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间演义中,罗士信与罗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头脑简单,一个品性霸狠,却共享着同一个历史原型——齐州历城(今山东济南)人罗士信。
《隋唐演义》将罗士信塑造成瓦岗寨的“秘密武器”,说他能“倒拽九头牛”、“横推八匹马”,打仗全靠蛮力,最后被程咬金封为“瓦岗镇殿大将军”;《说唐》则把他包装成“罗艺之子”,面如冠玉,枪法超群,却因心胸狭隘遭人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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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
可翻开《旧唐书・忠义传》、《新唐书・罗士信传》与《资治通鉴》,这些标签全不成立:罗士信与罗艺毫无关联——罗艺是湖北襄阳人,曾割据幽州,而罗士信是山东历城人,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他也绝非“憨傻”,征战中屡次用计,连李世民都赞其“勇而有谋,非独恃力”。
更重要的是,他的出身远比演义寒酸——不是将门虎子,而是给官员当差的“执衣”,一个靠自己摸爬滚打逆袭的底层少年。
所谓“执衣”,就是给官员跑腿打杂的“小厮”。据《隋书・食货志》载,隋代将男子分为“小男”(11岁以下)、“中男”(11—17)、“丁男”(18—60)三种,“中男”需每年为官府服役四个月,承担端茶送水、看管军械、传递军情等杂务,相当于如今的“勤务兵”。罗士信十四时,就在齐郡通守张须陀手下当“执衣”,没背景、没资源,连战马都是偷借官府的军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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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艺父子
更令人唏嘘的是他的寿命争议。《旧唐书》载他“年二十卒”,《新唐书》则称“年二十八卒”,而《资治通鉴考异》以“随张须陀征王薄时年十四”为依据,推算他被杀时年仅二十四岁。
《考异》这一说法更符合史实:若按“二十八岁”算,他十四岁时应为大业五年(609年),而王薄起义始于大业七年(611年),时间线矛盾,另外,《新唐书》说他“年十四执衣”,也符合“中男”的标准。
无论哪种记载,罗士信的一生都停留在了“少年”与“青年”的交界线,却比许多活至暮年的将领,留下了更厚重的传奇。
潍水扬威:十四岁的“执衣”悍卒
罗士信的“出道战”,是隋大业九年(613年)的潍水之战。这一年,他十四岁,还是个“短而悍”的少年 ——《新唐书》用这三个字形容他,意思是个子不高,却浑身是劲,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彪悍的狠劲,就像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也像演义中的李元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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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霸
当时的背景,是隋末农民起义的第一波高潮。大业七年(611年),长白山(今山东章丘境内)贼帅王薄率先起义,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号召百姓反抗隋炀帝暴政,短短两年,便席卷山东、河北。九年(613年),郭方顶部聚众数万攻打齐郡。
齐郡通守张须陀,是当时隋朝少有的能战之将,此次奉命击贼,却遇到了一个“意外”——自己的“执衣”罗士信,竟然主动请战。
张须陀初见罗士信请战,忍不住摇头:“汝年十四,未胜甲胄,何敢言战?”(你才十四岁,连盔甲都穿不稳,怎么敢说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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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须陀
这话彻底点燃了罗士信的脾气——他当场走到军械旁,披起双重盔甲(当时普通士兵穿一重甲,双重甲约五十斤,其实罗士信倒不完全是逞能,一层甲确实不紧),腰挂两壶箭,翻身上马,手中长槊一挺,浑身的锐气让在场老兵都心头一震。
张须陀见罗士信如此英武,便点头应允:“汝若能胜,当与吾同列。”
初经战阵,罗士信并没有像其他新兵那样畏首畏尾,而是直扑敌阵中心——义军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冲阵,起初还嘲笑他:“稚子也敢上战场?”可转眼间,罗士信的长槊便扫倒了两人,接着反手一挥,又斩下一敌兵首级,随手往空中一抛,再用长槊稳稳接住,挑着首级在阵前缓缓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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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
