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极尽奢华的同学会上,身家亿万的张鹏飞将一杯红酒傲慢地泼在衣着朴素的陈靖远身上,讥讽道:“来我公司当保安队长吧,一个月一万,够你换掉这身破烂了!”
满堂哄笑中,所有人都准备看这个“一事无成”的老同学如何出丑。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即将响起的神秘电话,不仅会让整个包厢陷入死寂,更将揭开一个让他们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惊天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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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座名为云州的北方三线城市,在陈靖远二十多年的记忆里,似乎永远是灰蒙蒙的。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五年,还是八年?
军旅生涯的刻度,是以任务和命令来计算的,而非日历上的春夏秋冬。
车子平稳地驶过新修的跨江大桥。
桥身宽阔,灯火璀璨,与他记忆里那座颠簸狭窄的老桥判若云泥。
城市变了,变得陌生而又喧嚣。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夹克,一条普通的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沾了些许尘土的旅游鞋。
这身行头,与他乘坐的这辆看似普通、实则内部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奥迪车,显得格格不入。
“司令,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口停吧。”他开口,声音平稳而略带沙哑。
驾驶位上,年轻的警卫员小王应了一声,将车稳稳地靠在了路边。
“您上去吧,我在这里等您。”
“好,有事我给你电话。”陈靖远推开车门,一股夹杂着煤灰和食物香气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老城区的味道。
他独自一人走进那条狭窄的巷子。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印记和杂乱的电线,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他熟门熟路地走上三单元,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一盏地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一盏地熄灭。
父亲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老人躺在床上,精神尚可,只是身体日渐衰弱。
父子俩的交谈很简短,没有太多嘘寒问暖。
几十年的军人家庭,情感的表达方式总是内敛而克制的。
“在外面,要注意身体。”
“爸,您也是。”
“听说你……又升了?”父亲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嗯,前段时间刚下的命令。”陈靖远轻描淡写。
“好,好啊。”父亲喃喃着,便不再多问。
纪律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会多嘴。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
陈靖远刚坐进车里,一部老旧的、非智能加密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是陈靖远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又有些不确定的女声。
“我是。”
“天呐,真是你!我是李雪啊,当年的班长,你还记得吗?”
李雪。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靖远记忆深处一个尘封的角落。
那个总是梳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浅浅酒窝的女孩。
“记得。”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
“太好了!你回云州了?我听王伟说好像在医院看到一个像你的人!你现在在哪?我们今天同学聚会,就差你了,快来吧!”李雪的语气里满是惊喜和热情。
同学聚会。
一个对陈靖远来说,已经遥远到近乎虚幻的词汇。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那些觥筹交错、彼此试探的场合,早已不适合他。
“我这边……可能不太方便。”
“别啊,靖远!二十多年了,好多同学都从外地赶回来了,就想见见大家。你爸身体不好,我们都知道,你出来坐一会儿就走,行吗?让我们看看你,不然大家太遗憾了。”
李雪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陈靖远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了刚才在病床上,父亲的念叨。
“靖远啊,别总是一个人闷着,老同学、老朋友,该走动还是要走动走动。”
或许,去看看那些青春时代的面孔,也算是一种对过往的告慰。
“……好,地址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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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金碧辉煌大酒店,是云州这几年新开的最顶级的酒店之一。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将大堂照得如同白昼。
陈靖远按照李雪发来的包厢号,穿过满是喧哗与酒气的大厅。
他那身朴素的装扮,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相比,显得有些突兀。
引位的服务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但还是职业地把他引到了三楼的“帝王厅”。
推开厚重的包厢门,一股热浪夹杂着喧嚣扑面而来。
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人,粗略一看,有二三十个。
曾经青涩的面孔,如今都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男人们大多挺起了肚腩,女人们的眼角也添上了细纹。
“靖远!这里!”
李雪第一个发现了他,连忙起身招手。
陈靖远的出现,在喧闹的包厢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哎,这是谁啊?”
“陈靖远?好像是……变化太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几声零星的议论后,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酒桌的中心。
那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晃着一块硕大金表的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
他就是张鹏飞。
“我跟你们说,上个礼拜,市里规划局的王局还请我吃饭,亲自给我点的菜!”
“城南那块地,多少人抢?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没办法,实力在这儿摆着呢!”
张鹏飞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炫耀。
他身边围着几个同学,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那可不,鹏飞现在是我们云州地产界的大鳄了!”
“我们这帮同学里,就鹏飞最有出息!”
