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 9 月 17 日,吕梁文水县的秋晨带着几分凉意,冀州村东头的老槐树下,老王头蹲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攥着半袋没抽完的烟,眼睛却一直盯着村口那条坑洼的土路。
土路上偶尔驶过一辆拉着玉米杆的三轮车,扬起的黄土裹着晨露,落在老王头的蓝布褂子上,他却浑然不觉 —— 他在等老李。
老李是邻村来的收废品匠,租了村东头的废弃院子开了个废品收购站,夫妻俩都五十多岁,手脚麻利得很。
老王头攒了大半个月的啤酒瓶、旧纸箱,原本约好今天一早来收,可眼看太阳都爬过了老槐树的树梢,晒得地面发烫,还是没见老李的影子。
“这老李,莫不是忘了?” 老王头嘀咕着,把烟蒂在鞋底摁灭。
他家里还堆着两麻袋旧报纸,再不处理就要占满堂屋了。
又等了半个钟头,村口还是没动静,老王头索性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不行,我得去问问,到底还收不收了。”
冀州村不大,从村西头到老李的废品站也就十分钟路程。
老王头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 。
往常这个点,老李的废品站总能听到分拣塑料瓶的哗啦声,或是夫妻俩偶尔的拌嘴声,可今天一路走过去,那院子里静得像没人住一样。
走近了才看清,废品站的院门虚掩着,门轴上积了层薄灰,像是好几天没开过。
院子里堆着小山似的废品,塑料瓶、旧家电、废铁皮乱七八糟地堆着,空气中飘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菜叶混着铁锈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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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皱了皱眉,心里犯嘀咕:“这老李搞啥呢?废品堆成这样也不收拾,味儿也太大了。”
他推开院门,喊了一声:“老李?在家没?”
没人应。
院子里的废品蒙着一层灰,显然有些日子没动过了。
老王头顺着墙根往里走,一直走到正屋门口。正屋的门也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光线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出空气中浮动的灰尘。
“玉琴?老李呢?” 老王头又喊了一声,这次他的声音里带了点不安。
玉琴是老李的媳妇,性子泼辣,平时只要有人来,她准会先从屋里出来搭话。
还是没人应。
老王头摸索着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一点窗帘。
阳光涌进来的瞬间,他看清了屋里的景象 。
玉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姿势像是睡着了。
可当老王头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玉琴的脸泛着青灰色,身体僵硬地挺着,那双平时总是瞪得圆圆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却没有一点呼吸的起伏。
“妈呀!” 老王头吓得往后一退,腿肚子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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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最后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掏出兜里的老人机,手指抖得半天按不对号码。
“喂…… 喂!派出所吗?杀人了!老李媳妇死了!”
文水县派出所的民警赶到冀州村时,废品站已经围了几个闻讯赶来的村民。
老王头坐在院门口的石头上,脸色惨白,手里还攥着那个没挂断的老人机。
带队的民警叫张建军,四十多岁,脸上刻着常年跑外勤的风霜。
他让辅警拉起警戒线,自己则带着法医和技术人员走进正屋。
屋里的景象和老王头描述的一样。
玉琴躺在床上,衣着整齐,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只是头部有一块明显的凹陷,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发黑,浸透了枕巾。
法医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尸体。
“张队,死者头部有钝器击打伤,应该是致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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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根据腐烂程度和尸温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十天左右。”
“十天?” 张建军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大概在2019 年 9 月 7 号、8 号的时候遇害的?”
法医点点头:“差不多,误差不会超过两天。”
张建军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外面的废品堆一览无余,刺鼻的气味更浓了。
他回头看向屋里:“一个废品收购站,十天没人打理,邻居就没发现异常?”
旁边的辅警小李接过话:“刚才问了几个村民,都说老李是外来户,平时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而且老李夫妻俩习惯关着门分拣废品,有时候好几天不出门,大家也没当回事。”
“那老李呢?” 张建军追问,“他媳妇死了十天,他去哪了?”
这成了第一个疑点。
民警在废品站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发现老李的踪迹。
正屋里的衣柜打开着,里面还挂着老李的几件外套;床头柜上放着他的老花镜和半盒烟;院子里的三轮车还停在墙角,车斗里还剩几个没卸的塑料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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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迹象都表明,老李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会不会是老李杀了他媳妇,然后畏罪潜逃了?” 小李小声猜测。
张建军没说话,他走到院子里,再次打量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品。
刺鼻的气味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他问旁边的村民:“平时老李的废品站也这么大味儿吗?”
一个住在附近的大妈摇摇头:“平时是有点味儿,但没这么冲。这几天天热,可能是废品堆里的东西烂了吧?”
张建军没再多问,而是让人去联系老李的亲属。
很快,老李的儿子李阳赶了过来。这个在县城读高中的少年,一听到母亲遇害的消息,当场就哭了。
“警察同志,我妈…… 我妈怎么会这样?” 李阳哽咽着,“我上周六还给我爸打电话,他说家里挺好的,让我安心学习……”
“你上周六打电话的时候,你妈在旁边吗?” 张建军问。
李阳想了想:“没,我爸说我妈在分拣废品,没让她接电话。”
“你爸妈平时关系怎么样?”
提到这个,李阳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我妈性子急,有时候会跟我爸吵两句,甚至动手打他…… 但我爸脾气好,从来不会跟她计较。老王叔说我爸可能因为这个离家出走,不可能!我爸绝对不会杀我妈!”
李阳还提到,他母亲玉琴有轻微的抑郁症,有时候情绪上来了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才会对父亲打骂。
但父亲一直很包容,还经常跟他说 “你妈不容易,咱们让着她点”。
“那你知道你爸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最近跟谁闹过矛盾?” 张建军又问。
李阳摇了摇头:“我爸就是个收废品的,每天除了收废品就是在家分拣,能跟谁闹矛盾啊……”
线索似乎断了。
如果老李不是畏罪潜逃,那他去哪了?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
张建军决定成立专案组,一方面派人去汽车站、火车站调查老李的购票记录,另一方面继续走访村民,寻找更多线索。
可调查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汽车站和火车站的监控显示,近十天里,没有任何符合老李身份的人购买过车票;民警联系了老李在外地的亲属,他们也都说没见过老李,甚至没接到过他的电话。
“难道老李真的凭空消失了?” 小李看着手里的调查记录,一脸困惑。
张建军坐在废品站的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张老李的照片。
照片上的老李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笑容憨厚,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收废品匠。
他抬头看向那些堆积的废品,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 老李还在这个院子里?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立刻下令:“再仔细搜一遍院子,特别是那些废品堆,一定要仔细!”
民警们开始对废品站的院子进行地毯式搜查。
他们戴着口罩和手套,把堆积的废品一袋袋、一件件地挪开。
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尤其是在靠近墙角那两袋用编织袋装好的废品附近,气味更是让人作呕。
“张队,这里不对劲!” 一个负责搜查的民警突然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