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宠幸宫女,当晚勃然大怒,一脚把她踹下龙床,原因令人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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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永乐元年的紫禁城,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朱棣,厌倦了宫闱的虚伪与谄媚。

十八岁新入宫的月筝,就像一股江南的清风,她安静、纯粹,如同一张未曾染色的白纸,意外地叩开了这位多疑君主尘封的心扉。

他将独一无二的恩宠加于她身,以为自己终于寻到了这世间最干净的珍宝。

龙床帐暖,烛影摇红,当朱棣满心欢喜地准备拥她入怀时,所有的温情却在瞬间冻结。

他惊愕地发现,这个他视若珍宝的女孩,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滔天的羞辱化作雷霆之怒,他一脚将她踹下龙床,那声震彻深宫的质问,如利剑般刺来。

“说!你的奸夫是谁?”一场牵扯前朝后宫的巨大阴谋,就此拉开了血色的序幕。



01

永乐元年的秋天,紫禁城里的风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风里卷着沙子,刮在人脸上生疼,也刮得人心惶惶。这座刚刚从“靖难之役”的血与火中站立起来的皇城,每一块砖石下面,似乎都还浸着未干的血迹。

月筝就是在这个秋天,随着几百名江南秀女一起,被送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她今年十八岁,来自苏州。家里是个破落的读书人家,父亲是个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举人的老秀才,迂腐又清高。家里穷得叮当响,偏偏母亲又得了缠绵的痨病,每日里汤药不断。为了那笔能让母亲续命的安家费,月筝咬着牙,在应选的册子上按下了手印。

临行前,母亲拉着她的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把枕头都浸湿了一大片。“筝儿啊,是娘拖累了你……进了宫,万事小心,别出头,别冒尖,安安生生地熬到出宫的年纪,娘……娘等你回来……”

月筝哭得肝肠寸断,却一个劲儿地点头,她把母亲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了心版上。

她长得清秀,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而是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眉眼弯弯,鼻梁小巧,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灵秀和文静气。

这样的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实在算不上出挑。她也乐得如此,入宫之后被分到了尚服局,当一名最普通的绣女,每天的工作就是埋头刺绣。

这日子,苦。天不亮就要起床,去井边打水,冰冷的井水能把手指头冻得失去知觉。然后就是一整天的刺绣,从晨光熹微坐到烛火点亮,颈椎和腰背都僵硬得像石头。晚上睡的是几十个人的大通铺,空气里混杂着汗味、脚臭味和劣质的脂粉味。夜深人静时,总能听到身边传来压抑的哭声,一声一声,像小猫的呜咽,挠着人的心。

月筝也想家,想得心都疼了。她不敢哭出声,怕被管事嬷嬷听见责罚,只能把头埋在硬邦邦的被子里,默默地流泪。她常常想起父亲总爱念叨的那句诗,“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以前在家里听着只觉得酸腐,如今身处这深宫,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无边无际的凄凉。

尚服局里也有人际倾轧。同屋有个叫春燕的宫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心气儿也高,一心想着能被哪个主子看上,一步登天。她见月筝识文断字,气质娴静,长得比她清雅,心里就存了嫉妒。

“哟,这不是月筝嘛,还看书呢?真不愧是秀才家的小姐,跟我们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这天下午,月筝趁着午休的片刻,拿出那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诗经》在廊下读,春燕端着一盆刚洗完的衣服路过,阴阳怪气地说道。

月筝赶紧把书收起来,低着头说:“春燕姐姐说笑了,我就是随便看看。”

“哼,装模作样。”春燕翻了个白眼,故意将木盆重重一顿,盆里的脏水溅出来,正好洒在月筝干净的裙角上,留下了一块难看的水渍。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手滑了。”春燕假惺惺地道歉,眼里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

月筝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知道春燕是故意的,可她能怎么样呢?吵一架?闹到管事嬷嬷那里,嬷嬷只会觉得她们多事,最后各打五十大板。

她想起母亲的话,“别出头,别冒尖”,于是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关系,姐姐不是故意的,我去换一下就好。”

春燕见她这么窝囊,也觉得没趣,撇撇嘴,扭着腰走了。

月筝看着裙角的污渍,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样的委屈,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她觉得自己就像池塘里的一片浮萍,无根无依,任人欺负。

这天,是十月十五。对别人来说,这只是宫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但对月筝来说,却是母亲的生辰。她攒了好几天的份例,才从一个相熟的小太监手里,换来了一小块桂花糖糕。这是母亲最爱吃的点心。

