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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夜,妻子第一次主动跟我同房,我平静闭上眼: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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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静的手臂从背后环住我时,我几乎是本能地僵了一下。

那是我十年的婚姻里,她第一次主动。

十年了。从最初的热切期盼,到后来的习惯性付出,再到如今的麻木,我的心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熬着,水分一点点蒸发,最后只剩下一捧干硬的灰。而她,选择在离婚协议签好字,明天就要去民政局的这个夜晚,给了我这滴迟来了太久的水。

可惜,灰烬已经无法再吸收任何东西了。

我平静地闭上眼,将她搭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拿开,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思绪,却拉回到了几个小时前,我们在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上,签下各自名字的那一刻。

第1章 最后一根稻草

客厅的灯光是那种冷白色,照得茶几上那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格外刺眼。旁边,是两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

“陈磊,你真的想好了?”徐静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姿态一如既往地优雅,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仿佛我提出的不是离婚,而是一个不成熟的、需要她来评判的商业计划。

我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协议书上“夫妻感情确已破裂”那一行字上。多官方,多冰冷,却又多准确。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男方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刺啦”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徐静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

我把笔和其中一份协议推到她面前,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你看一下,财产分割很简单。这套房子,婚前我爸妈付的首付,婚后我们一起还贷的部分,算我们共同财产,一半折算成现金给你。车子归你,我没什么机会开。存款,一人一半。如果你没意见,就签字吧。”

这套房子,从一个毛坯房,到如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生活气息,是我亲手一点点弄起来的。小到一颗螺丝钉,大到整面墙的书柜。我还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餐厅那张实木餐桌的一条腿有点晃,我怕她哪天不小心撞到会受伤,趴在地上研究了半天,用木楔子和胶水把它固定得稳稳当当。

从那天起,我每天下班,都会在这张桌子上做出一桌她爱吃的菜,等她回来。一开始,她还会惊喜地夸一句“老公你真好”。后来,变成了“今天有鱼啊,还行”。再后来,是“我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了”,一条短信就打发了。

这张桌子,见证了我从一个充满热情的丈夫,变成一个尽职尽力的“家庭厨师”,最后,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室友。

徐静没有立刻拿起笔。她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想从我这潭死水般的表情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玩笑或者赌气的成分。

她失败了。

“就因为我弟买房子的事?”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委屈,“陈磊,我们是夫妻!我弟不就是你弟吗?你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跟我离婚?”

我抬起头,终于正视她。

她还是那么漂亮,化着精致的淡妆,即使在家也穿着质感很好的家居服。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几岁的姑娘。我曾经那么迷恋这张脸,觉得能娶到她是天大的福气。

可现在,我看着她,只觉得累。

“徐静,”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驮在它身上的每一根。

她弟弟徐凯要结婚,女方要求在市区有套婚房。岳母一个电话打过来,哭哭啼啼,说养大个儿子不容易,不能让儿子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电话的下半段,就变成了徐静跟我“商量”。

“陈磊,你看我弟这事……我妈的意思是,我们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嫁得好,我们得帮帮他。”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慢条斯理地涂着昂贵的面霜,一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

“怎么帮?”我当时正在拖地,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妈算过了,首付还差四十万。我们两个这些年不是攒了点钱吗?你那个账户里,应该有五十多万吧?先拿四十万给我弟用。”

我停下拖地的动作,直起身子看着她镜子里的脸。

“那是我们准备将来换房子,或者留给孩子用的钱。”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我们结婚十年,一直没要孩子,一方面是她总说事业忙,另一方面,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呢,换房子也不急这一时。我弟这可是火烧眉毛了!”她转过头,微微蹙眉,似乎对我的“不识大体”感到不满,“再说了,又不是不还,等他以后有钱了,肯定会还给我们的。”

“他拿什么还?”我忍不住反问,“他那份工作,一个月工资五千块,还完房贷车贷,自己生活都紧巴巴的。这四十万,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陈磊你怎么说话呢?那是我亲弟弟!”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漂亮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什么叫肉包子打狗?在你眼里,我娘家的人就这么不堪吗?不就四十万吗?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钱,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家里人?”

