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为车祸伤者止血,血迹溅到富二代的鞋上,被要求下跪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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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女人说,纤长的手指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听什么。”男人显得烦躁,皮鞋尖端在地毯上不耐烦地碾磨着。

“听不见吗。这座城市在哭。”女人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人的哭声,铁皮的哭声,还有钱。钱的哭声。”

男人拧开车钥匙,引擎的咆哮盖过了一切。

“我只听见这个。”他说。

女人把烟摁熄在水晶烟灰缸里,浓重的腥味和甜腻的香水味搅在一起,像某种腐烂的预兆。

“你会听见的。”她幽幽地说,“很快。”

01

林凡觉得自己的灵魂是一件洗了太多次,已经洗得稀薄透明的旧衬衫。

风一吹,就能从肋骨的缝隙里穿过去,带走一点所剩无几的温度。

这件衬衫此刻正包裹着一具疲惫的躯壳,陷在社区医院门诊大厅的长椅上。



下午四点的阳光是金色的,粘稠得像一滩融化的麦芽糖,从高大的玻璃窗泼洒进来。

空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尘埃,也漂浮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消毒水、中药和老人体味的味道。

那味道是这间社区医院的灵魂。

腐朽的,沉重的,却又顽固地昭示着生命仍在苟延残喘。

林凡喜欢这种味道。

它让他感觉自己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串写在奖学金申请表上的冰冷数字,或者医学院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

他刚结束今天的志愿服务。

口袋里装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工作证,上面有他一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的,略带傻气的照片。

另一个是一根棒棒糖,水果味的,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奶奶硬塞给他的。

她说,你是好孩子,吃了糖,就不苦了。

林凡把棒棒糖捏在手心里,塑料纸被手汗浸得有些发粘。

他不觉得苦。

只是累。

累得像一条被反复捶打的破麻袋,里面的棉絮都结成了硬块。

医学院大三的课程能把铁人榨成铁锈。

无穷无尽的病理学,药理学,诊断学,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缠绕着他每一个清醒和梦着的瞬间。

他必须拿到一等奖学金,不然下学期的学费就会变成一个黑色的窟窿,把他吞噬。

所以他要比别人多花三倍的时间啃那些比砖头还厚的专业书。

所以他还要来这里做志愿服务,为了给履历添上漂亮的一笔,也为了换取每月三百块的微薄补贴。

钱不多,但够他在食堂里每天多加一个茶叶蛋。

对他来说,一个茶叶蛋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盛宴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们的脸上刻着相似的沟壑,那是被时间、病痛和贫穷共同雕琢出的作品。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地咀嚼着什么。

林凡注意到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嗬嗬”声,像一台老旧的风箱在拼命拉扯。

突然,老奶奶的脸色开始涨红,那种红色非常不祥,是缺氧的信号,像一块被墨水浸染的猪肝。

她的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围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哎哟,张阿婆这是怎么了。”

“快叫医生啊。”

“是不是犯病了。”

议论声像一群被惊扰的苍蝇,嗡嗡地飞舞,但没有人敢上前。

一种无形的墙隔在张阿婆和这些健康的,或者说暂时还算健康的人们之间。

对未知的恐惧,对麻烦的规避,是人类最诚实的本能。

林凡脑子里那根叫做“医生”的弦瞬间绷紧了。

他甚至没有思考。

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半跪在老人面前。

“阿婆,您是不是吃东西噎住了。”他大声问,声音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而有些嘶哑。

老奶奶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根本无法回答。

是食物窒息。

急性气道异物堵塞。

大脑缺氧超过四分钟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教科书上的黑体字像一道道闪电劈进林凡的脑海。

时间就是生命。

他没有时间去找医生,他就是离得最近的“准医生”。

“都让开一点,保持空气流通。”林凡对着围观的人群吼了一声。

他这一吼,带着一种与他外表不符的威严和果决,让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迅速绕到老奶奶身后,双臂环抱住她的腰。

他的右手握拳,拇指侧顶在老奶奶胸骨下、肚脐上的腹部位置。

左手则紧紧抓住右手手腕。

海姆立克急救法。

他在模拟人身上练习过无数次,但这是第一次用在真人身上。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正在他手中急速流逝的人。

