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八口住进我家空调不关,我带女儿回娘家,让老公看着办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婆婆”两个字时,窗外的蝉鸣正聒噪到了顶点。
我正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女儿兜兜吃西瓜。
黏腻的晚风从纱窗挤进来,带着一股子热浪,吹得人汗毛都立着。
我划开接听,开了免提,继续喂兜兜。
“喂,妈。”
“曼曼啊,吃饭了没?”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热情得有点不真实。
“吃了,您呢?”我客气地回着。
兜兜张着小嘴,像只待哺的雏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手里的勺子。
“我们刚下车,你爸非要来市里做个全面检查,我想着,顺便带你弟弟他们一家也来逛逛,你小侄子不是快上学了嘛,带他来见见世面。”
我的心,咯噔一下。
手里的勺子悬在了半空。
“我们?弟弟他们一家?”我重复了一遍,感觉喉咙有点发干。
“是啊!还有你小姑子两口子,正好她休年假,一合计,干脆一块儿来了,热闹!”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个马蜂窝炸了。
一个,两个,三个……我掰着手指头,连公公婆婆在内,浩浩荡荡八口人。
八口人,要住进我这三室两厅的房子里?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公赵磊,他正瘫在沙发上刷短视频,笑得一脸傻气。
“妈,你们……订好酒店了吗?我跟赵磊等会儿过去接你们。”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订什么酒店啊!你那房子不是大嘛,三间房呢,我们挤挤就行了!住酒店多浪费钱!”婆婆的声音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地义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气,把勺子里的西瓜喂进兜兜嘴里,小丫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妈,我们家就三个房间,我们自己住一间,兜兜一间,还有一间是我的书房,里面都是我的东西,住不下这么多人。”
“哎呀,年轻人哪有那么多东西!你那书房收拾收拾不就行了?我们老的跟你公公睡一间,你弟弟一家跟你小姑子一家,一人一间,正好!”
她已经把我的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没吭声,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赵磊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电话,刚才还傻乐的脸,一点点僵住。
“妈……八个人?……哦……哦,行,那你们在哪?我们过去接。”
他挂了电话,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讨好和无奈。
“老婆,你看这……”
“我看什么?赵磊,你妈带着你全家来打秋风,你让我看什么?”我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们露宿街头吧?”他小声嘟囔着,典型的和稀泥。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我们怎么说的?这是我们的家,不是你们赵家的免费旅馆!偶尔来住可以,拖家带口算怎么回事?”
“就住几天,检查完就走。”他还在试图安抚我。
我冷笑一声:“几天?你信吗?你那个弟弟是来逛逛的?你那个弟媳是省油的灯?指不定憋着什么心思薅羊g毛呢!”
赵磊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人已经在车站了。”
我还能怎么办?
我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去书房收拾东西,自己则去把客房的床单被套全换了。
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发酵的面团,越胀越大。
一个小时后,玄关处挤满了人。
汗味、泡面味、火车卧铺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气味,瞬间充满了我的家。
我那个三岁的小侄子,穿着鞋就“噔噔噔”地往客厅的地毯上踩。
弟媳妇王莉一屁股坐在我的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哎哟,还是城里好,一进屋就这么凉快!嫂子,你家这空调开的几度啊?”
我没理她,默默地去厨房倒水。
婆婆像个指挥官,大手一挥:“老大,你带你爸去那间房!老二,你们两口子带孩子住那间!小妹,你们就委屈一下,住书房!”
