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爷爷,它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我缩在爷爷身后,小声问。院子角落的铁笼里,那只新来的黑猴子正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穿过十几米的距离,钉在我们身上。
爷爷吐出一口浓重的烟,烟雾模糊了他干瘦的脸。
“别管它。”他的声音像老旧的磨盘在转动,带着一股子冷漠的沙哑,“它看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荡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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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的童年,是没有太多色彩的。当镇上别的孩子在田埂上追逐蜻蜓,在小河里摸鱼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爷爷的院子,和院子里那个巨大的铁笼。
我们家住在镇子的最边缘,一个独门独院。院墙很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把我们家的秘密圈在了里面。那个秘密,就是笼子里终年不断的猴子。
爷爷养猴子,但不是为了耍猴戏。他是做买卖的。镇上的人表面上不说,但私下里都清楚,爷爷干的是猴脑、猴皮的营生。这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人们提起爷爷时,眼神里总是带着几分畏惧和疏远。他们叫他“老猴头”,这个称呼里没有半点亲近,只有一种划清界限的冰冷。
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的背总是微微佝偻着,像一棵被风吹弯了的老树。他很少笑,一双眼睛总是半眯着,但偶尔睁开时,会射出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光。他靠着这门手艺养活了我和他自己。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是爷爷把我拉扯大的。
所以,我的童年玩伴,就是那些猴子。
我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它们喂食和打扫笼子。笼子是粗大的钢筋焊的,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钥匙只在爷爷腰上。我提着木桶,把掺了菜叶的玉米糊倒进长长的食槽里。猴子们会“吱吱呀呀”地尖叫着,疯抢起来,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它们的身上有一种混杂着野兽腥臊和排泄物的气味,即使隔着几米远也能闻到。
我会用长长的竹竿把它们的粪便从笼子底下的托盘里扒拉出来,然后用水冲洗。那时候,猴子们有的会好奇地看着我,有的会不耐烦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用爪子拍打铁栏杆,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我对它们的情感很复杂。有时候,看着它们被永远地关在笼子里,我会觉得它们很可怜。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麻木。因为我知道,它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我们家的生意,总是在夜里进行。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神秘的客人开着车,在深夜来到我们家门口。他们通常穿着讲究,但表情总是很严肃。爷爷会把他们领到后屋,那里是他的“工作室”。我不能进去,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透过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能听到他们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夹杂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词,比如“品相”、“新鲜”。然后,就是一阵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偶尔还会有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短促的悲鸣。
每当那个晚上过去,第二天早上,笼子里总会少一只猴子。院子里的空气中会多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很快就会被爷爷用刺鼻的消毒水味盖过去。爷爷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他会花很长时间,在后屋里擦拭他的那些刀具和器械,把它们擦得锃亮,然后用厚厚的油布一层层包好。
过几天,他会揣着一个鼓鼓的信封,去镇上的集市买回够我们吃很久的米和肉。
镇上的人都躲着我们,我的童年里没有朋友。爷爷似乎也不希望我跟外人有太多接触。我的世界,就是这个院子,这个笼子,和这个沉默的爷爷。我看着那些猴子出生、长大、然后消失,就像看着院子里的野草,一茬又一茬,循环往复。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只不一样的猴子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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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爷爷从山里回来。他每次都会亲自去山里物色新的“货源”。这一次,他带回来的三只猴子里,有一只格外不同。
它比其他的猴子要瘦小一些,毛色也更深,不是常见的金黄色,而是一种近乎灰黑的颜色,在阳光下也泛不起多少光泽。它被关进笼子后,没有像其他猴子那样惊慌失措地乱窜乱叫,也没有对这个新环境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它只是默默地走到笼子的一个角落,找了个最阴暗的位置,然后安静地坐了下来。
从那天起,这只猴子就成了笼子里一个异样的存在。
其他的猴子每天都在为了食物、为了领地而打闹不休,尖叫声和嘶吼声能传出很远。它们会模仿人的动作,会互相抓虱子,会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来吸引我的注意。但那只黑猴子,从来不参与。
它的大部分时间,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它不吵不闹,不争不抢。给它食物,它就吃,吃得不多,很斯文。吃完后,就继续回到那个角落里坐着。
最让我感到奇异的,是它的眼睛。
那不该是一只猴子该有的眼睛。其他的猴子,眼睛里是动物的灵动、狡黠或者恐惧。但它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它不是在看,而是在观察。它观察笼子里的同类打闹,观察院子里飞过的麻雀,观察爷爷在屋檐下抽烟,也观察我。
当我给它们添食或者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会感觉到一道挥之不去的视线。我知道是它。我转过头去看它,它从不躲闪,就那么静静地与我对视。它的眼神里没有情绪,没有恐惧,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得近乎漠然的审视。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一个,而它,是笼子外面的观察者。
