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克格勃策反的中情局特工

1994年2月21日清晨，中情局兰利总部的阳光刚漫过街角，美国中央情报局官员阿尔德里奇·埃姆斯走向他的“美洲豹”轿车。手刚触到车门，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埃姆斯先生，联邦调查局，你因间谍罪被捕。”话音落时，他瘫在驾驶座上，喃喃重复：“完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谁能想到，这个即将终身监禁的男人，曾是中情局的“天之骄子”。1942年出生的埃姆斯，父亲是中情局老员工，中学时因机灵爱出风头成了焦点。1962年，20岁的他从芝加哥大学辍学，子承父业进入中情局，少年得志的他心高气傲，却眼高手低——在情报机构摸爬滚打近20年，直到1981年41岁时，才只混到中层管理岗。
仕途触顶让埃姆斯陷入中年危机：酗酒、情绪低落，常在夜店喝到酩酊大醉。命运的转折在1981年到来，他被派往墨西哥城发展情报线人，这座“谍报圣城”里，古巴、苏联、美国特工在咖啡馆明争暗斗。在这里，他不仅违规与哥伦比亚使馆参赞凯瑟丝·杜普伊发展情人关系，更在1984年调回华盛顿、出任苏联东欧反间谍处处长后，栽在了克格勃手里。
彼时的埃姆斯，本想策反有弱点的苏联外交官，却成了对方的“猎物”。克格勃早已摸清他的底细：20年工龄只到中层，婚姻失败、孤独酗酒，还总抱怨离婚赡养费压得他喘不过气，可反间谍处处长的职位，让他能接触最高级机密。很快，克格勃祭出“美人计”——让埃姆斯邂逅了风姿绰约的玛丽娅·罗萨里奥·卡萨斯。
没人知道玛丽娅早在1981年就被克格勃招募，她先是吸引了正闹离婚的埃姆斯，再以“结婚需加入克格勃”为条件，将他拉下水。埃姆斯甚至没按规定向上级报备这段关系，而中情局安全部门竟觉得“特工孤独玩女人很正常”，彻底错过了预警机会。
1985年，埃姆斯正式成为克格勃“鼹鼠”。第一次拿到5万美元酬金时，他承认“无法不动心”——这相当于他在中情局一年的薪水。“我当时欠了太多债，甚至想过抢银行，”多年后他在监狱里回忆，“为苏联人工作，是我能想到最容易的路。”
此后9年，埃姆斯在美苏情报网间游走。克格勃为他设计的联络方式堪称精妙：极少当面接头，多靠秘密信箱传递情报，用白粉笔画白道确认计划，在墨西哥城、加拉加斯等地跨国交接。这套“古老却安全”的手法，让他两度躲过中情局测谎仪检查，还在7年半里狂揽巨额财富——同期合法收入不足34万美元的他，竟花掉130万美元，买豪车、现金购54万美元豪宅、存16万美元股票，成了“史上最高身价间谍”。
他的疯狂早已埋下祸根。1986年，两名为联邦调查局提供情报的苏联外交官被召回莫斯科后处死，联邦调查局反间谍专家蒂姆·卡卢索牵头调查，却一年多毫无头绪。直到1991年，中情局与联邦调查局终于放下嫌隙，联合启动“天光”与“演员”行动，筛查可疑人员。
两百人的可疑名单，经层层筛选缩减到40人，埃姆斯的异常逐渐浮出水面。“年入6 - 7万美元，怎么买得起‘美洲豹’？怎么拿54万现金买房？”中情局反间谍小组负责人保罗·雷德蒙的疑问，成了突破口。调查人员发现，埃姆斯的存款数额惊人，且多次与苏联人接头后，就会在不同银行存入大笔现金——1986年2月14日接头后，他三天内分存1.95万美元，时间线严丝合缝。
1993年5月，针对埃姆斯的“夜行人”调查启动，联邦调查局侦探莱斯利·怀泽组建精英小组，24小时监视、秘密搜查住宅。从他家搜出的144份机密文件，大多与苏东情报相关，甚至涉及美国高度军事机密；垃圾桶里的废弃色带，经修复后显示“希望在加拉加斯收现金、汇巨款”；还有两份文件，一份写着“妻子支持我的所作所为”，一份泄露了中情局人事与秘密行动。
怀泽团队步步紧逼：在埃姆斯电脑装侦测器、房间装监听设备、汽车装信号发射器，却屡屡被这个“老狐狸”逃脱。1993年9月，埃姆斯驾车在加菲尔德大街突然U形转弯，让跟踪特工摸不着头脑；10月他谎称去波哥大看岳母，却偷偷飞往加拉加斯与克格勃接头；11月在波哥大与克格勃官员卡列特金会面，也完美避开了隐形摄像机的监视。
局势越来越紧张：中情局同事察觉调查风声，俄情报人员在埃姆斯家附近徘徊，更危险的是，埃姆斯可能近期赴莫斯科出差——一旦他叛逃，将重演“霍华德事件”的丑闻。1994年2月21日，怀泽决定收网，于是有了开头那幕。
埃姆斯落网后，美国朝野震动。总统克林顿称这是“非常严重的间谍案”，国务卿向俄罗斯提出强烈抗议，美国政府驱逐俄驻美使馆参赞；而俄罗斯反应平和，外长直言“美俄未停止情报活动，此事很正常”，国防部副部长甚至公开承认“埃姆斯保护了俄罗斯利益”，随后对等驱逐美驻俄参赞。
这场间谍战没有绝对赢家：埃姆斯出卖的情报让十余名美国间谍丧命，但中情局早察觉内奸，调走他的岗位减少损失，还编造假情报经他传递给俄；可对埃姆斯而言，结局早已注定——1994年4月28日，联邦法院以间谍罪和偷税漏税罪判处他无期徒刑，罚金25万美元。
如今，宾夕法尼亚监狱里，身穿40087 - 083号囚衣的埃姆斯，再忆起那9年双面人生，只剩无尽悔恨。他用国家机密换来了短暂的奢华，最终输掉了自由，也永远钉在了间谍史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