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双手颤抖着，从妈妈手中接过那张高考证，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哽咽着说：“妈，这可是妹妹的人生啊。”
我叫陈莉，家里有个双胞胎妹妹叫陈桐。
从小到大，我和妹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外人很难分辨。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妹妹一出生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她最多只能活三年。
因为这个病，妹妹从小就备受呵护，而我也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高考那天，我早早地就到了考场，可翻遍了背包，就是找不到高考证。
我心急如焚，借了别人的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在电话那头说高考证落在家里了，马上就送过来。
我焦急地等待着，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耽误了考试。
终于妈妈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40度的高温下，她的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可当她把高考证递给我时，我却愣住了，这上面写的名字是陈桐，是妹妹的高考证！
“妈，这是妹妹的高考证啊。”我着急地说道。
妈妈赶紧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拉到一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你妹妹有严重心脏病，你知道的，医生说她最多活三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上大学。可她这病，学习上不去，所以你就帮她考了，然后你再复读一年。”
我听着妈妈的话，整个人都懵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妈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妈妈就推着我走进了考场。
距离考试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我回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手中的高考证，心里百般滋味。
考场外大家都在夸妈妈一个六十来岁的阿姨，顶着40度的高温送考证，说母爱伟大。
可我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母爱是伟大，可妈妈好像永远爱妹妹多一点。
拿到考卷的时候，我想起妹妹常年吃药，不敢跑步，走路太快都承受不住。
我心里一阵酸涩，最终还是写下了妹妹的名字——陈桐，而我叫陈莉，就差那一丁点。
我一直是年级前十，题目对我来说并不难。
做完之后，我检查了三遍，第一个交了卷。
走出考场，没看到妈妈，我又借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她。
“陈莉啊，我和你妹陈桐回来了。你妹心脏不好，不能在外待太久了。”
电话那头，妈妈匆匆说完就挂断了。
直到手机被人拿回去，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妹妹这么快就回去了？
她用我的名字考，她做完了吗？
妹妹成绩一直倒数，这次题目对她来说有些难度，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做不完啊，可她还提前走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问问妹妹怎么答题的，拿出偷偷存的一点钱打车回了家。
“陈桐，你题目做完了吗？”我一回家就拉着陈桐问。
“我，做完都没有用啊，我又不会。”陈桐一脸委屈，恐惧地看着我。
或许是我此时脸上的表情真的很恐怖吧，想着努力读了那么多年书，最重要的考试，题目却答得一塌糊涂，我真的要疯了。
