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出差后,家里水费反涨200元,我没吭声,悄悄在家里装了监控。
水费单是物业管家发到我手机上的,一张高清图片,上面的数字红得刺眼。
488.5元。
我盯着那个数字,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们家是标准的三口之家,儿子豆豆上幼儿园,老公周鸣恺是销售总监,常年出差。
这个月,他几乎大半个月都在外面跑项目。
而我,一个居家办公的自由设计师,每天除了接送孩子,基本就是电脑前一坐一整天。
上个月,我们一家三口都在,水费是260元。
这个月,家里少了个最费水的男人,水费怎么反而涨了快一倍?
我把图片放大,仔細核对户号和地址,没错,是我们家。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像潮湿的夏日空气,黏腻地包裹住我。
我给周鸣恺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混杂着酒杯碰撞和男人说笑的声音,他应该是在应酬。
“喂,老婆,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和不耐烦。
“鸣恺,我们这个月水费出来了,488块。”
“哦,交了不就行了,”他答得轻描淡写,“是不是你忘了关水龙头?你这记性……”
又是这样。
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第一反应永远是我的错。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
“不可能,我一个人带豆豆,用水比平时省多了。洗衣机都是攒满一缸才洗,豆豆洗澡也是用的淋浴。”
“那能有多少钱?百来块钱的事,你至于吗?”他的声音更不耐烦了,“我这边忙着呢,客户都在,先挂了。”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气得说不出话。
这不是钱的事。
这是家里出了一个我不知道的“用水黑洞”。
周鸣恺出差前,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给了我妈一把,以防万一我有什么急事。
但我妈住得远,过来一趟得一个多小时,平时绝不会来。
那还能有谁?
我坐在沙发上,环顾着这个我亲手布置的家。
窗明几净,绿植葱茏,一切都和我离开家去接豆豆时一模一样。
可那张488.5元的水费单,就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告诉我这个家里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晚饭后,我哄睡了豆豆,打开了购物软件。
一个带云存储、可以手机实时查看的家用摄像头,当天就能送到。
下单,付款,一气呵成。
我不是怀疑周鸣恺,我们感情一直不错。
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我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消耗了我家的水,也消耗了我的安全感。
第二天上午,快递到了。
我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度,在客厅的置物架上,把它藏在一盆茂盛的绿萝后面。
镜头正对着大门和客厅的主要区域。
做完这一切,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即将揭晓谜底的期待。
我像往常一样工作,接豆豆,做饭,生活看似毫无波澜。
但我知道,水面之下,有暗流在涌动。
下午三点,我正在厨房准备豆豆的水果,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监控APP的提醒:检测到画面有移动。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立刻点开APP,实况画面加载出来。
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让我愣在了原地。
是我婆婆,张翠花。
她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红白蓝编织袋,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圈,然后熟练地换上了周鸣恺的拖鞋。
她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被她接下来的动作惊得说不出话。
她把那个巨大的编织袋拖到卫生间门口,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包又一包的脏衣服。
有床单,被罩,还有各种颜色的外套裤子。
然后,她走进卫生间,我能清晰地听到洗衣机启动的轰鸣声。
原来如此。
我家的“用水黑洞”,竟然是我那位以节俭闻名方圆十里的婆婆。
她自己家住的是老式小区,水费按人头算,用多用少一个价。我们这是新小区,阶梯水价,越用越贵。
她这是在薅我们家的羊毛,补贴她那点“人头费”?
一股怒火夹杂着哭笑不得的情绪,在我胸口翻腾。
我看着监控里,婆婆哼着小曲,把一堆不属于我们家的衣服塞进我几千块买的滚筒洗衣机里,那感觉,就像自己的领地被悍然入侵。
洗衣机转了快一个小时。
这期间,她也没闲着。
她打开我们家冰箱,拿出一根香蕉吃了,又从冷冻室里拿了一大块周鸣恺最爱吃的牛腩,放在水池里解冻。
她甚至还接了个电话,声音不大,但我隐约听到她说:“放心吧,小蔓不在家……对,用他家的洗衣机,洗得干净还省水……晚上就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她又去阳台,把我刚晾上去的床单收下来,把她洗好的那些“客户”的衣服晾了上去。
我家的阳台,瞬间变成了万国旗。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已经不是薅羊毛了,这是把我们家当成免费的自助洗衣房和中转站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冲回去跟她对质,只会闹得鸡飞狗跳,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错的还是我。
我得让周鸣恺看看,他亲妈都干了些什么。
我把这段视频录了下来,直接发给了周鸣恺。
过了大概半小时,周鸣恺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以为他会道歉,会说回去好好跟他妈谈谈。
我错了。
“林蔓,你什么意思?你在家里装监控?”他的语气不是疑问,是质问,充满了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被他这逻辑气笑了。
“周鸣恺,你没看到你妈都干了什么吗?她拿着我们家的钥匙,把我们家当成洗衣房,给别人洗衣服!那水费488块,就是她这么洗出来的!”