他的手心全是汗,心脏擂鼓般地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别慌。

林凡对自己说。

你学过这个。

你可以的。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向内、向上冲击老奶奶的腹部。

一次。

两次。

老奶奶的身体因为冲击而剧烈地前倾,但喉咙里的堵塞物纹丝不动。

她的脸色已经从猪肝红转为青紫色,像一颗正在腐烂的葡萄。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林凡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那是一种巨大的恐惧。

如果他失败了,这个老人可能会死在他怀里。

他会成为一个杀人凶手吗。

不。

再来。

林又凡加大了力道,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再一次猛烈冲击。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和死神角力。

那个无形的魔鬼正掐着老人的脖子,而他必须把它的手掰开。

“噗。”

一声轻响。

一小块黄色的,被嚼烂了的年糕从老奶奶嘴里喷了出来,掉落在光洁的地砖上。

像一只被唾弃的肮脏的虫子。

随着那块年糕的吐出,空气仿佛重新涌入了老奶奶的肺部。

她发出一声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随即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青紫色的脸庞慢慢褪去,恢复了苍白的血色。

活过来了。

林凡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松开双臂,靠在冰冷的长椅上,胸口剧烈地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浸湿了衣领。

刚才那短短的几十秒,比他跑一个五千米还要漫长,还要消耗体力。

周围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赞叹声。

“小伙子真了不起啊。”

“这是救了一条命啊。”

“现在的大学生,有本事。”

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也对林凡竖起了大拇指,夸他处理得及时、专业。

老奶奶的家人也赶到了,对着林凡千恩万谢,甚至要拿出钱来酬谢他。

林凡只是摆着手,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应该的。”他腼腆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是学医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拒绝了所有的酬谢,背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挤出人群。

他不喜欢成为焦点。

那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只想赶紧坐上公交车,回到学校那个小小的,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壳里去。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世界的喧嚣像潮水一样涌来。

汽车的鸣笛声,商场的音乐声,情侣的嬉笑声,交织成一首繁华而又空洞的交响曲。

林凡站在公交站台下,掏出那根被汗水浸湿的棒棒糖。

他撕开糖纸,把那颗橙色的糖果放进嘴里。

一股廉价的甜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

真的很甜。

甜得让他有点想流泪。

02

城市的另一端,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用金钱、欲望和荷尔蒙堆砌而成的。

王赫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国王。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他的“王座”,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正像一头暴躁的野兽,卡在市中心最拥堵的车流里。

发动机发出不耐烦的低吼,仿佛随时准备挣脱这钢铁的牢笼,去碾压一切挡在它前面的障碍。

王赫的心情和他的车一样烦躁。

他讨厌堵车。

堵车意味着浪费时间。

而他的时间,每一秒都应该用来享受,炫耀,以及接受别人的膜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一群廉价的、冒着黑烟的破铜烂铁中间。

