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太上感应篇》有云：“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有时候，一次不经意的善举，可能会招来意想不到的善果；
而有时候，一次看似无害的接受，却可能引来难以摆脱的灾祸。
在湘西大山深处，有个叫王磊的年轻木匠，他就曾亲身经历过这样一桩怪事。
这件事让他后半辈子都牢记一个道理：有两样东西，宁可空手而归，也绝不能轻易收下，因为那不是福，是债，是要用自己的安宁甚至性命去偿还的。
故事，要从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说起。
01.
王磊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圆几十里都小有名气。他为人忠厚，从不缺斤短两，也不贪图小利，村里人都愿意找他打家具。
那天下午，暴雨如注，天色阴沉得像是傍晚。王磊正在自己的木工房里赶制一张八仙桌，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丝绸衣服，此刻却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他身后还停着一辆陷入泥坑里的黑色轿车，这在王磊他们这个偏僻的山村里，可是个稀罕物。
“后生，行个方便，雨太大了，车也动不了，想在你这儿避避雨。”男人说话带着外地口音，但语气还算客气。
王磊不是个多话的人，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了屋。
他给男人找了干毛巾，又烧了壶热腾腾的姜茶。男人喝下姜茶，缓过一口气，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简陋却整洁的木工房。
“你这手艺不错啊。”男人指着那张快完工的八仙桌，桌面上雕刻着精细的祥云纹路。
王磊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接话。
男人自称姓钱，是个古董商人，来这边山里收货，没想到遇上这种鬼天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雨一直下到天黑也没停。王磊见状，便留钱老板在家里住下，还特意炒了两个小菜，温了一壶米酒。
钱老板似乎很久没尝过这么地道的农家菜，胃口大开，对王磊的淳朴和善良赞不绝口。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王磊找了村里几个壮劳力，硬是帮钱老板把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
钱老板千恩万谢，临走前，从自己随身的皮箱里，拿出了一个用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一层层揭开黄布，露出里面一尊不过巴掌大小的木雕神像。
那神像雕工极为精湛，木质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色，表面油润光滑，显然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神像的面容似笑非笑，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既不像佛，也不像道，是王磊从未见过的神明。
“王老弟，大恩不言谢。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这尊‘喜神’是我早年收来的宝贝，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你收下，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钱老板说得恳切，硬是把神像往王磊手里塞。
王磊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钱老板你太客气了，我就是帮你搭了把手，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看得出，这玩意儿绝对价值不菲。
钱老板却把脸一板：“王老弟，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咱们相遇就是缘分，这‘喜神’跟你有缘，你就安心收下吧。”
他态度坚决，不容拒绝。
王磊是个实诚人，不擅长推辞，一来二去，竟被钱老板硬塞进了怀里。那神像入手冰凉，明明是木头，却有种玉石般的沉重感。
钱老板见他收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匆匆上车，一溜烟地开走了，仿佛生怕王磊反悔。
王磊拿着那尊诡异的神像，站在原地，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02.
