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女人过了四十,日子就跟那陈年的酒,闻着香,喝一口才晓得里头的苦辣。
苏晴以为她那二十年的婚姻,是一坛子只加了糖的女儿红,甜得发腻。她男人顾远,把她供得像个瓷器,生怕沾了半点人间的灰。
可有天在医院,一个小护士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就像个不懂事的娃儿,把她这尊精美的瓷器,“咣当”一声,砸出了一道裂纹。
顺着那道裂纹瞅进去,她才发现,里头哪是啥甜酒,分明是一摊子深不见底的苦水。
01
苏晴跟顾远结婚二十年的纪念日,是个顶好的秋天。阳光跟金子一样,从百叶窗的缝里头漏进来,把卧室照得亮堂堂的。苏晴醒过来的时候,顾远已经不在身边了。床头柜上,插着一大捧她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旁边压着一张卡片。上头是顾远那手刚劲有力的字:致我的女王,二十年,爱你如初。
苏晴捏着卡片,笑了。这男人,都这把年纪了,还尽搞这些小年轻的玩意儿。可她心里头,甜得跟吃了蜜一样。
二十年了,他们的日子,在所有朋友眼里,就是个活生生的童话。他们住在城郊自己盖的别墅里,带个大花园,那是苏晴亲自设计的。屋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雅致。
他们俩都是自个儿领域的能人,苏晴是小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师,顾远是一家大建筑公司的高管。钱,是不愁的。他们很早就说好了,不要娃。苏-晴觉得,女人这一辈子,不是非要生个孩子才算完整。她要的是自由,是两个灵魂纯粹的相守。顾远举双手赞成。
他把苏晴宠得没边没样。苏晴不爱进厨房,他就学了一手好菜。苏晴嫌洗衣液伤手,他就包了家里所有的脏衣服。他记得苏晴所有的喜好,记得她来例假的每一个日子,记得她看过的每一本书。每年,他都雷打不动地带着苏晴去一个不同的国家旅行。
朋友们都说,苏晴啊,你这是嫁给了爱情,活成了咱们所有女人梦想里的那个样子。苏晴听着,只是笑。她瞅着身边那个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男人,觉得自个儿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这辈子,就这样跟他两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过到老,多好。
纪念日这天,顾远瞒着她,在花园里办了个派对。请来的都是些知根知底的老朋友。草坪上,香槟塔闪着光,悠扬的小提琴声飘在空气里。苏晴穿着顾远特意从法国给她订的白色长裙,像个女王一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她挽着顾远的手臂,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头满足得快要溢出来。她觉得,这二十年,真就像一场醒不来的美梦。
02
那场美梦一样的纪念日过了没几天,顾远在工地上出了点小意外。一个没长眼的工人,手里的扳手掉了下来,砸到了他的胳膊。虽说没伤到骨头,可也肿起老高。苏晴不放心,非要陪着他去医院拍个片子。
医院里头,永远是那股子消毒水和病人身上散发出的混杂气味。走廊里坐满了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焦急。他们等着叫号的时候,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怀里抱着个用襁褓裹着的娃儿。那娃儿不知为啥,一个劲儿地哭,嗓子都哭哑了,小脸憋得通红。
苏-晴看着,心里头有点不落忍。她虽说打定了主意不要孩子,可对着这么个小东西,心还是软的。她凑过去,伸出手指,轻轻地在那娃儿的脸蛋上戳了一下,学着猫叫“喵”了一声。
说来也怪,那娃儿竟然一下子就不哭了。他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苏晴,小嘴巴还砸吧了两下。
那年轻的小伙子松了口气,感激地对苏晴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个推着治疗车的小护士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一幕,也乐了。她停下来,笑着对苏晴说:“阿姨,您别急,您孙子马上就安排进去检查了。这孩子长得可真像您,尤其是这眼睛和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晴一愣,随即就笑了,以为是护士认错了人。她摆摆手,客气地解释道:“护士您误会了,我们没有孩子,更没有孙子。”
那小护士也愣住了,她瞅了瞅苏晴,又瞅了瞅那年轻人和怀里的娃儿,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嘴里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就推着车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一场小乌龙,苏晴压根没往心里去。可她一回头,想跟顾远说这事儿有多巧的时候,却发现她丈夫的脸色,白得像墙壁一样。那眼神里头,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惊慌和躲闪。
顾远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把拉住苏晴的手,声音都有些变调:“晴晴,咱……咱们去那边等吧,这儿人多,空气不好。”
他的手心,冰凉,还全是汗。
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的一句不相干的话,他为啥反应这么大?苏晴心里头,就像被一根小小的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不疼,但是有点异样。
03
从医院回来,顾远好像变了个人。他还是对苏晴那么好,甚至比以前还好。今天买条她喜欢的限量版丝巾,明天订一家她念叨了很久的私房菜馆。可苏晴总觉得,他那份体贴里头,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讨好,像是在掩盖什么。
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游离。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他常常会走神。手机也开始不离手了,以前他回家手机都是随手一扔,现在连洗澡都要带进浴室。有好几次,苏晴半夜醒来,都发现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借着月光看手机,一看就是半宿。
有个晚上,苏晴假装睡着了。她听到顾远蹑手蹑脚地去了阳台,关上了门。她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压着嗓子在打电话。声音太小,听不真切,但有几个词,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她的耳朵里。4
“……医院……别再去了……”
“……我会处理……”
“……钱……”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阳台的方向,再也睡不着了。心里头那根小小的针,好像开始发炎了,隐隐作痛。
苏晴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她是个设计师,心思比头发丝还细。她没有声张,她要自个儿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她不动声色地开始了调查。她家的车有行车记录仪,她借口说要找个东西,把存储卡拔了下来。插进电脑一看,她的心凉了半截。最近这几个月,顾远有好几次,都在午休的时间,开车去了个她完全陌生的方向——城南的一家妇幼保健院。每次在那附近,都停留一个钟头左右,然后才开车回公司。
一个大男人,还是建筑公司的高管,三番五次地在工作时间跑去妇幼保健院,干啥?
