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年我考上大学,初恋在家替我尽孝,中途我想分手,被父母关门外 —— 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浑劲儿,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01
我叫李明,83 年刚满 19,家在河北邢台下面的李家庄。俺爹年轻时在砖窑厂干活,摔断过腿,落下了风湿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直咧嘴。俺娘有哮喘,干不了重活,平时就在家喂喂鸡、缝缝补补。
之前我在村里小学当代课老师,一个月挣 18 块钱,勉强够给爹娘抓药。那年高考是 7 月份,考完我心里没底,天天帮着俺娘在地里薅草,晚上就坐在煤油灯底下发呆。
晓梅是邻村王家庄的,比我小一岁,跟我在镇上中学同学过两年。她学习不差,就是家里弟弟多,初三没读完就回家帮衬了。我俩处对象是俺娘先提的,说 “梅子这孩子心眼实,手脚也勤快,将来准是个好媳妇”。俺爹没说话,就坐在门槛上抽旱烟,抽完一锅子才点头:“明子,要是处,就得当正经事,别耽误人家姑娘。”
8 月中旬的一天,村支书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牛皮纸信封,一路喊着 “李明考上大学了” 冲进俺家院子。俺娘当时正在搓玉米,手里的簸箕 “哐当” 掉在地上,跑过去抢过信封,手抖得半天拆不开。俺爹也从门槛上站起来,忘了腿疼,凑过去看。
拆开一看,是河北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全村人都围过来,有的拍我肩膀,有的给俺娘道喜,院子里闹哄哄的。这时候晓梅跑进来了,手里攥着个蓝布包,额头上全是汗。她把布包塞给我:“明哥,俺娘煮的鸡蛋,你拿着补补。”
俺娘拉着晓梅的手,眼圈红了:“梅子,明子这一去就是四年,家里这情况你也知道,俺俩老的……” 晓梅赶紧打断:“婶,您别操心,明哥去读书,家里有俺呢。每天俺来帮您喂猪、挑水,叔的腿要是疼了,俺也能搭把手。”
俺爹这时候开口了,声音比平时大:“明子,你记着,到了学校好好读书,别瞎琢磨别的。要是敢对不起梅子,我打断你的腿。” 我当时使劲点头,攥着晓梅塞给我的鸡蛋,心里热乎乎的,只想着好好读书,将来让爹娘和晓梅都过好日子。
02
9 月初去石家庄报到,俺爹让俺娘跟晓梅送我到镇上车站。晓梅给俺缝了两双千层底鞋垫,还塞了个布包,里面是她攒的 45 块钱 —— 后来俺才知道,那是她卖了三个月鸡蛋攒下的。
“明哥,别舍不得吃,食堂里多打点菜。” 她把布包往我口袋里塞,“不够了就给俺写信,俺再去镇上给你寄。” 俺娘在旁边抹眼泪:“到了学校多穿点,别冻着,常给家里写信。”
到了大学,我才算开了眼。城里同学穿的的确良衬衫,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聊的电影、音乐,我一句也插不上嘴。刚开始我挺自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周末就躲在宿舍给晓梅和家里写信。
晓梅的信来得特别勤,每周准有一封。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她没多少文化,写的都是家里的琐事:“婶的哮喘这礼拜没犯”“叔的腿下雨时疼了两天,俺给他熬了生姜水泡泡就好了”“家里的猪长了 20 斤,等你放假回来杀了吃”。
我给她写学校的事,说教学楼多高,图书馆有多少书,她回信总说 “明哥你真厉害,俺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那时候我还没别的心思,只觉得晓梅懂事,想着毕业就娶她。
后来课程多了,我跟同班的林芳一起做物理实验、讨论数学题。林芳是石家庄本地的,穿得洋气,说话也温柔,还主动帮我补习英语 —— 我英语底子差,高考才考了 58 分。
