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让我陪睡,我手滑发给死对头:叫爸爸,姐陪你,他秒回:要哄才睡
窗外的雨,像一张没有尽头的灰色渔网,罩住了整个城市。
水珠沿着玻璃滑下来,拉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一行行无人能懂的眼泪。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
是苏晴。
“周周,我被甩了,今晚能去你那儿睡吗?我怕一个人。”
我盯着那行字,眼前浮现出她哭得通红的兔子眼。
心里那片被冻住的湖,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
也好,有人分担一下这屋子的冷空气。
我敲着键盘,想给她一点玩笑式的安慰。
“叫爸爸,姐陪你。”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瞬。
又觉得这种时候,一点黑色幽默或许能让她更快地笑出来。
我按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秒,屏幕顶端弹出了回复。
不是苏晴的头像。
是沈放。
那个备注为“死对头”的,我的丈夫。
他的回复只有四个字。
“要哄才睡。”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指尖冰凉,像触到了一块陈年的寒冰。
我和沈放,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也是职场上心照不宣的死对头。
我们在同一家顶尖律所,分属两个业务高度重合的团队,为了同一个合伙人名额,明争暗斗了整整一年。
回家,我们是共享一张两米宽双人床的陌生人。
在公司,我们是点头都嫌多余的竞争对手。
这种畸形的关系,已经维持了三百多个日夜。
时间倒退回两天前。
那是一个无风的下午,燥热,沉闷。
我替他去干洗店取西装,付款时,他的手机忘在了柜台上。
屏幕亮着,是打车软件的界面。
一行小字刺进了我的眼睛。
“常用同行人:小安”。
小安。
我们团队新来的实习生,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谁都带着一股天真无邪的依赖。
她叫我“林老师”,叫沈放“沈老师”。
声音甜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蜜桃。
我点开行程记录。
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地址。
从公司到她住的那个小区,一周至少三次。
时间都在晚上十点以后。
我拿着他的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干洗店里,感觉自己像一个拙劣的侦探,终于找到了指向凶手的,那枚带血的指纹。
心脏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它只是沉了下去。
像一颗石子,被丢进了深不见底的古井,连一丝回音都没有。
我们结婚五年,从法学院的校园情侣,到携手进入同一家律所,曾经也是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转折点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年前,我被诊断出输卵管堵塞,医生说自然受孕的概率微乎其微。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话题,就只剩下了工作,和无休止的沉默。
家,变成了一个需要按时打卡的旅馆。
爱,变成了一份早已过期,却忘了丢弃的合同。
我把他的手机放回原处,拿上西装,平静地付了钱,回家。
我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炖了一锅银耳莲子汤。
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滚着,白色的泡沫翻涌,像压抑在心底,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我不是善良,我是不喜欢脏。
把事情闹得一地鸡毛,像个泼妇一样撕扯,太脏了。
我要的是证据,是谈判的筹码,是体面地清算我们这段婚姻的资产和负债。
所以,当那句“要哄才睡”跳出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愤怒。
是冷笑。
像一个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自己撞进了陷阱。
我没有回复。
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去玄关,打开了鞋柜。
沈放的拖鞋,还摆在原来的位置。
我把它拿出来,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然后,我给苏晴回了电话。
“你直接过来吧,密码没换。”
“周周,你声音怎么了?这么冷。”
“没什么,降温了。”我看着窗外的雨,淡淡地说。
挂了电话,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只有雨声,和我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像在为一段即将死去的婚姻,敲响丧钟。
晚上十点,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沈放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雨气和淡淡的酒味。
看到玄关空着的位置,他愣了一下。
“我的拖鞋呢?”