接着,苏晴又做了件她以前觉得自个儿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她以公司项目需要查账为借口,要到了顾远公司财务的权限,顺带查了他的个人银行账户。她发现,每个月十五号,都有一笔固定两万块钱的转账,收款人的名字她不认识,叫顾念。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就在他们去医院的前两天,顾远有一笔高达五万块钱的紧急汇款,收款人还是那个顾念。
这些发现,像一块一块的石头,压在了苏晴的心上。二十年的信任,好像一下子就松动了。她不敢想,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护士的话,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人,那个跟自个儿有几分相像的娃儿的脸,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头转来转去。一个可怕的,她根本不敢去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长了出来。
04
苏晴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白天,她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着顾远笑,跟他谈论设计稿。晚上,她就睁着眼睛,一遍遍地想那些疑点,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煎。
她受不了了。她决定不忍了。
又一个晚上,等顾远洗完澡出来,苏-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茶几上,摊着几张纸,是她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和行车记录仪的截图。
“顾远,我想,我们得谈谈。”苏晴的声音,冷静得像冰。
顾远看到茶几上的那些东西,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像个被戳穿了谎言的娃儿。
苏晴的心,疼得像被人用手在里头搅。可她必须问清楚。
“她是谁?孩子是你的?”她一字一字地问,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先把自己割得鲜血淋漓。
在铁证面前,顾远晓得瞒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苏晴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他断断续续地承认了。他是有个儿子,就是那个收款人,叫顾念,今年二十一岁了。那个娃儿,是他儿子的娃儿,也就是他的孙子。
他说,那是他在认识苏晴之前,上大学的时候,犯下的一个错。一个乡下来的学妹,疯了一样地喜欢他,死缠烂打。有次喝多了,就……就有了那么一次。他当时年轻,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毕业后就跟那学妹断了联系。
直到十多年前,那个女人才突然找上门来,说当年那一次,她就怀上了,给他生了个儿子。
顾远说,他当时吓坏了,他已经跟苏-晴结婚了,他们的日子过得那么好。他怕啊,他怕苏晴晓得了会离开他。所以,他选择了用钱来解决。他让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回了老家,保证一辈子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他呢,就每个月给他们母子打生活费,算是尽一份责任。
“晴晴,我发誓,我这辈子就爱你一个人!我之所以瞒着你,就是太怕失去你了!我之所以跟你说咱们丁克,就是因为我早就有个孩子这个累赘了,我不想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烦你,我只想跟你过干干净净的二人世界……”
他抱着苏晴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遍遍地忏悔,一遍遍地说他错了。
05
这个迟到了二十年的“坦白”,像一颗炸雷,把苏晴那座用鲜花和浪漫垒起来的城堡,炸得粉碎。
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三天三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她恨顾远的欺骗,恨他把她当傻子一样瞒了这么多年。可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头就全是顾远对她好的那些画面。他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他记得住她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看她的眼神,那份爱意,做不了假。
她爱了他二十年,这个男人,早就像她自个儿的骨头和肉了,要怎么割得掉?
三天后,她打开了门。门外,顾远胡子拉碴,眼睛熬得通红,看到她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在那之后的许多天,顾远用尽了一切办法来哀求,来保证。他写了长长的保证书,把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苏晴的名下。
最终,苏晴点了头。她选择了暂时“原谅”。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顾远比以前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可苏晴晓得,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再也拼不回去了。那个素未谋面的“私生子”,像一根鱼刺,永远地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心里头,最大的那个疑团,始终像块乌云一样笼罩着她,散不去。
顾远可以解释他为啥有个儿子,可他解释不了,为啥那个小护士会说,他的孙子长得像她苏晴?
如果孩子的奶奶是那个乡下来的学妹,那隔了一代,孩子怎么可能长得像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娘”?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晴无法说服自己。她觉得,顾远的这个“坦白”,破绽百出。这可能不是真相,这只是另一个更大的谎言的开始。她瞅着枕边这个睡得不安稳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她根本不认识他。
06
苏晴的直觉是对的。
她没有再问顾远一个字。她知道,从他嘴里,再也问不出真话了。
她背着顾远,找了一家在圈子里头口碑很好的私家侦探。她的要求很简单,她要查清楚,那个叫顾念的男娃的妈,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她不要听描述,她要看到那个女人的照片,活生生的照片。
一个星期后,侦探社给她发来了一封加密的邮件。
那天下午,苏晴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她的心跳得像打鼓,手心里全是汗。她点开邮件,里头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叫“许静”。
她晓得,这个许静,就是那个顾远口中“乡下来的学妹”。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移动鼠标,点开了文件夹里那张被标记为“目标照片”的文件。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一张女人的证件照弹了出来。
当照片加载清晰的那一刻,苏晴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全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