跟林芳待久了,我慢慢觉得跟晓梅没话说了。晓梅的信里永远是猪、鸡、爹娘的身体,我跟她说微积分、跟同学去看电影,她回信只会说 “俺听不懂,但明哥你懂就好”。
有一次俺娘给我写信,说 “上个月你爹风湿犯得厉害,下不了床,梅子背着你爹去镇上卫生院,走了八里地,脚都磨破了,还不让俺告诉你,怕你分心”。我看着信纸上俺娘歪歪扭扭的字,心里头第一次有点不是滋味。我知道晓梅好,可我就是觉得,我俩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03
放寒假前,林芳约我在学校小树林里散步,她说 “李明,你人挺好的,要是没对象,咱们可以试试”。我当时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全是林芳穿连衣裙的样子,压根没想晓梅在老家受累的事。
我咬咬牙,给晓梅写了封信。我说 “梅子,对不起,我在学校有喜欢的人了,咱们不合适,你别等我了”。信寄出去那天,我心里又松又慌,松的是终于说了出来,慌的是怕晓梅难过,更怕俺爹娘知道。
没等多久,俺娘就打电话到学校传达室。电话里俺娘哭得直抽气:“你个白眼狼!梅子为了这个家,累得瘦了一圈,你居然说分手!你爹知道了,气得两天没吃饭!” 我握着电话,嘴里支支吾吾的,说 “娘,我跟晓梅真不合适,我现在是大学生了,将来要在城里工作”。
放寒假我回家,刚进家门,俺爹就把烟袋锅子往桌上一摔,声音震得桌子都响:“你给我跪下!” 我站着没动,说 “爹,我没错,我跟晓梅本来就不合适”。
“不合适?” 俺爹气得脸通红,指着门口,“当初是谁跟梅子说,等你考上大学就娶她?是谁让梅子帮家里干活,说将来好好待她?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甩了人家?”
俺娘在旁边哭,手里攥着晓梅给她缝的棉袄:“你忘了你高考前是谁每天天不亮就给你送早饭?忘了你爹腿坏了是谁背着去看病?忘了家里没粮的时候,梅子把她家的玉米面扛过来?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还想辩解:“娘,我不是忘恩负义,我就是觉得……” 话还没说完,俺爹就站起来,伸手要打我,俺娘赶紧拉住他。俺爹喘着粗气,指着门:“你要是非要分手,这个家就没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出去!”
俺娘也哭着说:“你滚,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再回来!” 说完俺爹就把我往门外推,“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
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我缩着脖子蹲在门口,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我知道自己不对,可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 我想在城里扎根,晓梅没文化,跟她在一起,我这辈子可能就完了。
04
我在门口蹲了大概半个钟头,脚都冻麻了,就看见晓梅提着个竹篮子过来。篮子里盖着块白布,能闻见小米粥的香味 —— 她知道俺娘早上爱喝小米粥,每天都过来送。
晓梅看见我蹲在门口,愣了一下,没问为啥,就从篮子里拿出件灰棉袄。那是她去年给俺爹缝的,俺爹没舍得穿。“快穿上,这天多冷,冻坏了咋整。” 她把棉袄递过来,手上的冻疮红通通的,看着就疼。
我没接,低着头说:“晓梅,我对不起你,那封信你收到了吧。” 晓梅低下头,手指抠着篮子边,好一会儿才说:“收到了,俺知道你在城里见了世面,看不上俺了。”
我听着这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刚想说 “不是看不上你,是不合适”,晓梅就转身去敲门。“叔,婶,开门吧,明哥冻坏了可咋整,有话好好说。”
门里没动静,俺娘的哭声传出来:“梅子,你别管他,让他冻死在外头!他对不起你,俺们没脸见你!”