一顶“容不下她家里人”的大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十年里,发生过无数次。

她弟弟换车,我们出了五万;她表妹上大学,我们每年资助一万;她爸妈每年出去旅游的费用,是我们出的;甚至她舅舅家儿子结婚,我们都随了一个两万块的大红包。

每一次,都是以“我们是一家人”“你得支持我”“以后都会还的”作为开场,以我的妥协退让作为结束。

我累了。

我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只是我以为,婚姻是需要经营和忍让的。我爱她,所以我愿意包容她的家庭,愿意为了我们这个小家的和睦,做出一些牺牲。

我以为我的付出,她能看得到。

但这次,我不想再退了。那五十多万,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是我加班熬夜,一个项目一个项目跟下来的血汗钱。那是我为我们不确定的未来,准备的最后一点底气。

“徐静,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爸妈要了二十八万彩礼,一分没陪嫁。我爸妈为了给我们买这套房,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还欠了点外债。这些年,我还清了外债,每个月给你爸妈两千生活费,你弟大事小事的花销,我哪次说过半个不字?”

我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以为,我们是一个新的家庭。我的责任,是让你过上好日子,是孝顺双方的父母。而不是成为你娘家的提款机。”

徐静被我的话噎住了,脸涨得通红。她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和顺从的我,会把这些陈年旧账翻出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跟我算账吗?陈磊,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大度的男人,没想到你这么斤斤计较!”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我计较吗?如果我真的计较,我们这段婚姻,恐怕连三年都撑不下去。

我放下拖把,走到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徐静,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第2章 不被看见的付出

徐静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说什么?”她掏了掏耳朵,满脸的荒谬,“离婚?陈磊,你疯了?就为了四十万,你要跟我离婚?”

在她看来,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我们的婚姻,在她眼里,难道就只值四十万吗?

不,或许连四十万都不值。因为她觉得,这四十万,我理所应当要拿出来。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转身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那两本一直被我珍藏着的结婚证。

当我把结婚证和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草稿放在她面前时,她才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她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慌乱,然后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陈磊,你有没有良心?我跟你十年!我把一个女人最好的十年都给了你,你现在要跟我离婚?”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说!是哪个勾引你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同意离婚!我绝对不同意!”

我静静地听着她所有的指控和哭闹,内心毫无波澜。这些话,就像是砸在干涸河床上的石子,连一点回声都激不起来。

良心?



我当然有。所以这十年来,我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努力工作,是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包揽所有家务,是心疼她上班辛苦;对她家人有求必应,是希望她能开心,没有后顾之忧。

可我的良心,被她和她的家人,一点点地啃食干净了。

记得我们结婚第三年,我因为一个紧急项目,连续加班了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项目结束那天,我身心俱疲,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烧到三十九度五,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她,想让她帮我倒杯水,找点退烧药。

她当时正在客厅里敷着面膜看一部热播剧,听到我的声音,不耐烦地走进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着眉说:“怎么这么烫?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我明天还要开会呢,被你传染了怎么办?”

她嘴里抱怨着,却还是去给我找了药。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她把药和水杯往床头柜上一放,语气生硬:“自己吃,我离你远点。”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还体贴地帮我关上了卧室的门,把我和客厅里电视剧的欢声笑语隔绝开来。

那一晚,我浑身冷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明明只有一步之遥,我却怎么也够不到。我看着天花板,第一次开始怀疑,我所坚持的婚姻,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烧得更厉害了,挣扎着给自己叫了救护车。躺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我给她发信息,说我住院了。

她过了两个小时才回复:“知道了。我这边开会走不开,你自己先看吧,晚点我让我妈给你送点汤过去。”

那天下午,岳母提着一个保温桶来了。她把汤往我病床前一放,就开始数落我:“小磊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我们家小静工作多忙啊,你还生病给她添乱。你看你把她愁的,今天早上都没吃好饭。”

我看着保温桶里油腻腻的鸡汤,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没告诉她们,医生说我是急性肺炎,再晚来一点就危险了。我也没告诉她们,在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冰冷的输液架。

出院后,我大病一场,瘦了十几斤。徐静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拼命。”

她不明白,我那么拼命,到底是为了谁。

从那以后,我好像就渐渐习惯了。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不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我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她会说“颜色我不喜欢”;我为纪念日订的餐厅,她会说“这家口味一般”;我休了年假想带她出去旅游,她会说“还是在家待着舒服”。