“我妈用点水怎么了?那是我妈!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现在用儿子家一点水电,你都要装个监控来监视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首先,这不是一点水电的问题。其次,她为什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你给她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给我妈一把钥匙怎么了?这是我的房子!我妈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你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这是我们的家,不是你妈的免费旅馆!”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良久,他才用一种疲惫又失望的语气说:“林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这么斤斤计较的人。我妈就是节约惯了,她有什么坏心思?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就为了那点水费,你就要跟我妈过不去,还要监视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我……”我一时语塞。
“行了,我这边还忙着,这事等我回去再说。你别去找我妈的麻烦,听见没?不然我们没完。”
他再次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委屈、愤怒、心酸,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我心脏生疼。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为了一点水费就跟婆婆过不去的恶媳妇。
而他那个把他家当成营业场所的妈,却是勤俭节约的白莲花。
我看着监控里,婆婆已经把第二波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她甚至还打开电视,翘着二郎腿,在我的沙发上,吃着我的零食,看着综艺节目,笑得像朵花。
好,真好。
我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把监控APP设置成了静音。
斗争的逻辑,从来不是讲道理。
既然他觉得他妈没错,那我就让他看看,他妈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像在看一部荒诞的现实主义连续剧。
主角,就是我亲爱的婆婆。
周一,她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她的牌搭子,我的二姨和三姑。
三位老太太,在我家卫生间里轮流洗头洗澡,据说是我家热水器好用,水流大。
洗完澡,她们就在我家客厅打牌,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我收藏的一套限量版杯子,被她们拿去喝茶,还嫌杯口太小,喝着不爽快。
周二,她拎来了一大袋海鲜,说是哪个亲戚送的,放她家冰箱怕串味,放我们家冰箱大,还省电。
于是,我专门用来放母乳和豆豆辅食的冷冻层,被一群螃蟹和海鱼占领,整个冰箱都弥漫着一股腥味。
周三,更离谱。
她带着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进了我们家。
那个男人扛着一个巨大的梯子,在她指挥下,把我客厅那盏我精心挑选的艺术吊灯拆了下来,换上了一个她带来的、金光闪闪、镶着塑料水晶的“欧式豪华”大吊灯。
我看到那一幕时,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周鸣恺。
“周鸣恺!你妈带着一个陌生男人,正在拆我们家的灯!你管不管!”
“拆灯?拆什么灯?”周鸣恺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睡意。
“我客厅的灯!她换了个丑得要死的金莲花灯上去!”
“哦……那个灯啊,我妈跟我说过了。她说你那个灯像个鸟笼子,不吉利,她找人给咱们换个招财的。妈也是好心,你别大惊小怪的。”
好心?
我的审美,我的选择,在他和他妈眼里,一文不值。
这个家,到底是谁的家?
“周鸣恺,我再问你一遍,你管不管?”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哎呀你怎么这么犟呢?一个灯而已,换了就换了。我妈都装上去了,你总不能再让她拆下来吧?那多伤老人的心。你多看看,看习惯了就好了。”
看习惯了……就好了?
我气得直想笑。
原来在这段婚姻里,我的感受,我的底线,都是可以被“习惯”的。
我挂了电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监控里那个金碧辉煌、俗不可耐的大吊灯,它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悬在我的头顶,明晃晃地告诉我:林蔓,你在这个家里,没有话语权。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默默地截了图,把婆婆每天的“杰作”都分门别类地保存好。
洗衣记录、洗澡记录、亲友团聚会记录、私换家具记录……
我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记录着我的家是如何一步步被蚕食的。
转折点发生在这周五。
我下午去幼儿园接豆豆,回来的时候,发现豆豆放在玄关柜上的小猪存钱罐不见了。
那个存钱罐是他从一岁开始攒的,里面都是长辈给的压岁钱和零花钱,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一两千块。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立刻打开监控回放。
下午四点,婆婆准时来了。
这次,她还带了她的小孙子,也就是我老公哥哥家的孩子,小名叫淘淘。
淘淘今年六岁,是远近闻名的熊孩子。
监控里,淘淘一进门就满屋子乱窜,把豆豆的玩具扔了一地。
婆婆跟在后面,非但不阻止,还笑呵呵地说:“慢点跑,别摔着。”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怒火中烧的一幕。
淘淘发现了玄关柜上的小猪存钱罐,他抱起来晃了晃,听到里面硬币碰撞的声音,眼睛都亮了。
他试图把硬币倒出来,但入口太小。
于是,他举起存钱罐,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陶瓷小猪碎成一地,花花绿绿的纸币和硬币滚了出来。
婆婆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不是批评淘淘,而是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把钱往自己口袋里揣。
她一边捡钱,一边对淘淘说:“哎哟我的乖孙,这下好了,奶奶带你去买变形金刚。”
淘淘高兴地拍手叫好。
而我儿子辛苦攒了三年的宝贝,就这样,变成了一地碎片,和别人家孩子的玩具。
我看着监控画面,手脚冰凉。
这不是节俭,也不是没界限,这是偷!