“陈莉，你看你把你妹妹吓成什么样了，你怎么做姐姐的？”妈妈走了过来，一把推开我，跑过去抱着妹妹，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抚。
“把我考证还给我。”看着她们母女情深，我别过头去，不想看。
妈妈从来都没有这么抱过我。
我这十几年也一直尽心尽力去照顾妹妹，甚至妹妹的内裤都是我洗了这么多年。
可我，在这个家，好像永远不被爱。妹妹有心脏病，我也不允许交朋友，除了读书就是只能和妹妹相处，如今书也是为妹妹读。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爱我，不考虑我一点心情。
“陈莉，你就继续替你妹去考吧。你妹妹也就能够活三年了……而你还能去复读啊……”妈妈陈燕突然跪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妈妈，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我明白，这样做不对。
就算我考两次，即便下次复读，我也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但这也是不对的，这是占名额。
不，我不愿意这么做。我直接就去拿起陈桐的书包，拿出了我的准考证。
“姐，我临死之前只有这一个愿望，我要上大学，病我不治了，换心脏要好几十万，我不想三年里，拖累你和妈妈了。”
刚拿到了准考证，妹妹陈桐却跪在我身边，抱着我大腿，哭得泣不成声。
随后，我手中的准考证就被妈妈陈燕抢了去。
“陈莉，你妹妹陈桐这么懂事，你怎么就不懂事呢？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替陈桐考好，我就从这跳下去。”
陈燕指了指破旧的窗户，满眼泪水失望地看着我，嚎啕大哭起来。
“啪。”我没再去抢准考证，回到房间关上了门，蒙在被子里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我哭笑都不能大声，因为妹妹有心脏病，不能惊扰了她。
爸爸也在妹妹出生查出有心脏病之后，不知所踪，我一直都知道妈妈养我们姐妹很辛苦。
我用心努力读书，想改变我们家命运，想着将来好好挣钱，带妹妹治病，不让妈妈那么辛苦。我想考好大学改变命运，怎么就成了自私，不懂事了？
“咚咚咚……”
“陈莉，出来吃饭。我还做了你爱吃的冰镇银耳汤。”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了陈燕的声音。
我从被子里出来，终究我狠不下心来。
在被子里的时候，我曾经想去找班主任说明情况。
可我不敢想后果，我依旧是没办法上大学了，妈妈要跳楼，妹妹遗愿难了，甚至会心脏病发作。
餐桌上，妈妈第一次给我盛了一碗银耳汤，妹妹给我夹菜。
我想就这样了吧，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而她们是我最亲的人，我终究不忍。
后面的考试，我都用妹妹的准考证，用心一如往常地答题。我不敢问妹妹用我的准考证答得如何，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全做完了，答案是错的，有什么用。
成绩出来那天，陈桐686分，陈莉260分。
当天班主任最先来找我，她带我三年，自然不信这是我的成绩。
而我不在家，在服装厂打工。陈燕打发班主任走了。
两个月后，陈燕送陈桐去大学，还要我帮忙拿行李送进车站。
陈燕在车站一直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送女儿去读北大，考了686分。
我听着，有些受不了，转身就往卫生间走。
“陈莉。”突然一个人拦住了我。
我看到是王玉，瞬感不好，转头就跑。
王玉是我同班同学，他永久第一，我永久第二。
但是王玉每次第一，是他逼迫我考第二，每次以一千元为交换而来。
我答应了，因为一千可以是我三个月的生活费。
王玉很了解我，我怕他拆穿我。
“你跑什么？”王玉抓着我的手臂，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没跑，我去卫生间。”我却不敢看王玉的眼睛。
我印象中，王玉这人很聪明，他的眼睛总能看破一切谎言。
“你框我？你说一起考北大，你却考260分，陈莉，你什么意思？”王玉把我推到墙上，不许我走。
我看着王玉眼里有很深的愤怒，还有怨恨。