我所有的热情和精心准备,在她那里,都得不到正向的回应。久而久之,我也懒得再去做这些事了。

我们的交流,除了“今天吃什么”“水电费交了没”,就只剩下她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她会兴高采烈地跟我说,她妈搓麻将赢了多少钱;她弟又换了个多漂亮的女朋友;她表妹又考了全班第一。

而我工作上的烦恼,她从来不问。我父母身体怎么样,她也从不关心。

这个家,好像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搭好了舞台,准备好了灯光音响,满心欢喜地请她上场,可她却永远站在台下,做一个挑剔的观众。

如今,这场演了十年的独角戏,我不想再演下去了。

灯光该灭了,演员也该退场了。

第3章 最后的晚餐

我的沉默和坚持,终于让徐静意识到,离婚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她的哭闹和指责,在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后,终于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然的沉默。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没有去上班。我们两个人像两尊雕像一样,在客厅里枯坐了一上午。

最终,她妥协了。

“好,陈磊,我同意离婚。”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明天再去民政局。今晚……今晚你再给我做一顿饭,就像以前一样。”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乞求。

我心里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顿饭,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让这场漫长的告别,多一点仪式感罢了。

“好。”我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我去了我们家附近的菜市场。这十年,我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每一个摊主都跟我熟稔。

卖猪肉的老王看见我,照例隔着老远就喊:“小陈来了!今天想给你媳妇做点啥?五花肉刚到的,肥瘦正好,给你来一块做红烧肉?”

我摇了摇头,笑了笑:“王哥,不了,今天买点排骨,再来点虾。”

“好嘞!”

我熟练地挑选着食材,排骨要肋排,肉质嫩;虾要活的,清蒸才鲜甜;西兰花要翠绿的,焯水后颜色才好看。这些都是徐静爱吃的。

我的厨艺,可以说,完全是为她练出来的。她口味挑剔,不爱吃辣,不爱吃蒜,喜欢清淡又要求有味道。我从一个连西红柿炒蛋都做不好的厨房小白,硬是把自己逼成了一个能看懂各种复杂菜谱,并能举一反三的“大厨”。

只是,做饭的人满怀爱意,吃饭的人却渐渐习以为常。

回到家,我系上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洗、切、焯、炒、炖……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厨房里很快就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徐静一直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电视或者玩着手机,而是怔怔地望着厨房里我的背影。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但我没有回头。

糖醋排骨,蒜蓉开背虾,蚝油西兰花,还有一个玉米龙骨汤。三菜一汤,都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菜色。

我把菜一一端上桌,给她盛好饭,就像过去三千多个日子里我做的那样。

“吃饭吧。”

她走过来,坐在我对面。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的眼圈又红了。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些。”

我没说话,默默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自己碗里。

这顿饭,我们吃得异常沉默。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吃到一半,徐静突然开口:“陈磊,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也是做了这几道菜。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我们搬进新家的第一天。我特意请了一天假,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跑去菜市场,凭着记忆里我妈做菜的模糊印象,手忙脚乱地复刻了这几道菜。

那天晚上,徐静回来看到一桌子的菜,惊喜地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老公,你太好了!我嫁给你真是嫁对了!”

那一刻的甜蜜,我记了十年。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心甘情愿地为她洗手作羹汤,把宠她、照顾她当成我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乐趣。

可我忘了,任何单方面的付出,都是有期限的。热情会冷却,爱意会消磨。当付出变成理所当然,当关心变成熟视无睹,再滚烫的心,也会有凉透的一天。

“记得。”我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继续低头吃饭。

我的冷淡,似乎刺痛了她。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婚?”她放下筷子,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们明明可以很好的。只要你把那四十万给我弟,我们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过日子。不就是钱吗?钱有我们的家重要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却一片平静。

又是这样。在她看来,问题永远出在钱上,出在我“斤斤计较”上。她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钱。

“徐静,你知道我上个星期,为什么连着三天都是凌晨两点才回家吗?”我问她。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公司接了个很急的项目,客户要求一周内拿出方案。整个项目组都在拼命,我作为负责人,更是不敢松懈。”我慢慢地说着,“那三天,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四个小时。周四晚上回来,胃疼得直不起腰。我怕吵醒你,自己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晚上。”

“这些,你关心过吗?你问过一句吗?”

