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办完了，证到手了。”
顾建波搂紧了身边小腹微隆的方媚，在电话里对他母亲王丽华大声宣布：
“妈，你跟亲戚们都说一声，我这个周末就带小媚回家！你把院子收拾出来，我要大摆宴席，二十桌！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离开那个女人过得有多好！”
电话那头传来王丽华兴奋的声音：
“好！好！妈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你放心，保证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挂了电话，方媚担忧地问：“建波，这么高调，她会不会……”
“她？”顾建波的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没了她，我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她以为她是谁？地球离了她还不转了？走，小媚，我带你去买金首饰，咱们衣锦还乡！”
本以为这是他人生大获全胜的开场，是一场向全世界宣告他重获新生的盛大庆典。
可他绝不会想到，这场精心筹备的“风光”宴席，其高潮并非亲朋好友的举杯祝福，而是他亲生母亲当众崩溃的凄厉哭喊：
“儿啊，你前妻把我每月9000的养老钱断了！”
01
“好了，拿好。”
办事员的声音像旧风扇转动的声音，嗡嗡的，没什么情绪。
她把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推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建波几乎是抢一样地抓过一本，胡乱塞进外套口袋，嘴里不耐烦地催促沈瑶：
“快点啊，现在反悔也没用，磨蹭什么呢？拿了赶紧走。”
沈瑶没理他，只是伸出那双干净得近乎冷漠的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
她翻开，照片上，五年前的自己和顾建波并排站着。
记得那天很热，摄影师一直在说“新娘笑一笑”，她努力挤出的笑容，现在看来，僵硬得像一张假面。
“看什么看，都过去了。”顾建波抖着腿，皮鞋一下下敲着地面，“我手机都快没电了，方媚还等着我回话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藏不住的、傻气的得意。
沈瑶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顾建波心里有点发毛。
她没说话，合上离婚证，放进手提包里，动作不紧不慢。
随后她干脆的站起身，高跟鞋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叩叩”声，径直朝大门走去。
顾建波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生怕再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一秒钟。
走到门口，沈瑶停在了一个橘色的垃圾桶旁。
她抬起左手，阳光照在她无名指的铂金戒指上，闪了一下光。
她盯着那枚戒指看了两秒，然后，像摘掉一个不合尺寸的手套一样，轻松地将它褪了下来。
“你干嘛？”顾建波下意识地问。
沈瑶没回答，手一松，那枚戒指掉进垃圾桶，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瞬间就被里面的废纸和塑料袋淹没了。
“走了。”她吐出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车。
顾建波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方媚发来的信息：
“老公，等你回家哦，给你做了好吃的。”他立刻笑了起来，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车里，沈瑶发动了引擎，冷气缓缓吹出，脑子里却回响起另一段对话。
那是五年前，她第一次去顾建波老家。
当时婆婆王丽华拉着她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像块干树皮。
“瑶瑶啊，你看，我们家建波呢，就是个老实人，在单位挣那点死工资，也就够他自己抽烟喝酒。”
王丽华一边说，一边摩挲着自己手腕上那个金灿灿的镯子。
“你不一样，我听建波说，你在外企当经理，一个月挣的钱比他一年都多。”
“阿姨，没那么夸张。”那时候的沈瑶还有些不好意思。
“哎，你别谦虚。”王丽华拍了拍她的手，话锋一转，“所以啊，以后你们结了婚，这日子要过好，还得靠你。你看我，身体也不好，建波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现在也没个退休金。你们年轻人，总得帮衬我这把老骨头吧？”
顾建波在旁边憨笑着，一个劲儿地点头：
“对对对，我妈不容易。瑶瑶，你能力强，以后多担待点。”
王丽华立刻接话：“这样吧，瑶瑶，也别说我们占你便宜。以后每个月，你给我九千块钱，就当是我的养老钱，还有你们俩在我这儿吃饭的生活费，行不行？你放心，我绝对把建波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现在想来，那场面真是可笑。
一个即将过门的儿媳，被未来的婆婆和丈夫联合起来，签下了一份口头的“供养协议”。
而她，竟然因为爱着顾建波那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脸，答应了。
这一答应，就是五年。
五年的九千块，像一个精准的闹钟，每个月准时提醒她，你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只是这个家的首席赞助商。
直到她发现顾建波和方媚那些黏糊的聊天记录，王丽华还在电话里教训她：
“男人嘛，都一个样！肯定是外头那狐狸精勾引我儿子，你有本事去撕她啊，跟我儿子闹什么？他要是跑了，你可别哭！”
沈瑶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
她不哭了，她只是觉得，是时候关掉水龙头了。
02
回到家，房子里空荡荡的，顾建波的东西已经搬得一干二净。
沈瑶换下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收拾残局，也不是伤心流泪，而是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她先是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顾建波的，王丽华的，还有那个所谓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
