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两题齐白石墓:一段民国艺坛的生死对话与金石情谊
——从北京画院藏本看大师间的精神传承
在中国近现代艺术史上,于右任与齐白石的交往堪称一段传奇。两位大师,一位是“当代草圣”,一位是“人民艺术家”,他们的友谊不仅体现在生前的诗画唱和中,更凝结在于右任为齐白石两度题写墓碑的轶事里。北京画院珍藏的这两幅题字版本,经由齐白石书画院院长、齐良芷弟子汤发周公之于众,为我们揭开了这段跨越时空的金石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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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题齐白石墓两种(北京画院藏)
一、墓碑题字的波折:从政治避祸到艺术永恒
1930年代,年过七旬的齐白石已开始思虑身后事。他首次邀请于右任题写墓碑,内容为“齐白石先生之墓”。然而抗战爆发后,北平沦陷,日伪政权对文化名人的监视日益严密。齐白石唯恐墓碑题字引来祸端,忍痛将原碑文销毁。这一细节揭示了乱世中艺术家的生存困境——连墓碑都需“政治正确”。
直至1946年,齐白石南下办展时再度恳请于右任补题。这一次,于右任以篆书挥就“湘潭齐白石墓”六字,却因在世题碑不宜落款的传统,巧妙地在款识处镌刻“中华民国万岁”以代年月。这一处理既避讳了生死禁忌,又将个人艺术与家国情怀相融,堪称民国碑刻的独特范本。北京画院藏本中,篆书的浑厚朴拙与款识的率性奔放形成鲜明对比,恰似二人性格的写照:齐白石如刀刻斧凿般刚直,于右任则似黄河奔流般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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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题齐白石墓
二、金石之谊:从笔墨往来到精神共鸣
于右任的题碑绝非简单的应酬之作。据汤发周公布的文献显示,齐白石曾对于右任的书法推崇备至,尤其欣赏其“熔碑帖于一炉”的线条质感。而于右任亦多次为齐白石画集题签,如《白石诗草》的封面题字,便是二人艺术互鉴的见证。1946年齐白石南下时,于右任更亲自协调展览事宜,甚至动员政商界人士购藏其作品,以解白石晚年生计之困。
北京画院藏的两幅题字版本中,早期作品以楷书为主,端庄肃穆;后期篆书版本则融入金石趣味,线条如屋漏痕般苍劲。这种风格演变,恰与齐白石“衰年变法”中追求“似与不似”的美学理念相呼应。汤发周指出,于右任在题字时特意研究了齐白石的篆刻刀法,使书法与墓主艺术精神高度统一——墓碑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成为艺术精神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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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题齐白石墓
三、文物命运与当代启示
这两幅题字的流转本身便是一部微型史书。原碑在文革中遭破坏,1982年由齐白石弟子李苦禅重书,现立于海淀区魏公村旧址(后迁至香山金山陵园)。而北京画院藏的墨迹本则因早年捐赠得以保全,成为研究民国艺术交往的一手资料。汤发周通过梳理齐良芷遗留的档案发现,于右任题写时曾笑言:“吾辈笔墨,终须代山川立言。”此言暗合齐白石“为万虫写照,为百鸟张神”的创作观,道出两位大师对艺术永恒性的共同追求。
如今,当我们凝视这两幅题字,看到的不仅是书法之美,更是一个时代的文化生态:在战火与动荡中,艺术家们以笔墨构筑起超越生死的精神家园。正如齐白石墓园中那并立的花岗岩墓穴(与其继室胡宝珠合葬)所象征的,艺术家的生命会逝去,但金石永铸的对话将长存人间。
本文综合了汤发周公布的北京画院档案、齐白石墓迁移史料及于右任书法研究,通过墓碑题字这一特殊载体,重构了两位大师的交往细节与时代语境。正文分三部分展开,兼顾学术性与可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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