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抬棺途经古寺,盲僧坐于门前倒水,左宗棠大悟:大师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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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咸丰年间,烽火燎原。

左宗棠,这个凭一己之力撑起湖南半壁江山的狂傲才子,却被一纸来自京城的弹劾奏疏逼入绝境。他的赫赫战功,成了“擅权结党”的铁证。

性格刚烈如他,不屑于官场的苟且辩白,最终他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抬棺出征!他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向这颠倒黑白的世道宣战。

黑色的棺木,是他的决心,也是他的终点。

然而,当队伍行至一座荒山古寺前,一个反复倾倒清水的盲僧,却让他勒住了前行的马缰。那简单的动作背后,究竟是疯癫的嘲弄,还是一个能将他送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死亡信号?



01

时值咸丰七年,六月。

南国的夏季,像一个脾气暴躁的蛮汉,白日里用毒辣的日头炙烤万物,到了夜里,便将积攒了一整天的火气,化作一场又一场歇斯底里的雷雨。

湖南长沙,巡抚衙门的后堂书房内,没有一丝风。厚重的木窗紧闭着,将外面的风雨雷电悉数隔绝,却也把屋内的空气闷成了一块浸了水的厚布,压得人喘不过气。一盏铜座烛台上的牛油大蜡,“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昏黄的光晕在左宗棠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铁青的脸色更添了几分可怖。

他已经在这张黄花梨木书桌前,枯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身形挺拔如松,三十余岁的年纪,正是人生中最当打的年华。可此刻,他那双素来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却翻腾着不甘、屈辱,以及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

桌上,摊着一份从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信纸是上好的宣州雪浪纸,字迹是馆阁体,工整娟秀,可上面记载的内容,却比窗外最恶毒的厉鬼嘶嚎还要刺耳。

都察院御史钱益丰,上了一道洋洋洒洒数千言的奏疏,罗列了他左宗棠“十大罪状”。

罪状一,身为一介幕僚,却揽权擅专,架空巡抚,形同“湖南的二巡抚”。

罪状二,结党营私,以乡谊为纽带,大肆提拔湘籍将领,培植私人势力,其心可诛。

罪状三,好大喜功,靡费无度,未经朝廷允准,擅自筹款造船,耗费民脂民膏……

一桩桩,一件件,字字诛心,句句歹毒。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功绩,那些他呕心沥血的谋划,在钱益丰的笔下,全都成了包藏祸心、图谋不轨的铁证。

左宗棠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的狂跳声,仿佛要撞碎胸骨,跳出来质问这颠倒黑白、混账至极的世道。

他不是怕被弹劾。自踏入官场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这里是个人心鬼蜮的修罗场。他愤怒的,是那份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背叛感。

钱益丰,与他曾是同榜的举人,早年在京城时,两人还曾有过几番“推心置腹”的诗酒之交。他左宗棠自认看人精准,却没想到,当年那个满口“为国为民”的谦谦君子,如今竟会用最阴狠的手段,来构陷自己。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去两年的日日夜夜。

那时候,太平军的烽火燃遍江南,湖南境内匪患四起,官军望风而靡,巡抚衙门里人心惶惶。是他在所有人都主张固守省城的时候,力排众议,向恩师、时任湖南巡抚的骆秉章提出了“以湘勇治湘乱”的石破天惊之策。

为了说服那些手握兵权、骄横跋扈的绿营总兵,他曾在一个酒局上,连饮三大坛烈酒,喝到胃里翻江倒海,才换来对方一句“左师爷是条汉子,就听你一次”。

为了打造一支能与太平军水师抗衡的舰队,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个月,翻遍了《武经总要》、《天工开物》等所有能找到的古籍,亲自设计出一种吃水浅、转向快、火力猛的新式内河战船图纸。图纸画了改,改了画,几十张图纸堆起来比他人还高。他拿着图纸去找工匠,对方却说从没见过这种怪船,造不出来。他便搬了张铺盖卷,吃住在船坞里,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跟工匠们抠,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