傍晚,完成了手里的活计,月筝揣着那块用手帕小心翼翼包好的糖糕,躲到了御花园一处最偏僻的假山后面。

这里有一棵老海棠树,枝叶稀疏,没什么人会来。她蹲在树下,看着手里的糖糕,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娘……您还好吗?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伺候您……”她小声地啜泣着,声音破碎,带着浓浓的吴侬软语的调子。她不敢吃那块糖糕,只想这样看着,就好像母亲在身边一样。

她哭得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假山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朱棣今天心情很不好。为了迁都和北征的事情,他和几个固执的老臣在议事殿里吵了整整一个下午,吵得他头昏脑胀,心火直冒。散了会,他不想回寝宫面对那些言行举止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妃嫔,便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散心。

他信步走到这片僻静的角落,本想清静一下,却听见了一阵极轻的、像小猫呜咽似的哭声。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哭哭啼啼,哪个不长眼的宫女敢在这里触霉头?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绕过假山,便看到了海棠树下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穿着普通宫女服饰的女孩,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伤心。

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似乎很珍贵。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副孤单又可怜的样子,不像宫里那些处心积虑争宠的女人,倒像一株受了天大委屈、只能自己偷偷舔舐伤口的野草。

朱棣的心,毫无预兆地被触动了一下。他这个皇帝,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坐在这龙椅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比谁都孤独。他突然对这个偷偷哭泣的小宫女,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

月筝哭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干眼泪,又将那块桂花糖糕仔仔细细地包好,塞进怀里,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为何在此哭泣?”

月筝吓得魂都快飞了,手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常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但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月筝虽然没见过皇帝,但看这身打扮和气度,也猜到了七八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奴……奴婢……参见……”

她连“陛下”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生怕自己猜错了,也怕自己猜对了。

朱棣看着她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心里那点烦躁竟也消散了不少。他没有让她起来,只是又问了一遍,语气缓和了些:“朕问你话,为什么哭?”

月筝的心怦怦直跳,哪里敢说实话?在御花园里为家里的事哭泣,这是大不敬。

她急中生智,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道:“回……回主子爷的话,奴婢……奴婢方才被风沙迷了眼,揉了一下,不是……不是在哭。”

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朱棣看着她那双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哭过的眼睛,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胆子不大,还挺会编。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抬起头来。”

这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月筝不敢不从,她战战兢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当她的脸完全暴露在朱棣的视线中时,朱棣的呼吸微微一滞。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巴掌大的小脸,因为惊吓和哭泣而显得格外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清澈、干净,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此刻正惊恐地望着他,如同一只随时会逃走的小鹿。

朱棣阅女无数,后宫中环肥燕瘦,美艳的,妖娆的,端庄的,什么样的没有?可没有一双眼睛,像眼前这双这样,干净得让他心头一颤。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便走了。月筝跪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弹,直到朱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花木深处,她才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当晚,朱棣回到乾清宫,处理完几份紧急的奏折后,随口问了句身边的大太监王瑾:“今天傍晚,在御花园海棠树那边的那个小宫女,去查查,是哪个宫的。”

王瑾是跟了朱棣几十年的老人,从朱棣还是燕王时就贴身伺候,最是心细如发。他听皇帝这么一问,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他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应道:“喳,奴才这就去办。”

王瑾的效率极高,不过一个时辰,就把月筝的来历查了个底朝天。他回到御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回话。

“回陛下,奴才查明了。那宫女名叫月筝,苏州人氏,年方十八。是今年新入宫的秀女,因家贫为母治病应选,现分在尚服局当差。”

朱棣“嗯”了一声,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问:“家世如何?”

“家世清白简单,父亲是当地一个秀才,家中并无任何背景。”王瑾答道,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陛下,这丫头履历确实是清白的。只是……奴才派人去她家乡查访时,听街坊邻里说,她入宫之前,和邻家一个叫林景文的青梅竹马的秀才走得很近,两家本有结亲的意思,似乎……有过口头的婚约。”

朱棣批阅奏折的朱笔,停顿了一下。一滴朱红的墨,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像一小点刺眼的血。

他抬起眼,看向王瑾,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婚约?”