这简直是对他身份的一种侮辱。

“宝宝别生气嘛。”副驾驶上,一个长着标准网红脸的女孩娇滴滴地说。

她的声音也像她的脸一样,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工业产品,甜美,但毫无灵魂。

她叫Vivi,或者Kiki,或者Mimi,王赫记不太清。

反正都差不多。

她们就像是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限量版手表一样,是用来彰显他身份的配件。

唯一的区别是,手表不会说话,而这些女人会。

虽然她们说的话大多是废话。

Vivi正举着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对着自己和王赫进行直播。

屏幕上,无数的礼物图标和吹捧的弹幕像潮水一样涌过。

【哇,是赫少。】

【赫少今天又开法拉利出来炸街了,帅。】

【Vivi姐好幸福啊,我也想要赫少这样的男朋友。】

【赫少看这里,看看你脚上的鞋。】

Vivi很会引导话题,她把镜头对准了王赫的脚。

那里,一双全球限量五百双的Air Jordan和某潮牌的联名款球鞋,正安逸地踩在油门上。

那双鞋是纯白色的,白得像雪,像天使的翅膀,像未经玷污的处女。

它完美无瑕,不染一丝尘埃。

为了保持这份完美,王赫甚至给他的车库铺上了白色的天鹅绒地毯。

这双鞋的价格,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

但对王赫来说,这不过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

他在乎的,是这串数字所代表的稀缺性,以及这种稀缺性投射到他身上时,所产生的万众瞩目的光环。

“宝宝,给大家介绍一下你的宝贝战靴嘛。”Vivi的声音愈发甜腻。

王赫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开始了他的布道。

“这双鞋,没什么特别的。”他故作轻描淡写地说,“Travis Scott联名倒钩,圈内人都知道。”

“全球限量五百双,我这双是编号007。”

“你们现在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真正的艺术品,是你们凡人接触不到的。”

直播间里瞬间沸腾了。

更多的礼物特效和惊叹号淹没了屏幕。

【007。我的天,这个编号太牛了。】

【赫少就是赫少,永远走在潮流的顶端。】

【我今天总算见到真的倒钩了,死而无憾。】

这种感觉,就像是毒品。

让王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充满了虚荣的快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的人生,就是由无数个这样的瞬间构成的。

用金钱碾压众生,然后享受他们的惊叹和臣服。

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面子大过天。

而他的面子,就是由这些昂贵的,限量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支撑起来的。

他的跑车,他的手表,他的鞋。

这些东西就是他的铠甲,他的武器,他的王冠。

车流终于开始缓慢地向前蠕动。

王赫一脚油门,骚红色的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向前窜了出去,强行并线,引来一片刺耳的喇叭声和咒骂声。



王赫毫不在意。

他甚至摇下车窗,对着旁边那辆破旧的国产车比了一个中指。

车里的中年男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灰溜溜地转过头去。

王赫放肆地大笑起来。

Vivi也跟着花枝乱颤地笑。

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更是一片叫好。

【赫少威武。】

【就该这样,教教那些穷逼怎么开车。】

这就是他的世界。

一个弱肉强食,金钱至上的丛林。

而他,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

车子拐上了中山路,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

街道两旁,巨大的奢侈品广告牌像一个个冰冷而艳丽的神龛,引诱着人们献上自己的钱包和灵魂。

王赫准备带Vivi去新开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

那里的主厨是他父亲花重金从法国挖来的。

他已经包下了整个餐厅,今晚,那里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Vivi把这一切直播出去后,又会引起怎样山呼海啸般的羡慕和嫉妒。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美好的幻想中时,前方十字路口的人群突然发出了一阵尖叫。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和沉闷的撞击声混合在一起,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划破了这片繁华的景象。

王赫猛地一脚刹车,法拉利发出一声不满的嘶吼,停了下来。

前方的路,被堵死了。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又堵车。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他烦躁地按了几下喇叭,但前方的人群和车辆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啊。”Vivi抱怨道,“人家肚子都饿了。”

“妈的,肯定是出车祸了。”王赫骂骂咧咧地说,“一群不会开车的废物,天天就知道给人添堵。”

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下去看看情况。

他要让前面那些废物知道,他们挡住的,是一位国王的去路。

而阻挡国王的代价,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他下车时,特意调整了一下脚的落地姿势。

确保那双完美的,雪白的AJ,能以一个最优雅的角度,第一个接触到这个肮脏的世界。

03

灾难的降临,往往只在一瞬间。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整个世界就在那一秒被彻底污染。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像一只麻木的眼睛,不知疲倦地眨着。

上一秒,陈玥还在人行道上安静地等待着绿灯。

她戴着耳机,里面放着她最喜欢的古典乐,舒伯特的《小夜曲》。

音乐像一条温柔的河流,包裹着她,让她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

她刚刚结束在画廊的实习,心情很好。

老师夸她有灵气,说她的画里有别人没有的灵魂。

她想,等一下要不要去买一个提拉米苏,庆祝一下。

父亲不让她吃太多甜食,说对身体不好。

但她今天就是想放纵一下。

然后,她听到了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叫,那声音比小夜曲里最凄厉的小提琴声还要刺耳。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

