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小妹,妈留了份遗嘱。”李国强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他刚到家没多久,西装上还带着外面的灰尘,手里捏着一张折叠得工工整整的纸。
我低头继续给母亲擦手,动作没停。
这几年,她的手从还能抬到现在完全没力,全靠我天天给她按摩。
“房子,还有存折里的钱,都归我。”
哥哥说得很自然,敲了敲那张纸,“妈说,你这几年辛苦了。”
“辛苦了”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是在敷衍。
我抬眼看向轮椅上的母亲。
她半边脸歪着,眼神却牢牢盯着哥哥,喉咙里挤出几声含糊的“嗯”,算是默认。
那一眼,没有歉意,只有对儿子的依赖。
哥哥把遗嘱收进公文包,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顺手瞥了我一眼:“以后妈还得你多照顾,你离得近,方便。”
我突然笑了,把毛巾叠好放到托盘里,转身走到玄关拿起钥匙串。
钥匙已经被我磨得发亮,这是我五年来无数次开门关门留下的痕迹。
我把钥匙递到他手里,松开手指:“不用了哥。
既然遗嘱写着东西都归你,那妈,以后也该你照顾。”
钥匙落在他掌心,叮地一声,脆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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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握着钥匙的手停在半空,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愣了一下,脑子却一下子被拉回到这五年的日子。
当初妈突然中风,我刚升职当主管,桌子里还放着男友准备的求婚戒指。
哥哥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妹,哥这边刚接了个外地大项目,家里实在离不开你,妈只能靠你了。”
那一夜,我辞了职,把戒指退回去,搬回了老房子。
那时候我还想,亲情最重要,妈熬过去,一切还能重新开始。
可这一等,就是五年。
每天凌晨五点我准时起床,先给她翻身擦洗,再熬一碗稀软的米糊,用针管一点点喂下去。
有一年冬天我高烧不退,边发抖边给她换尿布,手冻得麻木,等把她弄好,我自己就昏在床边。
醒来第一反应不是自己难受,而是摸她的脉搏,怕耽误了。
为了省下护工的钱,我盯着视频学康复手法,指头都磨出了茧子;
为了付药费,我把妈年轻时给我买的金项链卖了,那是我最舍不得的东西。
再看哥哥呢?五年里,他只在春节回来过三回。
每次都拎着点保健品,进门坐下就玩手机,看我忙前忙后,只会来一句“辛苦你了”。
让我开口说医药费,他就叹气:“项目资金紧。”
让我帮他值一晚,他摇头:“嫂子带孩子,我得回去陪。”
去年妈生日,我特意做了长寿面,打他十几个电话没人接,最后才知道他带全家跑去海边玩了。
有一回妈清醒得多,拉着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以后房子给你。”
我还笑着回她:“不用,只要你好好在就行。”
我真心以为,家人之间总能看见我的付出。
于是渐渐和朋友疏远,聚会不去了,世界里就剩妈的药瓶、轮椅和我。
同期的同事升到总监,男友也早结婚生子了,就我一个人困在这屋子里,守着一个永远等不来的希望。
直到今天,哥哥一句轻飘飘的“费心了”,还有妈转向他的眼神,像是当头一棒,把我所有的幻想都击碎了。
那些深夜的守候、咬牙扛下的苦,原来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哥哥呆住的表情,又扫了一眼轮椅上的母亲,心里彻底凉了。
原来这五年,我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免费的看护;
我以为的孝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理所当然。
所谓“血浓于水”,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钥匙在哥哥手里压得生疼,他这才回过神来,脸色一下沉下来:“小妹,你这是闹哪样?妈都成这样了,我咋照顾?”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储物间。
那里面堆满了这几年我一点点攒下的护理用品。
最上面压着一个蓝色文件夹,里面全是我写的护理记录:每天吃药的时间、剂量,吃了多少饭,大小便次数,甚至她偶尔能说出几句话,我也一字不漏写下。
旁边还夹着社区王医生的电话,还有一张折了角的急救步骤。
这些曾经是我每天最担心的事,现在看着却只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抱着文件夹和一袋药走出来,重重放在茶几上。
文件散开,露出那些写满字的纸,哥哥盯着看了一眼,喉咙动了动。
“这里写得一清二楚,药什么时候吃,多久翻身,爱吃什么口味的粥,全在里面。”
我指着那袋药,“这瓶进口的要放冰箱冷藏,另一种随餐吃,别弄混。”
轮椅上的妈像是听出了什么,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全是慌乱,跟个被遗弃的小孩似的。
“你真打算走?”哥哥的声音有点抖,透着慌,“小妹,别冲动,钱的事咱们好好谈,妈不能没你。”
我笑了一下:“谈?五年前你说项目忙,让我辞职照顾妈的时候,怎么没谈?
