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请假去探望生病母亲,上级不批反罚他,次日领导亲临为他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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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完了没有”。

“不知道,估计还在那片鬼见愁的山沟里转圈,像头磨坊里的驴”。

“你说,咱们这位活阎王连长,这次是不是有点过了火”。

“嘘,小声点,你想被罚去清洗全连的臭袜子吗,我可不想”。

“他娘的,那可是亲娘,病危了,不是什么远房亲戚家的猫丢了”。

“天知道,阎王爷的心思,是咱们这些小鬼能猜的吗,但愿那小子能扛住,别真的折在路上”。

“但愿吧,不然这钢铁的营盘,就真冷得像块冰了”。

01

空气是烫的,带着一股子硝烟、汗水和湿土混合发酵后的酸腐气味。

八月的太阳像一口倒扣的白铁锅,把训练场上的每一粒沙子都烤得滋滋作响。

林峰匍匐在滚烫的沙地上,身体的轮廓被热浪蒸腾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化进这片焦黄的土地里。



他的迷彩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风沙吹干,结成了一层硬邦邦的盐壳,紧紧地箍在皮肤上,像一套不合身的盔甲。

他怀里的95式自动步枪枪管烫得能煎熟鸡蛋,可他抱得死死的,那是他的第二条命。

不远处的靶子在晃动的空气中像个扭曲的鬼影。

“砰”。

林峰的肩膀被后坐力狠狠地撞了一下,子弹撕开粘稠的空气,发出尖利的啸叫。

靶子中央那个红色的圆心,炸开一小朵尘土。

“十环”。

报靶员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被太阳晒化了。

连长赵刚的望远镜却像鹰的眼睛,死死地锁在靶心上,他那张被风沙和烈日雕刻得如同花岗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赵刚是这座军营里的神,或者说是魔鬼,所有士兵都这么在背地里叫他。

他用铁和血锻造了这个尖刀连,把一群半大的小子锤炼成了全团最锋利的刀刃。

而林峰,就是这把刀刃上最锋利的那个尖。

训练结束的哨声像一声赦免,所有人瞬间瘫软下来,大口喘着气,像是被扔上岸的鱼。

林峰也松懈下来,但只是一瞬间。

他从沙地上爬起来,动作依旧标准得像教科书,仿佛身体里上紧了发条,永远不知疲倦。

战友们嬉笑着勾肩搭背走向食堂,谈论着晚上的加餐会不会有西瓜。

林峰没有去。

他走向了营房的角落,那里有一部老旧的磁卡电话,像个被遗弃的老兵,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他插进电话卡的手有些抖,这很不寻常。

林峰的手,在操纵狙击枪瞄准千米之外的目标时,都不会有丝毫的颤动。

电话“嘟嘟”地响着,每一声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他的心脏上。

村干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浓重的乡音和一种压抑的焦急,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是,是林峰吗”。

“叔,是我”。

“你娘,你娘她……在县医院……突发心梗,正在抢救……医生说,情况很不好,你……你最好能回来一趟”。

“轰隆”。

林峰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手榴弹。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村干部那几个字,像一群黑色的乌鸦,盘旋着,尖叫着。

母亲。

那个总是笑着,说“我儿子是当兵的,是最棒的”的女人。

那个每次打电话都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的女人。

那个独自一人操持着几亩薄田,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女人。

心梗,抢救,情况很不好。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他的心里,然后狠狠地搅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排长张远面前的。

他只记得自己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请假条,那张薄薄的纸,却重得像座山。

张远,二十五岁的年轻排长,白净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他把林峰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也当作连队的骄傲。

可当他看到那张请假条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像被寒流冻住的湖面。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小林,我知道你急”。张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比我清楚”。

“‘红剑’大演习就在半个月后,连长昨天还在全营大会上立了军令状,说这次要是拿不了第一,他第一个滚蛋”。

“他还说,从今天起,连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天塌下来,也不能有一个人离开营区”。