“你只知道你弟弟要买房,催得紧。你只看到我账户里有五十多万存款,却没想过这些钱是我怎么一分一分挣回来的。”

“这个家,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是你的避风港,还是你补贴娘家的后备仓库?”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她心上。

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放下碗筷,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顿饭,就当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吧。”

第4章 那个雨夜

吃完饭,我默默地收拾碗筷。徐静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我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灶台都擦得能映出人影。做完这一切,我解下围裙,叠好,放在了它该在的位置。

这个厨房,以后会有新的主人。或许,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在这里为她花费那么多心思了。

回到客厅,我看到徐静已经回了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我亲手布置起来的家,心里五味杂陈。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谁能想到,十年后,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观念就是不同的。我以为的婚姻,是两个人并肩作战,共同经营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世界。而在她看来,婚姻或许更像是一次资源整合,她嫁给了我,我的人、我的钱,就理应成为她和她原生家庭的后盾。

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小,却一直梗在我心里的事。

那是结婚第五年的一个冬天,也是一个雨夜。

那天我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招标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我站在写字楼门口,用打车软件叫了半天,都没有一辆车接单。

手机快没电了,我只好给徐静打电话,想让她开车来接我一下。公司离家并不远,开车也就二十多分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什么事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背景音里还有电视剧的声音。

“静静,外面雨太大了,我打不到车,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一下?我就在公司楼下。”我的声音因为淋了点雨,带着一丝寒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她有些不情愿的声音:“啊?雨这么大啊?我刚洗完澡,面膜都敷上了,不想动了。你自己再等等呗,或者找个同事捎你一段?”

“同事都走光了,就剩我一个。”

“那……那你自己想办法吧,这么大的雨,我一个女的开车出去也不安全啊。行了行了,我这边追的剧要开始了,先挂了啊。”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站在冰冷的雨幕里,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一刻,我不是怨她,也不是气她,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没告诉她,那天为了拿下这个标,我陪客户喝了很多酒,胃里正翻江倒海地难受。我也没告诉她,我的西装被雨淋湿了,冷风一吹,我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我冒着大雨,走了将近一公里的路,才在另一个路口幸运地拦到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一室的黑暗和寂静。徐静已经回房睡了,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她吃剩的零食包装袋。

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换下湿透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在任何需要她帮助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

我学会了在车里常备一把伞,学会了在手机里下载好几个打车软件,学会了在加班晚了的时候,自己泡一碗速食面。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支队伍。

我以为,只要我不去依赖她,就不会再失望。

可我忘了,婚姻里,不怕争吵,不怕矛盾,最怕的,就是心如止水,不再有任何期待。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失去了依赖的欲望时,这段关系,其实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我和徐静,已经名存实亡很久了。

只是我们都用“习惯”这块遮羞布,掩盖着婚姻的千疮百孔,假装一切都还很好。

直到徐凯买房这件事,像一把锋利的刀,不由分说地划开了这块布,露出了里面早已腐烂不堪的真相。

我从回忆中抽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民政局,是该睡了。

我起身,准备去客房。这几天,我们一直分房睡。

走到主卧门口,我习惯性地顿了一下,正要转身,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徐静穿着一身真丝睡裙,站在门口看着我。她的头发是湿的,带着刚沐浴过的香气。脸上没有了白天的憔悴,反而因为水汽的蒸腾,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陈磊,”她轻声喊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今晚……别去客房了,好吗?”