完全没问过我这个主人的意见。
我端着水出来,看着他们大包小包地堆在地上,活像个春运现场。
赵磊尴尬地对我笑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嫂子,你家Wi-Fi密码多少?”小姑子倒是还算客气。
我报了一串数字。
瞬间,客厅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短视频的背景音乐。
我的家,在一小时之内,变成了人声鼎沸的网吧。
晚饭我是没力气做了,直接点了附近餐厅的外卖。
八个人,十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婆婆看着菜,撇了撇嘴:“哟,还点外卖啊,曼曼现在在家闲着,做几个菜不是随手的事嘛。”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没抬头:“今天太累了,做不动。大家先吃现成的吧。”
“就是,我嫂子又不是你们家保姆。”小姑子的老公李哥,还算说了句人话。
婆婆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我开始收拾碗筷,没一个人上来搭把手。
他们全家都舒舒服服地陷在沙发里,看着电视,聊着天,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赵磊想过来帮忙,被他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上了一天班累了,歇着!让曼曼弄就行,她在家一天也没啥事。”
我把碗筷摔在洗碗槽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朝厨房看来。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我心里的怒火。
赵磊,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家人。在他们眼里,我不工作,就等于我是个闲人,是个免费的劳动力。
洗完碗,我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筋疲力尽。
走进卧室,发现兜兜的房间门开着。
弟媳王莉正拿着我的面霜,往自己脸上抹。
“嫂子,你这面霜什么牌子的啊?还挺好闻的。”她看到我,一点尴尬都没有。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的,敏感肌专用。”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拿回我的面zhuang。
“哟,还国外带的,肯定挺贵吧?”她眼睛放光,“嫂子你真幸福,姐夫这么疼你。”
我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收进了抽屉里。
“兜兜要睡了,你们动静小点。”我下了逐客令。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我关上门,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梳妆台,一种被侵犯的感觉让我恶心。
这一晚,我几乎没睡。
房子里所有的空调都被开到了最低——16度。
中央空调的外机就在我们卧室窗下,嗡嗡的轰鸣声吵得我头疼。
我能想象电表飞转的样子。
凌晨两点,我实在受不了,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
果然,客厅的空调也开着,冷风嗖嗖的。
我拿起遥控器,调到了26度。
然后,我挨个房间,把温度都调了上去。
刚回到卧室躺下不到半小时,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我竖起耳朵听,是婆婆。
她嘟囔着“热死了”,然后我听到了遥控器“滴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冷气又开始加强了。
我躺在床上,气得浑身发抖。
这不是省电的问题,这是尊重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大概都还在睡。
餐桌上杯盘狼藉,昨晚吃剩的西瓜皮,零食包装袋,扔得到处都是。
我默默地开始收拾。
赵磊起来了,看着我,一脸愧疚。
“老婆,辛苦你了。”
“赵磊,我只说一遍,今天,你必须让他们把空调温度调上去,晚上睡觉必须关客厅空调。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好好好,我今天一定说。”他连声答应。
然而,到了晚上,一切照旧。
我质问赵磊,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说了,妈说小侄子怕热,一热就起痱子。”
“他怕热,我女儿就不怕冷吗?兜兜这两天都开始咳嗽了!你听见没有?”我压低声音吼他。
“那我能怎么办?那是我妈!”他也有了火气。
“你妈是你妈,你女儿就不是你女儿了?”我气笑了,“赵磊,你搞清楚,这是我家,不是你妈家!”
我们俩在卧室里吵,外面的人跟没听见一样,电视声音开得巨大。
那一刻,我对他失望透顶。
这个男人,永远学不会拒绝,永远把他的原生家庭放在我们的小家前面。
第三天,我发现冰箱里的进口牛肉不见了。
那是我特意给兜兜买的,准备做辅食的。
我找到婆婆,问她:“妈,冰箱里那块牛肉你看到了吗?”
婆婆正在指挥王莉在厨房里炖汤,厨房里一股浓郁的香料味。
“哦,那个啊,我看着挺好的,就给炖了。你弟弟最近上班累,给他补补。”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看着锅里翻滚的肉块,怒火中烧。
“妈,那是我给兜兜吃的!她肠胃弱,不能吃这么油腻和重口味的东西!”
“哎呀,小孩子家家哪那么娇贵!我们那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就是太精细了!”婆婆不以为然。
“精细?这是科学喂养!你们那套老黄历早就过时了!”我终于忍不住了。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辛辛苦苦给你炖汤,你还不领情?我是你妈,还能害了你不成?”婆婆也火了,把勺子一摔。
王莉在旁边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就是啊嫂子,妈也是一片好心。你不吃就算了,怎么还说妈呢。”
我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婆媳俩,气得说不出话。
我转身就走,回到房间,关上门。
我听见婆婆在外面骂骂咧咧,说我嫁到他们家是享福了,还不知足,说我就是个“富贵太太”的命,吃不了苦。
我抱着开始咳嗽的兜兜,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兜兜的小脸在我怀里蹭了蹭,软软糯糯地说:“妈妈,不哭。”
我瞬间破防了。
为了我的女儿,我也不能再这么忍下去。
晚上,赵磊回来,我把白天的事情跟他说了。
他听完,皱着眉头:“妈也是好心,她不知道那个肉是给兜兜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赵磊,你是不是眼瞎心盲?这不是好心,这是不尊重!这是没界限!她没问过我,就动了我的东西,动了我女儿的口粮!”