张远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林峰的头顶浇了下来,让他从内到外凉了个透。

他当然知道。

为了这次演习,整个连队已经像上满了弦的机器,疯狂运转了三个月。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钢丝。

赵刚的眼睛里更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排长,我必须回去”。林峰的声音沙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我娘……她可能不行了”。

张远看着林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有他从未见过的脆弱和绝望。

他心里一软。

“唉,我帮你去递”。张远接过那张沉甸甸的请假条,叹了口气,“但是……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像一句不祥的预言。

林峰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沉进了无底的深渊。

他站在排长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营区的傍晚,天空被晚霞烧成一片壮丽的紫红色,美得有些残酷。

广播里播放着激昂的军乐,远处传来士兵们嘹亮的歌声。

一切都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只有林峰的世界,是一片冰冷的,正在不断坍塌的废墟。

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

他想起了小时候。

他发高烧,母亲背着他在崎岖的山路上跑了十多里地,去镇上的卫生院。

母亲的后背很单薄,但却像一座山,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他记得母亲的喘息声,和滴落在他脸颊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如今,母亲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身边却没有他。

他这个当兵的儿子,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却连回去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了一股咸腥的铁锈味。

他不能哭。

军人不能流泪。

这是他入伍第一天,赵刚就教给他们的。

张远推开连部办公室门的时候,林峰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那扇门,像一头怪兽的嘴。

02

连长赵刚的办公室里,空气像是凝固的铁块。

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钻进人的鼻子里,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箭头标注着复杂的战术符号。

地图下面,是一张简朴的行军床,被子叠得像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棱角分明。

赵刚就站在这幅地图前,像一尊黑色的铁塔。

他背对着门口,穿着一件汗湿的背心,露出古铜色的肌肉,虬结的肌肉上,几道狰狞的伤疤像蜈蚣一样盘踞着。

他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铅笔,正在一个巨大的沙盘上推演着什么。

沙盘上,微缩的坦克、装甲车和士兵模型,被他摆成了一个复杂的攻击阵型。

他看得入了神,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方寸之间的战场。

张远带着林峰走进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报告连长”。张远的声音有些发紧。



赵刚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黏在沙盘上,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金属摩擦。

张远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把林峰的请假条递了上去,同时快速而清晰地汇报了情况。

“……林峰同志的母亲突发心梗,病危入院,他申请紧急事假回家探望,请您批示”。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咔哒,咔哒”地走着,像在为某个人倒数计时。

过了许久,久到林峰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赵刚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幽深而冰冷。

他的目光没有看林峰,而是落在了那张薄薄的请假条上。

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规定”。

赵刚的嘴里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两块冰坨子,狠狠地砸在林峰和张远的心上。

“演习当前,一级战备,任何人不得离队,这是军区下达的死命令”。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不容置疑,也无法改变。

张远还想再争取一下。

“可是连长,林峰家里的情况确实特殊……”。

“特殊?”。赵刚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军队里,没有特殊两个字”。

“每个士兵的背后,都有一个家庭,难道每个人的家里出了事,我们就要停止训练,解散部队吗”。

“战争会在乎你的家人是不是生病了吗”。

“敌人会因为你的母亲病危,就放下武器吗”。

赵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林峰的心。

林峰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他向前跨出一步,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出鞘的标枪。

“报告连长”。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不是在请求特殊照顾,我是在履行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

“我母亲病危,我必须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必须?”。

赵刚的眉毛猛地向上挑了一下,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终于射出了两道骇人的寒光,像刀子一样,直刺林峰的灵魂深处。

他盯着林峰,一字一顿地说道:“在这支军队里,只有命令是必须”。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你的天职,就是在这里,在训练场上,而不是在医院的病床前”。