“扔了。”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
他似乎是累了,没再追问,径直走到我面前,扯了扯领带。
“今天跟客户喝了几杯,头有点疼。”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这是他每次想缓和气氛时的惯用伎俩。
从前,我会起身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今天,我没动。
我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沈放,我们谈谈。”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宣布一份法庭判决。
他解领带的手顿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最了解我。
我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了?”他坐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个谈判的姿态。
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我也是。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机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我们下午的聊天记录。
那句“叫爸爸,姐陪你”,和我发错的对象。
以及他那句,轻佻又暧昧的,“要哄才睡”。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那种白色,像手术室里无影灯的光,冰冷,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个误会。”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以为是……”
“以为是谁?”我打断他,“以为是苏晴,还是以为是小安?”
“小安”两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没有再辩解。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空气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像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峙。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最后,还是他先败下阵来。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看着他,“知道你用公司的名义,报销了你送她回家的打车费?还是知道你上周,用我们的联名卡,给她买了一个最新款的包?”
我的语气依旧平淡,像在陈述一份与我无关的案情报告。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证据链。
沈放的肩膀,缓缓地垮了下去。
那副在法庭上、在谈判桌上永远挺拔的背脊,第一次在我面前,弯曲成一个疲惫的弧度。
“我……我很累,林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倦意。
“这几年,我们之间像隔了一堵墙。工作上的竞争,回家后的沉默,还有孩子的事……我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黑洞里,透不过气。”
“所以,小安是你的氧气?”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捂住了脸。
“她很年轻,很……明亮。在她身边,我好像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明亮。
多好的一个词。
衬得我这里的婚姻,像一间灯泡坏了很久,潮湿又阴暗的地下室。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明白了。”
我站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按照婚前协议,一人一半。房子归我,我按市价折现给你。车子归你。没有争议。”
“唯一的附加条款是,在律所,你必须主动申请调去分所,或者,辞职。”
沈放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林周,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绝?”我笑了。
“沈放,我们都是成年人,也是专业的法律人。婚姻本质上,就是一份契‘约’。忠诚,是这份契‘约’里最核心的条款。”
“你违约了。现在,我只是在按照合同规定,向你追讨违约责任。”
“这不是绝情,这是程序正义。”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冷静,精准,把他所有的情绪和借口,都剖析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痛苦,还有一丝……恐惧。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我们的婚姻危机。
没有哭闹,没有指责,只有冰冷的条款和不容置疑的逻辑。
“我不同意。”他哑声说,“我不想离婚。”
“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我收回文件,“你可以选择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见。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和实习生的事情,成为律所公开的秘密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用他最在乎的名誉和前途,来威胁他。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但生活这个法庭,有时候,你必须用对方最怕的武器,才能赢得最后的判决。
他彻底沉默了。
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雕塑。
门铃就在这时响了。
是苏晴。
我过去开门,她提着两大袋零食和啤酒,眼睛还是肿的。
看到屋里的沈放,她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进来吧,今晚我们三个,把话说清楚。”
我把苏晴按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水。
然后,我当着她的面,给小安打了个电话。
“小安,我是林周。方便现在出来一下吗?就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关于你和沈放的事,我想,我们需要当面聊一聊。”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和压抑的呼吸声。
“……好。”
我挂了电话,看着沈放。
“你也一起去。”
他没有反抗。
像一个即将走上审判席的被告,放弃了所有挣扎。
咖啡馆里人不多。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让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体面。
小安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看到我,又看到我身边的沈放,眼神怯生生地躲闪着。
我点了三杯柠檬水。
“坐吧。”
我示意她坐在我对面。
沈放坐在我旁边,从头到尾,没有看她一眼。
苏晴坐在另一边,像个陪审员,表情严肃。
“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来吵架,也不是来让你难堪的。”我开门见山。
“我只是想确认几件事。”
小安紧张地攥着衣角,点了点头。
“第一,你和他之间,除了打车软件上的记录和那个包,还有没有其他的金钱往来?比如,他有没有用我们的共同财产,为你支付房租,或者其他大额开支?”
我的问题,冷静得像在做一份尽职调查。
小安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她摇了摇头。
“没有……沈老师只是……只是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送我,那个包,也是我生日他送的礼物。”
“生日礼物。”我重复了一遍,“价值三万六的包,作为生日礼物。沈放,你对实习生,还真是慷慨。”
沈放的脸,又白了一分。
“第二,”我继续看着小安,“你知不知道他已婚?”