王瑾把头埋得更低了:“只是乡邻间的传言,当不得真。那林家秀才后来投笔从戎,也就不了了之了。”

朱棣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王瑾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朱棣一个人。他看着奏章上那点殷红的墨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02

自那天起,月筝平静如死水的生活,被投下了一颗巨石。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尚服局的管事嬷嬷突然尖着嗓子喊她的名字。月筝正在埋头绣一幅万寿图,听到喊声,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又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她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跑到嬷嬷面前跪下。

管事嬷嬷一改往日的颐指气使,脸上竟堆着笑:“哎哟,快起来,快起来。月筝啊,真是好福气。王总管亲自传话,调你去乾清宫当差,以后就在御前伺候了。”

“轰”的一声,月筝的脑子炸开了。去乾清宫?御前伺候?那不是意味着……她要天天见到皇帝?她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嬷嬷,是不是搞错了?奴婢……奴婢笨手笨脚的,去不了御前……”

“错不了!就是你!”管事嬷嬷拉着她的手,热络得像是自家亲戚,“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王总管派的小太监就在外头等着呢。到了御前,机灵着点,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尚服局的姐妹们。”

周围的宫女们都围了上来,目光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不屑。特别是春燕,一张脸涨得通红,死死地瞪着月筝,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凭什么?凭什么这个闷葫芦一样的乡下丫头能有这样的好运?就因为她在御花园哭了一场?

月筝在一片或真或假的恭贺声中,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铺位。她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有几件换洗的旧衣服,和那本被她翻烂了的《诗经》。她把书小心地揣进怀里,感觉自己不是要去享福,而是要被押赴刑场。

母亲的话还言犹在耳,“别出头,别冒尖”,可她现在,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到了乾清宫,月筝被分派了奉茶的差事。这是一个离皇帝最近,也最危险的岗位。她每天都活在巨大的恐惧里,走路低着头,说话不敢大声,尽量让自己像个透明人。可她越是这样,朱棣的目光就越是喜欢落在她身上。

朱棣是个心思深沉的君主。他并没有一来就对月筝表现出过度的热情,反而像一只耐心的猎人,在观察自己的猎物。

他会故意考验她。有时,他会一整天都不看她一眼,把她当成空气;有时,又会在深夜处理政务时,突然传唤她进来磨墨。

月筝就在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中备受煎熬。她不明白这个九五之尊到底想干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本分做到最好。

她泡的茶,永远是温度最适宜的;她磨的墨,永远是浓度最恰当的。她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个表情,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这种安静,反而让朱棣越来越满意。他厌倦了后宫女人的谄媚和矫饰,月筝的这份真实和笨拙,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调剂。

他开始赏赐她东西。

“王瑾,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一碟桂花糖糕来。”有一天,他突然开口。

当那碟精致的点心被送到月筝面前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猛地想起那个傍晚,自己在海棠树下的哭泣。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一股暖流混杂着恐惧涌上心头,她不知所措,只能跪下磕头:“谢陛下赏赐。”

朱棣不让她吃,就让她看着。他看着她那副想吃又不敢吃的可怜样子,心情竟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又赏了她一本宋版的《漱玉词集》。月筝捧着那本印刷精美、散发着墨香的古籍,手指都在颤抖。父亲一辈子都想拥有一本这样的善本,却求而不得。她知道这份赏赐的贵重。

“你识字,朕知道。”朱棣淡淡地说,“无事时,念念给朕听。”

于是,在那些处理政务的深夜里,乾清宫里常常会响起一个女子清脆又柔美的声音。月筝用她那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念着那些缠绵悱恻的宋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她的声音里总带着一丝天然的愁绪,让听的人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

朱棣常常会停下笔,听她念词。烛光下,她的侧脸安静而美好。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这种感觉。在朝堂上与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只有在这一刻,听着她软糯的声音,他才能感到片刻的安宁。他心中的那份占有欲,也从最初的一丝好奇,演变成了熊熊的烈火。

月筝的一步登天,自然引来了后宫的惊涛骇浪。那些盛装打扮、苦等皇帝临幸的妃嫔们,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的绊子和闲话,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而其中最不待见她的,莫过于掌管后宫六局二十四司的王尚宫。

王尚宫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在宫里熬了三十多年,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宫女,一步步爬到了尚宫的位置。她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也最看重宫里的规矩。在她看来,月筝这种没有根基、全凭皇帝一时兴起就飞上枝头的野路子,是对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后宫秩序的最大破坏。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不过是长了张狐媚脸,会念几句酸诗,就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真是不知羞耻!”王尚宫不止一次在自己的心腹面前这样斥骂。

她开始找月筝的麻烦。

这天,朱棣心情好,赏了月筝一支点翠嵌宝的珠钗。那珠钗做工精巧,上面的翠鸟羽毛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月筝拿着这沉甸甸的赏赐,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她不敢戴,小心地用帕子包好,收在了自己的小箱笼里。

第二天,王尚宫就借口检查宫规,带着几个嬷嬷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月筝的住处。她让月筝打开箱笼,一样一样地检查。当看到那支被藏起来的珠钗时,王尚宫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拿起那支珠钗,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慢条斯理地对吓得脸色惨白的月筝说:“月筝姑娘,如今真是好大的体面啊。”

月筝赶紧跪下:“尚宫大人,奴婢……”

王尚宫打断她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起来:“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见识!陛下的赏赐,是让你戴的,不是让你藏的!你这般藏着掖着,是心里有鬼,还是觉得自个儿配不上陛下的恩典,嗯?”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月筝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奴婢愚钝,请尚宫大人责罚!”