“你母亲一个人是你的家人,全连一百多个兄弟,背后就是一百多个家庭”。

“演习的胜利,关系到整个军区的荣誉,关系到成千上万个家庭的安宁”。

“为了你一个人,打乱整个连队的部署,影响全体战士的士气,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赵刚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在他的怒吼中震动。

林峰没有退缩。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刚,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悲痛、焦急,还有一丝倔强不屈的火焰。

他没有再说话。

但他那沉默的眼神,本身就是一种最强烈的对抗。

这种对抗,彻底点燃了赵刚心中的火药桶。

在赵刚看来,这是一个士兵对指挥官权威的公然挑衅。

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好,很好”。

赵刚怒极反笑,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厚实的木头桌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看你就是训练太轻松了,闲得发慌,还有精力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既然你精力这么旺盛,那就去好好发泄一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残酷。

“全副武装,负重三十公里越野”。

“现在,立刻,马上”。

“跑不完,不准休息,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给我到山里去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是军人的天职”。

“滚出去”。



这道命令,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连部办公室的沉寂。

张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负重三十公里越野,还是在夜里,在崎岖的山路上,这几乎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连长,这……”。

他想要求情,却被赵刚一个杀人般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林峰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一丝一毫的同情,而是如此残酷的惩罚。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巨大的悲愤和失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赵刚那张冷酷如铁的面孔,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

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然后,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那间让他感到彻骨寒冷的办公室。

夜色已经降临,像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了整个营区。

林峰默默地穿戴着装备。

背囊,水壶,弹匣,步枪,每一件物品都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更压在他的心上。

战友们围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同情、担忧和无奈。

没有人敢说话。

在赵刚的铁腕统治下,连坐是家常便饭。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只有排长张远,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走到了林峰身边。

他把自己的水壶塞到林峰的手里。

水壶很沉,晃动时发出的不是清水的声响。

张远往里面灌满了盐水,还偷偷塞了两块压缩饼干在他的口袋里。

“坚持住”。

张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却清晰地传进了林峰的耳朵里。

“天亮了,或许有转机”。

这句话里,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

但张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峰没有问。

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任何事情了。

他背上沉重的行囊,像一头孤独的野兽,一头扎进了营区外那片漆黑如墨的山林里。

冰冷的夜风吹在他的脸上,像刀割一样。

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军营,是战友们的歌声。

身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是未知的、充满艰险的征途。

而远方,是他的母亲,是他心中最深的牵挂和最沉的痛。

03

山路像一条巨蟒,蜿蜒盘旋在黑暗的群山之中。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林峰在山路上奔跑着。

或者说,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他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是一个被命令驱使的空壳。

三十公斤的负重,像一座小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背上,要把他的脊梁骨一寸寸地压断。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刀片,从喉咙一直烧到肺里。

汗水从他的额头、脖子、后背疯狂地涌出,很快就浸透了内里的作训服。

湿冷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被山风一吹,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热量。

他开始感到寒冷,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冷。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

不是空白。

脑海里像是在放一部老旧的电影,画面不停地闪回,跳跃。

是母亲的脸。

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母亲在田埂上直起腰,用粗糙的手背擦去脸上的汗水,冲着他憨厚地笑。

母亲把他送上运兵车时,那双通红的、强忍着泪水的眼睛。



她说:“峰啊,到了部队,要好好干,要听领导的话,别给家里丢人”。

她还说:“不用惦念我,我身体好着呢,吃得下睡得着,你在部队吃饱穿暖,比什么都强”。

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

像魔咒一样,在他的耳边反复回响。

他听话了。

他真的听话了。

他玩命地训练,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成了连队里最耀眼的“兵王”。

他把所有的津贴都寄回家,自己连一瓶饮料都舍不得买。

他以为,这就是孝顺。

他以为,他让母亲骄傲了,就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可他错了。

大错特错。

当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

他甚至连回去看她最后一眼的权利,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最后一面”。

村干部的话,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什么叫最后一面。

难道……难道母亲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他的心就像被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泪水,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它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他满是泥污的脸颊,肆意地流淌。