王磊最终还是把那尊“喜神”像带回了家。他没地方放，又觉得是贵重东西，思来想去，便把它供在了自己木工房的工具架最顶层。
那个位置很干净，平时也不会有人动。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便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了。
首先是他的手艺。王磊感觉自己仿佛开了窍，以前需要反复琢磨的榫卯结构，现在一眼就能看透；过去需要耗费心神雕刻的花纹，如今信手拈来，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生动传神。
短短半个月，他打出来的家具，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都比以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很快，他的名声就传了出去，连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慕名而来，点名要他打造全套的红木家具，开出的价钱是王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王磊的生意，前所未有地红火起来。
紧接着，是财运。
一天，他去后山采买木料，在一条鲜有人走的山路上，竟然捡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面装着十几块银元。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又过了几天，他多年前一个外出闯荡的远房表哥突然捎信回来，说是在外面发了财，要还当年借王磊父亲的五块大洋。王磊早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而且一还就是一百块。
就连平日里斗鸡走狗，运气也出奇地好。
村里人偶尔聚在一起玩几把牌九，王磊以前总是输多赢少，现在却是逢赌必赢，赢到最后都没人敢跟他玩了。
村里人都说，王磊这是祖坟冒青烟，走了大运了。
王磊自己也觉得纳闷，但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切的改变，似乎都和木工房里那尊“喜神”像有关。
他开始对那尊神像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每天开工前，他都会恭恭敬敬地对着神像拜一拜。有时候收了工，他还会点上一炷香，插在神像前的小香炉里。
香是普通的檀香，但每次点燃，飘出的烟雾总是不散，会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神像上，最后被神像的鼻孔吸进去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磊觉得神奇，越发觉得这“喜神”是真的灵验。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好了，每天干活不知疲倦，精神头十足。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喜神”的庇佑。
然而，他没有发现，每当他对着神像跪拜时，那神像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似乎会变得更大一些，那双木雕的眼睛里，也仿佛闪过一丝活人才有的得意。
03.
王磊的好运，像一个漩涡，把他高高捧起，却把他周围的一切，都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最先出事的是村东头的张屠户。
张屠户是村里最壮实的人，一拳能打死一头猪。他前几天刚找王磊打了一对米柜，还夸王磊手艺精进。可就在米柜抬回家的第三天，张屠户在杀猪时，被一向温顺的老母猪发了狂，一口咬断了喉咙，当场毙命。
村里人都说是意外，但那场景，血腥得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是村西头的李寡妇。
李寡妇家穷，王磊见她可怜，免费帮她修好了漏雨的屋顶。李寡妇千恩万谢，给他送了一篮子鸡蛋。可没过几天，李寡妇上山砍柴，一脚踩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下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王磊的好运，和邻里的厄运，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
凡是和王磊有过交集，特别是从他这里得到过好处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碰上一些倒霉事。
给他送过自家种的青菜的刘婶，家里养的鸡一夜之间全死光了。
帮他一起推过车的小伙子，下河摸鱼时被水草缠住脚，差点淹死。
王磊慢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变了，从以前的羡慕，变成了如今的畏惧和疏远。大家开始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个“扫把星”，把全村的好运都吸走了。
王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开始做噩梦。
梦里，他总是身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之中，只有他的木工房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他走进木工房，看到那尊“喜神”像就端坐在工作台上，体型变得和真人一般大小。
它那似笑非笑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喜欢我给你的好运吗？”神像开口说话了，声音尖锐刺耳。
王磊吓得说不出话。
“你的手艺，你的财富，你的精力……都是我给你的。”神像继续说道，“不过，这些东西可不是白给的。”
他伸出木雕的手，指向门外，“我只是拿了他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来换给你罢了。你看，多划算。”
王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雾中，浮现出张屠户、李寡妇、刘婶等一张张痛苦而绝望的脸。
“不！不是这样的！”王磊惊恐地大叫，从梦中猛然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冲进木工房，借着月光看向那个神像。
它还是静静地待在架子顶上，巴掌大小，面带微笑。
可王磊怎么看，都觉得那微笑里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04.