“哼,责罚倒不至于。”王尚宫冷冷地看着她,“只是提醒你一句,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脸蛋。陛下的恩宠,就像天上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她说完,将珠钗重重地扔回箱笼里,带着人扬长而去。

月筝跪在地上,浑身冰冷,半天都起不来。王尚宫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中因为皇帝的温情而燃起的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这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皇帝的一个玩物,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这一幕,恰好被处理完政事、准备回寝宫的朱棣从窗外看得一清二楚。他站在廊下,听着王尚宫那番夹枪带棒的话,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眼神变得像腊月的寒冰一样冷。王瑾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朱棣心里清楚,王尚宫这是在敲山震虎,既是敲打月筝,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他冷笑一声,王氏,你这只老狐狸,在宫里作威作福惯了,真以为朕的女人,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他非但没有疏远月筝,反而对她更好了。他开始频繁地召她到身边,吃饭时让她布菜,看书时让她陪读,甚至连和心腹大臣议事时,也让她待在屏风后面。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让整个后宫都看傻了眼。

月筝就在这种极致的恩宠和无边的恐惧中,度日如年。她每天都像在走钢丝,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她内心深处,关于那个叫林景文的青梅竹马的记忆,成了她在这冰冷宫墙内唯一的慰藉,也是她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终于,在几个月的试探和观察之后,朱棣决定,他要彻底拥有这个让他动心、也让他安心的女孩。

这一晚,夜色如墨。月筝刚刚收拾完皇帝书案上的笔墨,准备退下,王瑾就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王瑾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对着月筝一躬身:“月筝姑娘,陛下传旨,宣您今晚去寝殿侍寝。请姑娘随奴才们去沐浴更衣吧。”

月筝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杯碎了一地。她整个人都傻了,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去,变得和纸一样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没有选择,也无法拒绝。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两个嬷嬷搀扶着,浑浑噩噩地跟着王瑾走了。

就在她即将被带进后面的汤池之前,一个身影拦住了她。是王尚宫。

王尚宫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她和月筝两个人。她走到月筝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她凑到月筝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丫头,今晚是你天大的福分,也是你的一道坎。记住我的话,进了这扇门,就该忘了宫外所有的人和事。”

她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阴冷。

“尤其是那个和你订过亲的林家秀才。有些人,不是你该记着的。否则,会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他全家。”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月筝的脑海中炸响。她浑身剧烈地一颤,猛地抬头看向王尚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林景文的?

王尚宫看着她这副表情,满意地笑了笑,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端庄威严的样子,淡淡地说:“去吧,好好伺候陛下。”

月筝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她这才惊觉,自己以为深埋在心底、无人知晓的最大秘密,原来早就像一张透明的网,被人牢牢地抓在了手里,而现在,这张网,正在缓缓收紧。

03

月筝被两个嬷嬷半扶半推地带进了氤氲着热气的汤池。这汤池是汉白玉砌成的,池水里撒满了玫瑰花瓣和牛乳,香气浓郁得让人发晕。

可月筝只觉得窒息。

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嬷嬷们褪去她的衣衫,将她按入温热的水中。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烫伤了一样疼。

但这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冰冷和绝望。

王尚宫那句“害了他全家”的话,像一个最恶毒的魔咒,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林景文……景文哥哥……

这个名字,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朱砂痣,是她在这吃人的宫里活下去的唯一一点念想。

他们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他教她念书写字,她给他送自己做的点心。他还记得,那年春天,家门口的桃花开了,他在桃树下对她说:“筝儿,等我,等我金榜题名,就用八抬大轿来娶你。”

那时候的她,满心欢喜,以为那就是一生一世。

后来,时局动荡,朝廷北迁,南方的日子也不好过。父亲的迂腐让家里一日穷过一日,母亲的病又像个无底洞。再后来,北边战事吃紧,朝廷大举征兵。满腹经纶却报国无门的林景文,投笔从戎,跟着大军去了遥远的北平。

临走前的那一夜,他翻墙进了她的院子。月光下,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兵卒衣服,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脸上多了几分坚毅和沧桑。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晚的记忆,是她生命里最炽热也最疼痛的烙印。她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可她没想到,这深宫之中,竟然有人的眼睛能看透她的五脏六腑,将她最宝贵的秘密挖出来,变成一把悬在她和林景文全家头上的利剑。