这不是演义的夸张,而是《资治通鉴》明确记载的史实:“士信驰至阵前,刺死数人,斩一人首,掷空中,以枪承之,戴而行,贼皆眙惧。”
这一幕彻底震慑了敌军,没人再敢上前,阵脚瞬间乱了。张须陀抓住机会,率大军猛攻,一举击溃了郭方顶麾下三万精兵——经此一役,郭方顶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在史料中。
战后清点战功时,罗士信又做了件“出格”的事——别人都用首级报功,他却从怀里掏出一把鼻子。原来,他嫌割首级太麻烦,每次杀了敌人,就割下鼻子藏在怀里。张须陀又惊又喜,当即把自己的“青骢马”赠给了他,还让他随侍在侧,每次作战都“与吾同骑”。从此,隋军中有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张须陀身先士卒,身后总跟着一个小个子少年,长槊所至,敌人望风而逃。
消息传到长安,隋炀帝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十四岁少年能如此悍勇?他特意派使者去齐郡慰问,还让画师画下张须陀、罗士信作战的场面,拿回宫中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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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
彼时的罗士信,虽然不过十三四岁(古人算虚岁),却已经名满天下。
奇袭卢营:十五岁的敢死先锋
大业十年(614年),罗士信十五岁,又迎来了一场“硬仗”——征讨卢明月。
当时的背景,是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失败,国内矛盾彻底激化,起义军规模更大。卢明月原是隋军士兵,因不满官府压迫,在祝阿(今山东禹城)聚众起义,短短半年就发展到十万多人,还占据了祝阿县城,成为山东地区最具威胁的起义军之一。
隋炀帝下令张须陀率军征讨,可张须陀麾下只有一万多人,还缺粮少草——当时山东正遭旱灾,又是三征高句丽的后勤支援重地。隋军士兵已经断粮两天,根本打不了持久战。
无奈,张须陀只能选择速战速决。他召集将领开会,说:“今粮尽卒饥,若退则为所乘,不如伪退以诱之。若有人袭其大营,断其归路,吾等可回军击之,破贼必矣。”
但话说完,满营将领却都沉默不语——卢军兵力是隋军十倍,大营防守严密(据《隋书》载,卢明月的大营周长十里,设有三道鹿砦,还挖了壕沟),偷袭就是送死。
就在这时,秦琼站了出来,紧接着,罗士信也站了出来:“末将愿领一千人,袭其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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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
张须陀大喜,当即分给两人各一千精兵,叮嘱道:“汝等需趁夜埋伏,待吾军撤退、贼军追击时,再袭其营。事若不成,可自行突围,勿要硬拼。”
当天夜里,秦琼、罗士信悄悄埋伏在潍水附近的芦苇荡里。次日清晨,张须陀率主力假装撤退,故意留下一些粮草和军械,营造“仓皇而逃”的假象。卢明月果然上当,立刻率七八万人追了上去。
秦、罗见时机成熟,率领两千精兵直奔敌营。当时天刚蒙蒙亮,雾气未散,守军以为是自己人(卢明月的军队多穿青衣,与隋军的黑衣相近),没太防备。罗士信一马当先,冲到营楼下,翻身下马——他个子矮,无法爬上城楼,便踩着士兵肩膀,拎着刀爬了上去,一刀一个,杀了楼上的哨兵;秦琼则率军在营外呐喊,还让人举着隋军旗帜来回走动,营造“大军压境”的假象。守军慌了神,罗士信趁机纵火,霎时间,卢营火光冲天,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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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
正在追击的卢明月,远远望见大营起火,以为中了隋军的调虎离山计,担心粮草被烧,急忙下令撤军。可等他赶回大营时,却见营门口杀出两尊“煞神”,勇猛无比,卢明月的士兵本就心虚,兼又疲惫不堪,一时竟低挡不住,连连后退。这时张须陀也率主力杀了回来,前后夹击,把卢明月的十万大军杀得溃不成军——卢明月只带着几百人逃往河北,从此一蹶不振。
易主沉浮:忠义少年的乱世抉择
大业十二年(616年),罗士信十七岁,迎来了第一次人生重大转折 ——恩公张须陀战死。
当时的背景,是瓦岗的崛起。李密加入瓦岗军后,说服翟让改变“打家劫舍”的小打小闹,开始攻打隋朝的粮仓和重地,成为隋末最强大的一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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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