他没有去擦。

在这片只有风声和虫鸣的黑暗山林里,他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成一个无坚不摧的钢铁战士。

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快要失去母亲的孩子。

他脚下一个踉跄,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背上的行囊把他死死地压住,像一座无法挣脱的坟墓。

步枪也脱手而出,摔在几米外的草丛里。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像风箱一样剧烈地起伏。

他想就这么躺下去。

永远都不要再起来了。

太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

可是,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突然像闪电一样,照亮了他混乱的脑海。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他大概只有七八岁。

他在村口的河里玩水,不小心被急流卷了进去。

他呛了好多水,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是母亲,不会游泳的母亲,想都没想,就跳进了齐腰深的河水里,一边哭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拼命地向他靠近。

最后,是路过的村民把他们母子俩都救了上来。

上岸后,母亲没有骂他,只是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那个怀抱,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港湾。

还有一个画面。

他入伍前,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叔叔”,来到他家里,和母亲聊了很久。

临走时,那个叔叔把一个铁皮做的玩具兵塞到他的手里。

那个叔叔对他说:“好小子,以后长大了,也来当兵,保家卫国”。

他还对母亲说:“嫂子,你放心,这孩子,我看着”。

那个玩具兵,他一直带在身边,藏在军装最里面的口袋里,贴着心脏的位置。

母亲说过,“我儿子是军人,是最能吃苦的”。

他不能倒下。

他绝对不能倒下。

林峰用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那沉重的身体从地上挪起来。

他找到了步枪,重新背上行囊。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那个家的方向。

夜空深邃,星辰寥落。

他不知道哪一颗,是母亲正在注视着他的眼睛。

“娘,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

他对自己说。

然后,他迈开已经麻木的双腿,继续向前奔跑。

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而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偏执的坚定。

他要跑完这三十公里。

他要回到那个冷酷的连长面前。

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不是一个逃兵,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也是一个真正的儿子。

与此同时,在寂静的连部办公室里,排长张远正经历着一场天人交战。

他坐在椅子上,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窗外,林峰那孤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可那道身影,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了林...峰平时的样子。

那个训练场上生龙活虎,永远冲在最前面的小伙子。

那个休息时间总是抱着一本专业书啃,默默给自己加压的小伙子。

那个每次发了津贴,第一时间就跑去邮局汇款的小伙子。

他是个好兵。

更是个好儿子。

赵刚的决定,在他看来,是错误的,是冷酷到毫无人性的。

他理解赵刚对演习的重视,对胜利的渴望。

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渴望,要以牺牲一个士兵最基本的人性情感为代价。

“慈不掌兵”。

这是赵刚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可一支没有温度的军队,真的能打胜仗吗。

张远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今天晚上,林峰真的在山里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想到了那通电话。

想到了那个只备注了一个“师”字的号码。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他军校时期的老师,一位德高望重,如今已身居高位的老首长。

老师曾经对他说过:“小远,你性子软,这在基层带兵,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也是坏事。但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做人的良心”。

现在,就是考验他良心的时候了。

可是,越级上报,是部队里的大忌。

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彻底得罪了赵刚。

他未来的军旅生涯,很可能就此断送。

一边是自己的前途,一边是一个士兵的命运和良心的拷问。

他该如何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的挂钟,每一次摆动,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神经。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角落,那里有一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拨出了那个他犹豫了很久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

“喂”。

“老师,是我,张远”。

张远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名字。

然后,那个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

“哦,是小远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老师,我……我向您汇报一个情况”。

张远用最快的速度,把林峰的事情,从接到家里的电话,到被赵刚拒绝并惩罚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说完之后,听筒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张远感到煎熬。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那个沉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知道了”。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听不出是喜是怒。

张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难道……老师也不管吗。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句话。

“按规定办事,不要声张”。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张远握着话筒,愣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老师的话,似乎宣判了林峰的死刑。

