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电话那头，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是卓远？”
他连忙挺直了腰板，恭敬地回答：“董事长好，我是。”
短暂的沉默后，那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带着雷霆之怒，仿佛要穿透听筒，直接震碎他的耳膜。
“我外孙女的典礼，你也敢拦？”
01
俞静涵把工牌挂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高档香薰和咖啡混合的味道，这是启星集团总部的味道。
能从上千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到市场部的实习offer，她靠的是连续两年的国家奖学金和一份堪称完美的项目履历。
没有人知道，启星集团的创始人，那位在财经杂志上才能一睹真容的商界传奇闻人翊，是她的外公。
她不想活在外公的光环之下，所以她选择了隐瞒身份，从最基础的实习生做起。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挣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市场部的办公区很大，几十个工位整齐排列，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像一首紧张而有序的交响曲。
俞静涵的座位被安排在靠窗的角落，阳光正好可以洒在她的桌面上，让她感觉一丝暖意。
带她的老师叫许莉，是个性格温和、业务熟练的前辈，对俞静涵提出的各种问题都耐心解答。
这让她初入职场的焦虑，缓解了不少。
然而，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部门经理卓远，结束了为期一周的海外出差，回到了公司。
卓远这个人，今年三十五岁，在启星集团已经工作了近十年。
他能坐上市场部经理的位置，据说是因为跟对了领导，加上自己也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他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件质地精良的衬衫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没有丝毫褶皱。
他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挑剔。
卓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新来的实习生开会。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卓远双手交叉，放在会议桌上，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张年轻面孔。
“欢迎各位加入启星集团市场部。”
他的开场白听起来很客气，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疏离。
“你们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天之骄子。”
“但在我这里，过去的成绩全部清零。”
“我不管你们在学校里是学生会主席还是什么社团的社长，到了这儿，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实习生。”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自己营造出的严肃氛围。
“我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高效的执行力。”
“不要跟我讲你们的个性，也别跟我谈你们的想法。”
“在我没有让你们发表意见的时候，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听、学、做，明白吗？”
几个实习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俞静涵坐在角落，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能感觉到，这位卓经理的掌控欲极强，似乎很享受这种对新人发号施令的感觉。
这和外公经常教导她的“尊重每一位员工的创造力”，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会议结束后，卓远开始给实习生们分派任务。
说是任务，其实大多都是些整理资料、复印文件、预定会议室之类的杂活。
俞静涵被分配到的工作，是整理过去三年部门所有的项目数据，并进行分类归档。
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繁琐的工作。
面对着电脑里上百个文件夹和数千份文件，她没有丝毫怨言。
她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一个职场新人，都必须从这些最基础的事情做起。
接下来的两周，俞静涵几乎每天都是部门里最早来、最晚走的人。
她不仅仅是简单地复制粘贴，而是将每一份项目报告都仔细看了一遍。
她发现，很多项目的后期复盘报告都做得非常粗糙，甚至有些关键数据出现了明显的逻辑错误。
她默默地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录下来，并用红色的字体进行了标注。
这天下午，卓远正好路过她的座位。
他看到俞静涵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份被标记了多处红字的报表。
“你在干什么？”卓远皱着眉头问道。
“卓经理，我在整理归档去年的项目数据，发现这份关于‘星辰计划’的复盘报告，这里面的用户增长数据和前期的市场投放预算，似乎有些对不上。”俞静涵站起身，礼貌地回答。
她指着屏幕上的两组数据，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疑问。
卓远起初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他觉得一个实习生能懂什么。
但当他顺着俞静涵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微微变了。
这个问题确实存在，而且是他去年亲自审核签字的报告。
如果被审计部门发现，他难免要担上一个“工作疏忽”的责任。
“嗯......这个地方确实有点小问题。”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看来你工作还算用心，不错。”
“把你有疑问的地方都整理出来，下班前发到我邮箱。”
说完，他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俞静涵以为自己的认真得到了认可，心里还有些高兴。
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所有发现的数据疑点和逻辑漏洞，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文档，发给了卓远。
第二天是部门的周例会。
会议上，卓远把那份“星辰计划”的复盘报告拿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描淡写地指出了其中的数据问题。
他将这个问题归结于去年团队成员的粗心，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标榜自己是如何在百忙之中，依然能明察秋毫，及时发现了这个隐藏的风险。
整个过程，他对自己签字审核的失误一字不提，更没有提及俞静涵的任何功劳。
最后，他还意有所指地总结道：“工作一定要严谨，细节决定成败。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一样，对数据保持高度的敏感性。”
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俞静涵坐在角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点闷。
她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也并不计较功劳被抢。
但卓远这种颠倒黑白、粉饰自己的做法，让她第一次对职场的复杂性，有了切身的体会。
她低下头，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许莉在会议结束后，悄悄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颗糖。
“别往心里去。”许莉小声说。
“卓经理他......就那样，习惯了就好。”
俞静涵抬起头，对许莉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谢谢莉姐，我没事。”
她将那颗糖攥在手心，糖纸的棱角硌得她手心有点疼。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成长路上的一点小波折，没必要太过在意。
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总有一天会凭实力证明自己。