隋炀帝自然又想到了他的“第一悍将”。张须陀奉命率两万隋军抵达荥阳,讨伐瓦岗。
李密深知张须陀的厉害——此前张须陀曾多次击败瓦岗军,甚至将瓦岗众将打出了阴影,以至于翟让等人第一想法就是“避战逃跑”。
李密却认为,张须陀虽勇,却“勇而无谋”、“既骄且狠”,于是制定了“诱敌深入、伏兵夹击”的策略:他让翟让率领主力迎战,故意战败撤退,引诱隋军追击;自己则与王伯当、徐世绩率两千精兵,埋伏在大海寺(今河南荥阳老城东)以北的密林里,等待时机。
李密算是说对了一半,张须陀有勇有谋,但确实轻敌,他素来轻视翟让,又不知瓦岗来了李密这一能人,见瓦岗军撤退(翟让是真逃,不过,毕竟还是朝着李密埋伏的大海寺方向逃),立刻下令追击,完全没注意到林中的伏兵。
等隋军进入埋伏圈后,李密果断出击,两千瓦岗精兵从林里冲出,截断了隋军后路。
张须陀毕竟沙场老将,从前常常给对手设伏,所以还能稳住心神,即刻指挥手下奋力厮杀。秦琼、罗士信也抖擞精神,拼死力战。
但在这个时候,由于林子深密,隋军士兵不知道伏兵多少,已经开始慌乱起来。而本来撒丫子狂逃的翟让,也足够仗义,看到李密伏兵杀出和隋军战在一起,即刻召集散兵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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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让
如此一来,形势很快就出现了逆转。
按理说,瓦岗军人数占优,隋军精锐,只要相持住,胜负还是在官军一方。然而令张须陀万万没想到的是,军心已经涣散。
张须陀本人确实够勇武,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然而却发现手下兵士没能跟上,于是又转身杀回,来来回回冲了四次,身上多处受伤,甲胄都被鲜血染红。
但令他吃惊的是,自己不顾生死、力竭声嘶地往来救援和呼唤,往日待之如子的部下却表现得异常冷漠,不少人还纷纷趁机逃跑,甚至连最亲信的秦、罗二人也在混战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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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
于是,焦急,愤怒,失望,最终化为心死,于是“乃下马战死”。
很多人可能不明白,张须陀既然是清官、好官,又百战百胜,为何士兵还要弃之而去呢?说白了还是隋朝不得人心——张须陀兵团的主要成分,基本都是秦琼老家齐郡的府兵。而这些府兵,既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又要经常与义军作战,还要自带衣甲和粮食。齐郡又一直是征高丽的重要基地,兵役、力役最为沉重,又连续遭受自然灾害,早就活不下去了。特别是当张须陀兵团被调到远离家乡的荥阳作战,军中厌战情绪更加蔓延。
其实早在两年前大战卢明月时,隋军就已经出现了无心作战的苗头。当时张须陀问部下谁愿意袭击卢营时,竟然出现没人应声的尴尬场面。
这些情况,身为中级军将的秦琼、罗士信也非常清楚,他们也时常旁敲侧击地向张须陀汇报军中士兵动态,但张须陀太过愚忠,定要为国家平乱,却不知帝虐臣昏,大隋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言归正传,在张须陀反反复复在阵中冲杀的时候,罗士信、秦琼在哪里呢?其实,这两位猛将也和张须陀一样,纵马驰骋冲杀,但混乱之中,林密道窄,加上刀山剑海,也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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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
他们年轻力壮,张须陀能杀出重围,他们更能,而又不同于张须陀的愚忠,对于大隋朝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杀出重围后,他们还是依照惯性投效了就近的官军——镇守虎牢关(荥阳西北)的名将裴仁基。
然而不久之后裴仁基也遇到了麻烦。
张须陀一死,裴仁基便成为瓦岗军东进的最大拦路虎。裴仁基不仅被杨广任命为“河南道讨捕大使”,接替了张须陀的职务,还全权接受了张须陀的残存人马。
裴仁基父子本身实力就不俗,现在又接收了罗士信、秦琼等猛将,更加如虎添翼,李密根本不敢硬碰硬。所以,他采取了避开虎牢关,突袭兴洛仓,引蛇出洞的策略。
果然,隋军不请自来。
隋廷命虎贲郎将刘长恭率两万五千多精兵讨伐瓦岗,同时命裴仁基也率军奔赴,约定在大业十三年阴历二月十一日在兴洛仓以南会师。然而刘长恭轻敌冒进,不待友军赶来就仓促决战,结果被李密故技重施——翟让诱敌,他打埋伏,打得大败而逃。
