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短信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从机场回家的出租车上,连着跑了三个城市,谈下一个大单,我疲惫得像条被抽了筋的狗,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家抱抱老婆孟婉清,吃口她做的热汤面。可手机屏幕一亮,是婉清的微信:“志宏,你先别回家,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我的天,当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疲惫瞬间被一股邪火冲得无影无踪。为什么不让我回家?结婚五年,我们连红脸都少有,家永远是我最踏实的港湾。我立刻回拨过去,无人接听。再打,直接给我挂了。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顺着我的脊梁骨就爬了上来,心里头跟塞了块大石头似的,堵得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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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哥们儿,没事吧?脸都白了。”
我没理他,哑着嗓子吼了一声:“师傅,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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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什么夫妻情分,什么理智冷静,全都被我扔到了九霄云外。我只知道,我的家,出事了。车子刚在楼下停稳,我扔下几张红票子,疯了似的冲上楼。站在家门口,我甚至能听见里面隐约有男人的说话声。怒火彻底烧穿了我的理智,我后退两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门锁上!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我硬生生踹开。客厅里,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我老婆孟婉清,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还有……我那本该在千里之外上大学的亲妹妹,庄晓燕。
孟婉清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全是惊恐和绝望,她慌了,慌得嘴唇都在哆嗦。我妹妹庄晓燕则是满脸泪痕,看到我像见了鬼一样。而那个陌生男人,穿着白大褂,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个听诊器。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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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事儿,我心里就五味杂陈。我叫庄志宏,今年三十有五,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销售总监。这工作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钱,三天两头出差,酒桌上陪笑,下了酒桌还得跟孙子似的伺候客户。我这么拼,图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我老婆孟婉清和我们这个小家能过上好日子。
婉清是个特别温柔贤惠的女人,长得清秀,说话总是细声细语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了婚。她本来在一家设计院工作,后来我工作越来越忙,她就辞了职,专心在家照顾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每次出差回来,不管多晚,总有一盏灯为我亮着,一碗热饭等我。我一直觉得,娶到婉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们俩的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我对她,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可人心这东西,有时候真的经不起试探。这次出差前,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婉清开始变得爱走神,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嗯嗯”地应着,眼睛却是空洞的。我还发现她偷偷在吃什么药,瓶子藏在衣柜最里面,我问她,她就说是调理身体的维生素。我这人粗枝大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最近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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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差路上,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闲聊中说了一句:“志宏啊,我前两天去你们家,婉清不在,我问邻居张阿姨,她说最近老看见婉清跟一个男的进进出出,你可得上点心。”
我当时嘴上说着“妈你想多了”,可心里已经咯噔一下。张阿姨是我们楼下出了名的长舌妇,但无风不起浪。我压下心里的怀疑,想着等我回去,一定要跟婉清好好聊聊。可我万万没想到,迎接我的,会是这样一条让我别回家的短信,和一个被我亲手踹开的“真相”。
看着客厅里那六目相对的场景,我的血全涌上了头。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那眼神,恨不得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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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我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婉清浑身一颤,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哽咽着说:“志宏,你……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你在家给我演这出戏?孟婉清,你对得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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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话说得极重,婉清的脸白得像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我妹妹晓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哥!你别骂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我一把甩开她的手,指着那个男人,“那你说,这是谁?大半夜的,一个男人在你嫂子房里,还穿着白大褂,玩什么医生病人的游戏呢?!”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又尖又刻薄。婉清被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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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晓燕尖叫一声,和那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此刻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庄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我是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我叫曹建军。这是我的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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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递到我面前。
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什么主任医师,什么神经内科?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吼道:“我管你是什么医生!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曹医生皱了皱眉,扶着昏迷的婉清,对晓燕说:“快,去房间把孟女士的应急药拿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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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燕哭着跑进卧室,很快拿出一个药瓶。曹医生熟练地掐着婉清的人中,将药喂了进去。看着他专业的手法,和我妹妹那焦急的样子,我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莫名其妙地就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困惑和不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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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婉清悠悠转醒,看到我,眼神里全是悲伤和凄凉。她挣扎着坐起来,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志宏,你都知道了……”