可如今,这些功绩,这些心血,全成了钱益丰口中“擅权”、“结党”、“好大喜功”的罪证。

一口恶气死死地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咔嚓!”一声巨响,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将书房照得雪亮。

左宗棠猛地睁开眼,双目之中布满血丝,他死死捏住桌角,坚硬的黄花梨木被他捏得发出了“嘎吱”的呻吟。

“大人……”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亲兵刘明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子安神汤,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他跟了左宗棠七八年,最是了解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气,此刻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便是一沉。

“大人,夜深了,喝碗安神汤,早些歇息吧。骆抚台已经连夜给您写了辩白的折子,派人送去京城了。他说了,有他在,天塌不下来。”刘明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低声劝道,“钱御史那个人,不过是嫉妒您的才干,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等皇上查明了真相,自然会还您一个公道。您……您千万要沉住气啊!”

“沉住气?”

左宗棠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霍然转身,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砰!”的一声巨响,那碗安神汤被震得跳了起来,滚烫的汤水泼洒一桌。

“我还要怎么沉!?”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对着刘明低声怒吼,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左季高上对得起朝廷社稷,下对得起湖南的黎民百姓!我白天在军营操练兵勇,晚上在书房筹划方略,两年了!我两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换来的是什么?是‘其心可诛’!?”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猛虎在咆哮。

“我左季高可以马革裹尸,死在和发逆拼杀的沙场之上,那是我死得其所!但我绝不能就这么憋屈地死在这些阴险小人、无耻文官的口水唾沫里!绝不!”

刘明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多嘴,小人该死!”

雷声滚滚,仿佛也在为这书房内的不平之气而震怒。

左宗棠喘着粗气,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他的愤怒并非源于对自身安危的恐惧,而是一种理想与抱负被无情践踏后的绝望。他本想做一把披荆斩棘的利剑,却发现自己深陷在一个腐臭的泥潭里,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几天后,京城的第二道旨意下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旨意上的措辞竟然十分温和,对钱益丰的弹劾不置可否,只是说左宗棠在湘操劳日久,功劳卓著,着即刻离开湖南,调往广西军营听用,另有任用。

巡抚衙门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刘明更是喜上眉梢,跑到左宗棠面前说:“大人,您看,还是皇上圣明啊!这旨意明着是调动,实际上是让您暂时避开京城那边的风头。等过阵子风平浪静了,以您的才干,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然而,左宗棠看着那份措辞圆滑的圣旨,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一片冰寒。

他一眼就看穿了这背后更深、更毒的计策。

“避祸?”他冷笑一声,将圣旨扔在桌上,“这是‘调虎离山’!”

他指着圣旨,对一脸不解的刘明分析道:“我在湖南,有骆抚台的羽翼庇护,有我亲手带出来的湘勇做后盾,钱益丰那帮人想动我,投鼠忌器。可一旦我离开湖南,孤身一人,带着几个亲兵上路,你信不信,不出三百里,我左季高的脑袋就得搬家!”

“路上随便找个山头,冒充一伙山匪;或者干脆在哪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给我来个‘失足坠崖’。到时候他们官官相护,随便捏造个由头,我就死得不明不白。钱益丰这手棋,高明啊!既在皇上面前卖了骆抚台一个面子,又把我这颗钉子不着痕迹地拔掉了!”

刘明听得冷汗涔涔,这才明白其中的凶险。

“那……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称病,暂且拖延着?”

“拖?”左宗棠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抗旨不遵,罪加一等,正中他们下怀。他们既然要我死,那我就死给他们看!”

他在书房里负手踱步,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时,他叫来了刘明,说出了一个让后者目瞪口呆的决定。

他不去广西。他要先回一趟湘阴老家,请最好的木匠,用最上等的楠木,为自己打造一口棺材。然后,他要抬着这口棺材,带上他最忠心的百十号亲兵,不走驿路,不领官凭,直奔当时战事最为吃紧的江西前线!