小安的眼圈红了,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是,他说他和您感情不好,早就准备离婚了。”
又是这套标准说辞。
像所有出轨故事里,男主角千篇一律的剧本。
“他说,他和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觉得很累。他说,和我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小安的声音带了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我甚至有点同情她。
她就像一只误入捕兽夹的兔子,被沈放描绘的“爱情”和“拯救”所迷惑,却不知道这背后,是需要她用名誉和未来去支付的代价。
“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你爱他吗?或者说,你觉得他爱你吗?是那种可以抛弃一切,为你承担所有后果的爱吗?”
小安彻底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放。
而沈放,自始至终,都垂着头,像个局外人。
他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小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砸在桌面上。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推到她面前。
“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让你在我和他之间做选择。因为你没有选择权。”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你口中的‘爱情’,在我这里,叫‘对婚内共同财产的非法侵占’。你以为的‘拯救’,在我这里,叫‘破坏他人家庭’。”
“我不是在道德上谴责你。我是在法律层面上,告知你这件事的性质。”
“小安,你还年轻,刚入行,前途无量。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毁了你的职业生涯。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主动辞职,离开这家律所。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
“第二,你留下来。那么,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律所的道德委员会,实名举报你和沈放的不正当关系。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敲在小安的心上。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她可能以为,这会是一场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撕破脸的闹剧。
她没想到,这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静到冷酷的“商业谈判”。
“我……”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站起身,“柠檬水,我请了。就当是,祝你未来前程似锦。”
说完,我没再看她,也没再看沈放。
我拉着苏晴,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门口,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苏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周周,你刚才……太帅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帅吗?
或许吧。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身看似坚硬的铠甲之下,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回到家,沈放也跟了回来。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人。
“林周。”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我签。”
“我签那份离婚协议。”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改主意了。”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我不离婚了。”
我说。
“为什么?”他不懂。
苏晴也不懂。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荒唐。
“离婚,太便宜你了。”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沈放,你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而不是简单地签个字,分掉财产,然后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寻找你的‘明亮’。”
“那不是解决问题,那是逃避责任。”
“我要你留在这段婚姻里,赎罪。”
我说出了我内心最真实,也最阴暗的想法。
我不要解脱。
我要他痛苦。
我要他每天面对我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时时刻刻记住他犯下的错。
我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挣脱的枷锁。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沈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愧疚,有痛苦,还有一丝……解脱?
我看不懂。
“好。”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死寂。
“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好。”我从书房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我一下午的成果。
“这不是离婚协议。这是‘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忠诚与责任补充协议’。”
我把文件拍在桌上。
“从今天起,我们的婚姻,进入新的阶段。一个完全‘契约化’的阶段。”
苏P晴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那份协议,详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一,财务透明。双方所有收入,必须在到账24小时内存入共同账户。任何超过一千元的单笔支出,必须向对方报备并获得许可。
第二,行程公开。每天的行程安排,必须提前一天以文字形式告知对方。任何临时的行程变动,必须在半小时内说明原因。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如有应酬,需提供时间、地点、参与人名单。
第三,社交限制。禁止与任何异性(工作必要除外)进行非必要的单独接触。所有社交软件,双方拥有随时查看对方的权利。
第四,家务分工。详细罗列了每周的家务清单,并明确了双方的责任和完成时间。
最后,是违约条款。
“以上任何一条,如有一方违反。违约方将自愿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的百分之九十,并无条件同意离婚。”
这已经不是一份协议了。
这是一份卖身契。
一份用现代法律条文,包装起来的,最严苛的枷锁。
“沈放,签了它。”我把笔递给他。
“签了,我们就还是夫妻。不签,我们就去走离婚诉讼。”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沈放拿起那份协议,一页一页,看得极其缓慢。
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我能想象他内心的挣扎和屈辱。