第5章 最后的温存与拒绝

我看着徐静,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哀求,有悔意,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这是我们冷战以来,她第一次对我示弱。

我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十年夫妻,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更何况,我曾经那么深地爱过她。

我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见我没有立刻转身离开,便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微凉,带着湿气。

“我们……我们好好谈谈,行吗?”她把我拉进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很柔和,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暧昧的氛围里。空气中弥漫着她惯用的那款沐浴露的香气,是我熟悉的味道。

我被她按着在床边坐下。

她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仰头看着我。这个姿态,让她显得格外温顺和渺小。

“陈磊,我知道错了。”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些年,是我不好。我总觉得你对我好是应该的,我习惯了你的付出,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我把你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甚至一个星期前,听到她这番话,我或许会激动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现在,太晚了。

就像一道菜,错过了最佳的品尝时机,无论再怎么加热,也回不到最初的鲜美。我的心,也已经凉透了。

“我弟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她继续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四十万,我们不给了。我明天就跟我妈说,让他自己想办法。我们……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用我的手背感受她滚烫的泪水。

“陈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改,我以后一定改。我会学着关心你,学着照顾你,学着做一个好妻子。我们重新开始,就像我们刚结婚的时候那样,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恳切,每一个字都像是发自肺腑。

我静静地看着她。灯光下,她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和可怜。

我承认,我心软了。

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这个女人,给了这段婚姻。如果就这么结束,说不遗憾,是假的。

或许,她真的会改呢?或许,我们的婚姻还有挽救的余地?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但很快,就被另一个更清醒的声音压了下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人的消费观、家庭观,是在她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形成的。怎么可能因为一次离婚危机,就彻底改变?

就算她现在是真心的,可等这次危机过去,一切回归平静,她会不会又故态复萌?下一次,当她娘家再遇到什么事,我们是不是又要为同样的问题,再吵一次,再闹一次离婚?

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那种不断妥协,不断消耗自己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我现在这种感觉。

我缓缓地,把手从她的脸颊上抽了回来。

我的这个动作,让她的身体明显一僵,眼里的光也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她做了一个让我完全没想到的举动。她站起身,坐到我身边,然后,她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我的腰,将脸贴在了我的背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和胸前传来的温软触感。

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主动对我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以往,都是我主动去抱她,去亲她。而她,多数时候是半推半就,偶尔心情好了,才会象征性地回应一下。

我浑身僵硬,像被点了穴。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带着一丝灼热。她的手在我身前缓缓收紧,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想用身体,做最后的挽留。

或许在她看来,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是一场亲密关系解决不了的。只要我们还睡在一起,那张离婚协议,就可以变成一张废纸。

这是一个很原始,也很有效的方法。对于很多男人来说,或许真的会奏效。

可是,对我没用了。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已经消亡时,她的身体,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剩下的,只有尴尬和疏离。

我的心,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经历了无数次挣扎和呼救,最终沉入水底后,反而会获得一种诡异的宁静。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不是我们曾经的甜蜜,而是那个雨夜里我孤立无援的背影,是我发着高烧时那杯够不到的水,是她一次次对我付出熟视无睹的冷漠脸庞。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一帧帧地放映着。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为了她弟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斤斤计较、没良心”的那一刻。

够了。真的够了。

我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

我平静地将她搭在我腰间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拿开。然后,我站起身,翻身上床,躺在了床的另一侧,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我始终没有回头看她。

我背对着她,听着身后传来她压抑的、细碎的抽泣声,听着那声音一点点变成绝望的呜咽。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轻松。

终于,我还是开口了,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第6章 民政局门口的顿悟

我一夜没睡。

身后的徐静,也同样一夜无眠。我能听到她极力压抑着的哭声,断断续续,像钝刀子一样,磨着这个寂静的夜晚。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安慰。

我知道,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虚伪和残忍。我能给她的,只有沉默和坚决。

天蒙蒙亮的时候,身后的哭声终于停了。我听到她起床洗漱的声音,然后是拉开衣柜,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我也跟着起床,走进客卫。

镜子里的我,眼下一片乌青,胡子拉碴,显得有些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我们俩在客厅相遇,谁也没有说话。她换上了一件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只是红肿的眼睛,再厚的粉底也遮盖不住。

她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到玄关,换上了鞋。

“走吧。”她背对着我,声音嘶哑。

去民政局的路上,我们依旧一路沉默。车里的电台放着一首伤感的情歌,歌词唱着“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徐静则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就像我们一去不复返的十年光阴。

到了民政局门口,还没开门,已经有几对情侣在排队了。有的是来结婚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甜蜜;有的是来离婚的,像我们一样,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我们在车里坐着,等待开门。

“陈磊,”徐静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qPCR的颤抖。

我沉吟了片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打不通她电话的时候吗?