一辆巨大的,像钢铁巨兽一样的货车,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身体,向她冲来。

它的车头已经严重变形,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

她能看见司机那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她看见路边的一条宠物狗,一只白色的小比熊,正惊慌失措地窜过马路。

原来是为了躲它。

这是她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

然后,世界就变成了红色和黑色的交织。

巨大的撞击力像一柄无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体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抛向空中,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剧痛,铺天盖地的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碎了,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不断地涌出来。

是血。

好多好多的血。

她想呼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像小猫一样的呜咽。

她看见自己的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白色的骨头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她看见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肮脏的抹布。

世界在旋转,在下沉。

舒伯特的小夜曲还在耳边萦绕,但渐渐地被一种巨大的轰鸣声所取代。

是死亡的脚步声吗。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像一张温柔的大网,将她彻底吞噬。

现场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池塘,向四周惊恐地散开,又因为好奇,而重新聚拢成一个更大的圆圈。

他们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镜头对准了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对准了那辆撞在路边护栏上,还在冒着黑烟的货车。



他们像一群秃鹫,在盘旋,在观望,在等待。

没有人报警。

或者说,所有人都以为别人会报警。

没有人上前施救。

因为血太刺眼了,那场面太可怕了。

也因为,那个人,不是自己的亲人。

一种集体性的冷漠,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货车司机满脸是血,被卡在驾驶室里,绝望地呻吟着。

那个闯祸的小比熊,早已不见了踪影。

它的主人,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正站在人群外,脸色煞白,捂着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城市。

一座由无数个孤岛组成的,巨大的,冷漠的森林。

每个人的悲欢都只属于自己,别人的灾难,不过是一场可以用来发朋友圈,或者当做饭后谈资的奇观。

谁是陈玥。

她从哪里来。

要到哪里去。

她的家人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关心。

她只是一个代号,一个被称为“车祸伤者”的,冰冷的符号。

她的生命,正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秒一秒地流逝。

像沙漏里的沙,安静而又残酷。

04

林凡刚刚挤上公交车。

车里像一个塞满了咸鱼的罐头,拥挤,闷热,充满了各种汗味和食物的味道。

他找了一个角落站定,扶着冰冷的栏杆。

车子缓慢地启动,又因为前方的拥堵而猛地停下。

巨大的撞击声就是在这时传来的。

那声音穿透了公交车的铁皮,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林凡的耳膜。

他透过满是污垢的车窗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缩了。

是车祸。

严重的车祸。

他看到了那辆变形的货车,看到了那摊刺眼的血迹,看到了那个像蝴蝶一样蜷缩在地上的女孩。

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瞬间点燃了。

那是刻在他基因里的,流淌在他血液里的,一种被称为“天职”的东西。

“师傅,开一下门。”他对公交车司机大喊,“前面出车祸了,我是医学生,我要下去救人。”

司机愣了一下,犹豫着。

按规定,非站点是不能开门的。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也开始窃窃私语。

“小伙子,别多管闲事啊。”

“这种事,沾上了就麻烦了。”

“是啊,万一被人讹上怎么办。”

林凡没有理会这些声音。

他死死地盯着窗外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

他看到她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她还活着。

“快开门。”林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再晚就来不及了。”

或许是林凡的眼神太过执着,太过炙热。

公交车司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按下了开门按钮。

“去吧。”他说,“注意安全。”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林凡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他拨开层层叠叠的,冷漠而好奇的人群,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开了这堵人墙。

“让一让。”

“都别围着。”

“我是医生。”

为了让这些人让路,他下意识地把“医学生”说成了“医生”。

他冲到了女孩的身边,然后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那片血泊,温热而粘稠,瞬间浸透了他的裤子。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让他一阵反胃。

但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这个生命上。

他先是检查了女孩的颈动脉搏动。

微弱,但还有。

呼吸。

急促而紊乱。

瞳孔对光反射存在。

生命体征还在。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女孩的全身。

头部有明显的外伤,正在流血。

但更致命的,是她的大腿。

那条以诡异角度弯折的右腿,伤口处,鲜血正像喷泉一样向外涌动。

颜色是鲜红色的,搏动性的出血。

股动脉破裂。

林凡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最粗大的动脉之一,一旦破裂,几分钟之内就能让人因失血过多而休克,甚至死亡。