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
现在,却要签下这样一份等同于放弃所有自由和尊严的协议。
苏晴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角,眼神里有些不忍。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五分钟后,沈放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屈辱,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平静。
他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放。
那两个字,写得用力极深,几乎要划破纸背。
那一刻,我知道。
我们的婚姻,死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名为“婚姻”的躯壳,和一份冷冰冰的合同。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诡异而有秩序。
沈放严格地遵守着那份协议。
每天早上,我的手机会准时收到他发来的当天行程表,精确到小时。
每天晚上,他会准时把当天所有的消费凭证,拍照发给我。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他会笨拙地使用吸尘器,打扫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没有温情,像两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执行着程序设定好的任务。
小安在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信。
走得无声无息。
律所里很快有了新的传闻,说她得罪了我,被我逼走的。
没人知道真相。
沈放也因此,在团队里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承受着一切。
有时候,看着他在厨房里,围着那件可笑的粉色围裙忙碌的背影,我心里会闪过一丝恍惚。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这种囚徒式的婚姻,这种互相折磨的报复,真的能让我快乐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并不快乐。
我只是,在用他的痛苦,来麻痹我自己的痛苦。
像饮鸩止渴。
一天晚上,我妈打来电话。
“周周啊,你跟小沈,最近是不是闹别扭了?”
“妈,您怎么知道?”
“你王阿姨说的,前两天在超市看见小沈一个人买菜,瘦了一大圈,看着都没精神。”
我沉默了。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男人嘛,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偶尔犯点错,你多担待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妈的声音,带着老一辈人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妈,现在不是旧社会了。”我打断她,“忍,解决不了问题。”
“那你想怎么样?真要离婚啊?你都多大了,离了婚,还带着不孕的毛病,你让妈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没想离婚。”
“那就好好过日子!我跟你说,我前几天去庙里给你求了个玉坠,开了光的,保佑夫妻和睦,早生贵子。我明天给你寄过去,你让小沈贴身戴着,知道吗?”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片悲凉。
在她们那代人眼里,婚姻的裂痕,是可以靠“忍”和一块“开了光的玉”来弥补的。
她们不懂,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信任,就是其中最脆弱的一件。
周末,我收到一个快递。
是我妈寄来的那个玉坠。
质地很好,温润通透,上面刻着一对精致的鸳鸯。
我把它随手扔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晚上,沈放洗完澡出来,看到我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他走过来,犹豫了一下,开口说:
“周末,要不要一起回爸妈家看看?”
这是协议之外,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
他的头发还没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滑过他瘦削的脸颊。
他好像,真的瘦了很多。
眼窝深陷,下巴也尖了。
那份协议,像一把无形的刻刀,每天都在雕琢着他,也雕琢着我。
“好。”
我听见自己说。
回到他父母家,婆婆果然炖了一大锅乌鸡汤。
她热情地给我盛了一碗又一碗,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周周啊,多吃点,看你瘦的。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饭桌上,公公和沈放聊着工作上的事。
婆婆和我聊着家常。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那么正常。
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吃完饭,沈放去书房陪公公下棋。
婆婆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她的房间。
她从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颗饱满的红石榴。
不是真的石榴,是黄金打造的,每一颗石榴籽,都做得惟妙惟肖,闪闪发光。
“这是我们家传下来的东西。”婆婆把金石榴塞到我手里。
“都说石榴多子,寓意好。你拿着,就当是妈给你的一个念想。”
她的手很温暖,布满了岁月的褶皱。
眼神里,是真切的期盼和慈爱。
她说:“小沈这个孩子,从小就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说话做事可能不周全。你是他媳écou,多包容他一点。”
“夫妻俩,过日子,就像这锅里的汤,总要小火慢炖,才能出味儿。不能心急。”
我握着那颗沉甸甸的金石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
我一直以为,我的报复,只针对沈放一个人。
我忘了,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它背后,牵连着两个家庭,承载着长辈们最朴素的期盼。
我的“契约”,我的“惩罚”,在婆婆这碗慢炖的鸡汤和这颗寓意深远的金石榴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自私。
从他家回来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路灯一盏一盏地向后退去,像流逝的时间。
“对不起。”
沈放突然开口。
我转过头看他。
他的侧脸,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什么。”
“那份协议,我会一直遵守下去。不是因为我怕净身出户,也不是因为我怕丢掉工作。”
“是因为,我知道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们的父母。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林周,我不想……我们之间,只剩下那份协议。”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车子驶入一个长长的隧道。
眼前,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远处出口的光,像一个渺茫的希望。
我没有回答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婚姻像一个摔碎的花瓶,就算用再好的胶水粘起来,裂痕也永远都在。
怎么可能,重新开始呢?