是我发着高烧,她却只关心会不会被传染的时候吗?

还是她一次又一次,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时候?

都不是。

爱不是瞬间消失的,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被慢慢磨损,直到消耗殆尽。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选择了说实话,“我只知道,当我发现,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而你,只是一个享受成果的房客时,我就知道,我们走不远了。”

“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对你足够好,你总有一天会看到,会懂得珍惜。我等了十年,可我等到的,却是你为了四十万,就轻易地否定了我们这十年的一切。”

“徐静,你知道吗?压垮我的,不是那四十万,而是你提出要这四十万时,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在你的潜意识里,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也就是你娘家的钱。而我这个人,似乎只是这些钱的附属品。”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

徐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捂住脸,终于失声痛哭。这一次,不再是昨晚那种带着挽留目的的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崩溃。

“对不起……对不起……陈磊……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总以为你不会离开我……我总以为无论我怎么样,你都会包容我……我把你的爱当成了有恃无恐的资本……对不起……”

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我心里最后一点怨恨,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她有错,难道我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或许,我的错,就在于我的过度包容和不善沟通。我总是默默地付出,幻想着她能自己体会到。我把所有的不满和委屈都积压在心里,直到最后,积重难返,轰然倒塌。

如果我早一点,在她第一次让我为她娘家出钱的时候,就明确地告诉她我的底线;如果我早一点,在她忽略我感受的时候,就认真地跟她沟通,而不是自己默默消化。

或许,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别哭了。”我轻声说,“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吧。”

她接过纸巾,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民政局开门了。

我们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办手续的过程,快得有些不真实。填表,拍照,核对信息,然后,工作人员在我们的结婚证上,盖上了一个“注销”的印章。

最后,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换成了两本墨绿色的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我看着手里这本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离婚证,心里 strangely calm (异常平静)。

一段十年的关系,就这样,以一种最官方的形式,画上了句号。

“我……我能抱你一下吗?最后一次。”徐静站在我身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拒绝。

我们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就像两个告别老朋友。

“陈磊,”她在我耳边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你这十年。也……对不起。”

“你也是。”我拍了拍她的背,“保重。”

松开手,我们相视无言。

“那我……走了。”她转身,向着她的车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我曾经追逐了整个青春,守护了整整十年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们都该从这段失败的婚姻里,学到点什么。

她或许会明白,再深的爱,也经不起理所当然的消耗。而我,也懂得了,健康的亲密关系,需要的是平等的付出和及时的沟通,而不是一个人的委曲求全。

我们都成长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太过沉重。

第7章 新的开始

办完离婚手续,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江边。

我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江风吹进来,带着水汽的腥味,却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我很少抽烟,只有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来一根。

离婚证就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那抹绿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突兀。

结束了。

十年婚姻,尘埃落定。

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也没有预料中的痛苦,更多的是一种……空。心里好像被挖掉了一大块,空荡荡的,风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去。

手机响了,是妹妹陈雪打来的。

“哥,你跟嫂子……办完了?”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刚办完。”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回家了吗?”

“没,在江边吹吹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雪才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还好吧?”

“挺好的。”我笑了笑,吐出一口烟圈,“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那就好。晚上回家吃饭吧,我让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好。”

挂了电话,我掐灭了烟,发动了车子。

是啊,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家人。这些年,我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徐静和我们那个小家上,反而忽略了最爱我的父母和妹妹。

回到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一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

我妈在厨房里忙碌着,看到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胳ac:“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说:“回来了?坐吧。”语气平淡,但我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

陈雪给我倒了杯水,坐在我身边,轻声说:“哥,都过去了。以后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

晚饭很丰盛,一桌子都是我爱吃的菜。爸妈和妹妹不停地给我夹菜,我自己的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

我埋头吃着,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有多久,没有吃到我妈做的饭了?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和家人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这些年,我所有的周末,所有节假日,几乎都贡献给了徐静的娘家。陪她爸妈旅游,帮她弟处理各种麻烦事……我忙得像个外人,却忘了,我自己的家,也需要我。

“哭什么,一个大男人,没出息。”我爸板着脸训斥道,却悄悄把一杯酒推到了我面前,“喝点吧。”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我的食道,也好像把积压在心底所有的委屈和疲惫,都烧了个干净。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讨好,没有了患得患失的焦虑,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整理我的新生活。