陈靖远被李雪拉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靖远,你喝点什么?”李雪体贴地问。
“白开水就好。”
李雪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些歉意地说:“张鹏飞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陈靖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别人一句话而脸红心跳的少年了。
心如古井,不起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扫过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试图在他们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
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喧嚣的气氛愈发浓烈。
话题始终围绕着房子、车子、票子和孩子。
谁谁谁当了科长,谁谁谁的老公是行长,谁谁谁的孩子上了名牌大学。
这是一场人到中年的成果展。
而他,陈靖远,像一个误入其中的局外人。
终于,全场的焦点人物张鹏飞,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
张鹏飞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当年的‘闷葫芦’陈靖远吗?”
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让全桌人都听见。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陈靖远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多年不见,跑哪儿发大财去了?”张鹏飞居高临下地问道,眼神里满是戏谑。
“没发财。”陈靖远的声音很平淡,“毕业就去当兵了,一直在部队里。”
“哦——在部队啊!”张鹏飞故意拉长了音调,脸上露出了然的讥笑。
“当兵好,当兵好啊!保家卫国嘛!”
他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力道很重。
“现在混到什么级别了?是个连长还是营长啊?我听说部队里不好混,要不转业吧?”
“你要是想转业,跟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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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凑近了些,酒气喷在陈靖远脸上。
“来我公司,我给你安排个保安部经理当当!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威风吧?”
“我给你开八千,不,一万一个月!年底还有奖金!比你在部队里挣那点死工资强多了吧?”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刻哄笑起来。
“鹏飞就是大气!”
“靖远,还不快谢谢咱们张总提携!”
“是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刺耳的笑声和奉承声在包厢里回荡。
李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站起来想说什么,却被张鹏飞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李大班长,你坐下,我跟老同学叙叙旧,你掺和什么。”
陈靖远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张鹏飞,那眼神深邃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没有愤怒,没有窘迫,只有一种纯粹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张鹏飞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炫耀和优越感都无处着力。
这让他更加恼火。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给的少了?”
张鹏飞的音量又提高了几分。
“靖远,不是我说你,人啊,得学会变通。你看你这身衣服,全身上下加起来有两百块钱吗?”
他伸出手指,嫌恶地捏了捏陈靖远夹克的袖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穿得跟个农民工似的。”
“你看看我这身,阿玛尼的,你一个月的工资,估计连我一颗扣子都买不起!”
“跟我混,我保证你明年就能开上宝马!”
张鹏飞的表演欲达到了顶峰,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他享受着将昔日同窗踩在脚下的快感,尤其对方还是个沉默的硬骨头。
陈靖远端起面前的白开水,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一些。
他不想惹事。
他只是来兑现对父亲的承诺,看一看故人。
可偏偏,麻烦总是会主动找上门来。
“怎么,不领情?”张鹏飞见他油盐不进,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
“哑巴了?当年在学校就是个闷葫芦,现在到了社会上还这样,活该你一事无成!”
羞辱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恶毒。
周围的同学,有的低头玩手机,假装没听见;有的幸灾乐祸,等着看更大的笑话;只有李雪等少数几个人,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无奈。
陈靖远缓缓放下水杯。
他决定离开。
这场所谓的同学会,已经完全变了味道。
他站起身,准备跟李雪道个别就走。
他不想让父亲的期望,变成自己受辱的舞台。
“想走?”张鹏飞一把拦住了他。
“被我说中痛处,没脸待下去了?”
“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别想走出这个门!”
张鹏飞借着酒劲,开始耍起了无赖。
陈靖远看着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反驳的话。
“张鹏飞,我们只是同学。”
言下之意,你没有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这句话很轻,但听在张鹏飞耳朵里,却无异于挑衅。
“嗬!你还敢顶嘴了?”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端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红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老同学,我再敬你一杯!”
他说着,手腕一抖。
那杯猩红的液体,便不偏不倚地,尽数泼在了陈靖远的胸前。
“别动!”
张鹏飞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一只手死死按住陈靖远的肩膀,另一只手里的高脚杯猛地倾斜。
鲜红的酒液顺着陈靖远灰色的夹克流淌下来,在地毯上迅速晕开一团扎眼的暗色污渍。
包厢里一瞬间一片死寂。
只剩下中央空调安静的出风声和冰块在酒杯里融化时发出的、微不可闻的碎裂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全部聚焦在陈靖远那双异常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上。
张鹏飞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会做得这么过火。
但他很快就用更加嚣张的态度掩饰了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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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不好意思啊老同学!”
