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明天就回老家，到村口嚷嚷去！我让全村人都看看，我怎么被你们这对有钱的白眼狼逼得有家不能回！”
饭桌上，婆婆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指着张鑫的鼻子骂。
张鑫气得胸口发闷，刚想开口，一直沉默的老公宋明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自己的亲妈，只是平静地说了句：
“要走的话，麻烦快点走。”
一句话，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01
周六的下午，阳光正好。
张鑫开着车从公司地库出来，心里盘算着晚上的安排。女儿彤彤想吃西餐，她早就订好了一家不错的亲子餐厅，准备给老公宋明和孩子一个惊喜。
结婚十年，女儿八岁，她在互联网公司做到了产品总监，月薪16万。宋明是个设计师，工资不高，一个月两万出头，但性格温和，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日子，张鑫觉得很踏实。钱她来赚，家宋明来守，不多不少，刚刚好。
车子拐进小区，张鑫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楼下停着一辆眼熟的旧面包车，车牌号是老家的。
她的心“咯噔”一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车是小叔子宋强的。他们一家来，怎么从来不提前打个招呼？
张鑫停好车，快步走进电梯，心里那点对周末的期待，已经被冲淡了一大半。
打开家门，果然，玄关处多了好几双不属于这里的鞋子。一双是婆婆常穿的旧布鞋，另外两双，是小叔子宋强和弟媳李娟的。
客厅里，婆婆正抱着彤彤，嘴里“心肝宝贝”地叫着，眼睛却在房子四周来回地瞟，那眼神，像是评估员在估价。
小叔子宋强大大咧咧地陷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个苹果，啃得“咔咔”作响，脚下的地板上，已经有了一小片果皮。
弟媳李娟则拘谨地坐在一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但那双眼睛，却和婆婆一样，带着一股藏不住的精明和算计。
宋明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表情有点尴尬：“小鑫，你回来了。妈和弟弟他们刚到。”
“嗯。”张鑫点点头，压下心里的不快，换上笑脸。
“妈，小强，娟子，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婆婆一看到张鑫，立刻放开彤彤，热情地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身上那件质感很好的连衣裙。
“哎哟，看我们大城市回来的总监，就是不一样，这身衣服得不少钱吧？” 婆婆的手在衣服料子上摸了摸，眼神里全是羡慕。
“没多少钱，公司发的。” 张鑫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弯腰抱了抱女儿。
“彤彤，想妈妈没有？”
“想啦！” 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和叔叔婶婶带了好多好吃的。”
张鑫往茶几上一看，果然堆着一些老家带来的土特产，但更多的是一些散装的便宜零食，包装袋都皱巴巴的。
她心里明白，这些东西，不过是敲门砖。每次他们空手来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带上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然后，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这种戏码，十年里，上演了不止一次。
记得刚和宋明结婚那会儿，他们俩挤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婆婆第一次来，转了一圈，撇着嘴说：“这地方，还没咱家猪圈大。”
后来，他们买了第一套小两居，婆婆又来了。这次她没说房子小，而是说：“你们俩住这么大房子，你弟弟还在老家受苦，你们当哥嫂的，心里过意得去吗？”
那一次，宋明硬着头皮，把刚发下来的三万块奖金，给小叔子寄了回去，说是让他做点小生意。
结果，那钱不到半年，就被宋强吃喝玩乐败光了。
02
晚饭没去成西餐厅，张鑫点了附近一家口碑很好的私房菜馆的外卖，四菜一汤，都是硬菜。
饭菜摆上桌，香气扑鼻。
婆婆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夸道：“还是我大儿媳妇会过日子，这菜，一看就贵！比你那弟弟强多了，上次去他家，就弄了俩素菜，还咸得齁嗓子。”
坐在一旁的弟媳李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赶紧给婆婆夹了一筷子青菜。
“妈，您多吃点。我跟宋强，哪能跟大哥大嫂比啊。大哥大嫂是城里人，有本事，我们就在乡下刨食，没法比，没法比。”
这话听着是自谦，实际上，句句都在点张鑫。
张鑫没接话，只是默默地给女儿彤彤剥着虾。
她太了解这一家子了，这顿饭，显然是一场“鸿门宴”。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那个真正的目的。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婆婆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
“小鑫啊，” 婆婆的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我听宋明说，你现在是大公司的总监了？”
张鑫心里一沉，知道要来了。
“嗯，就是一个职位而已。” 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吧？” 婆婆的眼睛亮得像两个小灯泡，紧紧地盯着她。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有点变了。
宋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赶紧开口想打圆场：“妈，吃饭呢，问这个干嘛。”
“你闭嘴！” 婆婆瞪了宋明一眼，“我跟你媳妇说话，有你什么事？这么多年，要不是小鑫能干，指望你，我们娘俩早喝西北风去了！”
这话，是在贬低宋明，也是在捧张鑫。但张鑫听着，只觉得刺耳。
她和宋明结婚时，婆婆就一百个不同意。嫌她不是本地人，嫌她家里条件一般。最关键的是，那时候的张鑫，刚毕业，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
婆婆的原话是：“娶个不会下蛋的鸡，还指望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为了这事，宋明跟家里大吵一架，差点断绝关系。最后，是张鑫自己掏钱，付了婆婆要求的十八万八的彩礼，这门婚事才算成了。
这笔钱，宋明一直觉得亏欠她。可婆婆，却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在她眼里，张鑫能有今天，全都是她儿子宋明的功劳。
现在，看自己出人头地了，就换了一副嘴脸。
“妈，您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张鑫不想再跟她绕圈子了。
弟媳李娟一看气氛不对，连忙又出来打圆场，她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嫂子，来，我敬你一杯。我们家宋强，没本事，不会说话，这几年做生意，赔了不少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跟大哥都是有能耐的人，以后，可得帮衬着我们点。”
说完，她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饮料喝了个精光。
这话说得，就差把“给钱”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03
婆婆看李娟已经把话说开了，索性也不装了，她叹了口气，开始卖惨。
“小鑫啊，你这弟媳说的没错。你弟弟他……唉，不争气啊！前段时间，跟人合伙开了个小厂子，结果被人骗了，不仅把家底都赔进去了，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
“现在，天天有人上门要债，家里的门都被人泼了红油漆。我和你爸在村里，头都抬不起来啊！”
说着，婆婆的眼圈就红了，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角。
小叔子宋强，也适时地低下头，一副懊悔又可怜的样子，肩膀还配合地抽动了两下。
张鑫看着眼前这出双簧，心里一阵冷笑。
宋强做生意赔钱，不是一次两次了。结婚这十年，大大小小的窟窿，宋明已经帮他填了不下五六个。少的几千，多的时候，一次就拿走了五万。
那五万块，是当时他们准备换房子的首付款。结果宋明被他妈几通电话一哭一闹，心一软，就转了过去。