我求你帮我顶一晚班,你说嫂子孩子不容易的时候,怎么没谈?
现在遗嘱写好了东西全归你,你才想起要谈?”
他脸涨得通红,张了半天嘴,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我拿起茶几上的钥匙串,再次递过去:“房子和存款是你的,那妈也该你管。
我照顾了五年,现在该你了。”
我的视线落在妈身上,她眼里写满了害怕。
我声音放得很平:“这屋子,我住够了。”
钥匙掉在他手心,声音比刚才更响,他下意识地握紧,手指关节都发白。
妈突然剧烈地咳嗽,眼泪直往下流,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我没再回头。开门,走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把屋里的咳嗽声和哥哥慌乱的喊声全都隔在了身后。
那五年的坚持,也在这一声关门里,算是彻底断了。
下到三楼,楼道的声控灯“啪”一下灭了,黑漆漆一片。
我摸出手机,通讯录里“哥”和“妈”的号码还在,备注还是三年前改成的“家里”。
我手指一划,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拉黑、删除,一气呵成,像早就练习过一样。
身上带的只有几百块现金,一个旧帆布包,里面塞着两套换洗衣服,还有那张压箱底的大学毕业证。
辞职时领导叹气的表情、男朋友转身离开的背影,一下子全涌上来。
要是五年前没放弃工作,可能现在早就升职加薪;
要是没退回那枚戒指,可能也早就有了自己的家。
可惜没有“要是”,我把最宝贵的五年,全耗在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屋子里。
站在公交站牌下,我翻遍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能马上投奔的人。
曾经最好的闺蜜,被我一次次爽约,早没了联系;
大学同学的朋友圈,全是开会、升职、结婚的消息,而我,像活在另一个世界。
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最后停在一个很陌生的界面——招聘软件,是前阵子顺手下载的。
我点开一看,满屏的职位要求让人心慌:“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熟练掌握办公软件”“有团队管理经验”,每一条都像在笑我这几年的空白。
我硬着头皮投了几份行政助理的简历,填到“工作经历”时,手悬在键盘上半天,最后只写了句:“2019-2024年,因家庭原因待业。”
系统提示“投递成功”,可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天越来越暗,晚风吹得我直打哆嗦。
我在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把帆布包抱在怀里。
远处的霓虹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城市热闹得很,可这座城,偏偏没我的落脚地。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我以为是面试回信,结果只是社区药店的短信:“李女士,您母亲的降压药该续购了,需要帮您预留吗?”
看着这条短信,我鼻子一酸,但眼泪没掉下来。
以前这种提醒是我生活里最重要的事,现在只觉得讽刺。
我动了动手指,回了条:“不用了,找她儿子李国强。”
发完,我关掉屏幕,把脸埋进膝盖。
失落、迷茫一股脑涌上来,身无长物,跟社会脱节,前路一片黑。
但我很清楚,回不去了,也不能再回头。
外面的世界再难,再风雨交加,也比那个家强,至少我能喘口气。
夜越来越深,长椅上的灯投下暖黄的光。
我紧紧攥着包里的毕业证,那成了我唯一的底气。
等到天亮,我得重新开始,哪怕什么都没有,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
公园长椅终究不是办法,我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一晚三十块。
房间又小又暗,但起码能让我喘口气。
我把帆布包里的毕业证拿出来,盯着那几个字——“行政管理”。
五年空白是硬伤,可大学四年学过的东西还在,再加上照顾母亲练出来的耐心和细心,也许还能用上。
我一口气把网上的办公软件教程翻了一遍,在笔记本上记满了操作笔记,还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自我介绍,生怕面试时露怯。
手机这时响了,是陌生号码。
我接起,却是哥哥在吼:“李雪,你到底跑哪去了?
妈尿湿了,我怎么弄都弄不好,你快回来!”
