的面料市场，去跟那些精得跟猴儿一样的老板们，讨价还价，一寸一寸地，去淘换那些性价比最高的面料。
她还得盯着店里头那个手艺不错的裁缝张姐，把她的设计，变成一件件可以上身试穿的样衣。有时候，店里头的销售员忙不过来了，她还得跑到前头，去帮着招呼客人，卖衣服。
她一个人，干了设计师、采购员、版师、跟单员，还有销售员，好几个人的活儿。
而白薇呢，她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却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光鲜亮丽。她唯一的活儿，就是在店里头的收银台后头，坐着收钱，然后，拿着手机，拍拍自拍，发发朋友圈，精心营造着她那个“有才华、有颜值的美女老板”的人设。
她用店里头赚来的钱，给自个儿换了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又买了十几个价格不菲的名牌包包。
可她对当初跟苏苒承诺的那个“五五分红”，却提也不提，就像是得了健忘症似的，忘得一干二-净。
每次，苏苒实在是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地问起账目和分红的事。白薇都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她不是说最近进货花销大，就是说准备要扩大经营，反正，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更让苏苒觉得寒心的是，白薇开始有意无意地，在那些熟客和她自个儿的朋友面前，把苏苒的功劳，全都揽到了她自个儿的身上。
“哎呀，这款连衣裙啊，是我上个月去巴黎看秀的时候，突然来的灵感。”
“这个版型，我跟你说，可是我盯着设计师，改了七八遍，才最终定下来的。为的就是能让你们穿上，显得腰细腿长。”
她把苏苒，称作是“我们店里聘请的设计师”。她把苏苒那些熬了无数个通宵才画出来的设计，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她自个儿“主导和构思”的结果。
苏苒听着这些话，心里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终于，有一次，因为一批面料的账目出了问题，苏苒实在是忍无可忍，跟白薇当面对质了起来。
那一次的争吵，让白薇彻底地，撕下了她那张伪善的面具。
她指着苏苒的鼻子，用一种苏苒从来没听过的、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
“苏苒，你给我搞清楚你自个儿的位置！这间店，营业执照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充其量，就是我花钱请来的一个设计师！”
“我每个月给你开五千块钱的底薪，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刚毕业的设计助理，抢着要干这份活儿？你还不知足？”
“你以为你是谁？别以为你画几张破图，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没有我的投资，没有我这家店，你的那些设计，就是一堆没人要的、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04
白薇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彻底地，捅破了苏苒心里头那个叫做“闺蜜情”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也彻底地，浇醒了她。
她瞅着眼前这个化着浓妆、满脸刻薄、眼神里全是鄙夷的、陌生的女人，心里头，那点残留的情分，和最后一丝的幻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没有再跟白薇争吵。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瞅着她，瞅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平静地，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地，笑了笑。
她说：“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苏苒就向白薇，递交了辞职信。
然后，她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她手头所有的工作，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她把自己画的那些所有的设计稿，所有的版型图，还有她这两年辛辛苦苦跑下来的、那些面料供应商的联系方式，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仔仔细细地，跟店里头那个唯一的老裁缝张姐，进行了交接。
她走得，异常的干脆利落。她没有带走任何一张设计稿，也没有带走一片属于这家店的布料。她就像是来的时候一样，只背着她那个旧旧的双肩包，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白薇瞅着她那决绝的背影，心里头，只是嗤之以鼻地冷笑。
她觉着，苏苒这就是在跟她赌气。她不相信，苏苒这个无权无势、连住的地方都快要供不起的“外地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她断定，苏苒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找不到工作，后悔，然后，再摇着尾巴，回来求她。
她甚至还有点得意。她觉得，凭着苏苒留下的那些已经成了爆款的设计，她这家店，至少还能再红火个一年半载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她再花点小钱，去请个新的、听话的设计师，不就行了？
她把苏苒，当成了一个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之后，可以随手丢弃的工具。
可她不知道的是，苏苒在离开之前，悄悄地，做了一件看似不起眼，却足以致命的小事。
苏苒在办完所有离职手续之后，去了一趟市里的国家版权局。
她以“薇苒”服装店的名义，将她在这家店工作期间，独立创作的、并且已经成了市场爆款的那十几个核心服装款式的设计图，以及每一款衣服详细的版型和工艺说明，都在版权局，申请了外观设计专利，和美术作品的著作权登记。
而在那一份份盖着鲜红公章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证书上，权利人的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只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她自个儿的——苏苒。
05
苏苒离开后，还不到半个月，白薇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店铺的生意，就像是那秋后的庄稼，一天不如一天。
虽然，店里头还在卖着苏苒以前设计的那些爆款。可没有了苏苒这个灵魂人物的持续创新，没有了她对版型和品质那种近乎变态的、吹毛求疵的把控，店里头，很快就显得后劲不足了。
那些挑剔的老客户们，来逛了几次，发现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老款式，也就渐渐地，不怎么来了。
更糟糕的是，一件让白薇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下午，一个在小众时尚圈里头，极具影响力的、名叫“时尚奇客”的探店博主，突然“光临”了“薇苒”小店。
这个博主，在网上，以眼光毒辣、言辞犀利而著称。他粉丝不多，可个个都是消费能力极强的、真正的时尚爱好者。他推荐的小店，能一夜之间就爆红，成为网红打卡地。而被他批评的店，也可能很快就门可罗雀，关门大吉。
他在店里头，慢悠悠地逛了一圈，摸了摸几件衣服的面料，又跟店员聊了几句。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当天晚上，他就发表了一篇图文并茂的“差评”文章。
文章的标题，就起得很有火药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正在失去灵魂的“薇苒”》。
文章里头，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薇苒”店铺，近期毫无新品，完全是在吃老本。而且，他发现，店铺里现在正在销售的那几款所谓的核心“爆款”，在他这个专业人士看来，无论是在版型的剪裁上，还是在面料的选择和细节的处理上，都与他一个月前在这家店里买到的同一款衣服，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巨大差异。
他最后，用了一句极具杀伤力的话，作为了文章的总结：
“一家失去了设计核心的设计师店，还剩下什么？只剩下那份不真诚的、对金钱的贪婪。”
这篇文章，就像是一颗炸弹，在那个本就不大的小众时尚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白薇看着那篇文章底下，一片倒的、全是骂她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把自个儿的新手机给摔了。她正准备花一大笔钱，去找公关公司，把这篇“黑稿”给删了。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自称是律师的人，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律师声称，他代表他的客户，一位顾先生，正式地，以书面和口头的形式，通知“薇苒”服装店，立刻停止生产和销售，他们店里那十几款涉嫌侵犯了他客户版权和专利的服装。否则，他们将立刻提起诉讼，并且要求巨额的、惩罚性的法律索赔。
白薇听着这话，一开始还以为是遇到了骗子。她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这些衣服的设计师，就是我！你们凭什么告我！”
电话那头的律师，只是冷笑了一声。他说：“白女士，多说无益。相关证据，我已经发到了您公司的邮箱里。您自个儿，好好看看吧。”
白薇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电脑邮箱。
一封来自律师事务所的邮件，静静地躺在里头。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邮件的附件。
那是一张张盖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版权局鲜红公章的专利证书的电子扫描件。
白薇一张一张地往下翻，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当她翻到最后一张，看到那证书上，“权利人”那一栏里头，清清楚楚地，打印着那两个让她此刻无比恐惧的名字时，她彻底震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