晓梅又敲了敲:“婶,明哥年轻,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在学校压力大,可能一时糊涂。您要是把他冻坏了,将来谁给您养老啊。”
敲了大概有十分钟,门终于开了。俺爹脸还是黑的,没说话,侧身让晓梅进来。晓梅把篮子递给俺娘:“婶,粥还热着,您快喝。” 然后拉着我进了屋,把棉袄往我身上披:“快穿上,别感冒了。”
俺娘坐在炕沿上,看着晓梅,眼泪又掉下来:“梅子,你咋这么傻,他都跟你说分手了,你还帮他说话。” 晓梅笑了笑,拿过碗,盛了碗粥递给我:“快喝,暖暖身子。俺知道明哥不是坏人,就是一时想岔了。”
我攥着那件还带着晓梅体温的棉袄,看着她手上的茧子 —— 那是帮俺家挑水、喂猪磨出来的,看着她冻红的耳朵,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
05
过完年回学校,我第一件事就是找林芳。我说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有对象,她为我付出太多了”。林芳挺生气,说 “李明你耍我玩呢”,转身就走了。我没辩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毕业就回县城,跟晓梅结婚。
从那以后,我每周给晓梅写两封信,跟她说学校的事,说我将来想回县城当老师,说等她来石家庄,我带她去看大礼堂、去逛百货大楼。晓梅的信里还是那些琐事,但字里行间都透着高兴,说 “俺等着明哥带俺去城里”。
暑假我没留校,直接买了火车票回了家。刚到村口,就看见俺娘在路边哭,头发白了好多。她看见我,跑过来抓住我的手:“明子,你可回来了!梅子昨天帮俺家掰玉米,从房顶上摔下来了,腿肿得老高,现在在家躺着呢!”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撒腿就往晓梅家跑。晓梅家的土坯房没关门,我进去就看见晓梅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左腿肿得比右腿粗一圈。她看见我进来,想坐起来,刚一动就疼得皱眉头:“明哥,你咋回来了?不是说月底才放假吗?”
我赶紧按住她:“别动,疼不疼?咋这么不小心?” 晓梅笑了笑,想把手藏到背后,我看见她手背上也擦破了皮。“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昨天俺看天要下雨,想把玉米赶紧收了,怕淋湿了,就爬房顶上掀塑料布,没踩稳就摔下来了。”
晓梅娘在旁边抹眼泪:“这孩子,摔下来还不让跟你说,说你快考试了,怕你回来耽误学习。还是俺偷偷跟你娘说的。”
我看着晓梅的腿,又想起去年冬天我蹲在门口,她给我送棉袄的样子,想起她背着俺爹去看病,想起她攒钱给我寄生活费。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握住晓梅的手,她的手冰凉。“晓梅,俺对不起你,之前是俺浑,俺不是人。俺这辈子就跟你过了,毕业俺就回来,再也不离开你了。”
这时候俺爹和俺娘也来了,俺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有点哑:“明子,你总算醒过来了。” 晓梅靠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眼泪打湿了我的衬衫,我却觉得心里特别暖。
06
87 年我大学毕业,放弃了城里的工作,回了邢台县城,在县中学当物理老师。第二年春天,我跟晓梅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请了村里的亲戚和学校的同事,在俺家院子里摆了十桌饭。晓梅穿着红棉袄,头上戴了朵小红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俺娘拉着晓梅的手,跟亲戚们说:“这是俺闺女,比亲闺女还亲。”
婚后俺们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一间 15 平米的小屋,摆了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没多少地方了。晓梅没抱怨过,每天把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饭,晚上等我下晚自习回来,总有一碗热汤。
周末俺们就回村里看爹娘。晓梅还是像以前一样勤快,帮俺娘喂猪、做饭,帮俺爹捶腿。俺爹的风湿好多了,不怎么疼了,有时候还能跟着俺们去地里摘棉花。俺娘的哮喘也轻了,晓梅每天给她熬梨水喝,说能润嗓子。
89 年俺们有了个儿子,叫小兵。小兵刚会说话的时候,就跟着晓梅喊 “奶奶”“爷爷”,俺爹娘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 “这是俺孙子,长得像梅子”。
小兵三岁那年,俺们在县城买了个小房子,两室一厅,花光了俺们攒的所有钱,还跟同事借了点。搬新家那天,晓梅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街道,说 “明哥,俺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我从背后抱住她,说 “都是你的功劳,要是没你,俺哪有今天”。
现在小兵都上高中了,俺也成了县中学的副校长。每天晚上吃完饭,俺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小兵写作业,晓梅织毛衣,我看报纸。有时候晓梅会跟小兵说 “你爹当年可浑了,还想跟俺分手,被你爷爷关在门外冻了半天”。小兵就会笑我:“爹,你咋这么傻。”
我每次都笑着说 “是挺傻的,幸好你娘没跟我计较”。晓梅就会白我一眼,嘴角却带着笑。
有一次周末回村里,俺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晓梅给俺剥橘子,俺爹在旁边抽旱烟,俺娘逗着邻居家的小孩。风从院子里吹过,带着橘子的香味,小兵在旁边跟村里的孩子跑着玩。
我看着晓梅的笑脸,心里特别踏实。这辈子最对的事,就是没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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