他夸张地叫了起来,松开手,退后一步。
“你看我这手,喝多了,不稳当。”
“不过也没关系,你这身破衣服,我看也该换了。”
“这样,明天我让我的秘书,给你送一套全新的阿玛尼过去,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他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但眼神里的得意和轻蔑,却毫不掩饰。
这已经不是嘲讽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雪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同学也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场同学会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包厢里的气氛,从之前喧闹的攀比,瞬间变得紧张而诡异。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靖远低着头,看着胸前那片湿漉漉的红色污渍。
酒液冰凉,正一点点渗透进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
他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但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神里,第一次,掠过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就像极北之地的冰川,在沉默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彻骨的冷。
03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嗡……嗡……”
一阵短促而有力的震动声,从陈靖远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异常突兀。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震动声,猛地一跳。
陈靖远面无表情地伸进口袋,拿出一部手机。
那是一部非常老旧的款式,黑色的外壳,带着物理按键,连个像样的屏幕都没有。
在座的各位,用的都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他们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这种“古董”是什么时候了。
张鹏飞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果然是个穷当兵的,连个好点的手机都用不起。
陈靖远看了一眼来电。
手机屏幕上没有显示姓名,只有一个特殊的代号。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没有回避众人,也没有走到外面去接。
他就站在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接听键。
包厢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个穷当兵的,会有什么“紧急”电话。
陈靖远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说“喂”。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沉声说了一个字。
“讲。”
这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被特殊处理过,外人一个字也听不见。
陈靖远静静地听了几秒钟。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那种严肃,不是因为被羞辱的愤怒,而是一种面对重大事件时,全神贯注的郑重。
“不,原计划不变。”
他开口了,语气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让‘雷霆’小组先行介入。”
“启动一号预案,三号备用。”
“通知地方武警总队,一小时内,必须完成对外围区域的全面布控。”
“我本人?……我随后就到。”
一连串简短、专业、充满了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术语,从他口中清晰地吐出。
雷霆小组?
一号预案?
布控?
这些只在电影里听过的词汇,此刻却从这个被他们百般嘲笑的“穷当兵”口中,用一种发号施令的口吻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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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他最近的张鹏飞,听得最清楚。
他的酒意,在听到第一个词的时候,就醒了大半。
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他脸上的嚣张和讥讽,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完全听不懂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不是傻子。
他能听出那话语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和无法想象的权威。
那是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
那是一种生杀予夺、号令四方的力量。
这种力量,和他所理解的财富、地位,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之前还在哄笑的几个人,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所有人都被这通神秘而又充满力量的电话,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陈靖远……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在跟谁说话?
他到底在“指挥”什么?
陈靖远挂断了电话。
他将那部老旧的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动作从容不迫。
仿佛刚才那个调动千军万马的指令,只是安排了一场普通的会议。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已经完全呆滞的李雪。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
“班长,不好意思。”
“部队里有点紧急任务,我必须得走了。”
李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陈靖远对她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转身,迈步走向包厢门口。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张鹏飞一眼。
那种彻底的、来自骨子里的无视,比任何愤怒的斥责和报复,都更加令人心悸。
看着陈靖远即将离开的背影,张鹏飞的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和不甘。
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精心构建的优越感,被一个神秘的电话击得粉碎。
他更无法接受,自己刚才百般羞辱的对象,竟然隐藏着他完全无法想象的秘密。
恐慌和酒精的残留,让他做出了最愚蠢的举动。
他想用最后的虚张声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疑和恐惧。
“站住!”
他色厉内荏地大吼一声。
“装什么装!”
“不就是接了个电话吗?找人演戏唬谁呢!”
“一个当兵的能有什么狗屁紧急任务?我看你是被我戳穿了真面目,想跑吧!”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包厢里回荡,却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可笑。
陈靖远没有停下脚步。
他仿佛没有听见身后的叫嚣。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那扇厚重的包厢门前。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那扇门,突然从外面被“哗啦”一声拉开了。
一个身影,如一杆标枪般,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官常服,肩上的金色杠星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是尉官的军衔。
他的胸前还佩戴着一枚小小的三等功奖章,那是在一次边境任务中获得的荣誉。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是军人特有的坚毅和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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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还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的军用风衣。
年轻军官没有看包厢里的任何人。
他的目光,精准而迅速地锁定了陈靖远。
下一秒。
他双脚猛地并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个无比标准、无可挑剔的立正姿势。
随即,他向着陈靖远,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充满了力量和穿透力,足以让包厢里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首长!”
这两个字,像一颗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