刘明吓得差点瘫倒在地:“大人!您这是……您这是疯了!抬棺出征,自古闻所未闻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左宗棠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悲壮的笑容,他扶起刘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告诉所有想知道的人,我左季高此去,不求升官发财,只求为国战死!皇上若是信我忠勇,我便以这残躯报国,血洒江西;若是相信奸臣的谗言,我便以这棺木为家,埋骨他乡!”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悍勇之气。

“我倒要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谁敢动一个一心为国求死之人!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好啊,我把命送到战场上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刘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他知道,一旦左宗棠做了决定,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置气,而是一场用性命和名誉做赌注的豪赌。

就在左宗棠派人回湘阴老家定制棺材的这几天,刘明也没闲着,他通过各种门路,拼命打探京城那边的消息。很快,一个不起眼的消息,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他安插在京城的一个眼线传信说,钱益丰的府上最近也有一批人出了京,一行三十多人,个个身手矫健,对外宣称是钱府的“镖队”,护送一批贵重货物,目的地……也是往南边。领头的那人,是钱益丰的一个远房族侄,心狠手辣,是钱府里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情的干将。

刘明觉得这事太巧了,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大人,这伙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您要离湘的时候南下,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的对外说辞,是去江西抚州,收一笔多年前的陈年旧账。”

左宗棠此刻正满心都被自己“抬棺出征”的悲壮计划所占据,听了刘明的话,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收账?哼,真是巧了!这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冷哼一声,“他钱益丰手脚不干净,在外面的黑账怕是比国库的银子还多,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必理会!不过是些疑神疑鬼的把戏,想让我自乱阵脚罢了!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他嘴上说得强硬,可“江西抚州”和“收账”这两个词,却像两根细小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留下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刺痛点。

02

七月初,长沙城酷热难当,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城门洞下,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同僚和士绅。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官道中央那支气氛诡异的队伍上。

百十名精壮的湘勇亲兵,个个顶盔贯甲,手持兵刃,本该是威风凛凛的样子,此刻却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队伍的正中央,是一辆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平板大车。车上,赫然安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那棺材通体漆黑,是用上好的楠木打造,刷了七遍大漆,在灼热的阳光下,反射着一种沉郁而冰冷的光,像一只蛰伏的巨兽,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决心,也刺痛了所有围观者的眼睛。

“那……那就是左师爷?”

“是啊,听说他被朝里的大官参了一本,心里有气,这是要抬着棺材去江西打仗呢!这是做给皇上看的啊!”

“啧啧,真是个犟脾气!自古只有马革裹尸,哪有抬着棺材上战场的?这不是触霉头吗?”

“你懂什么!这叫明志!是告诉那些奸臣,老子不怕死!”

议论声、叹息声、嘲讽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支队伍。

左宗棠身着一袭青色布衣,并未穿戴官服,骑在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上,就在棺材车的前方。他面无表情,腰杆挺得笔直,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任何声音。可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却将城门上“长沙”二字的轮廓,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

他最后望了一眼巡抚衙门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恩师,也是唯一能理解他此刻心境的骆秉章。临行前夜,骆秉章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只说了一句话:“季高,此去万万保重!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口棺材,是用来装敌人的,不是用来装你自己的!”

他又想起了家中的妻儿。临行前他没敢跟她们说实话,只说要去江西前线公干,或许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妻子为他收拾行囊时,眼圈红红的,却懂事地一句话都没多问。

一股复杂的情感在他胸中翻涌,有对恩师的感激与愧疚,有对家人的牵挂与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与悲壮。

“开拔!”

