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王大力,今年也快五十了。现在就在咱们这老工业区边上,开了个小小的五金店,卖点螺丝、电线、水龙头什么的。每天听着隔壁修车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闻着那股子机油味儿,我老是会走神,想起二十多岁,在城西那个老国营造纸厂的日子。
那会儿我刚顶我爸的班进厂,是个愣头青。厂子效益已经不太行了,车间里总是又潮又热,空气里飘着纸浆那股酸溜溜的味道。我住在厂子后头那片筒子楼里,一层楼十几户,共用厨房和厕所,做饭时候那个热闹,跟打仗似的。
我要说的,是关于一个叫刘娟的女人的事。
![]()
刘娟就住我斜对门。她是仓库管理员,比我大几岁,听说男人跟个南方来的跑业务的跑了,留下她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小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脸上总是带着点倦容,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永远收拾得利利索索。
我们熟悉起来,是因为小辉。那天我下班回来,看见小辉蹲在楼道口哭,说是钥匙弄丢了,进不去门。他妈得晚点才能回来。我看孩子哭得可怜,外面天又冷,就把他领回我屋,下了把挂面,打了俩鸡蛋,看着他呼噜呼噜吃下去。
刘娟回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她看到小辉在我屋里,先是一愣,然后眼圈就有点红。一个劲儿地跟我道谢,说给我添麻烦了。我摆摆手,说这有啥,邻里邻居的。
打那以后,她偶尔会蒸了包子、包了饺子,让小辉给我送一碗过来。我也没啥能回报的,就看她一个女人家,换煤气罐、买冬储大白菜这种力气活,我顺手就帮她干了。她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
真正让我们关系近起来的,是有天晚上。我发高烧,躺床上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敲门。强撑着打开门,是刘娟。她说听我屋里一晚上没动静,不像平时,不放心,过来看看。一看我烧得跟个火炭似的,她二话没说,转身回屋拿了退烧药,又用凉水浸了毛巾敷在我额头上。忙活了大半夜,我才慢慢缓过来。
我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背影,心里那个滋味,真是又热乎,又有点不得劲。一个大老爷们,还得让邻居女人照顾。病好了之后,我从床底下箱子里翻出老家捎来的腊肠,硬塞给她。
“你这是干啥?”她推回来,眉头微微皱着,“上次小辉的事儿还没好好谢你。互相搭把手的事儿,别这么外道。”
我拿着腊肠,僵在那儿。
她看了看我,忽然说:“大力,你看这样行不。你一个人,开火也麻烦。我反正每天也得给小辉做饭,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晚上就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你呢,按月给我点粮票菜钱就行,也省得你天天去食堂对付。”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搭伙吃饭?”这词儿在那个时候,在那种环境下,有点敏感。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笑,笑容里有种坦荡的疲惫:“别多想,就是搭伙做个饭,省点事。你看你,大小伙子,总吃食堂那点油水,哪够。”
我脸有点烧得慌。说实话,食堂的饭早就吃腻了,自己又确实不会做。能有口像样的家常饭吃,诱惑太大了。我挠挠头:“那……那太麻烦你了,娟姐。粮票菜钱我肯定给足!以后有啥力气活,你尽管吱声!”
就这么着,我和刘娟搭上伙了。
![]()
每天下班,我先回自己屋洗把脸,然后就去她那儿。她一般比我回来早点,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小小的房间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小辉在桌前写作业,那场景,让我这个离家在外的光棍汉,心里头一次有了点“家”的踏实感。
她做饭手艺真好。普通的土豆白菜,她都能炒出不一样的味道。熬的小米粥又香又稠。我饭量大,她每次都会默默给我多盛一碗。我也不是光吃不做,挑水、搬煤、修个灯泡、换个阀门,这些活儿我全包了。小辉那孩子跟我也越来越亲, “大力叔”“大力叔”地叫。
日子一长,风言风语就起来了。车间里有人挤眉弄眼地问我:“大力,斜对门那寡妇,滋味不错吧?”还有人背后嚼舌根,说刘娟耐不住寂寞,勾引小年轻;说我没出息,找个拖油瓶的寡妇。
我听了火冒三丈,有一次差点跟人打起来。刘娟知道后,拉住我,语气很平静:“让他们说去。咱俩清清白白,就是搭伙吃个饭,没偷没抢,怕啥?你越闹,他们说得越欢。”
她越是这么镇定,我心里越不是滋味。我觉得是我连累了她名声。有天晚上吃完饭,小辉睡了,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里面是我这个月省下来的工资和粮票,推到她面前。
“娟姐,这阵子真是麻烦你了。这个……你拿着,给小辉买点啥。”
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把信封推回来,声音有点冷:“王大力,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当什么人了?当初说搭伙,是说好了的,我不是图你这个。”
我噎住了,脸涨得通红。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点:“我一个人带着小辉,日子是难,但也不缺你这点钱。就是……就是觉得屋里多个人,多点烟火气,像个家样。”
后来我才从别的老工人那儿断断续续知道,她男人跑了以后,婆家那边怪她没留住男人,几乎断了来往。她全靠自己那点工资撑着,还得付孩子学费,日子过得紧巴巴。
知道了这些,我心里更堵得慌了。从那以后,我更卖力地帮她干活,能多干一点是一点。她呢,对我也更上心。我工装袖子刮了个口子,第二天她就给我缝好了,针脚细密。知道我干活容易饿,她晚上那顿饭总是做得实实在在。
我们车间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姓周。有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关上门。
“大力,你跟仓库那个刘娟……怎么回事?”他点上根烟,看着我。
我心头一紧,赶紧解释:“周主任,我们就是邻居,搭伙吃个饭,真没别的!”
老周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说:“你小子别蒙我。我都听说了。刘娟这孩子,命苦,但人正派,能干。你们要是真有那个意思,就光明正大处处看,别这么不清不楚的,惹人闲话。”
我低着头没吭声。
老周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她婆家那边最近有点动静,好像想让她回去,或者……让她把孩子送回去。你们要是真有点啥,得抓紧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说实话,这大半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有她和孩子的生活。习惯了屋里的灯光,习惯了饭菜的香味,习惯了小辉喊我“大力叔”。她坚强,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比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实在多了。可是我一穷二白,就是个普通工人,家里还有老母亲要赡养,我拿什么给她安稳?我配得上她吗?
那天晚上,我没去她那儿吃饭,一个人躲在宿舍喝闷酒,越喝心里越乱,越愁。大概晚上九点多,有人敲门。我摇摇晃晃打开门,是刘娟。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面,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听楼下李婶说你没出去,屋里灯亮着,也没动静,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看着她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还有那双带着关切和疲惫的眼睛,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借着酒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娟姐……咱俩……咱俩真处处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