我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高中三年，我很感激王玉，他是富二代，家里非要他考班级第一才给生活费，而我是他考第一的最大阻碍，他每次考试前就给我一千块钱。
从此我从第一变成了千年老二，直到高考前家长会那次，我才得知，王玉只需要考前十就有生活费。
那么这三年每次一千，就是王玉保护我自尊心的赠予般了吧。
王玉应该知道我家庭条件很不好，所以在帮我。
“你就算不能借到助学贷款，你还有我。你故意考低分，你蠢不蠢啊。”
我看着正在骂我的王玉，眼睛酸涩，这世上，还有这么关心我未来的人。
“明年，我去北大找你。”
突然我觉得人生没那么悲哀，暗淡，因为王玉的愤怒吼骂。
他在骂我，可我知道，那是为我好。
“陈莉，你要是再敢骗我，三年里面的所有钱，你都要还我。”
王玉说完，就提着行李跑了，他那么高傲的人，大概是觉得，送出去的钱，要回来很丢脸，但是又只能这么说才能威胁我。
王玉也是来坐火车去北大上学的。
我目送他背影过去，就看到有一双眼睛也盯着王玉看。
那是陈桐。陈桐看王玉的眼里充满了爱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瞬间我就明白了，我一直疑问，对读什么大学都无感，对于读书都无所谓的妹妹，为什么偏要去北大。是因为喜欢王玉吧？
“小霜，你喜欢王玉？”我看着准备检票的陈桐问。
“嗯。高一的时候你还记得么，我犯病，差点死了，是王玉喂我吃药，还说看在我有病，以后罩我。”陈桐满脸甜蜜地说。
我却如坠冰湖，高一陈桐犯病我记得，我也记得从那以后，王玉找到我，让我考第二，每次给我一千块钱。
陈桐和我几乎总是穿一样的衣服，妹妹在慢速班，我和王玉在快班，一般情况只有我去找陈桐。
因为陈桐自卑，胆小，几乎没有来找过我，所以没人知道我们姐妹的关系。
所以后面王玉长达三年的照顾，也就是每次考试前给一千块钱，其实是照顾那个他以为的有病的女孩陈桐？
王玉以为我有心脏病，所以才会每次考试给我一千块钱？
“你有说你是谁吗？”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抓着陈桐问。
陈桐摇头。“我那个时候发病，都说不了话。”
我瞬间明白了，原来我得到的照顾，不过是因为陈桐而已。
终究，我还是没人关心的人。
陈桐迫不及待检票走了，陈燕跟在后面，大包小包地上了火车。
我回到家，却发现我的东西都被从房间扔出来了。
“房东阿姨，你干嘛扔出我的东西？”我连忙上前去问。
“你妈没交房租，她说她陪女儿读书去了，要我给你把东西清出来的……”我听到房东阿姨的话，顿感五雷轰顶。
我恳求了好久，房东阿姨才借手机给我打电话给陈燕。
“妈，我不是打工俩个月挣了6000块钱吗？为什么没钱交房租？”
“陈莉啊，我把钱带来和你妹妹陪读了，陈桐身体不好，在这城市不能没亲人，你去厂里住吧，我跟你们服装厂的厂长说好了，不要钱就能住……”
“妈，我是要复读的，去什么厂里住？”我顿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陈燕才说。
“陈莉，我找你打工那个服装厂借了三万块钱，跟他签了协议，你给他打工一年来还。你妹身体这么差，哪里能差钱在身上。”
“妈，我……我是你女儿吗？你这是卖了我吗……”
我心痛得无法呼吸，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妹妹都是女儿，妹妹有心脏病，不是我的错，可是我要牺牲这么多。
从小到大，能让我都让，包括大学也让了，可妈妈却连这一次复读机会都不给我。
那边没有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小雪，走吧，你妈妈让我来这里接你。”我才把手机还给了房东，就听到了那个服装厂厂长的声音。
看着那个大腹便便、地中海秃头的六十多岁男人，我心下一紧。
在厂里打工那俩个月，这个厂长每次都趁着教我做事，蹭我胸部。
我怕走了，不发工资，最终忍了，一直躲着这厂长。
可我亲妈，却把我送到这厂长手里。
“朱厂长，三万块我会想办法还你，我必须要复读，不会去厂里了，我要去学校。”我看着走过来的厂长连忙后退几步。
“你看看这是你妈妈签字，你的身份证都在我这，不履行合约，我天天去你学校闹，看你怎么读书。”朱厂长满脸横肉，一开口就是唾沫横飞，他那双眼睛一直都盯着我的胸部看。
看着朱厂长手里的身份证，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妈连身份证都给了别人。
看着破旧的五楼围墙，我在那一刻，其实想跳下去了断了算了。
这世界，没人关心我，我现在全身上下就三百块钱。
可我还是不甘心这么死了。
我还想上985大学，我还是想去学校问问王玉。