为了这事，张鑫跟宋明大吵了一架。那是他们结婚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从那以后，张鑫就给宋明下了死命令：家里的钱，她来管。给老家那边，每年过年给两万块养老钱，雷打不动。其他的，一分都没有。
没想到，安生了没两年，他们又找上门来了。
“欠了多少？” 张鑫冷冷地问。
“不……不多……” 李娟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婆婆，小声说，“连本带利，差不多……差不多一百来万。”
“一百万？” 张鑫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桌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连一直埋头吃饭的女儿彤彤，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大人们。
宋明的脸色也变了，他显然也不知道欠了这么多。
“宋强！你怎么搞的？一百万？你把房子卖了也还不清啊！” 宋明急了，对着弟弟吼道。
“哥，我……” 宋强抬起头，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行了！你吼他有什么用！” 婆婆把桌子一拍，把火力又对准了张鑫。
“小鑫，我们今天来，也不是让你一个人全还了。我们知道，你现在有本事，是大总监，一个月挣十几万呢。”
说到这里，婆婆顿了顿，终于图穷匕见。
“我们商量了一下，也不让你多掏。你弟弟的债，我们自己想办法慢慢还。就是……他现在连生活都成问题了。你看，你一个月给他十万块，就当是帮衬他一下。等他以后翻身了，肯定加倍还你！”
一个月，十万？
张鑫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一个月税后到手，差不多也就十六万。去掉房贷、车贷、女儿的各种兴趣班、家里的日常开销，能剩下的，也就一半左右。
她辛辛苦苦，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头发，才换来今天的一切。
凭什么，张嘴就要拿走一多半？就因为他是宋明的弟弟？
“不行。”
张鑫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一分钱都没有。”
04
空气瞬间凝固了。
婆婆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点点地龟裂。
“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看来，张鑫这么有钱，一个月十万块，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她怎么敢拒绝？
“我说，不行。” 张鑫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挣的钱，是我自己的。我有我的家庭要养，有我的女儿要负责。我没有义务，去填一个无底洞。”
“你……你这个白眼狼！” 婆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张鑫的鼻子破口大骂。
“张鑫！我告诉你！宋明是我儿子！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的钱，也有一半是我儿子的！我让你拿点钱出来帮帮你弟弟，那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搞错了，” 张鑫也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她，“第一，我的工资，是我的婚前财产公证过的，跟宋明没关系。第二，这个家，现在是我在养。第三，就算我有钱，那也是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我不想给的，谁也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
“反了！反了！真是翻了天了！”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讲道理讲不过，立刻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 一哭二闹三上吊。
“好！好你个张鑫！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明天就回老家，到村口嚷嚷去！我让全村人都看看，我怎么被你们这对有钱的白眼狼逼得有家不能回！”
“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我也不怕丢人！我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回老家！”
弟媳李娟也赶紧上来，拉着婆婆的胳膊，哭哭啼啼地劝着：“妈，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嫂子可能就是一时没想通，嫂子，你快跟妈道个歉吧……”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是婆婆的叫骂声和李娟的哭劝声。
女儿彤彤被这场面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鑫心疼地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演戏的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宋明。
在过去，每当婆媳之间发生矛盾，宋明总是那个和稀泥的人。他会一边劝着母亲，一边让张鑫退让。他的口头禅是：“她是我妈，你就让着她点吧。”
张鑫以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宋明再逼她，这日子，不过也罢。
然而，宋明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没有去扶自己的母亲，也没有看自己的妻子。
他只是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他妈面前，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平静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了。
“要走的话，麻烦快点走。”
05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婆婆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娟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呆呆地看着宋明，忘了下一步该怎么演。
宋强更是直接傻眼了，他印象里那个懦弱、对他言听计从的哥哥，今天像是换了个人。
张鑫也愣住了，她抱着女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明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说完那句话，他转身，径直走进了书房。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几秒钟后，书房的门开了。
宋明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铁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四角都磨得发亮，上面还带着斑斑的铁锈，一把小小的黄铜锁，锁住了里面所有的秘密。
宋明走到饭桌前，“哐当”一声，把铁盒子放在了桌子中央。
桌上的碗筷被震得跳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把所有人的魂，都拉了回来。
“既然今天要把话说透，” 宋明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他母亲惨白的脸上，“那这些东西，也该让大家看看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特别是您，妈。这里面的东西，您心里最清楚。”
婆婆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慌乱。
“你……你想干什么？”
宋明没有回答她。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小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
“咔哒。”
锁开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宋明打开盒子，屋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凑了过去，伸长了脖子。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地，从里面拿出了第一样东西。
当那件东西被摆在桌上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