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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3622
“有人跳楼了!” 听到这声惊呼,超超妈的腿瞬间软了。
她从四楼冲下去,看到了那个面朝下趴在地上的身影,那是她14岁的自闭症儿子,超超。
2025年10月11日,河南济源,14岁自闭症男孩超超意外从四楼家中坠落。坠楼后,超超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经诊断,超超全身粉碎性骨折、头颅骨折,还存在颅内肿大、脑部积水以及大面积脑内血肿。
由于伤势严重,医生只能先采取保守治疗方案,稳定生命体征,后续再进行开颅手术。目前,他已经做过两次开胸止血手术,仍在重症监护室。
今天上午,超超的母亲向大米和小米讲述了当天的情况,其间几度泣不成声。
口述 | 超超妈
整理 | Kido
编辑 | Zoey_hmm
图源 | 超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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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跳楼了”
在超超出事的前一天,10月10日,星期六,济源下着细雨,天气有些阴冷。
那天上午,超超念叨着想去理发。他特别喜欢骑他那辆自行车,去哪儿都离不开它。大概10点左右,我们吃过早饭,就一块儿出门了。
和往常一样,他骑着自行车在前,我骑着电动车跟在后面。可就在一个路口,一辆货车从我前面开过,挡住了视线。等车过去,前面的超超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一慌,赶紧在附近找了一圈,边找边喊他的名字——可他一向不会回应我的呼喊。我立刻掉头回家,看见自行车不在,就知道他没回来。我又跑去常去的理发店,老板却说没见他来过。
我不死心,又沿着我们平时常走的路,来回找了一个多小时。雨还在细细地下,身上都觉得冷。我一个人实在找不到办法,只好拨了110报警。
后来,一位经常帮忙寻找走失老人和孩子的爱心大哥赶来,陪着我从上午11点多就开始查监控。
不巧的是,我家附近好几条路的监控都坏了,我们只能扩大范围继续找。一直查到快下午4点,才在一条很远的路上,从监控里看到他早上10点20分的身影,可之后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说孩子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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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赶过去,超超正安静地坐在那儿。他一见到我,第一句话还是:“去理发。”原来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他一个人走到了两公里外的济源钢铁集团附近,旁边一家烩面馆的老板见他状态不太对,就好心报了警。
我问他怎么回事,自行车去哪了,他显得很混乱,答不上来,表情委屈极了。我又在附近找了一圈,那辆自行车,终究是没了踪影。
回家的路上,超超的情绪明显不对劲了。等红绿灯时,他突然从我电动车上下来,跑到马路边,开始不管不顾地转圈。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理,转了好几圈才肯跟我走。
到家之后,他像变了个人,穿着拖鞋在沙发和地上来回蹦跳,嘴里还不停念叨——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
我知道,那辆自行车是他的最爱,是他最宝贝的东西。车丢了,他没法说出来,心里一定难受到了极点。
那一整晚,他几乎没怎么睡。我看他那么难受,就轻轻给他按摩,摸摸他的头,揉揉他的肚子,想让他放松下来。可刚安抚几分钟,他就说要上厕所,结果又跑到客厅里转圈、跳上跳下。
第二天早上,我看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还是带他去理了发——他想周一清清爽爽地去学校。回来之后,我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他说:“西红柿鸡蛋面条。”
我把西红柿用开水烫了,对他说:“帮妈妈把皮揭掉好吗?”他很听话,走过来安安静静地帮我揭了皮。
像平时一样,我们俩一起吃了午饭。我看着他自己吃面条的样子,心里还想着,孩子也许已经没事了。
吃完饭快到12点,超超说想睡午觉。我就说:“那你把碗送到厨房,就去睡吧。”
他拿着碗往厨房走。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一阵发紧,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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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超妈和超超
就那么几步路的工夫。我走进厨房,里面没人。一转头,却看见阳台的窗户大开着。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冲过去拉开窗帘——没人;床底下,没有;另一个卧室,没有;厕所,也没有……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惊叫:“有人跳楼了!”