高中三年照顾，是为了我陈莉，还是那个他救了的生病的陈桐。
我决定边复读，边打工还了这三万块。
我自信能够再一次考上985，这次我故意没考分数那么高，是因为陈桐平时成绩太差，不能太突出，否则绝对会引起怀疑。
跟朱厂长说了很多好话，我甚至还给他下跪了，厂长终于答应我，还把我身份证还给我，让我去办理复读。
才开学一个月，突然陈燕打电话到学校给我，说陈桐在大学故意伤人，逃跑了，让我出来帮忙找。
我找朱厂长借了八百块钱，买了车票就来了首都。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下火车，看到了陈燕，她就向远处招了招手。
随后两个警察就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就给我带上了手铐。
“陈桐，你因为涉嫌故意伤人罪，已被捕了。”
警察公式化地说，还拿出了逮捕令给我看。
我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原来是我的亲妈，把我骗过来给陈桐顶罪？
可我在看到了警察给我看的文件上写着，被伤害的人，竟然是王玉的时候，更加震惊了。
陈桐为何伤害王玉？
我迫切想知道事情始末，更想知道王玉的伤情。所以，我任由警察带走我。
在警车里，一路上我一直都在猜想一种可能，那就是王玉得知了陈桐并非用自己真实成绩考进北大。
王玉找陈桐对质了，陈桐才对王玉下手。
可是陈桐不是喜欢王玉吗？她舍得下手？
其实我是有机会对陈桐说一下我和王玉之间的事，让陈桐不要接近王玉，以免暴露。
因为王玉很聪明，只要陈桐出现，王玉必定起疑。
可从考试结束，到查出分数，送陈桐去我考来的大学，陈桐一句道歉、道谢都没有。我就留了小心思，我就什么都没说。
因为我猜得到，陈桐到了大学会去追王玉。
而王玉看到陈桐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我甚至也能猜得到，如果王玉是因为我而照顾我，会在放假来高中找我。
如果王玉一直想要照顾的是陈桐，便会帮助陈桐隐瞒她并非真实成绩考进大学这件事。
我很想知道王玉的心，也想给我这个妹妹一个教训——姐姐可以帮你一切，给你一切，但你不能太无情。
到了警局，我没回答一个警察的询问，只拿出了我手中的车票、身份证，证明了我是陈莉。警察最终放了我。
我也偷看了档案上王玉住院的地址。
我不再节约钱，打车就来到了王玉所在的医院。
到了医院，我看到了王玉脸上缠着的纱布，我才知道，伤势多重。王玉被陈桐泼了实验室药品，眼角膜受损，失明了。
那一刻，我很后悔。
我就自私了那么一回，害了王玉吗？
王玉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就连老师都夸奖过，人家王玉考不了第一，将来也能靠脸吃饭。
“对不起，王玉。”我开口道歉，极力忍耐，不敢哭出来，是因为没脸。
是我们家害了王玉。
王玉若不是善念，助我三年高中，救我妹妹，认识我们姐妹，他不会有这么不幸的事发生。
“陈莉，你给我站住！”我要跑出去的时候，王玉在我背后嘶吼。
我很惊讶，王玉都看不见，我那么沙哑的声音，他还听得出来？
“陈莉，你敢跑，我一辈子都瞧不起你。”我看到王玉摸索着从病床上起来，怕他摔了，快步走到了王玉面前，扶住他的手。
看着那包裹纱布的脸，我颤抖着伸出手，还是不敢摸，那么好看的眼睛啊，陈桐怎么舍得去毁了。
“陈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没有读你最爱的大学。陈桐说，是因为我，她才抢了本该属于你的大学。”
王玉开口，却让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下来。
我陈莉一个阴霾角落里面的人，何德何能有幸遇到王玉。
没有王玉，我高中三年没生活费都坚持不下来。
而王玉什么都明白了，被伤至此，却依旧为我们姐妹保密。
王玉摸索着触摸到我的脸，擦拭我脸颊上的泪水。
我终于有勇气回握住王玉的手。
最终我留在了医院照顾王玉。
王玉爸妈很忙，都在国外，早就在闹离婚，不过是等王玉高考结束才闹到明面上来。
而王玉这么重伤，也是打钱回来，也还没回国。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了陈燕，我能想到她会急疯了，妹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离开过她。
“陈莉！你还知道打电话来啊！你死哪里去了，你妹死了！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