月筝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水中,滚烫的泪水混入池水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沐浴,而是在被献祭。她就是那个被绑在祭台上的贡品,马上就要被送给那头名叫“皇权”的巨兽吞噬。

与月筝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乾清宫寝殿里朱棣的好心情。

他今天特意提前处理完了政务,甚至还让御膳房温了一壶助兴的米酒。他屏退了所有奏折,也挥退了周围的侍从,只留下王瑾在殿外候着。

他靠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龙床上,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期待感。这种感觉,有些像少年时第一次情窦初开的悸动,让他这个已经年过不惑、杀人如麻的帝王,都觉得有些新奇和可笑。

他想起月筝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眼睛,想起她念词时软糯的嗓音,想起她害怕时像小动物一样瑟缩的样子。她是那么的干净,像一张未经任何涂抹的白纸。

他已经想好了,今晚过后,明天就下旨,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一个“才人”或者“贵人”,总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自己。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王瑾的声音:“陛下,月筝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朱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殿门被推开,月筝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轻薄的纱衣,长发披散在肩后,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苍白。她低着头,不敢看朱棣,浑身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朱棣看着她这副样子,非但不恼,反而笑了。他喜欢她这份生涩。他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过来,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月筝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离着三步远就停下了,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朱棣无奈地摇了摇头,亲自下床,将她拉了起来。触手所及,她的手冰凉刺骨,还在微微地发抖。他将她拉到床沿坐下,挨着自己。

“想家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月筝的眼圈一红,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朱棣心里一软,叹了口气。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揩去了她眼角的湿润。“别怕,以后,朕就是你的依靠。”

这句话,在别的时候,或许能让月T筝感动。可此刻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她心里的那个人,那个说过要娶她的人,正在千里之外生死未卜,而她,却要在这龙床上,委身于另一个男人。

朱棣端起酒杯,递到她唇边:“喝一点,暖暖身子。”

月筝不敢不从,就着他的手,小口地抿了一下。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呛得她咳嗽起来。朱棣看着她咳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朗声大笑起来。

帐幔缓缓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烛光透过薄薄的纱帐,在里面投下两个交叠的身影,气氛逐渐变得旖旎而暧昧。

朱棣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褪去月筝身上那层薄薄的纱衣,年轻而美好的身体展现在他眼前。她的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光滑细腻,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月筝紧紧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像一只即将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放弃了所有挣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

朱棣的吻,带着酒气和不容拒绝的霸道,落在她的唇上、颈间。他的手,带着常年握刀剑和朱笔的薄茧,在她光洁的背上游走,激起一阵阵战栗。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正常的方向发展。

月筝在心里默念着:“景文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朱棣的动作越来越急切,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他分开她的双腿,准备彻底占有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接下来的痛呼和求饶,这让他更加兴奋。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来临的那一瞬,朱棣所有的动作都猛地停住了。

他的身体僵在了那里。

帐内的暧昧气氛,仿佛在这一秒钟内,被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成了冰。

不对!

不对劲!

他经验丰富,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不计其数。一个女子是否是完璧之身,在那最后一刻的触感是截然不同的。那本该存在的、象征着贞洁的最后一道屏障,那份独有的紧涩和阻碍……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下,是一片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坦途。

朱棣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温柔、期待、喜爱、怜惜……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秒钟之内,全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羞辱感和滔天的暴怒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一个徹头徹尾的蠢货!

他付出了一个帝王难得的温情和耐心,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去讨好、去接近一个女人,结果换来了什么?

一个天大的谎言!一个惊天的骗局!

一个早已不是处子之身的女人,一个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碰过的“二手货”,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伪装纯洁,装神弄鬼,爬上他的龙床!

这不仅仅是欺骗,这是对他这个皇帝、这个男人,最极致、最恶毒的蔑视和侮辱!是对他至高无上皇权的公然挑衅!

朱棣猛地从月筝身上坐起身,一把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她掀翻在地。

“砰”的一声闷响,月筝的后背和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上,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朱棣赤红着双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青筋暴起,那眼神,不再有半分温情,只剩下想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狰狞和暴戾。

“贱人!”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紧接着,他抬起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月筝光裸的肩膀上。

“啊!”月筝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踹得滚出去好几尺远,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柜角上。剧痛从肩膀和后背传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赤裸,狼狈不堪,惊恐地看着那个前一刻还对自己温情脉脉,此刻却判若两人的男人。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棣指着她,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那被压抑的、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杀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整个寝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接着,便是那句震彻整个乾清宫,甚至穿透殿门,让殿外守候的王瑾都吓得一哆嗦的咆哮:

“说!你的奸夫是谁?!”