“那我现在去跟她说,让她下次注意?”他试探地问。
“有用吗?你说了她会听吗?空调的事你说了吗?她听了吗?”我一连串的反问,让他哑口无셔言。
“那你想我怎么样?跟她大吵一架,把他们赶出去?”他提高了音量,脸上满是烦躁。
“如果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那就这么做!”我也豁出去了。
“你不可理喻!”他摔门而出。
我听见他去了书房,大概是跟小姑子两口子挤着睡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兜兜的咳嗽声,和窗外空调外机的轰鸣声,心一点点变冷。
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它成了一个战场,而我孤立无援。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电费APP。
这短短四天,电费已经飙升了八百多块。
我截了个图,发给了赵磊。
没有配任何文字。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两个字:“我转你。”
接着,微信提示到账一千元。
我看着那串数字,笑了。
在他眼里,这一切,都只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我的委屈,我的愤怒,我的底线被践踏,都可以用钱来摆平。
我忽然觉得,我跟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做项目经理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只知道花钱填坑,却不解决根本问题的甲方。
而现在,我的老公,成了我人生这个项目里,最猪的那个队友。
我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
问题定义:家庭边界被严重侵犯,生活质量急剧下降,女儿健康受到威胁。
核心矛盾:我的底线 vs 婆家的无限索取 vs 丈夫的无能和稀泥。
现有解决方案(忍耐、沟通)已宣告失败。
必须启动B计划。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在解决问题。
我给我的闺蜜,一个律师,发了条信息:“如果夫妻一方的家人长期霸占家庭空间,严重影响另一方和孩子的生活,算不算一种家庭暴力?”
她秒回:“精神层面的冷暴力和生活空间的侵占,在法律上很难界定为家暴,但绝对是离婚的合理理由。怎么了你?你那帮极品亲戚又作妖了?”
我回了个“嗯”。
她发来一段语音:“别硬扛,你不是忍者神龟。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是第一位的。”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混沌的腦子。
对,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我不再犹豫。
我打开了购票软件,订了两张第二天回我妈家的高铁票。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兜兜的衣服,我的衣服,常用的护肤品,兜兜的药,iPad,充电器……
我像一个即将出差的项目经理,有条不紊地打包着必需品。
每收拾一件东西,我的心就平静一分。
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我出奇地冷静。
我甚至还有心情,打开外卖软件,给我妈家订了一堆她爱吃的水果和零食,预约明天下午送达。
做完这一切,我写了一张便签。
我没有写任何情绪化的字眼,我只是罗列了事实。
“赵磊:
我带兜兜回我妈家住一段时间,她咳嗽得厉害,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她休养。
以下是你家人在我家这几天的日常所需,供你参考:
1. 每日三餐:早餐(粥、包子、油条,八人份),午餐(五菜一汤,八人份),晚餐(六菜一汤,八人份)。你母亲喜欢红烧肉,你弟媳不吃辣,小侄子挑食。请合理搭配。
2. 水果零食:每日消耗量巨大,请及时补充。他们喜欢吃进口车厘子和山竹。
3. 日用品:卫生纸、沐浴露、洗发水已见底,请购买。
4. 家务:每日垃圾需分类丢弃两次,地板需吸尘并拖地一次,厨房需在三餐后清理干净。
5. 电费:根据目前的使用情况,预计本月电费将突破3000元,请做好心理准备。
6. 附:兜兜的医保卡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如果需要,你知道去哪家医院。
最后,什么时候你觉得这个家,重新变回了‘我们’的家,而不是‘你们’的招待所,再联系我。
林曼。”
我把便签放在他床头,然后躺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他们都还在睡梦中,整个屋子只有空调的噪音。
我给兜兜穿好衣服,喂她喝了点温水。
小丫头很乖, sensing my mood, she was unusually quiet.
