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人名地名皆是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01
除夕夜，我拖着行李箱推开家门的时候，客厅里热闹得不行。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笑声和碰杯声。
弟弟林浩正跟几个朋友喝酒，桌上摆满了酒瓶和下酒菜。茅台，五粮液，还有几瓶红酒，瓶子上的标签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穿着件灰色羊绒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说话的时候手腕一扬，那块表在灯光下晃得人眼睛疼。
绿色的表盘，银色的表带，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哥，这单要是成了，你可就发大了啊。”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举着酒杯说。
“是啊林哥，听说有300万？”另一个戴眼镜的跟着附和。
林浩笑着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哪有那么容易，这年头做生意，都是一步一步来的。不过这单要是拿下，确实能赚不少。”
“林哥就是厉害，去年才开始做，今年就能接这么大的单子。”
“那是，林哥有本事啊。”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林浩捧得跟花似的。
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我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雨雨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我“嗯”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换了鞋。
客厅里的几个人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喝酒聊天。
“雨雨啊，你弟现在做建材生意呢，”妈走过来接过我的包，声音提高了点，像是特意说给我听的，也像是说给客人听的，“上个月刚签了个大单，300万的单子呢。”
“是吗。”我看了眼客厅。
林浩正在跟朋友碰杯，那块表又晃了一下。
那绿色在灯光下特别显眼。
“这劳力士哪来的？”我指了指他的手腕。
客厅里的声音顿了一下。
妈笑了，语气里带着点得意：“你弟做生意，得撑门面，爸妈给买的。”
林浩得意地转了转手腕，把表凑到灯光下，让那绿色更加明显：“绿水鬼，十二万呢。妈说做生意的人，手上得有块像样的表，不然人家不信你有实力。”
“对对对，林哥这表一戴，档次立马就上去了。”小胡子笑着说。
我愣了一下。
十二万。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国产的，买的时候花了三百多，戴了快五年了，表带都磨毛了，表盘上还有道划痕。
“哦。”我说。
妈拍了拍我的肩：“你也别光顾着工作，该打扮打扮自己了。女孩子嘛，不能总这么素。你看你弟媳，人家多会打扮。”
说完，她转身去给林浩剥橘子，动作麻利，剥得干干净净，连白丝都剔掉了，递到他手边的盘子里。
“妈，给我倒杯水。”我说。
“自己倒，厨房里有热水。”妈头也不抬，继续剥橘子。
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觥筹交错，突然觉得有点冷。
明明暖气开着，怎么还这么冷。
02
年夜饭是在晚上七点开始的。
一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
红烧肉，油光锃亮，肥瘦相间。清蒸鱼，是林浩爱吃的鲈鱼。糖醋排骨，酱牛肉，还有林浩最喜欢的那道干煸豆角。
妈忙活了一下午，围裙上都是油渍。
“来来来，都坐下吃饭。”爸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招呼着大家。
林浩和弟媳秦婷坐在主位，我坐在旁边。
秦婷挺着肚子，摸了摸，笑着说：“宝宝在踢呢。”
妈立刻凑过去：“哎呀，让我摸摸。”
“来，吃菜吃菜。”爸给林浩夹了块肉，“小浩啊，听说你最近又签了个大单？”
林浩夹了块排骨：“嗯，300万的单子，建材供应，跟一个工地合作。利润还行，能赚个五六十万吧。”
“好好好，”爸笑得合不拢嘴，“咱家总算出息了。”
妈转头看我，筷子在空中顿了一下：“你看看你弟，现在一单就能赚这么多。雨雨，你现在一个月多少来着？”
我正在夹菜，手停了一下：“七千多。”
“七千多啊，”妈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接下来那句话就很明显了，“你弟一单就抵你两年的。”
我把菜放到碗里，没说话。
秦婷笑着接话，声音挺温柔：“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女孩子还是要有个家。”
林浩也跟着说：“就是，姐，你条件也不差，怎么还单着？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我放下筷子：“我去年不是谈了吗，你们忘了？”
妈“哦”了一声，想起来了：“那个搞装修的？我记得他家是农村的吧？家里条件不好，算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条件好点的。”
我想起建宇。