是明目张胆地纵容孙子行窃!
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把豆豆安顿好,让他看会儿动画片。
然后,我拨通了110。
是的,我报警了。
警察来得很快。
我把监控视频给他们看。
两位年轻的警察同志看完,脸色也变得很严肃。
他们问我:“女士,您是想追究您婆婆和这个孩子的法律责任吗?因为涉及金额不小,已经构成盗窃了。”
我摇了摇头。
“我不追究,我只是想请你们做个见证。我希望我婆婆,能把钱还回来,并且,把我们家的钥匙,也还回来。”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那是周鸣恺的妈。
但我必须让她知道,我的家,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乐园。
警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们让我给婆婆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我拨通了婆婆的电话。
“喂,小蔓啊,什么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
“妈,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我这一趟?家里出了点事。”
“哎哟,什么事啊这么急?我刚带淘淘在商场买玩具呢。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她大概以为,我又有什么事要求她了。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婆婆和淘淘站在门口,淘淘手里还举着一个最新款的变形金刚。
当她看到客厅里穿着制服的警察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这是怎么了?家里进贼了?”她惊慌地问。
我指了指茶几上的存钱罐碎片,面无表情地说:“是进贼了。”
警察同志很专业,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对婆婆说:“阿姨,我们接到报案,说是这家的孩子存钱罐被偷了。我们查了监控,想请您配合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婆婆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报警。
“什么监控?我不知道啊……我下午是带淘淘来玩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小偷啊。”她还在嘴硬。
我没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警察。
警察点开视频,淘淘砸碎存钱罐,婆婆捡钱的画面,清晰地播放了出来。
声音也一并传了出来:“哎哟我的乖孙,这下好了,奶奶带你去买变形金刚。”
铁证如山。
婆婆的脸,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精彩纷呈。
她一把抢过淘淘手里的变形金刚,指着我说:“林蔓!你……你太狠了!为这点小事你竟然报警抓我?我可是你婆婆!是鸣恺的亲妈!”
她开始撒泼了。
“我拿我孙子一点钱怎么了?豆豆的钱不就是鸣恺的钱?鸣恺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花我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报警?”
“外人?”我冷笑一声,“张翠花女士,第一,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第二,存钱罐里是豆豆的私人财产,不是你的,也不是周鸣恺的。第三,你纵容孙子偷窃,性质极其恶劣。”
“我呸!什么偷!说得那么难听!一家人,那叫拿!”她气急败坏地跺脚。
警察同志听不下去了,严肃地说:“阿姨,请您注意您的言辞。根据法律规定,未经他人允许,拿走他人财物,就叫偷。您今天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婆婆被警察的气势镇住了,不敢再大声嚷嚷,但嘴里还在小声嘟囔:“不就是几百块钱嘛,至于吗……”
“不是几百块,”我平静地看着她,“豆豆的记账本上写着,到昨天为止,里面一共是2158块。你手里的变形金刚,我刚查了,599。剩下的1559块,请你现在还给我。”
婆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没想到我记得这么清楚。
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钱,数了半天,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东拼西凑,最后还差三百多。
“我……我没钱了,都给淘淘买吃的了。”她小声说。
“没关系,”我拿出手机,点开收款码,“可以转账。”
在警察的注视下,她最终不情不愿地把钱转给了我。
钱货两清。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我们家的钥匙,请您还给我。”
婆婆的脸色彻底变了。
钥匙,是她掌控这个家的权杖。
她死死地攥着口袋,不肯拿出来。
“林蔓,你别太过分!我是鸣恺的妈,我连来儿子家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有,当然有。提前打电话,我欢迎您来做客。但是,不打招呼就私自闯入,甚至带外人来,不行。”我的态度很坚决。
她还想说什么,警察同志开口了:“阿姨,您今天的行为,您的儿媳妇已经选择了谅解,没有追究您的法律责任。希望您也能尊重她的意愿。这既是家事,也是法律的边界。”
婆婆终于泄了气。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串我无比熟悉的钥匙,狠狠地拍在玄关柜上,然后拉着淘淘,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甩得震天响。
警察同志对我点了点头,说:“女士,事情解决了。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
“谢谢你们。”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送走警察,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我还是太天真了。
晚上十点,周鸣恺的电话如同催命符一般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就是他震耳欲聋的咆哮。
“林蔓!你疯了吗!你竟然报警抓我妈!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周家所有人都没脸见人!”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他吼完,才平静地问:“她跟你说了?”
