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大封功臣,除了公爵、侯爵、伯爵,还给了他们另外的荣誉称号,比如徐达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李善长为“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刘基为“开国翊运守正文臣”。
有人说刘基刘伯温在明朝地位并不高,只是个“御史中丞”,还进不了朱元璋的核心决策圈,那可能还不知道刘基在担任御史中丞的时候,还有另外四个职务,那就是弘文馆(后改为弘文阁、文渊阁)学士(洪武年间学士为馆阁主官)、太史令、资善大夫(正二品或正三品)、上护军(正二品勋)。
刘基是“资善大夫”,也是太子朱标的“赞善大夫”,清人修《明史》旷日持久,但还是有很多语焉不详,这两个“大夫”是不是一回事可以换一篇文章再聊,咱们今天的话题,是看看《山河月明》中胡惟庸与刘伯温两番关于“天子与谁共天下”的言论——李善长未必是真坏人,刘伯温在民间的形象更是十分高大,但他们说的那些话,却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我们引诸葛亮在《出师表》中的话来说,刘伯温和胡惟庸举的例子都是“引喻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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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是这样忽悠太子朱标的:“赵宋礼敬士大夫数百年,恭宗降于临安,文山、东江拥幼主而不降,崖山兵败国灭之时,数万军民蹈海而不染膻腥。殿下,天子应与百姓共建天下呀。”
宋恭帝赵㬎(xiǎn)降元后受封开府仪同三司、瀛国公,文天祥自号浮休道人、文山,陆秀夫字君实、号东江。
要不是知道文天祥陆秀夫这两个人并查了他们的别号,笔者还真不知道胡惟庸推崇的这两个人是说,看起来《山河月明》编导的水平,还真非寻常人可及。
胡惟庸的话,让太子朱标想起了刘伯温,因为刘伯温说得更详细:“陛下(指朱元璋)以为国之根本是民,臣不敢妄议。然司马氏善待读书人,衣冠南渡之后,才得以存半壁江山;赵宋养士百年,靖康之难之后,国脉才得以延续。所以臣以为,士大夫、读书人,这才是国之根本哪。”
回去的马车上,太子朱标点拨一脸懵圈的燕王朱棣:“老四,你要记住了,所谓察其言观其行,察其言可比观其行难上太多,有时候他想告诉你的,恰恰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有时候他跟你说的,恰恰是他希望你以为他事情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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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满脑门官司:“太累了,大哥,父皇这些年都是这么过的?那以后你(朱标插话:我还用以后吗?现在就是如此啊。)…………还好我不用当皇帝,要不然以后光猜这些,就得累死个人!”
朱标笑骂:“臭小子,这种话也能随便说?”
朱棣当然可以随便说,因为朱元璋常年在外征战,包括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在内的所有弟弟,都是朱标一手带大的,只要朱标活着,他最喜爱的四弟朱棣,就只能当征北大将军,为大哥开疆拓土,兄弟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隔阂芥蒂,朱棣自然是想说啥就说啥,朱标也只会一笑了之,绝不会起疑心。
放下朱标和朱棣的兄弟关系不提,我们还是回过头来看看胡惟庸和刘伯温哪两番话如何引喻失义:赵宋确实是“不杀士大夫”,但是赵构却能杀岳飞并剥夺韩世忠兵权,士大夫们“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另一面却是“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这怎么成了刘伯温口中的正面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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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温有没有可能说这番话,我们还得看看他的“出身”——这个元朝进士(还有人说他是状元,但笔者没查到出处)在《明史·卷一百二十八·列传第十六》中的传记:“元至顺间,举进士,除高安丞,有廉直声。行省辟之,谢去。起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论御史失职,为台臣所阻,再投劾归。方国珍起海上,掠郡县,有司不能制。行省复辟基为元帅府都事。基议筑庆元诸城以逼贼,国珍气沮。”