他低喝一声,不再回头,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率先策马前行。

沉重的车轮开始滚动,发出“吱呀呀”的声响,仿佛是对这荒唐人间的无声叹息。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材,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坚定地,驶出了长沙城。

官道漫漫,前路迢迢。

队伍行进得并不快。时值盛夏,七月流火,烈日当空,官道像一条被烤得发白的带子,蜿蜒着伸向未知的远方。路边的野草都耷拉着脑袋,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热浪混合的味道。

士兵们个个汗流浃背,身上的甲胄被晒得滚烫,贴在皮肤上,像一块块烙铁。队伍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除了马蹄声和车轮声,几乎没有任何人说话。

那口黑色的棺材,就像一个巨大的心理负担,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在护送一位将军去奔赴战场,还是在护送一口棺材去寻找墓地。

左宗棠的心情,也随着这漫长的旅途,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刚出长沙时,他心中充满了被构陷的愤怒和抬棺明志的豪情。可随着一路向东,沿途的景象,却像一盆盆冷水,将他的火气一点点浇熄。

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被太平军洗劫过的村庄。焦黑的断壁残垣,无人收拾的尸骨,还有那些在路边眼神空洞、奄奄一息的流民,都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这天傍晚,队伍在一处废弃的驿站宿营。左宗棠分派完警戒任务后,独自一人走到了那辆棺材车旁。

夕阳的余晖将棺材染上了一层血色。他伸出手,用粗糙的布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棺木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刘明提着一壶水走过来,看到这副情景,鼻子一酸,低声说:“大人,喝口水吧。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左宗棠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地,仿佛在自言自语:“刘明,你看这世道……百姓朝不保夕,易子而食。我们这些读圣贤书、领朝廷俸禄的人,不想着如何安邦定国,驱逐寇仇,却还在为那一点点可笑的虚名和权位,在朝堂之上内斗不休。”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出征时的激昂,多了一份深沉的疲惫和忧虑。

“你说,我抬着这个大家伙,到底是想向谁证明我的清白?是皇上?还是钱益丰?或许……我只是为了我自己那点不甘人后的傲气罢了。跟这满目疮痍比起来,我那点个人的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抬棺出征”这一行为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他的愤怒,不再仅仅是针对个人的不公,而是开始转向对这整个腐朽、麻木的体制的失望和痛心。

刘明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几天后,队伍行至湘赣边境的一个小驿站休整。这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混杂,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左宗棠在房内研究地图,刘明则带着几个机灵的亲兵,换了便装,混在驿站的大堂里喝茶。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状似无意地凑到刘明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紧张地汇报了一个刚刚听来的消息。

后院马厩旁,有两个操着北方口音、商人模样的大汉在悄声交谈。因为驿站里人多嘴杂,他们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还用了一些江湖黑话。



其中一个矮胖子抱怨道:“他奶奶的,这趟活儿可真不好干!南边这鬼天气,热得人想扒层皮。再说了,那‘货’这次也太扎眼了,还专门弄了个黑匣子装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咱们跟在后面,连个遮掩都没有。”

另一个高个子则显得更为谨慎,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嘘了一声:“你小声点!没听见上头怎么吩咐的?务必等他过了前面的‘三里弯’再动手!那地方我去看过了,两山夹一沟,地势险要,是条一本道的窄路,前后一堵,就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好地方!到时候滚石擂木一放,保证让他连人带他那个宝贝黑匣子,一起滚到山涧里喂王八!”

他还补充道:“这事前头,千万别节外生枝。咱们的任务是做得干净利落,看起来就像一伙谋财害命的山匪干的。办成了这事,钱大人那边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亲兵一字不漏地学给了刘明听,刘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连滚带爬地冲回左宗棠的房间,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他把刚才听来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声音发颤地总结道:“大人!‘扎眼的货’,‘黑匣子’,‘三里弯’,还有‘钱大人’!这……这一切都合上了!京城那伙‘镖师’,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要在三里弯对我们下死手啊!”

