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的旬阳,秋阳把酒店门口的红地毯晒得发烫。29岁的周某穿着定制西装,领口内侧绣着他和新娘李某的名字缩写,伴郎们正帮他整理领带,再过半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没人注意到他攥着西装下摆的手指泛白,直到他突然转身,朝着旬河大桥的方向跑,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亮着和母亲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是“妈,我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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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后来被全网讨论的悲剧,在新郎母亲的回忆里,不是突然爆发的火山,而是婚前三天里,一点点裂开的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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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新郎母亲后来回忆,9月30日晚,家里的灯亮到凌晨一点。周某坐在沙发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敬酒能不能改改时间?10月2日我还要陪你去取婚纱……”电话那头是李某的声音,越来越高,母亲在厨房听见“是不是你爸妈不让来”这句话时,儿子挂了电话,把脸埋在膝盖里。他和李某是高中同学,一起考去西安读大学,他读师范,她读政法,毕业那年一起在西安付了房子首付,母亲总说“俩孩子知根知底,日子能稳当”。可那天晚上,儿子只说“她觉得我爸妈在拦着”,没再多说,只是翻来覆去地看手机里的婚礼流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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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去市里取婚纱,周某是笑着出门的,回来时却垮着肩。母亲问起,他才说在车上又吵了,李某提了西安房子的装修,又绕回敬酒的事,“她说我不重视她家规矩”。他从后备箱拿出婚纱袋,小心翼翼地挂好,转身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喝的时候手有点抖。那天晚上,他在阳台站了很久,母亲偶然瞥见他给大学室友发消息:“结婚怎么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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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他情绪垮掉的,是10月2日。早上10点,他带着伴郎去李某家,临走前还跟母亲开玩笑:“中午就能回来,妈你别担心。”可直到深夜11点多,门口才传来脚步声。他进门时,西装上沾了灰,头发乱着,伴郎跟在后面,脸色不太好。“没敬酒,”他坐在玄关换鞋,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去了就让我布置婚房,从一楼扛东西到三楼,伴郎也跟着忙,一天没吃饭。”母亲想煮点面条,他却摆摆手,说要去洗澡。据伴郎事后提及,那天下午婚礼彩排后,李某只带周某回了家,让他们在200米外的路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哥出来的时候,脸白得吓人,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没事”。
没人知道那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但母亲发现,那天晚上,儿子把婚礼西装拿出来又叠好,反复了三次,最后放在枕头边,像抱着一件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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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早上,接亲的车到了李某家。母亲在后面跟着,看见女方家人指着男方带的8样礼品,说“包装没弄好”,两边人吵了起来,差点推搡起来。周某拉着李某的手,小声劝,脸涨得通红。后来婚车往酒店开,据婚车司机转述,李某母亲打了电话来,开着免提:“不给下车费,就别下车。”母亲看见儿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是从钱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李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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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店门口,李某却没下车,说担心酒店没准备好敬酒杯。“我跟你说了,酒杯早就订好了,不会迟到。”周某的声音第一次高了起来,母亲听见李某说“你就是不上心”。然后,儿子突然推开车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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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旬阳当地相关部门后续通报,直到10月9日,有人在旬河大桥下游发现了遗体。母亲跟着去认人,远远看见那套熟悉的西装,领口的缩写在水里泡得有点模糊,却还是能看清。她走过去,指尖抚过绣字的地方,线结勾住了她的指甲,疼得她眼泪掉下来——那是她特意找裁缝绣的,想着婚礼后,这套西装还能穿去参加儿子的在职研究生毕业典礼,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后来官方回应称,事件源于“婚礼琐事”。可母亲知道,那些琐事不是小事:是电话里没说清的误会,是扛着东西时的委屈,是伴郎在路口等的那一个小时,是酒店门口没下来的新娘,是他憋了三天没说出口的“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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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还留着儿子的手机,里面有他和李某高中时的合照,有西安房子的装修图,还有婚礼前一天晚上,他没发出去的朋友圈草稿:“明天就能娶到李某啦,有点紧张。”手机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是10月2日他布置婚房时拍的,镜头对着墙上的喜字,角落里能看见他笑着比的“耶”。
旬河的水还在流,秋天的风里带着凉意。母亲有时候会坐在阳台,想起儿子小时候,第一次骑自行车摔了,也没哭,爬起来说“妈我没事”。她现在才明白,有些“没事”,其实是把委屈攒在了心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压垮了他。
如果那天晚上,她多跟儿子说几句话;如果李某能听他解释一句;如果伴郎在路口等的时候,能多打个电话问问……可没有如果了。只有那套绣着名字的西装,提醒着这场没完成的婚礼,和一个再也回不来的29岁青年。
后来有人问她,恨不恨女方。她摇了摇头,说:“都是孩子,只是没学会怎么好好说话。”只是她再也不敢看旬河大桥的方向,怕看见儿子跑向河边的背影,怕听见他最后说的那句“我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生命有时候很脆弱,脆弱到经不起几句争吵,几个误会。那些我们以为“没关系”的小事,可能就是压在别人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后再遇到要吵架的时候,不妨停一停,想想对方是不是也在偷偷委屈,是不是也需要一句“我懂你”。毕竟,比起所谓的“规矩”和“面子”,人,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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