她默默地消化了这份委屈，继续投入到繁杂的工作中。
办公室里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戴着一副得体的面具。
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没有人会去点破那些藏在暗处的规则。
俞静涵觉得自己像一棵刚刚破土的幼苗，正在努力适应这片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土壤成分复杂的森林。
她安静、勤奋，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慢慢地，一些老员工也开始把一些重要的辅助性工作交给她。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做事不仅效率高，而且差错率极低。
俞静涵用自己的行动，一点点地在部门里站稳了脚跟。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赢得应有的尊重。
但她显然低估了卓远这种人对于权力的迷恋，以及拿捏新人时所能获得的快感。
02
六月，盛夏的序幕缓缓拉开。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那种既伤感又充满希望的气息。
俞静涵的大学毕业典礼，定在了六月二十号，一个周五。
对于每一个即将告别校园、踏入社会的学子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它不仅意味着一段青葱岁月的结束，更是一场庄严的人生仪式。
俞静涵格外看重这场典礼。
她希望能穿着学士服，从校长的手中接过那本沉甸甸的毕业证书。
她想和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室友们，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拍下最后的大合照。
她还答应了外公，要让他亲眼看看自己被授予学位、拨动流苏的那一刻。
为了这一天，她早早就开始做准备。
提前两周，她便在公司的系统上，郑重其事地提交了请假一天的申请。
她在请假事由一栏，写的是“参加毕业典礼”。
她觉得，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天经地义的理由。
在她看来，公司再怎么强调纪律，也应该会体谅一个实习生一生只有一次的重要时刻。
提交申请后，她便安心地等待着审批通过的邮件。
然而，一天过去了，系统里没有任何动静。
两天过去了，审批流程的状态，依然停留在“待部门经理审批”。
俞静涵心里开始有点犯嘀咕。
她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许莉，公司实习生的请假流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规定。
许莉告诉她，实习生请假确实比正式员工要严格一些，但像毕业典礼这种正当理由，一般情况下，只要提前申请，经理都会批准的。
“可能是卓经理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看吧。”许莉安慰她。
俞静涵听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又过了两天，审批流程还是没有变化。
而此时，距离毕业典礼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她有些坐不住了。
周一的部门例会上，卓远照例总结了上周的工作，并布置了本周的任务。
他的情绪看起来不是很好，据说是因为一个他主导的项目，被集团高层打了回来，要求重新修改方案。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因为他的低气压而显得格外沉闷。
会议的最后，卓远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我再说一件事。”
他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严厉。
“最近公司项目多，任务重，市场部作为公司的先锋部队，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尤其是你们几个实习生。”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要以为自己还是学生，可以随心所欲。”
“公司给你们提供了宝贵的学习平台，你们就要有感恩之心，就要懂得付出。”
他的话像是在敲打着什么，让俞静涵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我今天早上，在系统里看到一份请假申请。”
卓远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眼神却像刀子一样，落在了俞静涵的身上。
“有的实习生，还没给公司创造任何价值呢，就想着要请假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显得异常刺耳。
“毕业典礼固然重要，但你们要搞清楚，是工作重要，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仪式感重要？”
“公司不是学校，没人会惯着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
“如果连这点职业精神都没有，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去，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一番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了脸色有些发白的俞静涵。
大家心里都清楚，卓远这番指桑骂槐的话，是说给谁听的。
俞静涵的双手在桌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她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
毕业典礼，在她看来是人生大事，到了卓远嘴里，却成了“虚无缥缈的仪式感”。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请一天假，去参加一个对自己意义非凡的典礼，怎么就成了没有职业精神、不懂感恩的表现？
这根本不是工作和仪式的选择题，这分明就是卓远在利用手中的一点权力，故意刁难她。
会议结束后，同事们都低着头，默默地离开了会议室，没有人跟俞静涵说话。
许莉经过她身边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在这样的高压氛围下，谁也不敢去触卓远的霉头。
俞静涵在座位上坐了很久，直到会议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想，或许是卓经理因为项目不顺心情不好，所以才拿她撒气。
又或许，是自己的沟通方式有问题，应该私下里再跟他好好说明一下。
于是，她鼓起勇气，走到了卓远办公室的门口。
她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卓远不耐烦的声音。
俞静涵推开门，走了进去。
“卓经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谦卑。
卓远头也没抬，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
“什么事？”
“经理，我是想跟您再解释一下关于我请假的事情。”
“我的毕业典礼就在这周五，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保证，我会提前完成您布置的所有工作，绝不会因为我请假一天，而拖累部门的项目进度。”
她一口气说完了准备好的说辞，语气诚恳到了极点。
卓远终于抬起了头。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恳求自己的实习生，心中的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集团高层那里受的气，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俞静涵是吧？”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规定就是规定。”
“现在是项目攻坚的关键时期，市场部的每一个人，都在加班加点。”
“凭什么要为你一个人开绿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和嘲弄。
“我理解你急着参加典礼的心情，但是，你要学会分清主次。”
“一个成熟的职场人，是懂得如何为了集体利益而牺牲个人情感的。”
“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他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架势，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像针一样，扎在俞静涵的心上。
俞静涵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争取一下。
“可是经理，这只是一天......”