左宗棠听完,心中也是巨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脸上强作镇定。

他站起身,在地图上找到了“三里弯”的位置,那确实是一处极为险要的峡谷地带,易守难攻,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但他脑子飞速旋转,很快冷静下来。他是个军事家,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

他冷着脸,对刘明呵斥道:“慌什么!成何体统!”

他指着地图分析道:“天下走南闯北的客商何其多,押送贵重货物的,用黑漆木箱的也并不鲜见。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是哪一伙走私贩子的黑话。我们如今在明,敌人在暗。如果我们现在就因为几句捕风捉影的话,擅自偏离官道,钻进那些我们根本不熟悉的小路山林,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

刘明急道:“可是大人,万一是真的呢……”

“没有万一!”左宗棠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或许这本身就是钱益丰的诡计,故意放出风声,让我们疑神疑鬼,自己走进他们布好的另一个陷阱!传我命令,全队上下,一切如常,明日一早,按原定路线,继续前进!”

他表现出的镇定和决断,暂时稳住了刘明和几个亲兵的情绪。但当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握着佩剑剑柄的手,却不自觉地渗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

03

次日午后,天气愈发闷热得让人窒息。

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悬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连一丝云彩都看不到。空气仿佛凝固了,队伍行进在官道上,马蹄扬起的尘土久久不散,糊在每个人的脸上、口鼻里,火辣辣的。路边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仿佛被晒干了所有的生机。

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死寂之中,队伍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古寺。

古寺坐落在官道旁的一片小山坡上,规模不大,看起来已经相当破败。红色的院墙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斑驳不堪,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石。山门也是半掩着,门上的铜钉锈迹斑累。只有山门顶上悬挂的黑漆牌匾,还依稀能辨认出“清风古寺”四个褪了色的泥金大字。

与这破败的景象形成诡异反差的,是周围的声响。

这里万籁俱寂,没有鸟鸣,没有风声,只有成千上万只蝉,躲在周围的树林里,用尽生命般声嘶力竭地鸣叫着。

“知了——知了——知了——”

那声音单调、尖锐、持久,一浪高过一浪,汇成一片巨大的噪音,仿佛要将人的耳膜生生刺穿。这无休无止的喧嚣,与队伍里压抑到极点的沉默交织在一起,像一根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焦躁的神经上,让人心烦意乱,几乎要发狂。

队伍行进到寺庙门口,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都被山门前那个奇怪的和尚吸引了。

山门前,正对着官道,摆着一张磨得光滑的石凳。石凳上,坐着一个僧人。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枯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袍子的边角已经磨损。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腰背挺直,双手合十放在膝上,双目紧闭。他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眼皮上,有几道纵横交错的、狰狞的暗红色旧疤,显然,他是个瞎子。

在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桶里装着大半桶看起来还算清澈的水。

而他的行为,更是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只见他伸出干瘦的右手,从地上拿起一个豁了几个口的粗瓷大碗,不紧不慢地探入木桶,舀起了满满一碗水。

然后,他将碗缓缓举到自己的面前,稍微偏过头,将耳朵凑近碗口,侧耳倾听。那神情,仿佛碗里装的不是水,而是什么稀世的仙乐。

停顿了约莫三五息的功夫,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s所思的动作。他手腕平稳地一翻,将那满满一碗清水,极其专注地、一滴不剩地,全部倾倒在了自己脚前三尺左右的尘土地上。

“滋啦——”一声轻响。

滚烫的官道泥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就将那碗清水吸收得一干二净,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小片巴掌大的、深色的湿痕。但在这毒辣的日头下,那片湿痕也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迅速蒸发,很快又变得与周围的干土别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那盲僧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将空碗放回原处,再次舀水,再次侧耳倾听,再次缓缓倾倒。

一遍,又一遍。

舀水,举碗,侧耳,倾倒。

动作机械,重复,周而复始。仿佛一座设定好了程序的木偶,不知疲倦,也毫不在意这珍贵的水,就这样被白白浪费。

“这和尚……是疯了吧?”一个年轻的亲兵忍不住小声嘀咕。

“可不是嘛!这鬼天气,水比金子还贵,他不喝,倒在地上玩?我看是个傻子,咱们别理他。”旁边一个年长的士兵附和道。

左宗棠本就因为“三里弯”的传闻而心神不宁,一夜未曾好眠,此刻更是被这聒噪的蝉鸣和蒸腾的热气搅得心烦意乱。当他看到这盲僧疯癫荒诞的举动时,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窜上了头顶。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种嘲讽!一种来自上天的、赤裸裸的嘲讽!