背景里是妈的哭声和东西砸碎的动静。
我握着手机,声音冷冷的:“遗嘱不是写得清楚吗?钱和房子都是你的,照顾妈当然是你的事。
我教过你怎么换护理垫,记录上也写了,你翻一翻。”
“翻什么翻?那堆鬼画符谁看得懂!”
哥哥急了,“你是不是想害死妈?要真出事,我跟你没完!”
我冷笑:“这五年我一个人撑着,你在哪?现在才会装孝顺?”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把号码也拉黑。
接下来的几天,我疯狂投简历,也鼓起勇气联系老朋友。
拨晓冉电话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怕她嫌弃我。
没想到她只叹了口气:“你太不容易了。
我老公公司行政部正好缺人,虽然是实习岗,但能先顶上,你来不来?”
我眼眶发热,连忙答应。
她甚至腾出家里的次卧给我住,房间干干净净,阳光透进来时,我终于没忍住掉了眼泪——原来还有人惦记我。
第一天上班,我提前半小时到,电脑前反复练Excel函数,遇到不会的就厚着脸皮问同事。
很多流程都要重新学,我咬牙拿出照顾母亲时的韧劲,最早到、最晚走,下班回去还抱着资料啃到深夜。
渐渐地,同事认可了我的努力,领导也说:“小雪虽然起点低,但学得快,比不少应届生都强。”
而老房子那边,早就乱套了。
哥哥第一天给妈喂米糊,嫌麻烦,硬往嘴里塞,结果呛得她直咳。
晚上妈要翻身,他根本弄不动,第二天就发现妈后背长了一片红疹,是压疮前兆。
他想找护工,一打听,住家要八千一个月,钟点工也得五十块一小时。
他刚还完房贷,听完价钱脸都白了。
嫂子更是闹翻:“当初你说房子和钱都归你,我才同意妈跟咱住,现在倒好,还得贴钱伺候?这日子怎么过?”
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妈虽然说不出话,但听得懂。
每次哥哥一边抱怨一边摔东西,她就在轮椅上掉眼泪。
有次他给她换尿布,动作太粗,她疼得“呜呜”直叫,情急下伸手抓了他一下。
“你还敢抓我?”哥哥火了,一把甩开,轮椅直接撞墙。
他吼道:“早知道这么难伺候,当初就不该要这破房子!李雪那个死丫头更没良心,养她干嘛!”
妈被吼得直哆嗦,接着突然抽搐,嘴角冒出白沫。
哥哥吓傻了,翻遍家里找不到护理记录,急救电话也对不上,最后手忙脚乱才把人送进医院。
医生皱着眉头:“病人怎么照顾的?
压疮都快感染了,营养也不够,再晚来就危险了。”
哥哥在病房外,看着缴费单上那一串数字,再想起护工的价钱和嫂子的抱怨,终于明白我这五年是怎么熬的。
他蹲在走廊里,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语气再没有以前的嚣张,只有慌乱和乞求:“小妹,我错了,你回来吧,妈想见你,我把房子分你一半……”
那时候的我正在公司加班,刚改完会议纪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我扫了眼短信,没多想,直接删掉。
晓冉端来一杯咖啡:“又是你哥?”
我笑了笑,摇头:“不重要的人。”
窗外夜色很深,公司大楼里灯火通明。
我盯着屏幕上的表格,想起这几天学到的新东西,还有同事的笑脸,忽然觉得,那段灰暗的日子已经慢慢远去了。
而医院走廊里,哥哥握着手机,等来的只有沉默。
他这才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入职后的生活慢慢稳定下来。
晓冉看我精神状态好多了,提议周末陪她去老小区旁的菜市场,说那里的菜便宜又新鲜。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有些事,不去面对,永远过不去。
刚进小区,就遇到对门的张阿姨提着菜篮子。
她愣了下,立马走过来,压低嗓子:“小雪,你哥前两天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你没回去吧?”
我心里一紧,顺口问:“阿姨,我妈最近怎么样?”