卓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你要是实在想去，也行。”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俞静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实习鉴定上的一笔，你自己掂量。”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俞静涵的头顶浇了下来，让她瞬间心凉了半截。
实习鉴定，这对于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它不仅关系到能否顺利转正，更会成为未来求职履历上一个无法抹去的印记。
卓远这番话，无疑是将俞静涵的请求，彻底地堵死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同意，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俞静涵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卓远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职场的、最纯粹的恶意。
这种恶意与工作能力无关，与项目贡献无关，它仅仅源于对方手中掌握着可以决定你命运的、微不足道的权力。
以及他享受这种权力时所带来的快感。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明白了，卓经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打扰您了。”
说完，她没有再看卓远一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上，她默默地打开系统，撤销了那份请假申请。
点击“确认”的那一刻，她感觉心里最重要的一个角落，塌陷了下去。
整个下午，她都魂不守舍。
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件如此简单而又合情合理的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下班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挤地铁。
她一个人，沿着公司楼下的江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
江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红了她的眼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消息。
“静涵，学士服的尺码我们帮你确认好了，你典礼那天可千万别迟到啊！”
看着这条消息，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
她蹲在江边，像个无助的孩子，失声痛哭。
这不仅是为了一个无法参加的典礼，更是为了自己初入社会，便被现实狠狠打碎的美好憧憬。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告诉外公？
不，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这点小事都需要依靠家里的背景来解决，那她当初隐瞒身份、坚持靠自己的决定，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必须自己扛下去。
哭过之后，她擦干眼泪，站起身，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的眼神里，少了一分初出茅庐的稚嫩，多了一分洞察世事的清冷和坚毅。
她想，既然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则，那我就在你的规则里，打败你。
她不会再恳求，也不会再妥协。
但属于她的东西，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这个毕业典礼，她去定了。
至于那个实习鉴定，她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就是离开这里。
天大地大，总有能容下一个认真做事的人的地方。
想通了这一点，她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吃完面，她拿出手机，给外公闻人翊发了一条消息。
“外公，我周五的毕业典礼，您一定要来。”
“我想让您看到我最棒的样子。”
03
第二天，周四。
距离毕业典礼还有最后一天。
俞静涵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仿佛昨天那个在江边痛哭的女孩不是她。
她平静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整理数据，撰写报告，条理清晰，效率惊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同事们看到俞静涵，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也有疏远。
大家都在刻意回避着昨天例会上的话题。
而卓远，则显得春风得意。
在他看来，俞静涵的“屈服”，是他作为管理者权威的一次完美彰显。
他成功地驯服了一个试图挑战规则的“刺头”，这让他感觉非常舒畅。
他端着自己的高级定制咖啡杯，在办公区里慢悠悠地踱步，享受着下属们敬畏的目光。
当他经过俞静涵的座位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孺子可教”的语气说道：“小俞，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要把眼光放长远，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钻牛角尖。”
俞静涵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种平静而冷淡的反应，让卓远感到一丝不快，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但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姑娘还在闹情绪，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上午十点，卓远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品着咖啡，构思着那份需要重新修改的项目方案。
就在这时，他办公桌上的那台黑色内部座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卓远放下咖啡杯，瞥了一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董事长办公室专线”。
他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条专线，平时极少会响。
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
是自己那个被退回的项目方案，惊动了最高层？
还是哪个副总裁，要亲自过问市场部的业绩？
他不敢怠慢，连忙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然后才用自己最恭敬、最沉稳的声线，按下了免提键。
“您好，我是市场部卓远。”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随后，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是卓远？”
这句问话，非常直接，没有任何客套的开场白。
卓远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对着听筒，语气愈发恭敬：“董事长好，我是卓远。”
他以为，电话那头的人，会是闻人翊董事长的某位秘书或者助理。
然而，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苍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冰块砸出来的，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穿透了听筒，狠狠地撞击在他的耳膜上。
“我外孙女的典礼，你也敢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