我拉着小小的行李箱,抱着兜兜,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婆婆的房门开了。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我:“曼曼,这么早带兜兜去哪啊?”
我脸上挂着职业假笑,那种面对难缠客户时练出来的标准笑容。
“妈,带兜兜去上个早教体验课。”我说谎说得面不改色。
“哦,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做早饭。”她打着哈欠,又回房睡了。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涼意,和屋里那股浑浊的冷气截然不同。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坐上出租车,我给赵磊发了条微信:“床头有便签,自己看。”
然后,我开启了勿扰模式。
世界清静了。
兜兜在我怀里,好奇地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
“妈妈,我们去外婆家吗?”
“对呀,兜兜想外婆了吗?”
“想啦!”她开心地拍着小手。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的最后一点阴霾也散去了。
我做的,是对的。
高铁上,我刷着手机,看到社区团购群里正在接龙冷链配送的海鲜。
我想起以前,我总是 meticulously planning our meals for the week, making sure we ate healthy and varied food.
现在,那个冰箱里塞满的,是别人的欲望。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一个能管好几十人团队、预算上千万项目的PM,竟然在“家庭管理”这个最基础的项目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不是我能力不行,是我选错了项目搭档。
一个好的搭档,会跟你一起设定目标,抵御风险,解决问题。
而一个猪队友,他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到了我妈家,一开门,我妈看着我拉着行李箱,抱着孩子,愣住了。
“你这是……”
“妈,我申请回厂返修一段时间。”我开了个玩笑。
我妈是明白人,什么都没问,接过我怀里的兜兜,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让孩子跟你受累。快进来,外面热。”
我妈家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才是家的味道。
晚上,我给兜兜洗完澡,小丫头大概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咳嗽也轻了许多。
我妈端着一碗冰糖雪梨水进来。
“跟妈说说,怎么回事?”
我靠在床头,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我妈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你做得对。”
我有点意外,我以为她会劝我“家和万事兴”。
“婚姻不是扶贫,也不是开善堂。”我妈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没教过你逆来顺受。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赵磊这次,是该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我鼻子一č酸,点了点头。
“你就在家好好住着,啥也别管。看他赵磊,到底是要他那个大家庭的面子,还是要你这个小家庭的里子。”
有了我妈这句话,我心里彻底踏实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手机都快被赵磊打爆了。
我一个都没接。
微信消息从一开始的“老婆,你到底去哪了?”,变成了“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搞不定!”,再到后来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中间还夹杂着他转账的截图,是他支付那张巨额电费账单的凭证。
我只是偶尔回一句:“兜兜还在咳嗽。”
或者:“家里安静吗?”
他发来大段大段的语音,我一条都没点开听。
我不想听他的解释和道歉,我要看他的行动。
第三天晚上,我正陪兜兜看绘本,门铃响了。
我妈去开门。
門口站着趙磊,一臉憔悴,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他手里提着一堆东西,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你来干什么?”我妈堵在门口,没让他进。
“妈,我……我来接曼曼和兜兜。”他声音沙哑。
“接?接回去继续给你家当保姆,给你家当提款机吗?”我妈一点不客气。
“不是的妈,我……”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他。
“他们走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
“怎么走的?”我继续问。
他低下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跟他们吵了一架。”他嚅囁着说,“我把你的便签给他们看了,我说我没钱了,工作也可能要丢了,养不起这么一大家子了。”
“然后呢?”
“我妈骂我娶了媳妇忘了娘,说我被你迷昏了头。王莉说我小气,舍不得给家人花钱。我……我没忍住,就把他们都吼出去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说这个房子是我和林曼辛辛苦苦挣钱买的,不是我的,是‘我们’的。他们要住,就自己出去租房子,或者住酒店,我出钱。但不能赖在我的家里,把我老婆孩子逼走。”
我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然后,我给他们订了酒店,住了两晚。今天下午,我把他们全都送上回老家的高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看他订的高铁票记录。
八张票,一张不少。
“老婆,你跟我回家吧。”他看着我,眼神里滿是懇求,“家里太空了,没有你跟兜兜,那不是家。”
我妈在旁边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不是家了?早干嘛去了?”