去年七月那会儿，我跟他说爸妈欠了20万，我想帮他们还。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雨雨，这么大窟窿，填不完的。”
我说：“那是我爸妈。”
他说：“你爸妈还有个儿子呢。你弟呢？”
我说：“他刚开始做生意，手头紧。”
他说：“那以后呢？以后他有钱了，会还你吗？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说：“你什么意思？”
他说：“我就是提醒你，别傻。”
然后我们吵了一架，分手了。
现在想想，他说得没错。
“吃菜吃菜，过年嘛，别说这些。”爸打圆场，给每个人都倒了酒，“来，喝一个。”
饭桌上又热闹起来，但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们在聊林浩的生意，聊秦婷肚子里的孩子，聊明年的计划。
没人问我过得怎么样。
没人问我工作累不累。
没人问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会不会孤单。
我吃完饭，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很想哭。
但是哭不出来。
03
去年七月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半夜两点，我被电话吵醒。
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雨雨，你快回来，你爸心脏病犯了，住院了，现在在ICU。”
我吓坏了，从床上弹起来，手都在抖。
“怎么回事？严重吗？”
“医生说很严重，让我们准备钱，可能要做手术。”妈哭得声音都劈了，“你快回来。”
我连夜买了最早一班的火车票，凌晨五点的。
在火车上，我一直给妈打电话，但她不接。
我又给爸打，也不接。
心里慌得要死，各种可怕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到了医院，我冲进病房。
爸躺在床上，脸色发白，但神智清醒。
妈坐在旁边，眼睛肿得像核桃。
“到底怎么回事？”我喘着气问。
妈看了爸一眼，爸闭上了眼睛。
妈拉着我出了病房，在走廊里，她终于说了。
“我们给人做了担保，是你爸的老同事，说要做生意，让我们帮忙担保一下。结果那人拿了钱就跑了，现在找不到人了。”
“多少钱？”
“20万。”
我感觉脑子嗡的一声。
20万。
“债主天天上门闹，前天还在咱家门口泼了红油漆，邻居都看着。你爸被气病了，昨天晚上突然心脏疼，送来医院。”
“我弟呢？”我问。
妈沉默了一会儿：“他刚开始做生意，手头紧，拿不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办法。”
那天晚上，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算了一晚上的账。
我攒了五年的钱，一共15万，本来打算今年付首付的。
还差5万。
我可以找银行贷款，还可以套信用卡。
但这些钱，够吗？
够还债，但我自己呢？
我给建宇打了电话，跟他说了这事。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雨雨，这么大窟窿，你填得完吗？”
“那是我爸妈。”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爸妈还有个儿子。”
“他现在拿不出来。”
“那以后呢？以后他拿得出来了，会还你吗？”
我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去找发小老陈。
老陈在本地开了家贸易公司，做了十几年生意，认识的人多。
“能帮我约一下债主吗？”我说，“我想一次性把债还清。”
老陈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有15万存款，再找银行借，信用卡能套些钱，应该能凑够。”
“雨雨，你想清楚了？那是你准备买房的钱。”
“想清楚了。”我说，“我不能看着我爸出事。”
老陈叹了口气：“行，我帮你约。但你得想好，这钱借出去了，不一定能要回来。”
“我知道。”
三天后，老陈带我去见债主。
是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小平头，手臂上有纹身，看着挺凶。
他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旁边站着两个人。
“你就是林雨？”他上下打量着我。
“是。”
“听说你要替你爸还钱？”
“对，一次性还清，20万，以后不许再找我爸妈麻烦。”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男人笑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不用你管，你只要说行不行。”
男人看了看老陈，又看了看我，最后点了点头：“行，看在老陈面子上。三天内把钱给我，一分不能少。”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疯了一样凑钱。
去银行贷了2万，分期两年还。
把三张信用卡都套出来了，凑了2万多。
最后还差一点，我把仅有的一条金项链卖了，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妈给买的。
三天后，我拿着20万现金，在老陈的陪同下，见了债主。
当着老陈的面，把钱点清，拿到了欠条。
“以后别再来找我爸妈。”我说。
男人收了钱，撕了欠条：“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清了。”