在那个群里，王丽华每天都会转发各种养生谣言和心灵鸡汤，偶尔@全体成员，提醒大家“今天我生日”或者“建波又长了一岁”。
沈瑶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删除并退出”。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然后，她点开了手机银行的App。
指纹解锁，熟练地进入“预约转账管理”页面。
那条记录安静地躺在列表顶端，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收款人：王丽华。金额：9000.00元。下次转账日期：明天，1号。
沈瑶的脑海里甚至能浮现出王丽华收到银行短信时那副得意的嘴脸。她会立刻在麻将桌上嚷嚷起来：
“哎呀，我儿媳妇的钱又到了！真是准时！不像你们家那个，还得催！”
她仿佛还能听见王丽华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在上个月，因为银行系统维护，钱晚到了半天。
“喂？瑶瑶啊！这个月的钱怎么回事啊？都上午十点了还没到账！我跟你李阿姨约好了去看新出的金项链，人家都在金店等我呢！你赶紧去银行看看，是不是出问题了？哎呀，你这孩子，工作再忙，这事可不能忘啊，这可是我的嚼谷钱！”
沈瑶盯着屏幕上的“取消预约”四个字，手指悬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然后，她果断地按了下去。
一个对话框弹出：“您确定要停止向‘王丽华’的预约转账吗？”
“确定吗？”她轻声念了出来，可心里还是有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沈瑶吗？”电话那头是顾建波的声音，背景里有些嘈杂。
“有事？”沈瑶的声音很冷。
“你……你把我妈的微信也拉黑了？她找你有点事。”顾建波的语气有点不悦。
“已经离婚了，我和她没关系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长辈！”顾建波的声音大了起来，“她就是想问问你，下个月她生日，以前你答应给她买的那个按摩椅……”
沈瑶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
“顾建波，赡养父母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法定义务，不是我这个前妻的。她的生日，她的按摩椅，都与我无关。另外，通知你一下，从这个月开始，那笔九千块的‘养老钱’，停了。让她找你要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几秒，顾建波才像是没听懂一样，问：
“什么意思？什么停了？”
“字面意思。”沈瑶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陌生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她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她知道，电话那头的顾建波此刻可能正在跳脚，但他不会真的在意。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沈瑶只是在说气话，就像过去无数次争吵一样，最后总会妥协。
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了这笔钱，他的“新生活”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沈瑶拿起手机，订了一张去芬兰的机票。
她要在冰天雪地里，看一次最绚烂的极光，用一场极致的寒冷，来埋葬那段温水煮青蛙一样的过去。
03
开往乡下的长途大巴车里，空气浑浊不堪。
方媚皱着鼻子，把头埋在顾建波的怀里，娇声抱怨：
“建波，这车好臭啊，我们为什么不坐高铁呀？”
顾建波搂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大包大揽地说：
“高铁票不好买，再说坐这个更有生活气息。你放心，等咱们回去，我就去市里提辆新车，以后你想去哪，我天天开车带你去。”
“真的吗？”方媚的眼睛亮了，“那我要一辆红色的，要那种看起来很贵的！”
“没问题！都听你的！”顾建波豪气干云地回答。
他心里盘算着，沈瑶那女人虽然脾气差，但离婚时房子车子她都要了，总得在存款上补偿他一点。
他卡里还有几万块，是他偷偷从沈瑶给的家用里攒下的，再加上他估摸着沈瑶心软，回头闹一闹，再要个十万八万不成问题。
到时候付个首付，买辆车撑场面，绰绰有余。
他完全没把沈瑶在电话里说的话当回事。
断了养老钱？开什么玩笑。
王丽华是她的婆婆，虽然现在是前婆婆了，但叫了五年“妈”，哪能说断就断？肯定是离婚时气不顺，说两句狠话罢了。
过两天他妈去闹一闹，哭一哭，那女人心一软，钱还不是乖乖回来。
“建波，你妈……她会喜欢我吗？”方媚有些担忧地问，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听说她以前对你前妻挺好的。”
“好什么呀！”顾建波不屑地撇撇嘴，“我妈那是看在钱的份上。沈瑶那女人，强势得要死，我妈早就看不惯她了。你就不一样了，你又年轻又漂亮，还这么温柔，最重要的是，”
他凑到方媚耳边，小声说。
“你肚子里可是我们老顾家的金孙，我妈疼你还来不及呢！她盼孙子都快盼疯了。”
方媚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那就好。对了，你妈说要给我个大红包，有多大呀？”
“放心，少不了你的。这次回去，我特意交代了，要大摆宴席，风风光光地把你接进门！让你全村的人都看看，我顾建波现在过得多好，娶的媳妇有多带劲！比那个黄脸婆强一百倍！”
大巴车摇摇晃晃，顾建波搂着年轻温顺的女友，畅想着自己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打赢了胜仗的将军，摆脱了那个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母老虎”，现在要带着战利品和未来的太子衣锦还乡。
车到站时，王丽华早就在站口等着了。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大红色外套，烫了一头时髦的小卷发，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链，见到方媚，立刻堆起满脸的笑。