我渐渐被这只特殊的猴子吸引了。
我开始不自觉地多关注它。我发现它好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有一次,我清扫笼子底部,它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我的竹竿。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让一下。”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它怎么可能听得懂。但那只黑猴子看了我一眼,真的默默地、平移了几步,给我让开了位置。我当时愣住了,拿着竹竿半天没动。
从那以后,我开始偷偷地做一些小实验。比如我会在喂食的时候,先指着食槽的一头,对它说:“去那边。”它就会真的先走到那一头去。我开始在喂完大家后,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或者一根香蕉,单独扔给它。它会接住,然后默默地吃掉,不像别的猴子那样会发出炫耀的叫声。
我对它的感情,从最初的奇异,慢慢变成了一种夹杂着恐惧的亲近。我甚至给它取了个秘密的名字,叫“小黑”。
爷爷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只猴子的与众不同。
他不像我这样带着好奇,他的目光是纯粹的商人式的打量。一天傍晚,他和我一起站在笼子前,看着里面的猴子。他指着那只安静的黑猴子,对我吐了口烟,说:“这只,骨头架子长得最像人。安静,不折腾,到时候处理起来也省事。能卖个好价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个礼拜,张老板就来取这只。”
爷爷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我心里猛地一紧。张老板是爷爷的老主顾,也是出手最大方的一个。我知道,被他看上的“货”,从来没有能多活几天的。
我看着角落里的小黑,它也正看着我们。在昏黄的暮色里,它的眼睛显得更深了。
那几天,我心里一直很压抑。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可怜它,还是该害怕它。
真正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深夜。
那天晚上我起夜,迷迷糊糊地往院子里的厕所走。路过爷爷的后屋时,我看到里面还亮着昏暗的灯。爷爷还没睡,他正在里面擦拭他的那些工具。这是他的习惯,每次有大生意前,他都会把那些刀具、锯子、铁钩磨得雪亮。
我没敢打扰他,悄悄地走过。可就在我经过猴笼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里面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其他的猴子都在睡觉,挤作一团。只有那只黑猴子,独自站在笼子中央。借着从后屋窗户透出来的微弱光线,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它正用它的前爪,模仿着一个动作。
它的爪子在空中,做出一个来回擦拭的姿势。那个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无论是节奏、幅度,还是停顿的间隙,都和此刻后屋里爷爷擦拭刀具的动作,分毫不差。
它甚至会学着爷爷的样子,偶尔停下来,把“工具”举到眼前,做出一个眯着眼睛检查的表情。
院子里很静,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一面被擂响的鼓。一阵夜风吹过,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不是模仿,那是一种诡异的学习。它在学爷爷。
我吓得几乎是跑回了房间,用被子蒙住头,一夜都没敢再睡。
两天后,张老板提前来了。他是个胖子,脖子上戴着很粗的金链子,说话声音很大。他跟爷爷寒暄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走到猴笼前看“货”。
“老张,怎么样?这批都不错吧?”爷爷递给他一支烟。
张老板吸了一口,隔着笼子指指点点:“嗯,这只壮,那只毛色好……咦?”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黑猴子身上。
其他的猴子看到生人,都激动地上蹿下跳,只有那只黑猴子,依旧坐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张老板。它的眼神穿过铁栏杆,像两把冰锥。
张老板被它看得有些发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指着那只黑猴子,对爷爷嘀咕道:“老李,你这只……这只畜生眼神不对劲啊,看得我心里发慌。”
爷爷笑了笑,没当回事:“山里来的野东西,都这样。不碍事。”
张老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只我不要了,看着邪门。你给我换那只黄的吧。”
爷爷的脸色沉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那天晚上,张老板带走了另一只猴子。我心里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不安了。小黑被留了下来,但它看我的眼神,似乎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03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轨迹。爷爷因为张老板临时换货的事情,心情有些不悦,那几天话更少了。我依旧每天给猴子们喂食、打扫,然后偷偷地给小黑留一个水果。
小黑变得更加沉默了。它甚至开始减少了进食,只是每天长时间地坐着,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它观察爷爷劈柴,观察爷爷抽烟,观察我扫地。它的模仿行为,也变得更加隐蔽,只在无人察觉的深夜,或者我无意中瞥见的瞬间,才会看到它做出一些属于人类的、细微的动作。
比如,它会用爪子做出一个端碗喝水的姿势,甚至连吞咽时喉咙的滚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心里的恐惧与日俱增。我开始害怕跟它对视,每次打扫笼子,我都低着头,不敢看那个角落。我觉得它不像一只猴子了,它像一个披着猴子皮囊的、正在悄悄学习如何做人的“东西”。
时间到了一个闷热的午后。
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生意很冷清,爷爷吃过午饭后,就躺在屋里的凉椅上打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闲着无事,就提着水桶,准备给猴笼的水槽里再添些新水,让它们解解暑。
整个院子都懒洋洋的,只有猴子偶尔的几声吵闹,和爷爷的鼾声交织在一起。一切都和过去的每一个夏天一样,平淡又乏味。
就在我刚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我们家那扇虚掩的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游方的老和尚。
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身材干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袍子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他背着一个破旧的布包,手里拿着一串暗红色的佛珠。满脸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眼神里透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对我行了个礼,声音有些沙哑,“小施主,贫僧路过此地,口渴难耐,能否……能否讨一碗水喝?”
