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土》并不是一部充满了戏剧性的小说作品,又或是艰深难懂的社会学专著。她将自己的专业与大有的人生经历及见闻相结合,创造了这部既是小说,又包含了社会学理念的作品。作者既以亲历者大有的视角,讲述赤土一地数十年的变迁。战争、科技的发展、国家政策推行所必经的消息网络,都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着这个小村庄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时代的影响下,赤土如同众多小乡村一样,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乃至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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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有的父亲原本出生在山里,只是老房被水库淹没后,大有的父亲和祖父一家只能从山里搬迁到畈上,也就是群山边缘较为平坦的盆谷。同一时期,许多小村落都一同迁移到畈上,构成了一个独特的移民群体。
对于畈上的原住民世代居住在此,山里移民的到来既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又剥夺了他们的文化空间。土地和文化的空间都不得不再分配,双方都为此忿忿不平。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也因为姻亲关系不断交融,因此,姻亲和妻族逐渐替代了原本移民村落中宗族的社会功能。
大有的祖父经历过中国最动乱的战争年代,多次与战争擦肩而过。年轻的祖父并不安于种田,于是尝试过各种职业,比如油坊工人、药店伙计、食堂厨师,最长一份是给一个做江湖郎中的亲戚做助手,帮人接种牛痘,顺便卖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
丧礼是赤土众多仪式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凝聚着怀念逝者、消泯家族恩怨、重塑家族成员地位与家族形象、向外人炫富、戏剧娱乐聚会等众多功能。
赤土人会邀请巫师来指导葬礼的仪式,他们多通过家族和师徒身份传承,穿着和尚或道士的衣服,却未真正出家。按理来说,巫师本该是与封建迷信相伴而生的职业,可它却偏偏能够在文化革命之后复兴,也依靠着革命中人生如寄的信念——它将人拆分成肉体和灵魂,而肉身终将腐烂消逝,灵魂却能够永生不灭,甚至加入祖先的谱系之中,受到后人的香火供奉。
在那个人类科技尚未能完全贯彻人们生活的时代,昼夜之别强化了种种仪式给赤土人带来的身心体验。不可知的夜晚给人带来了更多的想象空间,鬼神观也借此延续与发展。
让鬼神淡出人们视野的却是电视,作为视觉、叙事等多种混合媒介的电视迅速打破并模糊了原本的昼夜二元对立,也取代丧礼、婚礼等仪式成为赤土人最主要且常见的娱乐方式,迅速打破了黑夜与幽暗的关联性,并将其转变为白昼的无足轻重的附属。再加上过去国家对于科技和唯物主义思想的传播,现代生活才算是正式降临赤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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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众多出生于七十年代、山区中的孩子一样,大有的求学过程并不算轻松。他要早晚走长长的山路,到了高中,为了省事,他干脆直接住在学校里。学校里并不安全,经常有混混在周围闲逛,一到天黑便溜进学校欺负学生。恶性循环就这样产生了,暴力泛滥的环境造成了个体的怯懦,怯懦则助长了暴力。一些忍无可忍的学生则在被逼急后采取更加疯狂的行为作为反抗和报复,于是,犯罪发生了。
毕业后,大有在社会新闻周刊社工作,每年要出50本左右的杂志。有时大有坐在杂志社的电脑前,会产生一股时间循环之感,不论是中学时期在报纸的草稿纸上排版写字,还是听剃头匠讲附近的新闻,时间、长期存在的类型社会事件,甚至是他自己的行为都好像陷入了一种循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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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学习和工作过程中,他习得了穿过世界的表象的能力。他用自己的学到的理论寻找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和规则,抓住它们支配表象世界的方式,并将它们传递给读者。一如现在的这本书一样。
他开始不断地思索过去,思索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思索自己被事件激起的情感——不论是祖父、父亲、他自己,还有他认识的那些同学,所有人都不是一个孤立的个体,因为随机性遇到什么偶然事件,而是在社会结构性的问题中成为一种必然出现的典型。
多年后,赤土成了一个忽大忽小的地理概念,对于不同年代的人,拥有着不同的含义。但对于大有而言,赤土最终成为了一个名为家乡的意象,存在于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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