通过刘伯温的履历,我们发现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士大夫、读书人,而且在元朝的官阶还不低,镇压起义的时候也挺积极。
刘伯温会不会真的以为晋代和宋朝最好,我们还得看看他写的《郁离子》。在《规执政》中有这样一段话:“农夫之为田也,不以羊负卮;贾子(商人)之治车也,不以豕骖服(不用猪帮着拉车)。知其不可以集事,恐为其所败也。是故三代之取士也,必学而后入官,必试之事而能然后用之,不问其系族,惟其贤,不鄙其侧陋。”
刘伯温在《论史》中,更是把人严格分成圣人和常人两等:“人,天地之盗也。天地善生,盗之者无禁,惟圣人为能知盗,执其权,用其力,攘其功,而归诸己。庶人不知焉,不能执其权,用其力;而遏其机,逆其气,暴夭其生息,使天地无所施其功。故曰惟圣人为能知盗,执其权,用其力,非徒取其物,发其藏而已也。孔子作春秋,为贤者讳,故齐桓、晋文皆录其功,非私之也,以其功足以使人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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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尊者讳,为贤者讳。在刘伯温眼里,“圣人”做错了事也是不能批评的,一种人天生就是要保另一种统治的,那就是老百姓与士大夫不可逾越的鸿沟。
刘伯温有一点可能没有说错,那就是晋代和宋朝的读书人待遇极高,但晋代和宋朝在历史上处于怎样的地位,“衣冠南渡”还有另一个说法是什么,读者诸君都知道,笔者也就不多解释了。
胡惟庸和刘伯温都是读书人,他们向往的朝代就是晋宋两朝,他们的“愿望”在明朝末年还真变成了现实,文管集团把武将压得死死的,甚至连宦官集团也被打了下去,结果如何,大家当然也知道——杀毛文龙的袁崇焕,其实就是个文人士大夫,他是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的进士,正经的“科班出身”。
天子是应该与士大夫共天下,还是该与百姓共天下,这样的争论贯穿了整个明朝,最后似乎是前者占了上风,要不然明朝也不会亡得那么快——天下百姓都反了,高官士大夫却不愿意捐出钱粮镇压,最后都留给了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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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温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反话,需不需要朱标观其行察其言并做出相反的选择,读者诸君可以按自己的标准揣测,接下来李善长在大殿上骂朱元璋那番话,就更有意思了。
李善长为欺男霸女强占田产的淮西勋贵辩解,朱元璋威严沉稳地驳斥:“老百姓叫官员什么?叫父母官!天底下哪一个父母去舍得抢自己儿女的果腹之物、保命之田?魏征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和全天下的官员都在这一条船上,得罪了老百姓,朕也好,士大夫也罢,都是舟覆人亡!我大明朝是天子与百姓共天下,非与士大夫共天下!不管是勋贵也好,士大夫也罢,只要寻机聚敛,残民以逞,朕就不会容他!”
李善长被朱元璋的长篇大论震惊:“陛下,你说什么?”
朱元璋再次强调:“朕说,天子,当与百姓共天下,非与士大夫共天下!”李善长理屈词穷,气急败坏地连骂三声“独夫”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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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山河月明》这一段,笔者一直没想明白:朱元璋坚持天子与百姓共天下,怎么就成了独夫?
很多人不喜欢明朝,说朱元璋杀了很多功臣,但是不问一问那些功臣在功成名就之后,除了享受高官厚禄之后还做了些什么——有些开国名将的所作所为,比元朝文臣武将还要过分,如果这样的人也不杀,估计有些人就要换一个角度来骂朱元璋了。
当然,上面的对话都是电视剧里的故事,但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山河月明》是一部历史剧,出现的也大多是历史人物,所以刘伯温、胡惟庸、李善长的话应该不是凭空捏造,这就给读者诸君留下了值得深思的问题:在您看来,朱元璋和这三位“顶级文臣”的不同政见,哪一方更正确?如果您穿越到明朝并坐在朱元璋的位置上,又会与谁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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