张阿姨叹了口气,朝老房子的方向瞟了一眼:“还能怎么样,你哥把你妈接回去没几天就又送医院了,听说是压疮感染,花了不少钱。
前阵子我还听到他在屋里跟你妈吵,说她是拖累,你妈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上个月有一回,你妈清醒点儿,在轮椅上对着窗子嘟囔,好像说‘对不起小雪’、‘钱藏在……’啥的,我正想听清楚,你哥出来把我赶走了,还说我听错了。”
“钱藏在……”这几个字让我心里一震。
妈瘫痪后所有东西都是我整理的,可从来没见过什么“藏钱”的事。
跟张阿姨道别后,我脑子里闪过好多片段。
哥哥当时念遗嘱时,特意挡住了落款日期;妈偶尔清醒时,总想跟我说点什么,却常常被打断;
小时候,她总是偏向哥哥——好吃的留给他,我的学费得省很久,他却能轻松拿到游戏机……这些细节串在一起,越来越不对劲。
我决定查清楚。
周末又回了一趟老小区,这次没惊动哥哥,直接去找了社区医院的王医生。
“王医生,我妈去年有没有提过钱的事?”我开门见山。
王医生想了下,说:“去年秋天你妈情况好点,有次复诊,她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银行密码是小雪生日’。
可你哥突然进来,把纸条抢走撕了,还说她胡言乱语。”
离开医院时,我心跳加快。
想起母亲床头柜里那个上锁的木盒子,以前她说里面是老照片,我也没多想。
现在回忆起来,里面说不定真有东西。
我托张阿姨帮忙盯着。
几天后,她发消息:“你哥带你妈去复查了,要两个小时。”
我立马赶到老房子,用当年配的备用钥匙开门。
径直进了母亲卧室,果然在抽屉最里面找到那个木盒子。
盒子里没有照片,只有一本旧日记和几张存单。
我翻开日记,全是妈的字迹:
“小雪昨晚又没睡好,给我擦身时打了个哈欠。”
“她卖掉金项链给我买药,我心里酸。”
“国强又来要钱,我说没有,他骂我老东西。”
翻到去年八月,字里行间明显不同了:
“国强说小雪以后能自己赚钱,这房子和存款应该给他。
他还说要是不立遗嘱,就不养我了。”
“我偷偷存了十万块,在郊区的信用社,密码就是小雪生日。
这钱是给她的,算我补偿。”
“王医生来时,我想托他带话,被国强发现,他抢走纸条,还说要把我送养老院。”
最后几页写得断断续续:“遗嘱立好了,希望国强能说到做到……不敢告诉小雪真相,怕她不再理我……”
我手抖得厉害,眼泪砸在纸上。
原来妈都明白,她知道我的付出,也知道哥哥的自私。
她想留笔钱补偿我,却被哥哥暗地里截下。
正难过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把日记和存单塞进帆布包,还没站起来,门开了。
哥哥一进门看到我,脸色瞬间拉下来:“李雪!你怎么进来的?偷东西是吧?”
我冷冷看着他:“偷?我拿的是妈留给我的东西,还有你藏起来的十万块。
你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他愣了一下,随即狡辩:“什么十万?你别胡说八道!再不走我报警!”
我冷笑:“行啊,报警最好。
正好让警察来查查,你怎么骗妈立遗嘱,怎么霸着财产,还把她留给我的钱藏起来。”
妈在轮椅上“呜呜”出声,眼里全是慌张和悔意,嘴唇抖得厉害。
哥哥急了,指着妈喊:“你看!妈都让你别闹了!
是你无理取闹!”说着扑过来想抢我包。
我侧身躲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门口有人咳了一声。
我们同时回头,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公文包,皱着眉:“这里是李国强家吧?
我是郊区信用社的。
我们查到李春兰女士有一笔存款到期,联系不上本人,就上门确认一下。”
哥哥的脸刷地一下惨白,瘫在地上。
我的心跳得厉害,刚要开口,男人又补了一句:
“不过,这笔存款的受益人,不是李国强,也不是李雪。”
他翻开文件,念出名字——
“而是一位叫苏佩琪的女士。”
这句话像炸雷一样在屋里炸开。
我愣在原地,包差点掉下去:“苏佩琪?谁啊?我妈从来没提过这个人……”
哥哥也傻眼了,喃喃道:“不可能……妈怎么会把钱留给外人……”
他冲上去抓住职员的胳膊:“是不是搞错了?我妈叫李春兰,你们一定查错了!”
职员推开他,冷声道:“我们已经核对过身份证号和预留信息,不会有错。
这笔存款是十年前开的,受益人写的是苏佩琪,还留下了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
我整个人都懵了。
十年前,妈身体还好,爸刚过世不久。
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存钱?受益人还是个陌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