我回了趟我和徐静的那个家,去收拾我的个人物品。

推开门,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徐静大概是搬回她娘家住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少了烟火气,显得格外冷清。那张被我修好的餐桌,静静地立在那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一些专业书籍,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很快就收拾好了。

临走前,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付出了十年心血的家,心里没有留恋,只有一种释然。

我把钥匙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过去十年,在这里回响过的所有声音——我们的笑声、争吵声、沉默……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我与我的过去,正式告别。

一个月后,我用离婚分到的钱,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在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我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把它布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简单的原木色家具,几盆绿植,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我的书。

我开始学着给自己做饭,虽然手艺远不如从前为徐静做饭时那么好,但每一口,都吃得踏实。

我开始重新拾起自己的爱好。周末不再围着柴米油盐和别人家的琐事转,而是约上三五好友,去爬山,去钓鱼,或者干脆在家看一整天的电影。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却也变得充实。

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同事们都说,感觉我像是变了个人,比以前开朗爱笑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变了,我只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那个在婚姻里,被我弄丢了十年的自己。

第8章 迟来的信

搬进新家的第二个月,我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

拆开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的U盘,和一封手写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很娟秀,我一眼就认出,是徐静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信。

“陈磊:

展信佳。

不知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过得怎么样。我想,应该比以前好吧。

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联系你。我没有你的新地址,只好寄到你公司。我也没有勇气再给你打电话。

我们分开,已经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想了很多很多。

刚离婚的那段时间,我恨过你。我恨你的绝情,恨你的冷酷。我觉得你否定了我们的一切,我觉得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搬回了娘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爸妈和我弟。我以为他们会安慰我,会站在我这边,会帮我一起骂你。

可是,我没有想到。

我妈的第一反应是:‘离了?那房子和钱呢?他分了你多少?’

我弟的反应是:‘姐,那……那我买房的四十万怎么办啊?’

我爸抽着烟,叹了口气,说:‘小静啊,是你自己,把一个好男人给作没了。’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陌生。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婚姻,我的幸福,都比不上那些实实在在的利益。

后来,我弟因为首付不够,婚事黄了。我妈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抱怨我不争气,没能拴住你这个‘长期饭票’。

我跟她大吵了一架,第一次。我冲她喊:‘你们只知道找他要钱,你们谁真正关心过他?谁又真正关心过我?’

那天,我从家里跑了出来,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

我开始回想我们这十年。我想起的,不再是你的‘不好’,而是你为我做的一件件小事。

我想起你每天早起半小时,给我做我爱吃的三明治;我想起冬天的时候,你总是把我的手放进你的口袋里捂热;我想起我每次来例假,你都会给我煮红糖姜茶,给我用热水袋捂肚子;我想起那张被你修好的餐桌,那盏你半夜起来为我看书换上的护眼灯,那个你亲手为我打造的、放满了我所有护肤品的梳妆台……

我这才发现,原来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把爱,都做进了那些平淡琐碎的日常里。

而我,却把这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享受着你的好,却吝于给你任何回应。我把你对我的包容,当成了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资本。

陈磊,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我亲手弄丢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男人。

这封信,不是为了求你复合。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我只是想,郑重地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也想跟你说一声,谢谢你。谢谢你爱了我十年,给了我一个女人所能奢望的,最好的十年。

U盘里,是我找人做的,我们这十年的一些照片集。从我们相识,到恋爱,到结婚……就当是,给我自己留个念想,也算是,为我们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未来的路,你要好好走。你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

祝好。

徐静”

看完信,我沉默了很久。

我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是一个制作得很用心的视频。

背景音乐是我们结婚时用的那首《今天你要嫁给我》。一张张照片划过,青涩的我们,甜蜜的我们,依偎在一起的我们……

照片的最后,是一行字幕:

“往后余生,各自安好。祝你,也祝我。”

我关掉视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眼角有些湿润,但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澈。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都从这段失败的婚姻里,得到了成长。她学会了反思,我学会了放手。

我们没有成为敌人,而是成为了彼此人生中最深刻的一课。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我会学着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



因为,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人,又怎么能奢求,得到别人长久的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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