04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当朱棣那声暴喝在乾清宫炸响时,殿外守夜的王瑾和几个小太监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王瑾跟了朱棣几十年,太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气了。

平日里越是沉静,爆发的时候就越是恐怖。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那个叫月筝的小宫女,完了。

殿内,月筝赤身裸体地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被朱棣那一声怒吼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她茫然地抬起头,对上朱棣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只觉得遍体生寒。

奸夫?什么奸夫?

她的大脑因为剧痛和惊吓,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她只能凭着本能,拼命地摇头,声音破碎而凄厉:“没……没有……陛下……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

“冤枉?”朱棣听到这两个字,怒火更是烧到了头顶。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月筝的头发,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头皮传来的剧痛让月筝发出一声惨叫。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跟朕嘴硬?”朱棣的脸凑到她面前,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却让她感觉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一样冰冷,“朕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谁?说出来,朕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月筝疼得眼泪直流,她看着朱棣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知道,她今天死定了。

她想到了林景文。

她不能说。她绝对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她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翻来覆去只重复着一句话:“奴婢没有……求陛下明察……奴婢真的没有……”

她这副“顽抗到底”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朱棣最后的一丝理智。在他看来,月筝的沉默和否认,就是对那个“奸夫”最深情的保护,也是对他这个皇帝最无情的嘲讽。好,好得很!朕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你对那个奸夫的情,又有多深!

“来人!”朱棣怒吼一声。

殿门立刻被推开,王瑾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

朱棣看也不看地上的月筝,仿佛她只是一件肮脏的垃圾。他随手抓起床边的衣服披上,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把这个贱人给朕拖出去!送到慎刑司!给朕用刑!给朕好好地审!朕要知道,那个狗胆包天的奸夫,到底是谁!”

“喳!”王瑾不敢有半句废话,立刻招呼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进来。

两个太监用一条破旧的毯子将瑟瑟发抖的月筝胡乱一裹,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从温暖如春的寝殿,拖入了冰冷如地狱的深渊。

月筝被拖走后,朱棣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他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精美的瓷器、名贵的玉器,在他脚下变成了一堆堆碎片。那张曾经让他充满期待的龙床,此刻在他眼里,也变得肮脏不堪。

他一夜未眠。

愤怒的火焰已经慢慢冷却,转而凝结成了冰冷的、偏执的猜忌。

他反复回想和月筝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念词时的温柔,她奉茶时的安静,她害怕时的顺从……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伪装!是演技!她用那副清纯无辜的面孔,把他这个自诩看透人心的帝王,骗得团团转!

那个奸夫是谁?

朱棣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个名字。是宫里的某个侍卫?他们年轻力壮,有机会接触到宫女。还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太监?虽然不太可能,但宫里稀奇古服的事多了。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朱棣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通过“靖难之役”夺位,得国不正,朝中不知有多少建文旧臣对他心怀怨恨。会不会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故意找了这么一个不清白的女人,精心调教,然后送到他身边,就是为了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他一个最响亮的耳光,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这个可能性,远比一个简单的偷情故事更让他感到愤怒和恐惧。这已经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背叛,而是上升到了对皇权的挑战和羞辱。他必须把那个人挖出来!不惜一切代价!这已经关乎他的帝王尊严!

与此同时,紫禁城深处的慎刑司,已经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慎刑司是专门处置宫中犯错的太监、宫女的地方,这里的掌刑太监,个个都是察言观色、心狠手辣之辈。他们得知皇帝在寝殿龙颜大怒,被送来的又是个刚刚蒙受恩宠的小宫女,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分量。为了讨好暴怒的皇帝,他们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领。

月筝被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掌刑的李太监声音尖细,像一把锥子刺入月筝的耳朵。

月筝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她虚弱地重复着那句话:“我没有……”

“哼,嘴还挺硬。”李太监冷笑一声,对旁边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看来不给你上点颜色,你是不肯说实话了。给咱家上鞭子!”

浸了盐水的皮鞭,带着风声,狠狠地抽在月筝光洁的后背上。

“啪!”

一道血痕瞬间浮现出来。剧痛让月筝惨叫出声,身体猛地弓起。

“说不说?”

“啪!”

又一鞭子落下,皮开肉绽。

月筝咬紧了牙关,血腥味从嘴角蔓延开来。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死死地不肯松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说,说了,景文哥哥就没命了,他的家人也会被她连累。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珍视的、干净的回忆,她要用自己的命去守护。

鞭打没有用,李太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皇帝的命令是“审问”,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霉的就是他。

“好,好,有骨气。”李太监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咱家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咱家的刑具硬!来人,上拶子!”