村里的怪事越来越多，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终于，村里的三爷公坐不住了。
三爷公是村里最年长的前辈，据说已经九十多岁，懂得很多老辈传下来的门道。他拄着一根乌木拐杖，由两个后生搀扶着，颤颤巍巍地来到了王磊的家。
“王磊，把你屋里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三爷公一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磊心里一咯噔，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他脸色发白，默默地爬上梯子，把那尊“喜神”像取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三爷公面前的桌子上。
三爷公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尊神像，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他的脸色，从凝重，慢慢变成了惊骇，最后是滔天的愤怒。
“孽障！真是孽障啊！”
三爷公突然举起手中的乌木拐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神像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
可断裂的，不是神像，而是三爷公那根用了几十年的乌木拐杖。
神像，纹丝不动，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三爷公！”王磊和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三爷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磊的鼻子骂道：“你个蠢货！你可知你请回来的是什么东西？这不是喜神，这是‘饲鬼像’！是窃取他人福报、寿元来供养自己的邪物！”
“你这段时间的好运，全是从村里人的身上偷来的！”
“张屠户的命，李寡妇的腿，都是它换给你这狗屁运气的代价！”
三爷公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在王磊的心头。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和恐惧，被血淋淋地证实了。
他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喃喃自语，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三爷公怒道，“这东西已经认了你为主，吸了你的精气，和你绑在了一起！它偷来的福报滋养你，再从你身上吸取它想要的供奉，你就是它养的一个‘人牲’！”
“必须立刻毁了它！否则我们全村都得给它陪葬！”
三爷公一声令下，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刻上前，有的拿斧头，有的拿铁锤，对着那尊神像就是一顿猛砸。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木工房。
可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无论是斧劈还是锤砸，那尊小小的木像都毫发无损，反而那些铁器，一个个卷了刃，甚至断裂开来。
神像嘴角的微笑，在众人的惊惧中，显得越发诡异和嘲讽。
“火！用火烧！”三爷公嘶吼道。
大家手忙脚乱地架起火堆，把神像扔了进去。熊熊大火舔舐着木像，可那暗红色的木头，在烈火中只是颜色变得更加妖艳，却没有丝毫要燃烧起来的迹象。
所有人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东西，根本就毁不掉！
05.
王磊彻底绝望了。
他试过了所有办法。用刀砍，用火烧，用磨盘砸，甚至把它绑上石头沉到村口的深潭里。
可每一次，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处理掉那尊神像，第二天一早，它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木工房里，静静地待在原来的位置上。
有一次沉潭之后，第二天它出现时，身上还滴着水，带着一股刺鼻的河泥腥味。
王磊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他不敢出门，因为村里人看他就像看一个瘟神。他也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上眼，就是那尊神像在梦里对他狞笑。
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仿佛被吸干了精气。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三爷公又来找他了，神色无比疲惫。
“还有一个办法，”三爷公递给他一张泛黄的地图，“往南边大山里走，翻过三座山，有一座破庙，叫‘观音庙’。庙里有个老僧，或许……或许他有办法。”
这成了王磊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不敢耽搁，用布把那尊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神像紧紧包好，背上简单的行囊和干粮，踏上了去深山寻庙的路。
山路崎岖，野兽嘶吼。
一路上，王磊经历了无数艰险，好几次都差点掉下悬崖。
可诡异的是，每次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帮助他化险为夷。
他知道，是怀里那个鬼东西在“保佑”他。
它不希望自己的“人牲”，就这么轻易地死掉。
走了整整三天三夜，王磊终于在深山一处瀑布旁，找到了那座几乎已经和山林融为一体的破庙。
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僧，正在庙前扫着落叶。
王磊看到老僧的瞬间，积累了多日的恐惧、悔恨和绝望全部爆发出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地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老僧静静地听着，脸上无悲无喜。
听完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王磊走进了庙宇的后院，推开了一扇通往山壁的石门。
门后，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洞中清幽寂静，正中央供奉着一尊白玉雕成的观世音菩萨像。
那菩萨像面容慈悲，仿佛在怜悯地注视着世间一切苦难。
在他柔和的目光下，王磊怀中包裹里的那尊邪像，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似乎充满了恐惧。
王磊颤抖着，对着菩萨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整个溶洞突然被一层柔和的白光笼罩。他仿佛听到一个空灵而慈悲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里。
观世音菩萨接着说道："世间众生，往往以为善意便可接受，却不知有些东西一旦收下，便如种下恶因，福报渐失而不自知。"
菩萨的话音刚落，整个道场都安静下来，连风都似乎停止了吹动。
"这两样东西，"菩萨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第一样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