“哎哟，这就是小媚吧？真是个俊俏的姑娘！”王丽华一把抓住方媚的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几个月了？建波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说！快，外面风大，赶紧回家！”
她看都没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方媚和她那个“金孙”肚子上。
顾建波也不在意，反而觉得特有面子。
他跟在两个女人身后，听着王丽华一路高声地跟遇到的邻居打招呼。
“张嫂，去买菜啊？看，我儿子回来了，带新媳妇回来的！”
“李大哥，抽烟呢？这是我儿媳妇小媚，有身孕啦，我要当奶奶了！”
那副炫耀的架势，仿佛不是儿子娶媳妇，而是中了五百万大奖。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老顾家的建波，休了个强势的原配，领回一个怀孕的年轻小三，还要在村里大摆宴席，庆祝“新生”。
04
宴席就摆在老顾家院子里。临时搭起的红色雨棚下，十几张大圆桌铺着一次性的塑料桌布，坐满了从十里八乡赶来的亲戚和邻居。
村里的大厨在院子角落支起了两口大锅，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顾建波穿着新买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他一手搂着方媚的腰，一手端着酒杯，满面红光地在酒席间穿梭，嘴里嚷着：
“三叔，多吃点！六婆，喝好啊！”
方媚则穿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裙，脸上带着羞涩又得意的微笑，小鸟依人地跟在顾建波身边，接受着众人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而这场宴席真正的主角，是王丽华。她换上了一件紫色的丝绒旗袍，坐在最中间的主桌上，被一群老姐妹和亲戚簇拥着，俨然是“老佛爷”的派头。
“哎哟，丽华，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一个远房亲戚举着酒杯，满脸谄媚，“以前那个儿媳妇能挣钱，现在这个又年轻又会生，两头的好事都让你占了！”
王丽华得意地摆摆手，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哎，什么钱不钱的，主要是我儿子喜欢！再说了，我儿子现在自己出息了，不靠女人！以前那个，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用！”她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旁边一个跟她关系好的牌搭子碰了碰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地小声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以前沈瑶每月给你那九千块，可是把我们羡慕死了。现在换了新媳妇，这钱……还有没有啊？”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周围几桌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老顾家的风光，到底是真的，还是虚的？
王丽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沈瑶在电话里说的话，顾建波回来后跟她提了一嘴。
但母子俩一致认为，那不过是女人在说气话，当不得真。
今天就是1号，钱肯定已经到账了，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短信。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露怯。
“那还用说？”王丽华把胸脯一挺，声音里充满了底气，“我儿子说了，以后只会多，不会少！小媚这么懂事，还能亏待我这个婆婆？不像有些人，给点钱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天天摆个臭脸！”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也为了彻底堵住那些人的嘴，给她今天的虚荣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王丽华决定当众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围一圈人说：“你们还不信？我让你们开开眼！”
说着，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她的宝贝智能手机，那还是去年生日沈瑶给她买的最新款。她在屏幕上划拉着，找到短信图标，准备点开。
银行那条“您尾号XXXX的账户存入9000.00元”的短信，就是她向所有人炫耀的资本。今天，她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再炫耀一次。
短信图标点开后，一排排的广告、话费提醒和验证码涌了出来。
她眯着老花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翻找着。
“怎么回事？”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心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周围的亲戚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那一道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有些燥热。
“可能是银行系统延迟了吧，常有的事。”
她故作镇定地对自己说，然后锁了屏，把手机放回口袋。
但那股不安的感觉，却像蚂蚁一样，开始在她心里爬。
正好这时，一个推着小车卖麦芽糖的老头路过，孩子们围了上去。
王丽华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也为了证明自己“不差钱”，大声喊道：
“哎，那个卖糖的，过来！今天我孙子大喜的日子，这儿所有孩子的糖，我全包了！”
她豪气地掏出手机，点开支付二维码，递给卖糖老头。
老头拿着扫码枪，“滴”的一声，然后皱起了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