“她能怎么说?她一个老太太,被你叫来的警察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你还有脸问!林蔓,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马上给我妈道歉!现在就去!不然,我们这日子就别过了!”
道歉?
我笑了。
“周鸣恺,在你发疯之前,能不能先看看我发给你的视频?看看你妈,和你那个好侄子,都干了些什么?”
我把下午的监控视频,原封不动地发给了他。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震惊,难堪,或许还有一丝愧疚。
但很快,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底气没那么足了。
“不……不就是孩子不懂事,砸了个存钱罐吗?我妈也把钱还给你了,你至于报警吗?家丑不可外扬,你懂不懂?”
他的逻辑,永远都这么清奇。
重点不是他妈纵容偷窃,而是我不该把家丑外扬。
“周鸣恺,这不是家丑,是犯罪。如果今天不是发生在我家,你妈和你侄子,现在应该在派出所做笔录。”
“你……你别危言耸听!”
“我没有危言耸听。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而且,我报警的目的,不是为了抓她,而是为了拿回我家的钥匙,拿回我家的安宁。这一点,我做到了。”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周鸣恺,”我打断他,“我累了。在你心里,你妈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有苦衷的。而我,呼吸都是错的。既然这样,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慌乱。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这日子别过了吗?我同意。”
说完,我挂了电话,关机。
我抱着豆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
结婚五年,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我嫁的这个男人,和他背后的那个家庭,是一个怎样的泥潭。
而我,不能再陷在里面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联系了换锁师傅,把家里的门锁换成了最高级别的指纹密码锁。
我录入了我和豆豆的指纹,删除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像是打赢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身心俱疲,却又无比轻松。
周鸣恺没有再打电话来。
我猜,他也在气头上。
或者,他正在他妈那里,听他妈哭诉我的种种“罪行”。
周末,我带着豆豆去少年宫上画画课。
刚到楼下,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那里。
周鸣恺回来了。
他靠在车边抽烟,脸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
看到我,他立刻掐了烟,快步走过来。
“蔓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理他,拉着豆豆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就十分钟,行吗?”他几乎是在恳求。
我看了看豆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
“蔓蔓,对不起。”他一坐下,就开口道歉,“我看了视频,是我妈做得不对。我不该冲你发火。”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说话。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妈了,也跟我哥说了淘淘的事,让他们好好管教孩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他急切地解释着。
“保证?”我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保证?你能保证你妈不再自作主张带人来我们家吗?你能保证她不再把我的东西当成她自己的东西吗?你能保证下次出了事,你会站在我这边,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吗?”
我一连串的发问,让他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力地说:“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
又是这句话。
“她是你妈,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无底线地包容她的错误。”我站起身,“周鸣恺,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只是你妈。是你。”
“是我?”他愣住了。
“是你的和稀泥,是你的双重标准,是你把我们这个小家,当成你原生家庭的延伸。在你心里,我们这个家,是为你父母服务的,而不是一个独立的整体。”
“我没有!”他激动地反驳。
“你有。”我平静地看着他,“从你瞒着我给你妈钥匙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把我看作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从水费出问题你第一时间指责我,到你妈换掉我的灯你说习惯就好,再到她纵容偷窃你却怪我报警……桩桩件件,你都在用行动告诉我,我和我的感受,不重要。”
周鸣恺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
他 शायद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或者说,他想过,但觉得理所当然。
“蔓蔓,我……我改,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他伸手想来拉我。
我退后一步,避开了。
“晚了,周鸣恺。”
“有些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大家都冷静一下。”
我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的人生,不该是被消耗、被漠视、被习惯的。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周鸣恺没有再来找我,只是每天会发微信问豆豆的情况。