他自己抬着一口棺材,浩浩荡荡,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外人看来,何尝不也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荒诞的行为?这盲僧在此反复倒水,不正像是在用一种更极端的方式,模仿和嘲笑他吗?

“走!”

他对着队伍冷喝一声,马鞭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准备径直从庙门前冲过去。

“别让一个疯和尚挡了我们的路!”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极度的厌烦。

马蹄“嗒嗒”地向前迈了几步,队伍也开始重新移动。然而,就在他的坐骑即将踏过庙门前那片区域时,左宗棠却鬼使神差般地,猛地一勒缰绳。

“吁——”

马儿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队伍再次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左宗棠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死死地锁在了那个盲僧的身上。

不是因为僧人的行为,而是因为他脸上的神情。

在如此令人发狂的蝉鸣和足以将人烤熟的酷热之中,那个盲僧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躁或是不耐。那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一种深不可测的安详,仿佛他早已与这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外界的一切都无法侵扰他的内心分毫。

这种极致的“静”,与左宗棠内心那极致的“动”——愤怒、焦虑、恐惧、悲壮——形成了无比尖锐和强烈的冲击。

他那颗一向骄傲、自诩能洞悉一切的心,第一次,被这无声的、无法理解的景象,狠狠地搅动了。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和尚,不疯,也不傻。

04

“全队原地休整!”

左宗棠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一旁的刘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决定。

刘明焦急地凑上前:“大人,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休整什么啊?咱们得赶紧赶路,天黑前必须过了三里弯!”

左宗棠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他自己则走到路边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抱起双臂,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盲僧。

他倒要看看,这个和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时间,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无休止的蝉鸣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盲僧重复了十几次倒水的动作。每一次舀水,每一次倾倒,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木桶里的水,明显地下降了一截。

左宗棠的内心,开始了一场激烈的交锋。

他起初认为,这和尚一定是在故弄玄虚,想用这种怪异的举动吸引路人的注意,从而讨要一些香火钱。可他观察了这么久,和尚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也从未向他的队伍投来过任何乞求或暗示。

他的骄傲和理性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个精神失常者的无意识行为。

可他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叫嚣着:不对,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半个时辰过去了。

太阳开始西斜,暑气却丝毫未减。士兵们早已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怨声载道。棺材车在夕阳的照射下,投下了一道长长的、不祥的阴影。

盲僧依旧在倒水。他似乎不知疲倦,不知炎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左宗棠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汗水,一半是因炎热,一半是因内心的焦灼。

他的心态,在悄然发生变化。从最初的不屑与鄙夷,到中途的审视与分析,再到后来,一种深刻的自我怀疑,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我左季高,自负才高八斗,年少时便自比卧龙凤雏。我看得懂兵书战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看得透人心鬼蜮,能于朝堂之上与豺狼周旋。可为什么,我今天,就在这里,却看不懂一个瞎眼和尚在倒水?”

这个念头,像一把小锤,狠狠地敲击着他那高傲的自尊心。

“他这般执着地浪费清水,究竟是何用意?难道这世间之事,真的有许多是我看不懂、想不透的玄机吗?还是说,我左季高,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智谋和洞察力,第一次,在一个目不能视、行为疯癫的和尚面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大人!大人!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刘明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指着天边的晚霞,急得直跺脚,“您看,天快黑了!再不走,我们今晚就得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前面不远就是三里弯,必须在天黑前过去啊!那里夜里不安全!”