“按规定办事”。

规定是什么。

规定就是赵刚的命令。

就是林峰必须跑完那该死的三十公里。

一丝绝望,像藤蔓一样,爬满了他的心。

他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寒冷。

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亮呢。

04

黎明像一把灰色的刷子,把夜的黑幕一点点刷去,露出了天边一抹鱼肚白。

操场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空气清冷而潮湿。

林峰就站在操场的中央。

他像一棵被雷电劈过的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笔直,但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他回来了。

他用了一整夜的时间,用双脚丈量完了那三十公里崎岖的山路。

他的作训服上,结着一层白色的盐霜,混杂着泥土和草屑。

他的脸上,满是划痕和污垢,嘴唇干裂得像是龟裂的土地。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动一下,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站得笔直。

像一杆钉死在这里的标枪。

他的眼睛,穿过薄雾,死死地盯着连长办公室的方向。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昨夜的悲愤和绝望,只剩下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集合号响了。

尖锐的哨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士兵们从营房里涌出,迅速在操场上集合,动作整齐划一,像一群被精密操控的木偶。

连长赵刚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操场前的高台。

他的脸色比往常更加阴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连队,最后,像两把冰冷的锥子,定格在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林峰身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林峰,将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

“稍息”。

赵刚的声音洪亮而冰冷,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

“今天,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反面典型”。

他伸出手指,遥遥地指向林峰。

“林峰,上等兵,我们连队的‘兵王’,我们所有人心中的骄傲”。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可是这位‘兵王’,昨天,因为一点所谓的‘家事’,就想无视纪律,挑战命令”。

“他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和连队讲条件,可以和军队的规定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们,没门”。

“军队是什么,军队是钢铁长城,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铁的纪律”。

“在这里,集体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利益,国家荣誉永远高于家庭私情”。

“舍小家,为大家,这才是我们军人应该有的觉悟和精神”。

赵刚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纪律教育”之中。



他要把林峰当作一个祭品,用来巩固他那套“铁血纪律”的绝对权威。

他正准备说出更严厉的训斥。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引擎的轰鸣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演讲。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几辆挂着军区牌照的绿色越野车,像几头咆哮的猛兽,从营区大门口疾驰而来,卷起漫天尘土。

车队以一个漂亮的甩尾,在操场边急刹住。

整个过程,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硬和霸道。

全场震惊。

赵刚更是脸色煞白,他认识那个牌照,那是军区司令部的车。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

从中间那辆车上,快步走下来一位身材高大、肩上扛着将星的老军人。

他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步伐矫健,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和战火的痕迹,不怒自威。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神情严肃的校官。

整个操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赵刚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但他身体的本能还在。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高台上跳下来,跑到队伍前面,整理了一下军容,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敬礼”。

全连士兵“唰”的一声,向来人致以最标准的军礼。

然而,那位将军,那位传说中的军区司令员陈将军,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探照灯,扫过整个队伍。

那目光充满了威严和压力,让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队伍前列,那个满身泥泞,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的年轻士兵身上。

陈司令径直向他走去。

他每走一步,皮靴踏在地面上,都发出“咯噔”的声响,像重锤一样,敲打在赵刚的心脏上。

陈司令在林峰面前站定。

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就是林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林峰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挺起胸膛,敬了一个军礼。

“是,首长”。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但那两个字,却充满了军人特有的倔强。

陈司令点了点头。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面对着早已惊愕得不知所措的赵刚。

在看到刚刚这一幕时,赵刚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煞白。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冰冷。

“赵刚”。

“我听说,你昨天拒批了他的紧急事假”。

“还罚他跑了三十公里的武装越野?”。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报告首长……演习在即,我是为了……为了保证连队的战斗力,才……”。

他试图解释,但声音却结结巴巴,毫无底气。

陈司令的目光如刀,狠狠地剐在赵刚的脸上,一字一顿地吼出了那句让全场所有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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