逃回洛阳后,为掩饰罪责,刘长恭一股脑把责任都推给了裴仁基,说裴失期不至才导致战败,而军中的监军御史萧怀静也处处针对他,不仅克扣军粮,还弹劾他“私分战利品,收买人心”。裴仁基多次上书辩解,却都石沉大海,反而被萧怀静逼得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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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仁基
就在裴仁基陷入绝境时,李密派人来劝降。李密知道裴仁基的处境,也知道他麾下有罗士信、秦琼、裴行俨等猛将,便承诺:“若公归降,当以公为上柱国,仍领旧部,共图天下。”裴仁基犹豫再三,最终决定投降。
罗士信得知后,并没有反对。他不是不记得张须陀之死,而是明白:老上司的死,不是个人恩怨,而是隋王朝气数已尽,而裴仁基待他又不薄……于是,罗士信投奔了瓦岗,李密大喜,任命他为“总管”,与秦琼、程咬金、裴行俨等人一起,统领瓦岗军的精锐“内军”。
归唐滞后:为何没与秦、程同走?
武德元年(618年),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唐朝。而罗士信的命运,也在这一年再次转折——瓦岗军与王世充在北邙山决战大败,罗士信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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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
当时的背景,是瓦岗军内部分裂及四处树敌。李密成为瓦岗军首领后,与翟让的矛盾日益激化,最终杀死翟让,虽然巩固了权力,却也让军心受到了影响。
而就在李密与王世充在洛阳“极限拉扯”时,弑君的宇文化及又率十万骁果军北返。李密和洛阳隋廷都担心两面受敌,于是双方结盟,约定共击叛兵。最终,虽然李密击走了骁果军,精兵良将却损失不少。之后,王世充担心将要“入朝辅政”的李密不容自己,便先下手为强,杀了洛阳主事的元文都等人,占据了洛阳。不久,就与李密爆发了北邙山之战。
战斗中,王世充怪招屡出,比如弄个假李密押在马上玩精神战术,瓦岗军本就内部不稳,又连番征战疲惫不堪,最终发生了大溃败,裴仁基父子、程咬金、秦琼、罗士信等一杆猛将悉数被擒。
可能你有人感到奇怪,这些人都神勇无敌,怎会会被一网成擒了呢?
因为有内鬼。北邙大战后,王世充就立即引兵攻打偃师。由于瓦岗军败得太快,城中有人叛变偷偷打开城门,瓦岗军大将和高级参谋就都成了瓮中之鳖。《旧唐书》记载,裴行俨和程咬金都在营中养伤,根本没有时间迎战和逃走;裴仁基和秦琼正在帅帐研究战法,慌乱之际来不及披挂;罗士信倒是警觉,但他与张须陀犯了一样的毛病,率军断后,最终寡不敌众,身中数箭,从马上摔了下来,“身被数矢,坠马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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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俨
王世充其人也很会使攻心计,他以这些俘虏的家眷为器,和颜悦色的安抚他们,最终招降了这些瓦岗军将。其中待遇最厚的就是罗士信。《旧唐书》载:“世充知其骁勇,厚礼之,与同寝食。”
降将中,官做得最大的是裴仁基父子(裴仁基是礼部尚书,裴行俨为左辅大将军),但王世充最亲近的却是罗士信——同寝食可不是一般待遇。
此举起初也让罗士信很感动——毕竟少年人,重情义。可他慢慢发现,王世充实际是个“伪善之人”:表面上对自己好,却又把同样待遇给了卖主求荣的瓦岗旧将邴元真(原洛仓守将,在邙山之战前投降王世充,导致李密失去了重要据点和粮仓,士气大溃);后来,王世充称帝(619年),又把罗士信钟爱的“青骢马”夺了去,赐给自己的侄子王道询——这匹马是张须陀生前所赠,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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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
王世充的行为,让罗士信第一次感到“屈辱”。更让他寒心的是裴仁基父子之死。王世充的狠毒,让他彻底明白:这个人,根本不是值得追随的“明主”。
可此时,秦琼、程咬金已经归唐了。武德二年(619年)二月,秦琼、程咬金临阵投唐——他们早就不满王世充的为人,认为他“多诈而无信”,便趁着出阵的机会,投了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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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程咬金
罗士信后悔没有跟着一起走。但从现在起找机会也不晚。
武德二年七月,罗士信终于等到了机会——王世充派他率军去谷州(今河南新安),抵御唐军。此举也说明,罗士信绝非头脑简单的“莽夫”,在秦、程二人投唐后,王世充防范甚严,人又精,却没察觉到罗士信的愤怒和不快,只能说罗士信掩饰得好,不是那种把事挂在脸上的人!