他必须立刻止血。

压迫止血。

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没有急救箱,没有任何工具。

他只有他自己。

他迅速解下自己腰间的皮带,那是他省吃俭用一个月,在地摊上花三十块钱买的。

然后,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那件洗得有些褪色的廉价外套,是姐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把外套叠成一块厚厚的衬垫,垫在女孩大腿根部的伤口上方。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按了下去。

他试图用这种方法压迫住股动脉的近心端,减缓出血。

鲜血瞬间就浸透了外套,染红了他的双手。

那血是那么的烫,仿佛带着生命的温度。

但这种温度,正在急速地流失。

不够。

还是不够。

血依然从他的指缝间不断地渗出来。

女孩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开始发紫。

林凡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

对了,止血带。

他可以用皮带做一根简易的止血带。

他一边用一只手死死按住压迫点,一边用另一只手和牙齿,艰难地把皮带穿过女孩的大腿下方,然后在伤口的近心端打上一个结。

他需要一根短棍,来绞紧这根止血带。

他抬起头,向着周围的人群大喊:“谁有棍子一样的东西,笔,或者树枝都行,快给我。”

人群一片茫然。

他们只是看客,不是参与者。

他们无法理解林凡的语言,也无法跟上他的节奏。

就在这时,几滴鲜血从林凡的指缝间溅了出来。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小的,殷红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旁边一双雪白的,完美无瑕的鞋面上。

那双鞋,就像一件被供奉在神坛上的艺术品。

而这几滴血,就像是亵渎神明的污秽之物。

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而风暴的中心,是这个正跪在地上,满手鲜血,拼尽全力想要挽救一条生命的年轻人。

他对此,一无所知。

05

王赫感觉自己的脑子炸了。

是真的炸了。

像一颗手榴弹在颅腔里引爆,无数的碎片和怒火向四面八方飞溅。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他那双神圣的,不可侵犯的,编号007的AJ上,出现了几点该死的,肮脏的血。

那几点红色,在他的视野里被无限放大。



它们不再是血。

它们是嘲讽。

是挑衅。

是对他身份,他的品味,他的世界的公然侮辱。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孩。

对他来说,那个女孩,和路边的垃圾,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甚至不如垃圾,因为垃圾不会弄脏他的鞋。

他的全部怒火,都聚焦在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始作俑者身上。

那个穿着廉价褪色外套,浑身散发着穷酸气的家伙。

一个蝼蚁。

一只臭虫。

竟然敢用他那肮脏的血,来玷污神的祭品。

“我艹。”一声怒吼从王赫的喉咙里喷薄而出,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锐扭曲,“你他妈眼瞎了吗。”

这一声吼,像一道惊雷,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伤者身上,转移到了这位衣着光鲜,满脸暴戾的年轻人身上。

林凡听到了吼声。

但他没有回头。

他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

他必须找到一根可以用来绞紧止血带的东西。

他的眼睛在人群中疯狂地搜索着。

王赫看到自己被无视了。

这种感觉,比直接骂他一句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一个卑贱的下等人,竟然敢无视他王赫的存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林凡的衣领。

“你他妈聋了是吗。”他咆哮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林凡的脸上,“老子在跟你说话。”

衣领被猛地一揪,林凡的身体向后一仰,正在压迫伤口的手也随之一松。

一股更汹涌的血流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女孩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抽搐了一下。

“滚开。”林凡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甩开王赫的手,重新按住伤口,头也不回地吼道:“别在这儿捣乱,救人要紧。”

那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愤怒,像一头被激怒的护崽的野兽。

王赫被他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看着自己被林凡碰过的,那件价值五位数的名牌T恤,再看看自己鞋上那几点已经开始凝固的血迹,彻底失去了理智。

“救人。”他冷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个快死的婊子,她的命有我这双鞋重要吗。”

“你知道这双鞋多少钱吗。”他指着自己的脚,对着林凡的后脑勺嘶吼,“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愤怒的骚动。

