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我被客厅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惊醒,那是次卧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我心里那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又是这样,贺宇辰这个男人,宁可在那个堆满杂物的次卧里喂蚊子,也不愿意回主卧跟我低个头。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次卧门口,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里面死一般地寂静。我冷笑一声,决定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让他知道知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我从厨房的备用钥匙串里翻出次卧的钥匙,手都在抖。可当我轻轻拧开门锁,把门推开一道缝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里面没有我预想中他辗转反侧的落魄,反而透出一股淡淡的泡面和咖啡混合的、属于男人的“快活”味道。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我看到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贺宇辰睡得像头猪,呼吸均匀,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上那件我最讨厌的、印着游戏logo的旧T恤,此刻看起来竟无比和谐。我的目光扫过房间,瞬间被角落里的景象钉住了——那里哪还是什么杂物间?分明是一个装备齐全的“星际驾驶舱”!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以为的惩罚,原来是人家的狂欢。
说起这事儿,还得从半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开始。我叫冯婉清,今年32岁,做居家设计师,收入还算不错。我老公贺宇辰,比我大一岁,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当项目经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挣得也比我多一些。我们结婚五年,没孩子,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就像一杯温吞水。可男人啊,不管多大岁数,心里都住着个长不大的孩子,而贺宇辰那个孩子,就痴迷于电脑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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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花两万块钱配一台顶配电脑。两万块!我一听血压都上来了。我们每个月房贷车贷就要一万多,还要存钱为以后要孩子做准备,每一分钱我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他倒好,张嘴就要两万块去买个“玩具”!我当时就炸了:“贺宇辰,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我们家那台电脑不是好好的吗?玩你那些打打杀杀的游戏不够用?”
他一脸不耐烦地跟我解释:“什么打打杀杀的,那是我的爱好,我的社交!再说了,这钱是我自己的项目奖金,又没动家里的存款,你管得着吗?”他这话一下就戳了我的肺管子。“你的钱?我们是夫妻,你的钱就不是这个家的钱了?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凶,最后我撂下狠话:“你要是敢买,你就抱着你那破电脑去次卧睡,别想再进主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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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句狠话能镇住他,没想到贺宇辰梗着脖子回了一句:“睡就睡!谁稀罕!”第二天,那个硕大的电脑主机箱就快递到了家。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箱子对他说:“贺宇辰,你说的,今天开始,你跟它过去!”那天晚上,我真的把他所有的枕头被子都扔进了次卧,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主卧的门。我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心里又气又有点得意。我心想,看你能撑几天,次卧那张床又小又硬,夏天还没空调,不出三天,你保证得灰溜溜地回来求我。这就是我对他幼稚行为的惩罚。
刚开始分房睡的第一个星期,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每天晚上,我一个人霸占着两米的大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贺宇辰呢,每天早上起来都是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眼圈发黑,估计是被蚊子咬惨了。他几次想跟我搭话,我都用后脑勺对着他。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惹怒我的下场有多严重。我觉得自己拿捏住了他的命脉,掌握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男人嘛,就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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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个月过去,情况有点不对劲了。贺宇辰好像……习惯了。他不再试图跟我说话缓和关系,每天下班回来就一头扎进次卧,连晚饭有时候都端进去吃。我听着里面传来的键盘鼠标噼里啪啦的声音,心里又升起一股怒火,但转念一想,哼,随他去,我看你能玩物丧志到什么时候。你就作吧,等公司裁员第一个裁你,看你还怎么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发现贺宇辰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下班回来就瘫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抱怨工作累、领导傻。他好像精力旺盛了不少,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在次卧里捣鼓半天,然后神清气爽地去上班。有时候我周末赖床到中午,起来时发现他已经把早饭都吃完了,碗也洗干净了。他甚至开始在阳台上养起了花花草草,那几盆绿萝被他伺候得油光水滑。他整个人,好像脱离了我,活得越来越滋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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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不对啊!剧本不应该是这么演的。难道他不觉得孤单吗?他不想念主卧那张柔软的大床吗?他不想老婆吗?我的“惩罚”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让他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我开始变得焦虑,甚至有点疑神疑鬼。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回家才对我这么冷淡,对我分房睡的决定毫不在意?