如此,蛟龙入海,罗士信到了谷州,二话不说,径直率手下数千人马投唐。听说如此神勇大将来投,人在长安的李渊欢喜无限,即刻遣使迎劳,赐帛五千段,并任命罗士信为陕州道行军总管,使他成为唐朝一个军区首长,比秦琼、程咬金职位都高。而此时的罗士信,二十岁还不到!
归唐建功:枪刺王玄应、计取千金堡
武德三年(620年),李世民率军征讨王世充,罗士信随军出征。这一年,他虚岁二十一,迎来了归唐后的“高光时刻”——
慈涧(今河南洛阳西)是洛阳西大门,王世充派太子王玄应率军镇守。王玄应是王世充长子,自恃勇武,经常率军袭扰唐军粮道,给李世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李世民决定先拿下慈涧,打通进攻洛阳的通道,便派罗士信率军攻打慈涧。
王玄应得知唐军来攻,亲自率军出战。他自恃兵力占优(王玄应有两万大军,罗士信只有五千人),提着长槊冲上前,想斩杀唐军将领,提振士气。罗士信见了,立刻拍马迎敌——两人在阵前交手,罗士信一槊刺中王玄应马腹,若非亲信反应快,落马的太子就被生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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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应
不过,唐军因此士气大振,罗士信趁机猛攻,一举拿下了慈涧。李世民得知后,亲到营中慰问:“士信年少,却有大将之风,真乃吾之良将也!”
拿下慈涧后,李世民率军包围了洛阳,罗士信则负责攻打洛阳附近的 “千金堡”。千金堡是洛阳的重要粮仓,王世充派了一千精兵镇守,堡内储存了大量粮食——如果能拿下千金堡,就能切断洛阳粮道,逼王世充投降。
可千金堡地势险要——它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四周是悬崖,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且守军在堡外挖了壕沟、设置了鹿砦,唐军攻了几天都没攻下来。部将都认为千金堡难以攻取,罗士信却笑道:“硬攻确实难取,可用计取之。”
随后下令:让士兵换上百姓衣服,带上一些干粮和行李,在千金堡外哭哭啼啼。当时流民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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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
堡内守军听到哭声,趴在城墙上观察,见是一群穿着破烂衣服的“流民”,便放松了警惕。不久又见并无异样,觉得没什么威胁,不如用他们补充些人手,便打开城门,让“流民”进来。
而罗士信就在流民之中,刚一开门,他便冲了进去,其他“流民”也纷纷掏出暗藏的短刃,迅速控制了城门,然后与跟进的唐军一起,猛攻堡内守军。守军猝不及防,很快就投降了。李世民得知后,对罗士信更加器重,说:“士信不仅勇,且有谋,将来必成大器。”
武德四年(621年),王世充在唐军长期包围下,粮尽援绝,不得不投降。平定洛阳后,罗士信因功被封为“绛州总管”、“郯国公”。
洺水殉节:二十四岁的英雄绝唱
武德五年(622年),罗士信二十四岁,迎来了人生的最后一战—— 守洺州(今河北永年)。
当时,窦建德旧部刘黑闼起兵反唐,短短几月就收复了窦建德原来的地盘,然后定都洺州,自称“汉东王”,建元“天造”,大有超过旧主的趋势。同时他还勾结突厥,成功煽动先前降唐的军阀高开道、徐元朗等人一起起兵,唐境一时烽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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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闼
被弄得焦头烂额的李渊又气又急,没办法只得再次派出自己的宝贝儿子,带着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等一大帮将领前往平叛。
同时,李渊还命幽州的罗艺率军南下合围。
