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宴上,亲戚满座。
岳父李建民“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磕在桌上,猩红着眼,伸手指着陈阳的鼻子。
“陈阳!我们李家的脸,都被你和你家丢尽了!今天,当着所有亲戚的面,你给我跪下!斟茶认错!否则,我女儿就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满堂死寂。
妻子李萌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陈阳夹菜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最后一点温情被冰冷所取代。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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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矛盾的种子,从谈婚论嫁时就埋下了。
陈阳和李萌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毕业三年,陈阳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市里付了首付,买了套不大但温馨的两居室,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他觉得,是时候给李萌一个家了。
上门提亲那天,陈阳的父母带着十足的诚意,按照当地最高的习俗,准备了八万八的彩礼,寓意“发发”。
“亲家,我们家就陈阳这一个儿子,李萌嫁过来,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她。这八万八是我们的心意,房子也准备好了,酒席、三金,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按最好的来。”陈阳的母亲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建民的脸色。
李建民慢悠悠地抽着烟,眼皮都没抬一下。
“八万八?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旁边的儿子,也就是李萌的弟弟李军,嗤笑一声:“姐,你这大学白读了啊,现在行情这么差?我同学结婚,彩礼最低的都十八万八。”
李萌的脸色有些难看:“爸,小军,你们别这么说,陈阳家什么情况我们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尽力?”李建民终于把烟灰弹了弹,抬眼看着陈阳,眼神里满是审视和不屑。
“我女儿,我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没让她吃过一点苦。现在要嫁人了,就值八万八?”
陈阳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谦卑地说:“叔叔,彩礼只是一个心意,我和小萌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婚后,我会努力工作,让她过上好日子。”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李建民一摆手,“一口价,二十八万八!一分不能少!我儿子小军马上也要谈婚论嫁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得帮衬一下弟弟?”
这话一出,陈阳和父母的脸色都变了。
原来,这彩礼不是给女儿的,是给儿子的“启动资金”。
陈阳的父亲是个老实人,憋红了脸说:“亲家,我们就是普通工薪家庭,实在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不出钱就别结这个婚!”李建民态度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天的提亲,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父母唉声叹气,劝陈阳要不就算了。
陈阳没说话,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当晚,他给李萌打了电话。
李萌在电话那头哭着道歉,说她爸就是爱面子,重男轻女。
陈阳温声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愿意!”
最终,李萌偷了户口本出来,跟陈阳去民政局领了证。
彩礼,最后还是按八万八给的。李建民虽然收了钱,但从那天起,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02
婚礼那天,陈阳家尽全力把场面办得风风光光。
婚车是找朋友借的奥迪车队,酒店是市里有名的四星级,宴席上的烟酒也都是中华配茅台,诚意十足。
可李建民从头到尾都拉着一张脸。
接亲的时候,他故意把门堵住,出的难题一个比一个刁钻,红包塞了一轮又一轮,他都嫌少,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女儿怎么就这么贱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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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李萌在房间里以死相逼,陈阳可能连婚都结不成。
到了酒店,司仪请双方家长上台致辞。
陈阳的父亲激动得满脸红光,说了许多祝福和感谢的话。
轮到李建民,他拿着话筒,干咳了两声,扫视全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感谢各位来宾,今天来参加小女的婚礼。说实话,我这个当爹的,心里不是滋味。”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女大不中留啊,翅膀硬了,自己就找好人家了。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把她当公主养的。可惜啊,眼光不怎么样,找了个……嗯,‘潜力股’。”
他特意在“潜力股”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引得台下一些亲戚发出了窃笑。
陈阳的父母坐在主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无地自容。
陈阳站在台上,紧紧握住李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李萌的手心冰凉,身体微微颤抖。
他真想当场发作,但为了大局,为了不让李萌难堪,他忍了。
司仪赶紧打圆场,把话筒接了过去,场面才算没彻底失控。
宴席开始后,李建民端着酒杯,到处跟人“诉苦”。
“哎,老张啊,你看我这命,养女儿就是给别人养的,一分钱没捞着,还倒贴!”