我愣住了,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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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燕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袋,颤抖着递给我:“哥,你自己看吧……嫂子不让我们告诉你,是怕你分心,怕拖累你……”
我迟疑地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打开来,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病历和检查报告。最上面的一张诊断书上,那几个黑色的铅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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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阿尔茨海默病。”
我的手一抖,那几张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我整个人都懵了,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阿尔茨海默?那不是老年痴呆吗?婉清才三十三岁,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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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医生叹了口气,把婉清扶好,对我说道:“庄先生,孟女士是三个月前确诊的。早发型阿尔茨海默病,非常罕见,病情进展也可能更快。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我们医院接受治疗。今天是我过来做家庭回访,评估她的居家环境和认知状况,晓燕同学不放心,特意从学校请假回来陪着她。孟女士反复叮嘱我们,一定不能让你知道,她说你的事业正在关键期,不能让你有任何负担。”
负担……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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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身,捡起那张诊断书,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我却怎么也看不懂了。我想起婉清最近的种种反常:她的走神,她的健忘,她藏起来的药瓶……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维生素,而是延缓记忆衰退的药物。我想起我妈说的,那个经常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原来就是曹医生。
所有我疑神疑鬼的线索,所有我脑补的背叛戏码,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无比残酷又可笑的误会。
我没有抓到什么奸夫,我只是撞破了我妻子用生命在为我守护的秘密。她一个人,默默地扛着这么大的天崩地裂,还要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她不是不爱我了,她是太爱我了,爱到宁愿自己一个人掉进深渊,也不想拽住我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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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像个疯子一样,用最恶毒的语言揣测她,用最羞辱的方式伤害她,我踹开的不是一扇门,是她最后的尊严和强撑的坚强。
“嫂子为了不让你担心,每次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有一次她做检查,在医院迷路了,一个人坐在走廊里哭。还是我打电话给她,才发现不对劲,从学校赶过去的。”晓燕哭着说,“从那以后,只要曹医生要来家里,我都会请假回来陪着她。今天她算着你快回来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发信息给你,让你别回来,就是怕你撞见……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嫂子?她为你受了多少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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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抬起头,看着婉清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她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我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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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在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婉清……对不起……”我抓着她的手,那双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地颤抖,“对不起……我混蛋……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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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再也忍不住,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那个被自己踹坏的家门口,哭得像个孩子。
婉清看着我,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反手握住我的手,轻轻地说:“不怪你……志宏,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曹医生给我们详细讲解了病情,并留下了一些护理建议后就离开了。晓燕也回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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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一片狼藉,那扇被我踹坏的门,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提醒着我今晚的愚蠢和暴戾。
我抱着婉清,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我才知道,她已经开始出现短期记忆障碍,有时候会不记得刚刚说过的话,有时候会把盐当成糖。她每天都在本子上记下要做的事情,记下我的喜好,记下我们之间重要的回忆,她说她怕有一天,会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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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嫌弃我,会觉得我是个累赘。”她靠在我怀里,声音小小的,“你工作那么辛苦,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我听着她的话,心都碎了。我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孟婉清,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的命。以前是我在外面拼,你在家里撑着。现在天塌下来了,换我来给你撑着。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记不记得我,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们是夫妻,就是要一起扛事儿的。”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变了。我向公司申请调岗,从需要频繁出差的销售总监,调到了行政岗位,薪水降了一大截,但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婉清。
我开始学习如何照顾一个阿尔茨海mer患者,学习如何有耐心地重复一句话,学习如何在她情绪失控时安抚她。我把家里所有有棱角的地方都包上了软垫,在各个房间贴上提示她这是哪里的标签。
日子很难,真的很难。有时候,她会对着我,一脸茫然地问:“先生,你是谁?”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样。但下一秒,我就会笑着对她说:“我是庄志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然后,我会拿出我们的相册,从第一张我们穿着学士服的合影开始,一张一张地给她讲我们的故事。有时候讲着讲着,她会突然笑起来,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我老公。”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那扇被我踹坏的门,我没有换掉,只是请师傅来修好了。我留下了那道深深的裂痕,每天进出家门,我都会看到它。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我,夫妻之间,最可怕的不是疾病和困难,而是猜忌和不信任。
一个家,门坏了可以修,人心要是伤了,就真的很难愈合了。我庆幸,我那一脚虽然踹开了门,但也踹开了我们之间那道隔着秘密的墙,让我们能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紧紧地抱在一起。
你们说说,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一帆风顺呢?夫妻,不就是那个在风雨里能为你撑伞,在黑暗里能牵着你手的人吗?换了是你们,遇到这样的事,是会选择一个人扛着,还是会和盘托出,一起面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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