刘黑闼确实不是一般人,竟打算先拿罗艺开刀。武德五年正月二十七,他留下大将范愿领一万人守洺州,自己亲率主力去迎战罗艺。却不想李世民天马行空,派一支小分队昼夜兼行,携六十面大鼓趁黑赶至洺州附近的河堤上使劲擂动,范愿以为大军来攻,急报刘黑闼,刘黑闼怕老窝被端,丢下两万兵士去迎战罗艺,自己亲率主力回援。却不想,还未赶到,洺州后方的洺水城已经向唐军投降。李世民急派王君廓率一千五百轻骑前去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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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黑闼来说,洺水城太重要了——这座城池处于洺水和漳水交界,掌握了此地就相当于切断了洺州和山东、河北各地的联系,所以,刘黑闼连老窝都没回,就率五万回援的精兵赶往洺水城。
洺水城倒是易守难攻,四周都是水,而且宽度有六七十米,水深数丈,一时攻不下来。但奈何城内守军太少,王君廓的能力也不让人放心。眼看刘黑闼填土造桥的甬道即将修成,李世民也只能选择一个最容易解决的方案——增兵是不可能了(洺州还没拿下来),只能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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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又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守洺水无异于败退之中的“殿后”,等若“断臂求生”,危急之时,还是罗士信挺身而出,说愿率一拨人马冲入城内换防王君廓。
李世民眼睛一亮,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既有感动也有惋惜),但总不能点名让其他人往火坑跳吧。最终,他让人命王君廓从洺水城往外冲,罗士信率一帮人马往里冲。唐军人数虽然不多,但兵精马壮,里外这么一冲,还真从刘黑闼围城的大军中冲开一个缺口,王君廓所部顺利突围,罗士信顺利入城完成了换防。
但是,等刘黑闼战阵围拢之后,李世民却大叹一声——罗士信确实冲进去了,但慌乱之中冲入城内的人马太少了,只有区区二百多人。从前王君廓有一千五百精骑,如今变成二百了,李世民能不急吗?更何况活了一个王君廓,很可能搭上一个罗士信,叹息中夹杂着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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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
李世民着急,刘黑闼却乐了,眼睁睁看着王君廓骑兵尽出,然后挥兵,昼夜攻城八天,结果您猜怎么着,没用!罗士信太勇猛,每拨攻杀几乎都是以一敌十,手下兵士又太卖力,区区二百唐军,联合城内原先的几百疲兵,城头血战,愣是把刘黑闼数万大军拦在洺水城外。但饶是如此,攻守双方的比例太悬殊了,罗士信和二百战士死守洺水城八天都没有补给和增援。
而这时,老天也来找麻烦。第九天,忽然天降大雪,洺水城的护城河被冻上了。
刘黑闼本来大军就在城下,立马踏着坚冰冲过去。在外围声援罗士信的李世民,由于大雪齐膝,骑兵、步兵根本挪不开步,这样一来,洺水城守城唐军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血战到最后,众寡不敌,洺水城陷落。纵然浑身是胆,罗士信杀得血人一般冲杀数次,还是力竭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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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
看到罗士信,刘黑闼大喜过望,即刻上前亲自释索。这样一个少年英雄、百战宿将谁人不爱。可这一次,罗士信认定了李唐才是救民于水火的真命天子。史书说他“辞色不屈,怒斥刘黑闼”。
虽然刘黑闼不愿杀之,但也怕纵虎归山,纠结矛盾半响,最终还是命人将罗士信推出斩首,时年二十四岁。
结语:真正的少年英雄,是什么模样?
罗士信死后,李世民悲痛不已——他亲自率军攻破洺州,花重金赎回了罗士信尸体,还与秦琼、程咬金、徐世绩等人一起把这位英雄安葬在洛阳北邙山的裴仁基墓旁(这是罗士信的夙愿),并谥以“勇”字。唐高宗即位后,又追赠罗士信为“右骁卫大将军”,将他的事迹载入《忠义传》,让后世永远铭记这位少年英雄。
士信行则先锋,反则殿,有所获,悉散戏下有功者,或脱衣解马赐之,士以故用命。然持法严,至亲旧无少贷,其下亦不甚附。 ——《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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