我照常工作,生活,接送孩子。
没有了婆婆的“光顾”,家里的水费恢复了正常。
那盏被我嫌弃的“金莲花”大吊灯,也被我找人拆下来,换回了我原来的那盏。
当我重新看到那柔和又温暖的灯光时,我感觉,这才是我的家。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周鸣恺的哥哥,我的大伯子打来的。
“弟妹,我是你大哥。你和鸣恺到底怎么了?他这一个月魂不守舍的,工作都出了好几次错。还有咱妈,天天在家以泪洗面,说你把她当贼防着,她没脸见人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劝和”的意味。
“大哥,事情的经过,鸣恺应该都跟你说了。我没什么好补充的。”
“哎,我听说了。是咱妈做得不对,淘淘那孩子,我们回去也揍了。但你看,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得这么僵呢?妈也是好心,她就是节约惯了……”
又是这套说辞。
我打断他:“大哥,如果有人天天去你家,用你的水电,动你的东西,还纵容孩子偷你家的钱,你会觉得她是好心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弟妹,话不能这么说。鸣恺每个月都给家里打钱,妈觉得用你们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每个月打钱?打多少?”我追问。
“就……就五千块嘛。他说你也是同意的。”
五千。
我每个月辛辛苦苦画图,熬夜赶稿,一个月收入也就一万出头。
我们每个月房贷六千,豆豆幼儿园、兴趣班三千,日常开销四千……每个月都过得紧巴巴。
我一直以为是上海消费高,原来,是我们家还养着一个“隐形”的开销。
周鸣恺,他每个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拿我们小家的钱,去补贴他的大家庭。
而我,还傻傻地以为,我们是在为我们的小家共同奋斗。
一股巨大的、被欺骗的愤怒,淹没了我。
“我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大伯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地想把话圆回来。
“可能……可能是鸣恺忘了跟你说。你看,他也是一片孝心嘛……”
“孝心?”我冷笑,“拿着我们共同的财产,去满足他单方面的孝心,这不叫孝心,这叫自私,叫欺骗!”
我挂了电话,立刻登录了我们联名账户的网上银行。
我查了近一年的流水。
果然,每个月10号,都有一笔5000元的固定转账,收款人,是我的婆婆张翠花。
一年,就是六万。
我想到我为了省几百块钱的衣服,在购物车里放了又删。
想到我为了给豆豆报个好点的兴趣班,熬夜画图赶项目。
想到周鸣恺每次跟我哭穷,说公司效益不好,奖金少了。
原来,我们的钱,都变成了他孝顺的资本,变成了婆婆拿来补贴家用、请客吃饭、甚至给他侄子买高价玩具的底气。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那个下午,我把所有的转账记录,都截了图,打印了出来。
我给周鸣恺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周鸣恺,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该分割的财产,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这次,他几乎是秒回。
“蔓蔓!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后面,是几十个未接来电。
我没有再看,也没有再回。
心死了,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从水费单开始的这场荒诞剧,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第二天,我准时到了民政局。
周鸣恺早就在那里等着了,眼睛通红,胡子拉碴,像是一夜没睡。
他看到我,冲上来就想拉我的手。
“蔓蔓,我们不离婚,好不好?钱的事是我不对,我以后都上交,都给你管!”
我平静地看着他:“周鸣恺,我们之间,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是不尊重,是欺骗,是你们一家人,从来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从你妈拿钥匙进来洗第一包衣服开始,到你哥打电话来质问我,你们每一个人,都觉得我是外人,觉得我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东西,觉得我的付出理所当然。”
“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们这一家人耗下去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把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割断了。
他颓然地松开手,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就……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摇了摇头。
那天,我们办完了手续。
走出民政局,阳光很好,甚至有些刺眼。
我看着手里的那本红色的、换成了绿色的本子,心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解脱的平静。
周鸣恺站在我身后,很久没有动。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了地铁站。
我的新生活,从今天开始了。
房子,因为是我婚前付的首付,婚后共同还贷的部分,他分走了一半的钱,房子归我。
豆豆的抚养权,他没有跟我争,归我。
我卖掉了那套承载了太多不愉快回忆的房子,用卖房的钱和我们分割的存款,在离豆豆幼儿园不远的一个新小区,付了另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搬家的那天,我扔掉了很多东西。
包括那盏金光闪闪的“欧式豪华”大吊灯。
当它被收废品的大叔用五十块钱收走时,我感觉我扔掉的,是过去那段压抑、窒息的人生。
我的新家不大,但很温馨。
客厅里,换上了我喜欢的简约吊灯,灯光柔和。
阳台上,种满了豆豆喜欢的花花草草。
我把其中一间房改成了我的工作室,工作和生活终于有了清晰的界限。
我关掉了那个家用监控。
不是因为家里没人了,而是因为我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家里,只有我和我的爱人。
生活,终于回归了它应有的样子,简单,干净,且有尊严。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