几个太监拿来了拶指的刑具,那是十根细细的竹棍,用绳子串在一起。他们将月筝的手指一根根分开,套进了竹棍之间。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个男人是谁?他在宫里,还是在宫外?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月筝看着自己的手指,吓得浑身发抖,但她依然紧紧地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肯说。

李太监失去了耐心,厉喝一声:“拉!”

两个太监猛地向两边拉动绳子,竹棍瞬间收紧,死死地夹住了月筝的十根手指。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慎刑司死寂的夜空。那种“十指连心”的剧痛,根本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承受的。月筝感觉自己的手指骨都要被夹碎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

可即便在这样的剧痛中,她依然守着那个名字,如同守着自己最后的生命线。

审讯一直持续到天亮,月筝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几次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但无论慎刑司的太监们用尽了何种酷刑,她始终没有吐露一个字。

天亮后,朱棣接到了慎刑司的报告。

“回陛下,那丫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王瑾跪在书房里,声音都在发颤。

“废物!”朱棣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一群废物!连个女人的嘴都撬不开!”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月筝的“顽抗”,进一步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如果只是普通的偷情,被发现后,为了活命,多半会招供。只有背后牵扯到更大的阴谋,或者她对那个“奸夫”的感情深到可以为他去死,才会如此守口如瓶。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朱棣无法容忍。

他停下脚步,眼神变得无比冷酷。慎刑司那帮太监不行,那就换能行的人来。

“传朕旨意,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进宫!”

王瑾心中一凛。动用锦衣卫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宫闱秘闻,而是要当作通天大案来办了!

很快,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纪纲就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御书房。他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臣,纪纲,参见陛下!”

朱棣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最心狠手辣的鹰犬,声音沙哑而冰冷:“纪纲,朕交给你一件事。尚服局宫女月筝,秽乱宫闱,欺君罔上。朕要知道,她的奸夫是谁。”

纪纲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个烫手得不能再烫手的山芋。办好了是天大的功劳,办砸了就是万劫不复。他立刻叩首:“臣遵旨!臣一定将那贼人挖地三尺,给陛下一个交代!”

“朕不要过程,只要结果!”朱棣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纪纲脸上,“三天!朕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把那个人给朕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遵旨!”纪纲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去吧。”朱棣挥了挥手,“记住,查她入宫之后接触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太监,每一个侍卫,每一个宫女!但凡有一丝可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随着纪纲领命而去,一张无形的大网,以乾清宫为中心,迅速笼罩了整个紫禁城。锦衣卫的番子们像幽灵一样散布在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秘密地监视、逮捕、审问。

一时间,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宫女太监们走路都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下一个被带走的就是自己。

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那个叫月筝的宫女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那个神秘的“奸夫”又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皇帝动用锦衣卫来搜捕。

之前嫉妒月筝的春燕,此刻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幸好她只是说了几句酸话,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否则现在被关进诏狱里的可能就有她一个。

而始作俑者之一的王尚宫,表面上依旧平静地管理着后宫事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她内心深处,也开始升起一丝不安。她只是想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教训,巩固一下自己的权威。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她开始担心,这把她亲手点燃的火,会不会最终烧到她自己身上。

05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是恐怖级别的。

纪纲领命之后,立刻将手下最精锐的力量全部动员了起来。诏狱的大门二十四小时洞开,一批又一批与月筝有过接触的人被秘密带了进去。这些人在进来之前或许还是活生生的人,但只要进了那扇门,就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调查兵分两路。

一路在宫内,由纪纲亲自坐镇。他们从月筝入宫的第一天开始查起,她在哪当差,每天走哪条路,和谁说过话,谁又多看了她一眼……所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无限放大,摆在了审讯官的案头上。

尚服局的宫女、乾清宫的太监、巡逻的侍卫……几十号人被关进了诏狱。在锦衣卫层出不穷的酷刑面前,没几个人能扛得住。他们招供出了大量的信息,有真有假,互相矛盾。纪纲将这些口供汇总起来,像是在一堆垃圾里寻找一颗针。

另一路,则由锦衣卫佥事庄敬带领,快马加鞭,奔赴月筝的家乡——苏州。朱棣的命令是查她入宫之后,但纪纲深知,有时候,答案藏在更早之前。

庄敬一行人到了苏州,没有惊动地方官府,而是扮作行商,在月筝家所在的巷子里住了下来。他们很快就从那些喜欢家长里短的街坊邻里口中,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名字。

林景文。

几乎所有的邻居都提到了这个名字。

“月筝那丫头啊,跟隔壁林家的秀才,那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一个卖豆腐的大娘嗑着瓜子说,“那林家小子,长得俊,书读得也好,我们都以为他俩肯定是一对儿呢!”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洗衣妇插嘴道,“我好几次都看见,大半夜的,林家那小子翻墙去月筝家的院子里呢!俩人就在那桃树底下说话,那叫一个亲热。要我说啊,月筝爹那个老秀才就是死脑筋,非说要等林景文考上举人才肯松口,不然这俩孩子早成亲了!”