“三里弯”这三个字,像一根针,又一次狠狠地刺了左宗呈一下。

驿站里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再次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保证让他连人带他那个宝贝黑匣子,一起滚到山涧里……”

他看着眼前一遍又一遍倒水的盲僧,又望了望前方蜿蜒、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山路,心中疑云密布,一片混沌。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钱益丰派来的杀手,驿站里泄露的杀机,前方险恶的三里弯,还有眼前这个用生命在倒水的怪异僧人……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点,能否被一条线串联起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注意到更多的细节。

那盲僧每次倒水的位置,都极为固定,就在他脚前三尺左右的官道边缘,不偏不倚。

他倒水的姿势很慢,很郑重,仿佛在用这短暂的湿痕,在滚烫的土地上,画一条无形的、不断消失又不断重现的“线”。

而且,他每次举碗到耳边“倾听”的动作,也绝非多余。一个盲人,他的听觉往往会比常人敏锐数倍。他是在听水声?还是在听别的什么?

就在左宗棠准备不顾一切,认为自己是魔怔了,打算下令强行出发的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了。

“哈哈哈,快来追我呀!”

“别跑!”

几个七八岁的村童,手里拿着木制的刀枪,追逐打闹着,从寺庙的后院里嘻嘻哈哈地跑了出来。他们顺着官道,正好朝着左宗棠的队伍方向跑来。

眼看着领头的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就要冲到盲僧的身边。

就在这一刹那,那一直机械重复着动作的盲僧,耳朵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手中的那碗水,本该是直直地倒在脚前。可这一次,他的手腕却向外多翻了半寸。

一碗清水,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不偏不倚,像一堵矮矮的、瞬息即逝的“水墙”,正好泼在了那个领头孩子的脚前一尺之处!

“哎呀!”

那孩子吓了一大跳,猛地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地上迅速消失的湿痕,以为是踩到了什么活物。他疑惑地挠了挠头,然后拉着身后的小伙伴,小心翼翼地从官道的另一边绕了过去。

这一幕,快得如同电光石火。

可看在左宗棠的眼里,却不亚于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浑身剧震,如遭电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看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一个瞎子!

一个双目尽毁的瞎子!

他根本看不见那个孩子!他是用耳朵听出来的!

他不仅听到了孩子奔跑的脚步声,甚至精准地预判出了孩子的奔跑路线和速度,并用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清水,以一种最温和、最不会引起惊吓的方式,“拦”住了他!

这个发现,让左宗棠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一个可怕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像一棵疯狂生长的毒藤,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05

尽管内心已被这石破天惊的发现搅得天翻地覆,但左宗棠数十年寒窗苦读、宦海沉浮所养成的骄傲,以及他身为这支队伍唯一统帅的威严,让他无法在一个看似疯癫的和尚面前,轻易地低头、示弱。

队伍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太久。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天边的晚霞燃烧着最后的余晖,暮色正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士兵们的耐心早已耗尽,焦躁不安的情绪在队伍里弥漫。他们不明白,他们的主帅为何要跟一个瞎眼和尚耗在这里。

左宗棠不能再等了。无论那个猜想是真是假,他都必须做出决断。军心,不能再乱下去了。

“简直是胡闹!”

他终于压不住心头那股混杂着惊疑和烦躁的火气,脸上重新罩上了一层冰霜。他大步流星地走回队伍中央,对着刘明厉声喝道:

“传我命令,全队即刻启程!立刻!马上!”

为了彰显自己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用马鞭指了指庙门口的盲僧,语气变得森然:“刘明,你派两个机灵点的人,把那和尚给我‘请’到一边去,别挡着道!”

他刻意加重了“请”字,其中的威吓之意,不言而喻。

“是!”