我们家很少有外人来,更别说是和尚了。爷爷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向来不信,甚至有些反感。我有些犹豫,但看着老和尚被太阳晒得干裂的嘴唇,还是点了点头。
“您等一下。”我说着,转身就要进屋去给他拿碗倒水。
我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粗瓷大碗,舀了满满一碗井里刚打上来的凉水。井水很清冽,碗壁上立刻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我端着水,小心翼翼地走回院子。
老和尚接过水碗,连声道谢:“多谢小施主,多谢。”
他看起来是真的渴坏了,端起碗就准备喝。可就在他仰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院子角落的那个大铁笼。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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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疲惫、干渴和那种出家人的淡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极度的震惊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球因为过度惊骇而凸显出来,死死地盯着猴笼的方向。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哐当!”
那碗水大部分都洒在了他灰色的僧袍上,湿了一大片。那只粗瓷大碗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
屋里爷爷的鼾声停了。他被这声响惊醒,带着一脸怒气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不耐烦地喝问道:“干什么的!吵什么吵!”
老和尚完全没有理会爷爷的喝问,他甚至没有看爷爷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凝聚在了那个铁笼上。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弓起,像一只受惊的猫。他的目光穿过整个院子,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最安静的角落——落在了那只黑猴子的身上。
他猛地抬起一只干枯的手,用食指直直地指向那个铁笼。那根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的声音。最后,这股气冲破了束缚,化作一声嘶哑又尖利,完全不似人声的呐喊,划破了整个院子的寂静。
“施主!你……你这笼东西绝非善类!快放了!快放了它们!”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变得异常凄厉。他死死地盯着爷爷,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几乎是吼叫着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猴子……这猴子不能留!”
04
老和尚的喊声,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这个闷热的午后。那声音里蕴含的巨大恐惧,让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爷爷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对他来说,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和尚,跑到自己家里,摔了自己的碗,还指着自己的“生意”大喊大叫,这简直就是在咒他。
“你个老秃驴!胡说八道什么!”爷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顺手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朝老和尚冲了过去,“我看你是活腻了!敢上我这儿来撒野!滚出去!”
我吓得赶紧抱住爷爷的胳膊:“爷爷!别打人!别打人!”
但老和尚面对挥舞过来的扫帚,却一步都没有退。他只是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爷爷,脸上的恐惧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多了一丝急切和绝望。
“施主!你听贫僧一句!贫僧没有恶意!”他的声音依旧在发抖,“你笼子里的那个东西,不是普通的猴子!你再留着它,会……会出大事的!”
“我出你娘的大事!”爷爷一辈子没信过这些,他觉得这和尚就是在触他的霉头,“我养什么东西,关你屁事!再不滚我打断你的腿!”
“爷爷!”我哭喊着拉住他。
老和尚看着暴怒的爷爷,知道这样说不通。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了一点,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无法掩饰:“施主,你先别动怒。贫僧年轻时,曾在川西深山的一座古寺里修行过。我的师傅,曾跟我讲过一种山里的东西……”
爷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狐疑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见状,赶紧说了下去:“师傅说,山林大了,什么精怪没有。可有一种东西,最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