我腿都软了。我住在四楼,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会是我儿子。可当我冲下楼,看到那个面朝下一动不动的身影时,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超超趴在那儿,身下洇开了一大片血,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围了。我想把他翻过来,可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脸色发紫,连模样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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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
很多人都觉得,自闭症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懂。
但超超不是这样。他一直是个特别懂事、特别乖的孩子。
他两岁多的时候,在北京协和医院确诊了自闭症。他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一年差不多十个月不在家,基本就是我一个人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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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知道孩子是自闭症那会儿,我心里难受,也觉得没面子,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干脆把自己和孩子都关在家里,一天到晚几乎不下楼。
直到五年前,他爸爸因为心梗突然去世,我才一下子被点醒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来这世上一趟,却连外面的世界都没好好看过。
这么多年,风吹雨打、雨后晴天、路边的花草……他几乎都没见过、没感受过。
从那以后,我才真正带着他走了出去。
我们回到了我娘家河南济源。以前有人问我,为什么不送孩子上学,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能去哪儿——那时候他都十岁了,情况又特殊。后来教育局找到我,告诉我不让孩子上学是违法的。
有好心人建议我带他去残联,他在那儿学习了两年。再后来,我才知道有特殊教育学校,就把他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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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超特别喜欢上学,他喜欢那里的老师和同学,连放寒暑假都盼着能早点回学校。
他出事之后,学校的校长、书记和班主任都来医院看他。老师们在我面前都掉了眼泪,反复跟我说,超超是个特别好的孩子。
这些年来,就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
为了照顾他,我只能在他上学的时候,找点保洁之类的零工做。周一到周五他在学校,我时间比较自由。家政群里只要有我能接的活,我就去,一单几十块钱,收入不太稳定。
零工每个月能挣一千多块,加上孩子每月七百块左右的残疾补贴和护理费,加起来两千出头,就是我们全部的生活费。
为了省钱,我们常去菜市场买处理的特价菜,一两块钱就能吃上好几天。
超超的衣服和鞋子,大多是别人给的。有时候学校有捐衣活动,老师会叫我去,让我给孩子挑几件能穿的。偶尔我也会在拼多多上给他买,鞋子十几二十块,衣服从没超过五十。
日子是苦,但超超真的给了我很多温暖。
他有一定的自理能力,我不在家时,饿了会自己煮点泡面吃。我做好饭,他会主动帮我盛饭,看我没碗,还会特意再去拿一个。我生病的时候,他会默默给我切好水果。
吃完饭,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把所有碗筷收走,把桌子、灶台都擦得干干净净。他虽然不会主动跟我聊天,但能回答我一些简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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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地也很善良。在外面看到一两岁的小朋友哭,他会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或者从路边摘一朵小花、一片叶子,轻轻递过去,意思是:“别哭啦。”
这么多年,孩子跟着我没享过什么福,没吃过好的,也没穿过好的。可他从来没有一句抱怨。
现在他这样了,我说什么都要想办法救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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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坚持
从11号被送进医院起,我们就在和死神抢时间。
孩子坠楼后,先被送到了济源的医院。医生紧急处理后,说本地设备不够,必须立刻转往郑州的省人民医院。救护车在高速上飞驰,随车医生问我:如果路上孩子情况突然危险,是掉头回去,还是继续往前?
我没有任何犹豫:“继续往前!”
到了郑州,超超直接被推进了PICU(儿童重症监护室)。从济源市人民医院到河南省人民医院,我签了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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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告诉我,他体内多处脏器破裂,一直在持续大出血,输血的速度赶不上失血。唯一的办法,就是开胸止血。
第一次开胸手术后,情况稍微稳定了。但只过了三个半小时,医生又出来告诉我,孩子情况急转直下,出血止不住,非常危险。
医生的语气非常沉重。他说,第二次手术风险极大,孩子可能连手术室都到不了,也可能在手术台上就……他说,很可能人财两空,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但这个决定必须由我来做。
我能怎么决定?我只能哭着说:“做!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那天,医院为超超开了绿色通道。医生们在手术室里整整奋战了12个小时,为他连续做了两场开胸手术,还切掉了一小块肺,大概拳头那么大。
万幸,第二次手术成功了。目前,超超暂时没有大出血的风险了,但胸部还有小范围的渗血。他依然处于深度昏迷,瞳孔对光线没有反应,全靠呼吸机和输注人血白蛋白维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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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 在重症监护室的超超
医生说,他脑里有积水和血肿,压迫着神经,现在只能先做穿刺引流,进行保守治疗。后续还需要做开颅手术,但前提是,他得先醒过来。
在ICU的花销非常大。光是前两天手术,就花了将近十万块。之后平均每天也要七八千,多的时候上万。到现在,总费用已经接近十五万,后续治疗更需要多少,我不敢想。
这些天,我每天守在医院,不敢走远。饿了就冲点豆浆、吃碗泡面。头三天,我腿软得站不住,一口水也喝不下。现在,我拼命告诉自己必须撑住,孩子还在里面,他需要我。
医生也坦白告诉我,就算救回来,超超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但我不怕。哪怕他一辈子躺在床上,只要他还在,只要我每天还能看见他,我就愿意照顾他一辈子。我想让他再看看这个世界,再看看蓝天白云,花花草草。
我还是想留住他。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就想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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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也想对所有自闭症孩子的家长说,请一定一定,好好爱护我们的孩子。
他们虽然不会表达,但内心比谁都清澈,他们需要我们全部的爱和呵护。请千万看护好他们,不要让我的悲剧,在任何一个家庭重演。
我作为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向社会上所有的好心人求助。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我不想因为没钱,就让他离开我。只要有一分一厘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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