“这人怎么说话呢。”

“太冷血了吧。”

“一条人命,还比不上一双鞋吗。”

但这些议论声,都压得很低。

因为王赫身上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和他身后那辆骚红色的法拉利,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

人们可以同情弱者,但他们更畏惧强者。

或者说,畏惧强者所代表的,那种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

王赫完全不在乎这些蝼蚁的看法。

他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今天,他的面子被这个穷学生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他必须找回来。

加倍地找回来。

他上前一步,用他那双昂贵的鞋,狠狠地踢了一下林凡的背。



“老子今天不管你救什么人。”他的声音阴冷得像一条毒蛇,“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赔我一双新鞋,原价,一分都不能少。”

“第二,”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你现在,立刻,给我跪下,用你身上这件破衣服,把我这双鞋,给我舔干净。”

他把“舔”字说得特别重。

那是一种极端的,不留任何余地的羞辱。

他要的不是赔偿。

他要的是征服。

他要让这个敢于冒犯他的穷小子,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

林凡的身体因为那一脚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他按着伤口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任何争辩在这一刻都是徒劳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手下这条即将熄灭的生命。

他再次抬起头,目光越过王赫那张扭曲的脸,望向人群。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恳求。

谁能帮帮我。

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

这个女孩,快要撑不住了。

王赫见林凡依然不理他,那种被无视的屈辱感再次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要用行动来证明,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他伸出手,竟然试图去拉拽林凡那只正在止血的手。

“你他妈不跪是吧。”他面目狰狞地吼道,“那老子就让她现在就死。”

这个动作,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彻底点燃了围观人群的怒火。

“住手。”

“你这是在杀人。”

几个胆子大的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试图上前阻止。

但他们还没有靠近,就被王赫的女友Vivi和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保镖拦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Vivi尖着嗓子叫道,“别碰我男朋友,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赔得起吗。”

现场的局势,瞬间失控。

一边是拼死护着伤者的林凡。

一边是丧心病狂,试图拉开他的王赫。

还有一边是义愤填膺,却又无能为力的围观群众。

三方力量的对峙,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就在王赫的手即将要碰到林凡手臂的那个千钧一发的瞬间。

人群外,传来了一声沉稳的,却又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焦虑的呼喊。

“小玥。”

06

那一声“小玥”,像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劈开了混乱的场面。

声音并不算特别响亮。

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和穿透力,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人群像摩西面前的红海,自动向两边分开。

一辆黑色的奥迪A8L静静地停在路边。

那车型并不张扬,甚至可以说是低调。

但懂车的人都知道,这辆车是政商界人士的标配,它的价值不在于炫耀,而在于它所代表的,那种深藏不露的权力和地位。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面容沉静的中年男人从车上快步走了下来。



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保养得很好的中年人。

但他的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扫过之处,仿佛能将一切都看得通透。

当他的目光落在血泊中的女儿身上时,那锐利瞬间变成了无边的痛楚和恐慌。

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抿着。

但他没有慌乱,依旧保持着一种可怕的镇定。

这个人,就是陈景明。

他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先是看到了跪在地上,满手是血,拼命为女儿止血的林凡。

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着林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一个无声的,却重于千金的承诺。

然后,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激光,射向了正准备对林凡动手的王赫。

王赫被这道目光看得心里一寒,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一下。

他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多管闲事的中年男人,心中的不耐烦和怒火再次被点燃。

“你他妈又是谁。”他习惯性地爆了粗口,“她爹啊。”

“正好。”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反而露出了一丝狞笑,“你女儿弄脏了我的鞋,这个穷逼赔不起,你来赔。”

“还有。”他指着林凡,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让他,立刻,给我跪下擦鞋。”

“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这是他最后的嚣张。

也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愚蠢,最致命的一句话。

陈景明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只有一种极端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那种冰冷,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刺骨。

他没有和王赫废话一个字。

因为在他看来,跟这种人说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陈景明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平静得可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是陈景明。”

陈景明。

“轰。”

仿佛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王赫的天灵盖上。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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