这些零碎的、充满了市井气息的闲言碎语,在庄敬的耳朵里,却拼凑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轮廓。

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夜半私会……所有的线索,都像箭头一样,死死地指向了这个叫林景文的秀才。

庄敬立刻将林景文的画像和名字,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京城。

当纪纲将这份来自苏州的调查报告,连同林景文的画像,一起呈现在朱棣面前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朱棣看着那份报告,又看了看画像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书生,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扭曲的快意。

原来是他!

一个穷秀才!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染指他看上的女人!

之前所有的猜忌、怀疑和不安,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口。朱棣宁愿相信这是一个简单的偷情故事,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复杂的政治阴谋。因为前者只需要他去杀人,而后者则意味着他身边的某个地方,藏着一条他看不见的毒蛇。

“把这个给那个贱人看。”朱棣指着林景文的画像,对纪纲命令道。

纪纲立刻领命,亲自带着画像和报告,再次走进了阴暗潮湿的慎刑司。

此刻的月筝,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她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冰冷的草堆上,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印,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月筝,抬起头来看看,这是谁?”纪纲蹲下身,将林景文的画像,展开在月筝的眼前。

月筝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当她费力地看清了画上的人时,她那双本已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

是景文哥哥!

他们竟然……竟然找到了他!

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心理防线,在看到画像的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她不是因为被揭穿了秘密而崩溃,而是因为她最害怕、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用自己的命去守护的人,终究还是被她牵连了。

“不……不……”她疯了一样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像破风箱一样的哭喊,“不……不是他!不是他!求求你们……放过他……跟他没关系!真的跟他没关系!”

她越是这样激动地保护,在纪纲看来,就越是坐实了林景文的“奸夫”身份。这反应,太激烈了,太真实了。不是心虚是什么?不是深爱是什么?

纪纲满意地收起画像,站起身。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当纪纲将慎刑司里发生的一幕原原本本地汇报给朱棣时,朱棣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一个情深意重!”他怒极反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了一个奸夫,连命都不要了!朕成全你们!朕倒要看看,你们这对亡命鸳鸯,到了黄泉路上,还怎么情深!”

他想象着那个叫林景文的男人被抓到自己面前,跪地求饶的场景。他要当着月筝的面,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他要让她亲眼看着,她用命去保护的男人,是如何像一条狗一样死去的!

“传朕旨意!”朱棣的声音里充满了嗜血的快感,“立即派锦衣卫去苏州,将这个叫林景文的……不!将他全家!一个不留,全部给朕押解进京!朕要亲自审问!”

在等待林景文被押解进京的这几天里,朱棣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那种被背叛的羞辱感依旧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甚至有些病态地期待着审判那一天的到来。

他下令给月筝用药吊着命,他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地死了。他要让她活着,清清楚楚地看着她情郎的下场。

然而,三天过去了,派往苏州的锦衣卫回来了。

但他们并没有带回林景文,也没有带回他的家人。

带队回来的锦衣卫指挥,一脸惶恐地跪在纪纲面前。

“大人……属下……属下无能,扑了个空。”

“什么意思?”纪纲眉头一皱。

“回大人,我们赶到苏州时,发现林景文家早已人去楼空。据当地官府的户籍档案记载,林家早在两年前,因为遭遇水灾,家产尽失,就已经全家搬离了苏州,不知去向。”

纪纲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敢怠慢,立刻让所有锦衣卫在全国范围内,秘密协查林景文的下落。以锦衣卫的能力,找一个人,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又过了两天,一份加急的密报,从北平都指挥使司,八百里加急送到了纪纲的案头。

当纪纲看完那份密报上的内容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拿着那份薄薄的公文,感觉它有千斤重。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向御书房。

此时,朱棣正在御书房里,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想象着如何炮制那个即将到来的“奸夫”。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酷刑。

纪纲冲进书房,脸色煞白如纸,连礼都忘了行,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朱棣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放下朱笔,沉声问道:“人呢?抓到了吗?”

纪纲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份军籍档案,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里带着哭腔:“启禀陛下……那个……那个林景文,恐怕……带不回来了。”

朱棣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什么意思?畏罪自杀了?”

“不……不是……”纪纲磕了一个响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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