我开始偷偷观察他。翻他手机,聊天记录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除了工作群就是几个游戏哥们儿群。查他消费记录,除了日常开销,就是一些游戏充值和外卖,外卖地址还都是送到家里。没有任何可疑的酒店、餐厅或者礼物消费。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更大的疑惑又涌了上来:既然外面没人,他为什么对我这副死样子?这日子还想不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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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不下面子去主动求和,只能旁敲侧击。有一次吃饭,我装作不经意地说:“隔壁王姐他们两口子最近在闹离婚呢,也是因为分房睡,分着分着感情就淡了。”我一边说一边偷瞄贺宇辰的反应。结果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夹了一筷子菜,淡淡地说:“哦,那挺可惜的。人跟人不一样。”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噎死。什么叫“人跟人不一样”?意思是我们就适合这么“相敬如冰”地过一辈子?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把次卧的门给反锁了。以前只是关着,现在只要他人在里面,门必定是反锁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在里面开视频会议,或者跟朋友打游戏连麦,怕你突然进来打扰我。”这理由找得冠冕堂皇,可我心里清楚,他就是在防着我,那个小小的次卧,已经成了他的独立王国,一个拒绝我进入的私人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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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了,整整半年。从春天到了秋天,我从最初的洋洋得意,到中间的困惑,再到现在的恐慌,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独角戏,而观众早就离场了。那天晚上,就是我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点。我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看到他那个“极乐空间”的瞬间,所有的愤怒、委屈和不解都找到了出口,但这个出口,却让我看到了一个更残酷的真相。
那一晚,我没有吵也没有闹。我轻轻关上门,回到了冰冷的主卧。我失眠了,睁着眼睛到天亮,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次卧里的情景。那个人体工学电竞椅,比我给他买的办公椅贵了三倍;那个机械键盘,敲击的声音清脆悦耳,是他梦寐以求的款式;那个挂在墙上的降噪耳机,能把他和整个世界隔绝开;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车载冰箱,里面塞满了他爱喝的冰可乐和啤酒,而我因为说不健康,已经很久不让他喝了。我在便利贴上看到他写的字条:PMP认证考试,冲!原来,他每晚玩游戏之余,还在偷偷学习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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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把他关进了禁闭室,实际上,是我亲手为他打造了一个天堂。在这个天堂里,没有我的唠叨,没有家庭的琐碎,没有夫妻的义务,只有他自己。他可以在里面通宵打游戏,可以吃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目标而奋斗,他活成了一个自由快乐的单身汉,而这一切,都是我“赏赐”给他的。我才是那个被关在偌大主卧这座“牢笼”里的人,每天守着一张空床,胡思乱想,自我折磨。我有多愚蠢?我简直是愚蠢到了家!我用尽全力打出去的一拳,结果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棉花上,还把自己给震出了内伤。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平静地对正在刷牙的贺宇辰说:“今天把你东西搬回主卧吧,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以为他会顺水推舟,给我个台阶下。可他吐掉嘴里的泡沫,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婉清,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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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挺好的?”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睡眠质量好了很多,”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睡觉轻,我稍微翻个身你就醒,我压力很大。我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不被打扰。这半年来,我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证书也快考下来了。我们白天还是夫妻,晚上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不是挺好吗?”
“互不打扰?”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贺宇辰,我们是夫妻!不是合租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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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转过身,正眼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让我陌生的疲惫和疏离。“婉清,你扪心自问,分房睡之前,我们俩的状态真的好吗?你每天都在挑我的毛病,不许我这个,不让我那个。我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喘不过气。你想要的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完全符合你设定程序的机器人。这半年来,我们吵过一次架吗?没有。因为距离产生了美,也让我找回了自己。”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把我们之间那层早已腐朽的遮羞布狠狠划开。是啊,我一直在用“为你好”、“为了这个家”做借口,试图把他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我嫌弃他的爱好,打压他的兴趣,控制他的消费。我以为这是爱,是经营婚姻。到头来,我只是个自私的控制狂。我的所谓“惩罚”,不过是他逃离我的一个绝佳契机。原来,让他痛苦的,从来不是次卧那张又小又硬的床,而是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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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他没有搬回来。我们的关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我们依然会一起吃饭,会讨论周末去哪个超市购物,甚至会在父母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但只要回到家,关上门,我们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回他的“快乐星球”,我守我的“清冷宫殿”。我终于明白,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沉默;最残忍的惩罚不是分房,而是从心底里,对方已经不需要你了。我32岁,用了半年的时间,亲手把我的丈夫,推到了一个离我最远的地方,而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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