走出茶楼，我感觉腿都是软的。
老陈拍了拍我的肩：“回去好好休息。”
我回到医院，把欠条拿给爸妈看。
“债还清了。”我说。
妈一把抱住我，哭了：“雨雨，妈对不起你。”
爸也哭了，拍着胸脯说：“闺女，爸记着。这钱，爸一定还你。”
我说：“这钱当我借你们的，不着急还。”
妈擦着眼泪说：“等你弟生意做起来了，我们一起还你。你弟现在刚起步，手头紧，等他缓过来就好了。”
我当时信了。
我以为，他们真的记得。
04
大年初一，林浩开着辆宝马X5回来了。
黑色的，崭新的，车身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在院子里晾衣服，听到引擎声，抬头看见那辆车。
车牌还是临牌。
林浩从车上下来，拍了拍车门，脸上全是得意：“姐，怎么样，我这车不错吧？”
我放下手里的衣服：“什么时候买的？”
“去年10月，”林浩绕着车转了一圈，像是在炫耀，“你弟媳怀孕了，得有个好点的车接送她。这车落地45万，配置高，开着舒服。”
我往车库看了一眼，里面还停着辆奥迪。
银色的，A4L。
“那辆呢？”我指了指。
“哦，那是给你弟媳买的，”妈从屋里出来，围裙还没解，“女孩子开着安全，小车好停，你弟开大车。”
“什么时候买的？”
“也是10月吧，”妈想了想，“对，你弟媳刚怀上，说得有个代步的，不能总打车。”
10月。
我还完债是7月。
10月是三个月后。
那时候我每个月要还贷款，省吃俭用。
午饭都不敢在外面吃，每天早上起来做便当，带到公司。
晚上也不敢出去，怕花钱。
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而爸妈给弟弟买了两辆车。
我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堵得慌。
大年初二，村里的姐妹们来串门。
一群大妈围坐在客厅里，嗑着瓜子聊天。
“你家老二出息了啊，”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大妈说，“听说买了两套房？”
妈笑得合不拢嘴，给每个人倒了茶：“哎呀，也就市区买了套学区房，给孙子以后上学用的。那边学区好，房价贵，但为了孩子，咱得舍得。”
我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秦婷坐在沙发上，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着手机刷：“哎呀姐，你都不关心家里的。去年11月买的，首付爸妈帮忙出的，45万呢。”
45万。
11月。
我感觉手里的茶杯有点烫。
“哎呀，你们家真是有福气，”另一个大妈羡慕地说，“儿子有出息，还这么孝顺。”
妈更得意了：“那是，我儿子懂事，赚了钱就想着改善家里条件。”
我低着头，没说话。
大妈们继续聊天，聊孩子，聊房子，聊谁家又添了新车。
我坐在旁边，像个透明人。
晚上，我回到房间，翻出去年的聊天记录。
一条一条往上翻。
7月还完债后，8月15号，妈给我打电话。
“雨雨，你爸血压高，医生让买点好药，你能不能借妈500？”
我转了500。
9月3号，爸发消息。
“闺女，家里暖气片坏了两片，得换新的，能不能支援1000？”
我转了1000。
10月8号，妈又来了。
“你弟要进货，差3000块周转，你先给他垫上，等他回款了就还你。”
我转了3000。
同一个10月，他们给弟弟买了两辆车，一辆45万，一辆30万。
同一个11月，他们给弟弟付了学区房的首付，45万。
我算了一下。
三个月，他们花在弟弟身上的钱，至少120万。
而向我要的，一共4500。
我坐在床上，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大年初三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
等爸妈看完电视剧，我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还记得去年的事吗？”
妈正在换台：“什么事？”
“那20万。”
电视遥控器在空中停了一下。
妈顿了顿，眼神闪了一下：“哦，记得记得。你弟现在生意好，过两年就还你。”
“可你们给弟弟买车买房，还买了十二万的表。”
妈不高兴了，把遥控器放下：“那能一样吗？你弟要做生意，得撑门面。你看人家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开好车戴好表？不然人家凭什么信你有实力？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以后嫁人了，还不是别人家的？”
“妈，我也是你女儿。”我的声音有点抖。
“我知道啊，”妈说，“但你弟是独子，以后养老还得靠他。你帮帮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姐姐帮弟弟，天经地义。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帮家里还个债怎么了？”
爸一直没说话，抽着烟，低着头。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还是我的爸妈吗？
05
大年初四，妈让我帮她整理柜子。
“把那些旧衣服都翻出来，该扔的扔，该洗的洗，别占地方。”妈在厨房忙活，头也不抬。
我打开卧室的大衣柜，最上面一层堆满了杂物。
旧衣服，旧鞋盒，还有一些不知道装什么的袋子。
我一样一样往外拿。
翻到最里面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文件袋。
蓝色的，鼓鼓囊囊的。
我拿出来，打开，瞬间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