我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他没敢跟进来,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门口。
过了很久,我拿着一张纸走出去,递给他。
他接过去一看,愣住了。
上面是我手写的一份《家庭成员短期来访协议》。
甲方:林曼。乙方:赵磊。
协议内容包括:
1. 来访需至少提前一周通知,并明确告知来访人数、事由和预计停留时间。
2. 单次来访停留时间原则上不超过三天。
3. 来访期间,所有家庭成员需尊重甲方的生活习惯,包括但不限于空调温度设定、作息时间、物品使用等。
4. 甲方没有义务为乙方家人提供餐饮服务,可共同承担家务或外出就餐,费用AA。
5. 如违反以上协议,甲方有权单方面中止来访。
下面是甲方签名:林曼。
乙方签名处,一片空白。
赵磊看着这份协议,臉色一阵红一阵白。
“老婆,你这是……”
“签了它,我就跟你回去。”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赵磊,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爱你,我愿意跟你过日子,但我不能接受一个没有边界、没有尊重的婚姻。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之间,可能真的需要重新考虑了。”
这不是威胁,这是我的底线。
我妈在旁边 nodded approvingly.
赵磊拿着那张纸,手微微发抖。
他看了很久,然后,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好,我签。”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把协议递给我。
“老婆,对不起。以前是我混蛋,是我没拎清。我总想着息事宁人,结果委屈了你和孩子。”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我。
“以后,我来当这个恶人。我们的家,我来守护。”
我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眼泪,却终于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委屈,是释放。
回家的路上,赵磊开车,我抱着兜兜坐在副驾。
他一路都在说那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第一天,他雄心勃勃地点了外卖,结果被我婆婆嫌弃浪费钱。
第二天,他亲自下厨,结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小侄子直接把饭碗给扣在了地上。
他要去收拾,被王莉拦住,说:“哥,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家务,等嫂子回来弄呗。”
那一刻,他说他才真正明白我便签上写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总觉得,你在家带孩子,比我上班轻松多了。”他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那几天我才知道,管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比我写一百页PPT都累。”
“最让我崩溃的是,”他顿了顿,“我妈竟然跟我说,要不让王莉的孩子,转到市里来上学,就住在我们家,让我帮忙找找关系。”
我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当时就炸了。”赵磊说,“我才明白,在他们眼里,我的家,我的资源,都是可以被无限索取的。他们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家庭,只把我当成他们在大城市的‘办事处’。”
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
孺子可教也。
回到家,一开门,一股熟悉的、清新的空气。
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餐桌上摆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我愣住了。
“我请了家政,深度保洁了一次。”赵磊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把那些不好的气味,全都去掉。”
我看着他,笑了。
这个男人,虽然迟钝,但总算开窍了。
晚上,我给兜兜讲完故事,回到卧室。
赵磊正在看我写的那份协议,还拿了个荧光笔在上面划重点。
“老婆,我觉得第四条可以再补充一下。”他一脸严肃地跟我讨论,“外出就餐费用AA,家务共同承担,这个‘共同’要量化。比如,可以规定,谁做饭谁不洗碗。”
我被他这副项目经理上身的模样逗笑了。
“行啊,赵经理,你补充吧。”
他真的拿起笔,在旁边加了一条补充说明。
我凑过去看,他写的是:“乙方(赵磊)应主动承担50%以上的家务劳动,包括但不限于洗碗、拖地、倒垃圾。”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那点芥蒂,彻底烟消云散。
生活,或许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项目。
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bug和突发状况。
关键在于,你的团队,你的搭档,是否愿意和你一起,去debug,去迭代,去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
而不是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給你一个人。
我从背后抱住他。
“赵磊。”
“嗯?”
“下次我妈要是想来住一个月,你也给她写份协议?”
他身子一僵,然后转过身,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月色正好。
空调静静地运转在26度,送来恰到好处的凉爽。
家不是无限责任公司,我的温柔也早就过了试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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