刘明不敢违抗,立刻点了两名亲兵。那两名亲兵应声领命,快步朝着盲僧走去,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准备将这个“疯和尚”架开。

然而,就在他们的脚步刚刚迈开的瞬间——

异变突生!

远处官道的尽头,暮色之中,一个黑点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向这边狂奔而来!

马背上的人影伏在马背上,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栽倒下来。

“是王二!是派出去的斥候!”一个眼尖的士兵失声喊道。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那斥候显然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甚至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只能用最后的一丝神智,驱赶着坐骑拼命狂奔。

距离尚有百步之遥,他那声嘶力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呐喊,便已经撕裂了傍晚的宁静,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将军——!快……快撤——!”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尖锐扭曲。

“前面三里弯……有埋伏——!!!”

最后一个“伏”字,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一头从飞驰的马背上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尘土里,一动不动。那匹通人性的战马悲鸣着停下,众人这才看清,斥候的后心上,赫然插着一支正在“嗡嗡”作响的狼牙羽箭!

“轰!”

这声绝望的呐喊,和那血淋淋的场面,如同一道惊雷,在左宗棠的队伍中轰然炸响!

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有埋伏!”

“保护大人!”

拔刀声、甲胄碰撞声、惊呼声响成一片。士兵们本能地聚拢过来,将左宗棠和棺材车围在中间,惊慌失措地望向前方那片已经被黑暗吞噬的山林。

刘明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钱益丰的“镖队”!

驿站里泄露的杀机!

前方险恶的三里弯!

斥候的死亡预警!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应验了!他们真的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在这生死一线、一片混乱的关头,所有人的目光都本能地望向前方,准备迎接一场血腥的厮杀。

唯有左宗棠。

在听到“埋伏”二字的那一刹那,他没有去看倒下的斥候,也没有去安抚惊慌的士兵。他猛地扭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死死地、不可置信地、带着一丝惊恐地,锁在了庙门口那个盲僧的身上!

就在斥候凄厉的喊声响起的同一时刻!

就在整个队伍陷入混乱的同一时刻!

那个一直机械地、固执地重复着舀水、倒水动作的盲僧,停了下来。

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干瘦的身躯如同一尊风化的石像。他微微侧着头,紧闭的双眼对着官道的前方,仿佛在用他那超凡的耳朵,倾听着远方正在逼近的杀机,和近处人群的喧哗与骚动。

那张古井无波的、布满疤痕的脸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那不是恐惧,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知一切的……悲悯与无奈。

然后,在左宗棠那几乎要凝固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郑重地,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他将手中那只已经空了的、豁了口的粗瓷碗,慢慢地,倒扣在了身旁的石凳上。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这声音,在这混乱嘈杂的环境中,本该微不足道,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可它却像一道劈开混沌的创世闪电,又像一口敲响末日的沉重丧钟,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终极力量,狠狠地,狠狠地,敲在了左宗棠的心脏上!

一瞬间,左宗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下一瞬间,无数的线索、画面、猜测,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瞬间汇成了一个清晰得让他通体冰寒、灵魂战栗的真相!

他全明白了!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紧接着,又一股滚烫灼人的暖流,夹杂着无尽的羞愧、悔恨与感激,在他四肢百骸中轰然炸开,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骄傲,他的刚愎,他的愤怒,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在这无声的慈悲面前,被击得粉碎,荡然无存!

“大人!大人!快上马!敌人上来了!我们准备突围!”刘明焦急地拉扯着他的胳膊,几乎要将他拖上马背。

左宗棠却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他一把甩开刘明的手,在所有亲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人群。

他冲到了庙门前,冲到了那个盲僧的面前。

他看着那张布满风霜与疤痕、紧闭着双眼的脸。

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重重地,跪在了那片被清水反复浸润过、又被烈日反复烤干的滚烫尘土里!

他抬起头,仰望着这位看似疯癫、实则怀揣着菩萨心肠的盲僧,声音因巨大的情感冲击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大师慈悲,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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