“没办法啊,孩子看上了,我这个当爹的能怎么办?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啊!”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陈阳这一桌的人听见。
陈阳的父母埋着头,饭都吃不下去。
这一场婚礼,对陈阳家来说,不是喜悦,而是一场公开的羞辱。
03
新婚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
按照规矩,新女婿要准备厚礼。陈阳不想让李萌在娘家再被看不起,一大早就去商场血拼。
给岳父买了两条最好的软中华,两瓶珍藏版的五粮液;给岳母买了一套高档护肤品和一个金手镯;给小舅子李军,更是直接买了一部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零零总总加起来,花了两万多。
李萌看着有些心疼:“陈阳,不用买这么贵的,我爸妈他们……”
“没事。”陈阳打断她,把东西装进后备箱,“钱可以再赚,我不想让你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第一次回门,礼数必须周全。”
李萌眼眶一红,从身后抱住了他。
然而,陈阳的精心准备,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挑剔。
一进门,李建民坐在沙发上,连屁股都没抬,斜眼看着他们大包小包地搬东西。
“哟,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门都忘了呢。”
李萌的母亲接过东西,嘴上说着“哎呀,来就来嘛,还买这么多东西”,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笑意。
李军最不客气,一把抢过手机盒子,拆开一看,立马撇了撇嘴。
“姐夫,怎么买的是256G的?现在谁不买512G顶配啊?你这让我带出去多没面子。”
陈阳心头火起,但还是忍着说:“店里顶配没货了,这个也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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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李军把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显然是看不上。
中午准备开饭,亲戚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李萌的母亲在厨房忙不过来,喊了一声:“小萌,过来帮忙!”
李萌刚要起身,被陈阳一把按住。
陈阳站起来,笑着对岳母说:“妈,小萌刚结婚,您就让她歇歇吧。我来给您打下手。”
说完,他便走进了厨房。他一个大男人,又是新女婿,主动进厨房,给足了岳母面子。
可没想到,李建民在客厅对着亲戚们冷笑道:“看见没?上赶着表现来了。早干嘛去了?彩礼给痛快点,用得着现在献殷勤吗?”
厨房里油烟大,陈阳听得不真切,但客厅里亲戚们的哄笑声却清晰地传了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为了李萌,再忍忍。
04
中午十二点,回门宴正式开始。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人,都是李家的七大姑八大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建民的脸喝得通红,话也多了起来,主题始终没离开过钱和彩礼。
“想当年,我娶你们婶子的时候,那是八抬大轿,全村最风光!现在倒好,我嫁女儿,弄得跟扶贫一样!”他举着酒杯,对着一个表亲大声说。
那个表亲立刻附和道:“就是啊,大哥!小萌这么好的条件,彩礼才给八万八,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我们村里最差的,都不止这个数!”
另一个姨妈也开口了:“陈阳啊,不是我们当长辈的说你。你们家这事,办得确实不地道。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是看不起我们李家!”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对准了陈阳。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陈阳贬低得一无是处,把他父母的“小气”和“算计”渲染得淋漓尽致。
陈阳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攥得死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萌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说:“爸!大姨!你们别说了!陈阳对我很好,他家也尽力了!你们再这样,我们现在就走!”
“你坐下!”李建民把酒杯重重一墩,酒水洒了一桌子。
“你个死丫头,还没怎么样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他陈阳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个女婿,我不认!”
他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陈阳面前。
他指着陈阳的鼻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逼他下跪认错。
“陈阳!我们李家的脸,都被你和你家丢尽了!今天,当着所有亲戚的面,你给我跪下!斟茶认错!否则,我女儿就跟你没完!”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着陈阳,等着看他怎么选择。是选择男人的尊严,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李萌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拉着李建民的胳膊:“爸!你疯了!你让他跪下?你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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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滚开!”李建民一把甩开女儿。
陈阳看着眼前这张因为酒精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丝对长辈的尊重,也烟消云散了。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了。
“让我,给你下跪?”
他慢慢站起身,身高比李建民高出半个头,一股迫人的气势散发出来。