但是,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气氛,还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只是机械地执行协议。
他开始尝试着,做一些协议之外的事情。
他会记得我爱喝的咖啡豆牌子,提前买好。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的灯,和一碗温热的汤。
他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默默地把我的凉水换成红糖姜茶。
这些,都是协议上没有写的。
他做得那么小心翼翼,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孩子,在试探着,摸索着,想要靠近,又怕摔倒。
我也在变。
我不再每天检查他的消费记录和行程表。
我开始回应他的话题,虽然只是简单的“嗯”和“好”。
我们开始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沉默。
但那种沉默,不再是冰冷的对峙。
而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平静。
我们像两个受伤的刺猬,慢慢地,试着收起自己身上的刺。
虽然,还是会不小心,刺痛对方。
但至少,我们都在努力,不再让彼此流血。
生活,从一场激烈的战争,变成了一场漫长的停火谈判。
没有胜利者。
只有两个疲惫不堪的幸存者。
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发现我扔在抽屉里的那个玉坠,不见了。
我找遍了整个梳妆台,都没有。
我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地方。
也没太在意。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看到沈放的脖子上,多了一根红绳。
绳子的末端,挂着的,正是我妈寄来的那块鸳鸯玉坠。
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
那块玉坠,贴在他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温润的玉色,衬得他的肤色,有一种久违的暖意。
他看到我醒了,对我笑了笑。
“妈寄来的,我想,戴着,她老人家会安心一点。”
他的笑容,有些生涩,但很真诚。
像冬日里,透过云层,洒下来的一缕微光。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不疼。
有点酸。
有点暖。
也许,婆婆说得对。
日子,是需要小火慢炖的。
也许,那些裂痕,永远无法消失。
但或许,时间这味良药,可以把那些锋利的棱角,慢慢磨平。
让它们,不再那么硌人。
我对他点了点头。
“挺好看的。”
那是我在那件事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带有温度的话。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里的光,更亮了。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缓慢地,艰难地,移动着。
我甚至开始觉得,也许,我们可以就这样,作为一个“契约式”的家人,相敬如宾地,走完下半生。
直到,我收到了那条短信。
那天下午,我正在准备一份重要的庭审资料。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我点开。
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女生的卧室,粉色的床单,可爱的玩偶。
照片的主体,是床头柜上的一件东西。
一块玉坠。
和我妈寄来的那块,一模一样的,鸳鸯玉坠。
在照片的下方,还有一行字。
“林姐,有些东西,不是靠合同就能拿回去的。”
我的手,瞬间冰凉。
像被一条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盯着那张照片,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这不是我妈寄来的那一块。
因为那一块,正好好地戴在沈放的脖子上。
那么,这一块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会和我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安的床头柜上?
无数个问题,像无数只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脆弱的信任和希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原来,停火协议的背后,不是和平。
而是另一场,更加隐秘,更加恶毒的战争。
我抓起手机,拨通了沈放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林周,我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和,平静。
我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想象着他此刻正坐在会议室里,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而我,像一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瓜。
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没事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先开会吧。”
挂了电话,我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然后,我给那个陌生号码,回了一条信息。
“你是谁?”
对方,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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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想帮你认清现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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